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一批拍賣品就是清末由歐洲人制作的珠寶和藝術品,有鑲滿寶石的鼻煙壺,也有琺琅工藝的寶瓶,精致小巧,恐怕連花都插不了,專是為了放在女人梳妝臺上,讓她們将青絲上的金步搖擱在裏頭的。

每上來一件,都會三百六十度呈現,放大圖片加介紹,讓客人自個兒判斷。

雍凜小憩片刻,睜開眼睛,擡頭就見顧念饒有興致翻着手上介紹的冊子。

“喜歡就買。”他道。

旁邊的jane聽得犯嘀咕,這話怎麽搞得好像女方才是包養小白臉的千金大小姐似的?

就在這時,齊煊的女伴扯了扯他的袖子,指着臺上正在展示的一個金嵌玉寶石圓花道:“煊,你看那個,好漂亮!”

顧念低頭對照冊子,上面介紹道,這枚圓花是清朝中期制作,用了掐金絲的工藝,後來流落海外,被人做成吊墜和胸針兩用款。

圓花中心鑲嵌的是翡翠,圍繞翡翠周圍兩圈,分別鑲了大小均勻的碧玺,最外面又嵌了珍珠,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引來不少女士的注目。

雍凜以為顧念也想要,只是不好意思開口,便拿過手上的牌子,在五萬的底價上又加了兩萬的報價。

顧念忙制止他:“我只是看看而已,這種回流珠寶,不管從翡翠質地,還是從制作工藝上,其實都無法與現代媲美。”

湊過來搭話:“雍先生也懂珠寶?”

顧念看了雍凜一眼,笑道:“談不上懂,只是略微了解一二。”

很感興趣:“那雍先生能不能也給我們介紹一下,這枚圓花為什麽不值得買?”

顧念:“它中間那塊翡翠,論種水只是冰糯種,周圍那些碧玺,成色也算不上好,但從工藝和精致程度上來看,它應該的确是清代造辦處轄下的‘鑲嵌作’所出品,也就是正宗的宮廷物件,如果不是為了收藏,僅僅想要佩戴的話,現在一些稍有規模的珠寶加工商都能夠做出這種程度的首飾。”

驚訝:“這麽說,這些都不值得買了?”

顧念笑着搖搖頭:“也不是這麽說,古董之所以是古董,正因為它見證歷史的那一份價值,你想象一下,這枚圓花很可能是火燒圓明園,又或者八國聯軍侵華時被帶出中國,流落海外,經歷了一戰二戰,又在這個國家重新崛起的時候回來了,這麽一想,買下它來收藏,是不是也挺值得的?有時候你看那些古董收藏的人傻,什麽都買,他們看你也傻,覺得你不懂那些東西的無形價值。一件同樣的東西,對不同的人而言,本來就有不同的含義。談不上值不值得,只有喜不喜歡。千金難買心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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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道:“聽雍先生這麽一說,我頓時覺得自己對待那枚圓花的态度太庸俗了!”

這馬屁也拍得太明顯了吧!齊煊的女伴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更驚訝的是雍凜。

他從來不知道顧念對這方面也如此了解。

“你怎麽知道這些?”雍凜耳語。

“奢侈品和珠寶本來就息息相關,像f&arpels和cartier這些品牌,既是珠寶,也是奢侈品,m&j自己不也有一些項鏈耳釘之類的周邊,多了解一些總沒壞處,碰見顧客也說得上話,再說我這不算了解,頂多只能唬唬外行人。”顧念也小聲回道。

她對雍凜道:“如果你不介意,等會我想拍下一些價格比較适中的。”

雍凜嗯了一聲:“你作主,不用問我。”

在這方面,雍凜從不吝啬。

被顧念這麽一說,其他人也對這批珠寶沒了興趣,齊煊的女伴不好再纏着齊煊要買,生怕買下來被jane等人嘲笑,哪怕她再喜歡那枚圓花,也只好眼睜睜看着它最後被一名女士買走。

故意道:“lily,你不是很喜歡嗎,怎麽不買下來?雍先生說了,從歷史意義上來說,它也是值那個價的。”

齊煊的女伴不吭聲。

她今晚能跟過來,多的不行,起碼也要拿一件足夠檔次的珠寶回去才算不虛此行,如果把圓花拍下,以後出入宴會交際,別人又不是不識貨,難不成她要逢人就說這東西是清朝的嗎?

