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生辰

見戚珏沒有說話,沈卻嘟了嘟嘴,不高興地說:“先生該不會真的沒給我準備吧?先生您這樣是不對的!”

戚珏輕笑,道:“準備倒是準備了,只不過今年的禮物恐怕比以往要簡陋一些。”

沈卻猛地搖頭,說:“只要是先生送給阿卻的東西,阿卻都當成珍寶!”

“跟我來。”戚珏拉着沈卻的手朝外走。

戚珏帶着沈卻走過郁郁蔥蔥的綠色竹林,走進那幾間被當做書房的竹屋。

沈卻皺了皺眉,說:“先生,您送我的禮物該不會是要罰我寫一天的字兒吧?”

“當然不是。”戚珏拉着沈卻經過沈卻平時練字的竹屋,走進隔壁的那一間。兩間竹屋憑着一道寬大的窗戶阻隔。

平時上午的時候,沈卻在隔壁練字,戚珏就在這一間寫着什麽。沈卻每次累了想要偷懶的時候,只要一擡頭就能看見戚珏專注的側臉。沈卻就再不敢偷懶,甚至瞧着戚珏的側臉,她竟是把疲憊都給忘了。

不過這小半年來,沈卻從來沒有踏足戚珏的那一間。

其實沈卻心裏很明白戚珏有很多事情并不想讓她知道,戚珏沒有帶她進去過那間竹屋,甚至戚珏每次離開那間竹屋的時候都會小心落鎖,所以沈卻就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從不踏足。

而今天,戚珏竟是帶沈卻走進了那間竹屋。

戚珏開了鎖,将竹門推開,說:“進去吧。”

“先生,你送我的禮物該不會藏在這間屋子裏吧!”沈卻說完,轉過頭看向屋子裏,整個人都呆住。她木讷地走進屋子,不可思議地望着屋內四周牆壁。

整間竹屋布置十分簡單,窗前擺了一張長桌,桌邊一張藤椅,對面是一個很高很寬的架子,幾乎有整面牆壁那麽大。

而另外幾面牆壁上層層疊疊懸挂了很多畫——每一幅畫上畫的都是沈卻。

沈卻走到一面牆前,這一副畫上的她蹲在花房,低着頭撿起地上散落的枯葉。她記得那一日她撿了很多葉子,晚上回去将那些葉子裁了,貼成一副秋日風景畫,還不小心将膠水灑在了戚珏的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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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卻伸出手,将這一副畫掀起來,露出下面的一幅畫。下面那張畫上畫的是她縮在床角,一邊向後退一邊蹙眉搖頭。那一次,她着了涼,戚珏喂她喝藥,她嫌棄藥苦就是不肯喝,最後還是戚珏用糖人哄了她,她才肯喝藥。

旁邊的那一幅畫上,沈卻穿着一身簡裝,手裏拿着弓箭,像模像樣的眯起眼睛射箭,那是她央求了好久,戚珏才肯帶她射箭的。可是她的準頭實在是不怎麽樣。那天整個下午,她就沒射中一次。最後不開心地跺了跺腳,戚珏沒有法子,只好把她圈在懷裏,握着她的手拉弦,才勉強射中了一箭。

沈卻伸出手,再次掀起這幅畫,望着下面的那幅。下面的那幅畫上,沈卻調皮地扮鬼臉。那一次,她故意在讨厭甜椒的魚童飯菜裏加了甜椒沫,看着魚童苦着臉的模樣,她反倒哈哈大笑,側過臉來對着戚珏扮鬼臉……

沈卻又走到那面巨大的架子面前,架子上放着許多盒子,盒子裏整整齊齊擺放了許多畫軸。

千餘幅畫上,每一幅畫的都是沈卻。

熟睡的她,咬糖塊的她,紮頭發的她,喂魚的她,練字的她……

或甜笑,或蹙眉,或讨好,或生氣,或別扭,或欣喜……林林總總,每一種表情的她。

沈卻走到桌子旁,發現桌子上的那副畫居然還沒有畫完。畫上畫的正是這間竹屋的陳設,畫中的沈卻站在竹屋中央,回過頭望着門口,可是她的五官沒有畫,竟像是故意不畫似的“阿卻?”戚珏站在門口輕喚。

