第30章
外面的世界正因冬天的莅臨而翻天覆地，冷飕飕的風穿過枯樹枝的縫隙沙沙響，偶有一陣勁風卷過，連窗戶都會跟着噔噔作響。
夜晚閉上眼睛整個人鑽進被窩裏，聽着外面天搖地晃的一切，都使我想起老版西游記中妖怪來襲的怪音。
這一日，滿院的風又打作一團，遍地的碎物被迎風卷起在空中飛舞。
我蜷曲着窩在沙發上抱着一本《淮南子》瞎讀，奈何光見字形不得其神，困頓之餘看着窗外亂象不由看呆了，手中的書從膝蓋滑落至腳邊才驚覺……
易正彥在一邊節奏明快地敲着鍵盤，想他心中一衆事都是事事舒朗，件件明晰。
可我為什麽好像越來越蠢了？
遇到一些事情只要稍微需要動點腦子費點力氣就沒了法子，脾氣也變得不好，總是患得患失，性格也不似過去穩健了。
身邊人靈敏地捕捉到這一聲輕微的嘆息，問道：“好端端地為什麽要嘆氣？”
我看向易正彥，發現對着電腦屏幕的他仍是思緒如飛，十指在鍵盤上敲擊的速度一點也沒減弱。
不由倍受打擊，倚在靠背上憂心地說：“我好像變笨了……像頭豬一樣，只知道吃和睡！”
易正彥聞聲一笑，轉頭看看我一副不中用的樣子，倒是很看得開，“放心，你離笨還遠着呢！不過如果有一天你真變成了那樣，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多麽虛僞的一副嘴臉！
還好意思大言不慚地說什麽不嫌棄，是那樣的我更好騙了吧？
話說我若真是笨得飛起，只怕随便被他哄幾句好聽的話就不問緣由傻乎乎地什麽都信了……
都說男人結婚前和結婚後會變成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對此我真是深有體會。
這還沒結婚呢！才不到一年的時間易正彥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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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以前和他在一起，他總會想着法逗我開心。
可現在呢？每天抱個電腦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我對他來說還不如團可以呼吸的空氣來的親近！
逮住機會我趁機問易正彥：“為什麽你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簡直就是個陽光小天使，甚至還有些逗比！可現在我們朝夕相處卻變得像塊木頭，和我說的話還不如跟電腦系統對話得多！”
正專心對着一堆外文發呆的易正彥停止了頭腦風暴，擡起頭看着我，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說：“那不是為了讓你安心嘛！好教你勇敢地答應我的追求，不用擔心和我在一起之後會把你襯托成一個傻瓜……”
什麽？傻瓜？
當天晚上我就從書櫃裏抽出一本《道德經》躲到衛生間裏徹夜默背，直到早上易正彥出來上廁所才把睡倒在馬桶蓋上的我抱回卧室……
盡管已經困到不行，我還是艱難地把眼睛撐開一條縫，看着易正彥同樣疲憊的臉，仍是鬥志堅強。
含糊不清地用呓語說：“回頭我就去買一本《易經》回來看……”
這場關于智商和聰明的較量終究是我勝出。後來有一天，我問易正彥為什麽突然話鋒一轉拼命地誇我比他聰明……
仿佛驚魂初定後的易正彥長舒一口氣，“我實在不能想象你追在我屁股後面大段背誦卦文的場景，老子的話已經快讓我奔潰了……”
這，是，什麽，破，理由！
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的緣故，仿佛自己越來越喜歡一些有年代感的東西，甚至有些從前不喜歡的也會忽然發現其中的奧妙而愛不釋手……
比如上學時的我極其厭煩宋詞，想着那些詞人不過寫了短短幾句，而且翻來覆去都在說着花紅柳綠，醉眼憑欄，望月愁思……總覺無聊！
如今讀起來，竟覺得字字珍貴，一阕阕看下去反而更欣悅。只嘆前人慧心，筆下詞句，不論情思婉約還是抒發豪氣，都把感情寫得絲絲入扣！
我把這一感悟說與小趙聽，正沉浸在新婚甜蜜裏的她淡淡地反駁掉“年紀大了”這一前提，也激動地分享起她近一段時間的“懷舊”事跡……
“我這兩天正在在瘋狂地看《惡作劇之吻》，你別說，那種花癡女狂追高智商冰山臉的劇情還真是吸引人，怪不得當年那麽火！可惜當時在外面念書都沒辦法跟着電視追……”
“可那種不動腦子的劇情不都是糊弄無知少女，填補她們學習之餘的空虛嗎？你都這麽大了還迷戀這種不切實際的東西……”
春光滿面的小趙把臉一沉，“怎麽不切實際了，你這麽笨的人不是還有人每天來接！還是你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認為自己和你們家高大上的那位站在一塊不會相形見绌。”
這話對本就糾結智商高低的我來說簡直要命，回到辦公室，立刻咨詢了負責測試智商的權威機構，并做了預約。
當然，為了保證測試的結果能讓我從此心服口服，我特地為易正彥也報了名。
“聰明人”做事向來是用時少，效率高，成果好！
第二天下班後我就拖着前來接我的易正彥去一位約好的醫生那裏做了智商和情商全面的檢測。揭開這個一直困擾我許久的問題，看易正彥是否就是傳說中雙商皆高的神人？還是他其實并沒有過分聰明，只是我太笨！
但最終的結果出來，真叫我鞠了一把淚……
我倆的智商所差無幾，但情商上的差距卻是從西瓜地到月球的距離！
這，得算真傻還是假傻？
以至于此後的一段時間，我對智商測試的結果都耿耿于懷，總懷疑是不是雙商高的易正彥故意放水好安慰一下我容易受傷的心，好讓我顯得不那麽笨！
星期天下午，抛開繁重工作的我們窩在沙發上休息，依舊是易正彥抱電腦我捧書，猶豫了再三還是決定将心中所想問了出來。
易正彥無奈地吐一口氣，看着我說：“周周，我們是先測的智商還是情商？”
我想了想，“智商。”
易正彥靜靜地低下頭去繼續看新聞，我羞愧地把臉埋進書裏……
完了，怎麽感覺連智商也不夠用了！
星期一到校後，去電子簽到器前刷過臉，我特地繞到值班的小趙前，鄭重地說：“你是對的，袁湘琴和江直樹的事情在現實中也有，我那天不該說得那麽絕對！”
小趙的視線從密密麻麻的出勤表中剝離，蘭花指輕翹把滑至鼻梁中間的眼鏡微微擡高，迷茫地看着我，幾秒後才反應過來，“你說那個啊，我已經不看了。我老公說情節太腦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