齊煊和柴向陽小聲說笑,沒搭理女人之間的小心機。

回流類珠寶告一段落,接下來是一些珠寶品牌的舊款,大多是被人買走之後,買家出于各種原因決定放到拍賣行進行出售,顧念拍下一套價格适中的祖母綠首飾,然後跟雍凜低聲說了兩句,起身朝外面走去。

在她已經漸漸習慣了雍凜的身體之後,更尴尬的事情都經歷過,上洗手間已經算是小case了,顧念從洗手間出來,正準備回會場包間,就看見一個年輕女孩子扶着牆從女洗手間走出來。

對方衣着講究,卻低着頭,腳步有些遲緩,看着像是多喝了幾杯。

顧念遲疑片刻,還是上前詢問:“這位小姐,你沒事吧?”

對方擡起頭,表情有點茫然:“雍先生?”

是熟人?顧念問:“你是不是喝醉了,需要我叫這裏的工作人員過來幫忙嗎?”

那女孩子搖搖頭:“不用了,謝謝。”

她越過顧念要走,這說明她認識雍凜,但關系可能不熟。

顧念眼看着她走出幾步,後腳踩了前腳,整個人往前踉跄撲倒,忙把人扶住,哭笑不得:“你在哪個包間,我送你回去吧。”

女孩子喃喃道:“我想回家……”

顧念:“你家在哪裏,你開車來了嗎?”

女孩子:“有車。”

顧念:“你現在喝醉了,不能酒駕,有沒有家裏人的電話,我幫你叫他們來接你。”

女孩子搖頭,看着還不算醉得徹底:“……不要叫他們,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謝謝你。”

顧念皺眉:“這裏是郊外,車哪裏是那麽好打的,要不你跟我回包間,等會兒我順便送你回去。”

女孩子擺手:“不用麻煩你了,我也訂了包間,我回自己包間就行。”

她鎮定道,然後轉身往女洗手間走去。

顧念啼笑皆非,忙将人拉住:“那是洗手間,不是你的包間。”

女孩子愣愣地看她。

沒辦法,顧念只好将人帶回去。

去的時候是一個人,回來的時候卻多了一個,還是個年輕女孩子,衆人有心調笑兩句,礙于“顧念”剛剛把陶安童一頓抽的彪悍,話到嘴邊還是沒開口,反倒是雍凜看見對方,就叫出她的名字:“姚殊也?”

姚殊也擡起頭,她不認識顧念那張臉,所以依舊是目光呆滞,一臉茫然。

自己到了女友的身體裏,卻見到自己的相親對象,這事怎麽說都覺得離奇,雍凜輕咳一聲,問顧念:“怎麽把她給帶來了?”

顧念:“她喝醉了,又說不清房間號,你既然認識,我們就順路送她回去吧,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還是挺危險的。”

別人說這番話不稀奇,尤其是柴向陽這種拈花惹草的,但“雍凜”說出這樣溫柔體貼,憐香惜玉的話來,直讓屈澤等人,個個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柴向陽跟看猩猩似的看着顧念:“大少爺,你被鬼上身了?”

還真是被上身了,可惜不是鬼。顧念心道,擺出嚴肅的神色:“那不然你們說怎麽辦,人我是認識的,丢在這裏不管?”

屈澤忍笑:“這樣吧,柴向陽的女伴反正走了,今晚就讓他負責送人家回去吧。”

雍凜道:“姚殊也她姐姐你們也認識,姚欣也。”

言下之意,提醒柴向陽注意收斂,不要覺得姚殊也好欺負,對人家下手。

屈澤恍然:“原來是姚家那個剛從國外回來的小女兒啊,聽說她不喜歡熱鬧,所以家裏沒給她辦party隆重介紹,難怪沒見過。”

齊煊快人快語:“雍凜前陣子是不是還跟她相親過來着?”

說完了他意識到“顧念”還在場,打了個哈哈掩飾過去:“一時嘴快,罪過,罪過!”

顧念沒想到陰差陽錯,自己竟把前男友的相親對象給帶回來了,當下似笑非笑,瞟了雍凜一眼。

雍凜有點不自在。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不自在,明明自己跟姚殊也光明正大,別說發生點什麽,連開始都沒開始過。

雍凜發現他不自在的源頭在于顧念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上。

咱倆不是分手了嗎,你還露出那個捉奸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他心下微微懊惱,幹脆閉上眼,往旁邊一歪。

顧念吓一跳:“你沒事吧?”

雍凜冷冷道:“我喝醉了。”

顧念:“……”

剛剛不是還意識清醒對答如流麽,醉酒也有一陣一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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