“啊?”沈卻有些木讷地轉頭,望向站在門口的戚珏。暖融融的光從戚珏的身後射進來,好像他就站在光源點。

不,好像他就是所有的光。

戚珏走進來,站在書桌旁拿起了畫筆,他抹了點墨汁,開始将這幅沒有畫完的畫繼續畫下去。畫中的沈卻逐漸浮現五官,與她此時的表情一模一樣——木讷中帶着震驚。

戚珏放下畫筆,轉過身來看向沈卻,說:“今天的你,是這樣的。”

“先生……”沈卻咽了口唾沫,“您把我每天的樣子都畫了下來嗎?”

“那倒沒有,”戚珏将桌上的畫挂起來,“你惹我生氣的時候,就不畫。”

沈卻頂嘴:“我什麽時候惹過您生氣了!”

戚珏将沈卻剛剛翻看的時候不小心碰歪的一幅畫擺正,說:“比如,練字的時候偷懶,還拿了前一天寫的字來充數;比如,大熱天非要跟你哥哥,還有殷二跑去騎馬;比如,肚子疼的時候喊着熱,非要吃冰;比如挑食不肯吃胡蘿蔔和香菇;比如……”

“先生!”沈卻打斷他。她跑過去,從背後抱住戚珏的腰,小聲說:“我以後再也不惹您生氣了。”

“真的?”戚珏垂眸,望着環在自己身前的小手。

“真的,真的!”沈卻貼在戚珏背上的小腦袋蹭了蹭,“以後我練字再也不偷懶了,先生讓我寫多久我就寫多久。先生不讓我出去玩我就不去了。還有再也不吃冰了,還有還有,今天就吃胡蘿蔔和香菇,吃好多好多……”

沈卻皺了皺眉,好像已經聞到了胡蘿蔔和香菇那股特殊的味兒。

戚珏失笑,他轉過身來望着沈卻,問:“這個禮物喜歡嗎?”

“喜歡!”沈卻重重點頭。她第一次嘗到了這種喜歡,一種帶着心酸的喜歡。

沈卻的生辰只請了沈琉、沈雲、魏佳茗三個人罷了。可是今天來的只有沈琉和沈雲,因為魏佳茗剛剛生産,如今還在月子裏,并不方便過來。

并沒有什麽誇張的宴席,沈卻只是讓沉蕭府的廚房做了幾道精致的菜肴,擺在後院的涼亭裏,涼亭外就是鯉池,再遠一點就是沉蕭府芳香四溢的花房。

沉蕭府的吃食向來講究,縱使數量不多,可每一道都是花了心思,是在外頭吃不到的。三個姐妹一邊吃着東西,一邊說笑,輕笑連連。

“姑娘,殷家二公子過來了。”囡雪進來禀道。

“你怎麽過來了?”沈卻笑着問。

“怎麽我給你過生你還不歡迎啊?”殷奪大大咧咧地坐在涼亭的護欄上。

“這話說的,我哪裏敢不歡迎你。”沈卻悄悄看了一眼一旁的沈雲,見她臉色如常才稍稍放心。沈琉性格向來怪癖,講究也沒有那麽多,更何況已經出嫁。可沈雲卻是閨中女兒,沈卻擔憂她覺得不方便。不過好在無論是沈雲還是殷奪年紀都還小。

沈卻忽然覺得出嫁就是好,沒有那麽多待字閨中的姑娘家的規矩,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和誰玩就和誰玩。她卻是不知道別人家的小娘子哪裏有她這麽自由,只不過是戚珏處處依着她,寵着她罷了。

就算是脾氣不大好的沈琉出嫁以後都沒有随意出門過。

“我嫂子不能過來了,托我帶禮物給你。本來我也想給你準備禮物的。可是我嫂子說她送的就是代表我們殷家了,不讓我再送一份。”殷奪說。

沈卻笑着說:“難為魏姐姐記挂我!”

殷奪忽然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說:“你哥哥一會兒就過來。”

“哥哥一會兒要過來?你說的是真的嗎?”沈卻有點詫異,就連沈琉和沈雲也是十分意外。

今天是沈卻的生日,自然也是沈休的生日。沈家不可能不擺生日宴給他慶祝,他不用留在沈家嗎?

殷奪擺了擺手,說:“甭問我他為什麽會過來,反正他說了一定來!”

沈卻皺了皺眉,忽然笑開,說:“怪不得你會過來,原來是因為哥哥要來!”

“嘿嘿!”殷奪撓了撓頭,也不否認。

過了一會兒,殷奪伸了伸脖子,好一頓東張西望,他問:“沉蕭君不過來嗎?”

沈卻忽然覺得有點好笑,她說:“你今兒個來到底是為了替魏姐姐帶禮物的,還是等我哥哥的,還是要喝我家先生的酒?”

沈卻雖然這麽說着,還是讓綠蟻去酒窖搬了些好酒過來。

飯到中旬,慕容易忽然來了。

他過來的時候,沈琉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她瞪着慕容易,語氣不善地說:“你過來幹嘛?”

“我來當然是給妹妹慶生的。”慕容易笑着說。

沈琉冷哼了一聲,就沒再理他。

“二姐夫過來坐。”瞧着兩個人又要拌嘴,沈卻只好打圓場。

接下來的談話中,沈琉和慕容易兩個人的話總是有些弦外之音。沈琉無論說什麽,慕容易都是不大贊同的樣子。而慕容易說話的時候,沈琉就幹脆陰陽怪氣地冷哼。

殷奪一邊等着沈休,一邊獨自喝着酒,倒是渾然不覺。

沈卻和沈雲多次互相對視,都是略略無奈,只好幾次将話頭挑開。

然而矛盾還是在慕容易又一次嗆沈琉的時候爆發了,沈琉拿起身邊的鞭子,一鞭子就朝慕容易甩了過去。慕容易哪裏能讓沈琉打到。他輕易抓住沈琉甩過來的鞭子,微微用力,沈琉就打了個趔趄。

沈琉這下是真的火了,她揮着鞭子劈啪作響,全部朝慕容易的臉上甩。

畢竟慕容易空着雙手,只好不停地躲避。沒過多久,沈琉的鞭子竟真的甩到慕容易的手腕上,一下子将衣袖劃開,手腕上出現了一道血口子。

見慕容易傷了,沈琉也是一愣。她瞪着慕容易,沒好氣地說:“你是呆子還是木頭啊,不會躲啊?”

慕容易也瞪她,說:“你這個小刁婦!我回去就寫休書!”

“寫寫寫!不寫你就是個孬種!”沈琉一下子跳過漆紅圍木,揮着鞭子朝已經站在涼亭外的慕容易甩去。

慕容易也不躲了,他直接上前抓住沈琉手裏的鞭子,又是一拉,就将沈琉拉到自己身邊,又輕易抓了沈琉的手腕。

“你放開!”沈琉瞪他。

“我就不!”慕容易回瞪她。

慕容易抓住沈琉的雙手別在她的身後,然後轉頭望向沈卻,說:“三妹,借你家的花房用一用,我們一會兒就回來!”

“好。”沈卻有些無奈地點頭。

擺膳的涼亭與沉蕭府的花房并不遠,慕容易抓着沈琉的胳膊鉗制着她往花房走去。

瞧着兩個人別別扭扭地走遠,沈雲呼了口氣,說:“三妹,以前總聽你說二姐和二姐夫經常打鬧,我今天算是開了眼了。”

就連一直喝酒的殷奪都緩過神來,驚訝地說:“這一對小夫妻可真有意思……”

沈卻無奈苦笑,道:“我也不曉得為什麽二姐出嫁以後,這性子竟是比以前更烈。”

“不成,不成,我不放心。”沈卻站起來,“我過去瞧瞧他們兩個,不要再打起來比較好。”

她看了看一旁的殷奪,又看了看沈雲,倒是有些為難,總不能把他們兩個單獨留在這兒,于是便說:“雲姐姐,你和我一塊兒去吧,要是他們兩個再打起來,我怕我一個人勸不住呢。”

“我和你一起去瞅瞅。”沈雲站起來,挽住沈卻的手。她輕輕笑起來,哪裏不懂沈卻的顧慮。

殷奪又喝了一口酒,說:“你們去吧,我在這兒等沈休!”

沈卻和沈雲兩個人挽着手走近花房,她們兩個剛剛走近,就聽見沈琉火藥味十足地說:“活該!”

沈卻和沈雲對視一眼,悄悄擡眼,就在繁茂的花枝間,瞧見慕容易坐在椅子上,沈琉在一旁正在給他上藥。

“你能不能輕點?”慕容易沒好氣地說。

沈琉一巴掌拍在慕容易受了傷的手腕上,疼得慕容易呲牙咧嘴。慕容易剛想張嘴開罵,忽然想到了什麽,他竟是“哎呦”、“哎呦”開始喊疼。

他越是這樣沈琉倒是消了氣,沈琉重新彎下腰,将藥米分小心翼翼地灑在慕容易的傷口上。她說:“你要是敢讓那個秋姑娘進了門,我就去找小倌兒。”

慕容易瞪她,說:“你敢!”

沈琉冷哼,道:“我為什麽不敢?憑什麽你就可以随便納妾,我就不能去找小倌兒?慣得你!”

“你你你,你說的這像什麽話?誰家的小娘子也沒有像你這樣不懂規矩的,我怎麽就娶了你!”慕容指着沈琉的手指頭都在發顫。

“哼!”沈琉冷哼,沒好氣地說:“我又沒拿刀子逼你娶我,你不滿意我,當我就滿意你了?剛剛不知道是誰說的今天回去了就要寫休書。你可說話算話!回去就寫!不寫的話別怪我瞧不起你!”

慕容易氣急,兩個人都沉默下來不說話了。

花房外,沈雲拉了拉沈卻的手,示意她們應該進去勸一勸,沈卻緩緩搖頭,不知道為什麽她隐約覺得這兩個人根本用不着外人去勸。

過了一會兒,慕容易突然嘆了口氣,說:“又不是我要納妾的,是母親非要塞進來的。你不讨母親喜歡,難道還怪了我不成?哼,我又不是沒在母親面前說你的好話。”

沈琉站在一旁一聲不吭。

慕容易悄悄看了一眼她的臉色,無奈地說:“好了好了,我來之前都跟母親說了,不娶那個秋姑娘,這下你滿意了吧?”

沈琉的臉色稍微緩和了點,可是口氣仍舊別別扭扭地說:“母親讓你娶的,你說不娶就不娶了?我怎麽就不信了,就算今天不娶秋姑娘,明天還有春姑娘、夏姑娘,冬姑娘!”

“哎呀,別鬧了成不成。你要是和我好好的,我誰也不會娶。母親也是被你氣到了,故意和你賭氣呢。”慕容易說。

沈琉又不說話了。

慕容易這次大大方方地看了看沈琉的臉色,然後将目光落到自己手腕上的傷口,說:“我在家裏幫你說好話,你倒是好,見了面就甩鞭子。”

沈琉別別扭扭地說:“誰讓你不躲開的,再說了,我也沒使多大的力氣,不過就這麽大點傷口,藥都給你上了,看你嬌氣的!”

慕容易說:“好好好,都是我笨手笨腳沒躲開。可是我都被你打了,你是不是得補償我?”

沈琉神色完全緩和了下來,她說:“你想要什麽補償?”

慕容易斜着眼看着身旁的一捧牡丹,說:“怎麽着也得親我一口吧?”

“做夢!”沈琉瞪他。

“喂!我可真生氣了啊!”慕容易故意假裝生氣的口吻說。

“真麻煩,像個小孩子一樣還得哄!”沈琉不耐煩地湊過去,在慕容易的臉上親了一口。

慕容易憋着笑,假裝不滿地說:“真敷衍。”

“你別得寸進尺!”沈琉又惱了。

慕容易忽然站起來,猛地伸手将沈琉拉進懷裏,鉗制着她的雙手,然後朝着她的雙唇就親了上去。

花房外的沈雲和沈卻都愣住了,還是沈卻先反應過來,她拉着沈雲趕緊離開這兒。

兩個人走得遠了,才放緩了步子。

沈卻雙手合十,嘴裏念叨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罪過,罪過!今兒個犯了大錯了!”

沈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說:“阿卻,你平時和沉蕭君也是這樣嗎?”

“啊?”沈卻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麽回答。

沈雲的臉“唰”的一下紅了,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她急說:“指不定哥哥已經到了,咱們快去前面吧。”

“嗯嗯。”沈卻連連點頭,将腦海中的那一幕抛開,和沈雲挽着手一起回到涼亭。

沈休果然已經到了,正和殷奪兩個人一邊說笑一邊喝酒。

“你們怎麽才回來?他們兩個沒打了吧?怎麽沒跟你們一起過來。”殷奪問。

沈雲神态自若地說:“我們走過去沒聽見什麽打鬧的聲音就回來了。”

“哦。”殷奪随意應了一聲。

沈休“咦”了一聲,盯着沈卻的臉看,他說:“可是你們兩個的臉怎麽這麽紅啊?”

沈卻望着沈休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因為天氣熱呀!”

一旁的沈雲也平靜下來,她笑着點頭,說:“是呀,這都快十二月了,還這麽熱。”

沈卻急忙岔開話題,說道:“我剛回鄂南的時候還想着熬過夏天就好了,可沒有想到鄂南城居然沒有四季的概念,一年十二個月竟全是夏天。”

沈雲掩着嘴笑道:“哪裏有你說得這樣,六月的時候可比現在熱多了,不過我倒是很想去你總是提起的肅北瞧瞧。”

“肅北可好了呢,皚皚白雪,延綿千裏,雪後的朝陽都是彩色的,可美啦!”沈卻眯着眼睛跟他們幾個介紹肅北的時光,幾乎将剛剛見到的那一幕給忘記了。

可是,有些東西見過就是見過,哪裏那麽容易忘記。

“喂,這個給你,我擺弄了很久的。”沈休将一個小盒子遞給沈卻。

沈卻将盒子打開,瞧見裏面是幾條彩色的小魚兒,活靈活現的。仔細一看,竟是核雕!

“哥哥,這是你做的?”沈卻驚訝地問,她可沒有想到一向粗心大意的沈休會做這種東西。

“送你的東西,難道還去集市上買不成!”沈休朝沈卻伸出手,“我的禮物呢?”

沈卻就将自己做的一雙鞋子遞給沈休,說:“吶,這可是我親手做的。”

沈休把鞋子捧過來,高興地說:“嘿嘿,我家妹子繡的真好看!這小草繡得活靈活現的!”

“哥哥,那是竹子……”

何氏親自去廚房煮了長壽面,又滿臉挂着笑親自端着給沈休送去。可是沒有想到沈休的屋子是空的,得知沈休早就出了門,她就坐在那兒等沈休回家。

長壽面涼了,她就去重新熱一遍。長壽面熱過幾次,終于黏在一起,不成樣子。她就又去煮了一碗,重新守在沈休的屋子裏,直到第二碗長壽面也黏成了一團。她就再去煮一碗。

反反複複。

屋子裏越來越暗,何氏的眸子也越來越暗。她坐在陰影裏,忽然間蒼老了許多。

而那所謂的生辰宴,也因為沈休的不見蹤影而不了了之。

直到天黑,沈雲和沈琉才離開沉蕭府,沈琉是和慕容易一起走的,大可放心。而沈雲,沈卻讓魚童親自送到沈家門口。至于沈休根本不想回家,他拉着殷奪跑去常去的酒館喝酒去了。

沈卻梳洗過後繞過戚珏爬上了床。

等戚珏将燈熄了,沈卻睜着眼睛半天沒合上。最後,她側着身子,望着戚珏安靜的側臉,說:“先生,你睡了嗎?”

“沒有,”戚珏沒有睜眼,“怎麽了,睡不着?”

沈卻眨了下眼,問道:“先生,您是不是不喜歡我?”

戚珏忽然睜開眼,側過臉來望着她,奇怪地問:“為何這麽說?”

沈卻覺得戚珏的眸子真是好看,在夜色裏都這麽耀目。

她抿了抿唇,盯着戚珏的眼睛,說:“先生,您從來都沒有親過我。所以一定是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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