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坐在收銀臺一邊看雜志一邊抽着煙的傅萬元,看到跟前有顧客來了,連忙把雜志收好,準備給顧客結賬,這一看就覺得這學生很奇怪,既不買東西也不說話,看着他唯唯諾諾的神情,感覺有點眼熟。

他仔細看着,這學生眉目之間有幾分長得像自己寶貝兒子傅寶,一想起自己的家的淘氣包,臉上不由流露出幾分笑意,直到傅貴幹巴巴的語氣,小聲的叫了一聲“爸”。

傅萬元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回想起來自己好久沒見的大兒子,忽然有幾分尴尬,自己這個大兒子這麽多年都沒來這裏,今天怎麽想起來這裏?

于是他皺着眉頭生硬的問“額,你怎麽來了?你來這有什麽事情”,傅貴最終鼓起勇氣說,“我有重要的東西要買,還差七十塊錢”。

傅萬元語氣更差了,“你是不是闖什麽禍了?要這麽多的錢幹什麽用?問你媽要去”。

傅貴這回說話流利了“我沒闖禍,是我同學過生日,我打算給她買生日禮物,我媽說問你要”,這一回傅萬元仔細端詳這個大兒子,比起承歡膝下讨喜的小兒子,這個大兒子果然令人十分讨厭。

兩人僵持的相對無言,時間凝固,最終不耐煩的他拉開抽屜,翻出七十塊錢,嫌棄的說,“諾,讨債鬼,我只給你這一次,以後別問我要錢”。

傅貴正伸手去拿,一只手比他更快的奪走錢,一聲歇斯底裏的尖叫穿入耳孔,“你這愛錢不要臉的小畜生,誰的錢都敢拿,我們家現在可是跟你沒一毛錢的關系,你好意思伸手問我們要錢”徐彩鳳怒氣沖沖的死瞪着傅貴。

“好啊,我原先以為你跟他們一刀兩斷,沒想到現在竟然還藕斷絲連,說,你到底給了這個小雜種多少錢”。

“老婆我冤枉啊,之前真沒有,這是他第一次上來要,天地良心啊,我想着這也是我兒子,只打算給這一次,以後絕不再犯”,傅萬元尴尬的帶着讨好嬉皮笑臉的說。

“真的是第一次?”徐彩鳳嚴厲的詢問,“真的,比珍珠還真,這不是還沒給就讓你發現了”,傅萬元小心翼翼的回話。

徐彩鳳滿意的笑了,“老公我知道你心善,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這個錢不能給,況且輪到我們給撫養費,每個月不是已經給他那麽多錢了”,誇張的比劃。

義務教育制度下,國家免除學費,除了書本費和住宿費,傅貴每個月的生活費由初中的一百五十塊錢,到高中漲成三百塊錢。

意味傅貴高中每天只有十塊錢,既要買飯,買生活用品,還要買學習用品,其中還是因為班主任上門拜訪家長,才不情不願漲的。

回過頭來,徐彩鳳得意洋洋的說“再說,咱們就一個寶貝兒子,以後養老送終還不是靠寶寶,給了這個小畜生錢,不就是割寶寶的肉嘛,與其給他,還不如買條狗看家護院”。

傅貴看着這個花枝招展的老女人,左一口小畜生,右一口小雜種,心中感到羞辱萬分,握緊拳頭強硬的語氣說,“我不是小畜生,也不叫小雜種,阿姨你真是一點教養也沒有,請你以後放尊重點,我是問我爸要錢,又不是問你要,我回學校了,這錢留着給你買棺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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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彩鳳氣呼呼的說,“臭小子,我留着買棺材也不給你,有本事就別來這,這麽有骨氣,以後別伸手要錢,我告訴你我一毛錢都不會給你的”。

傅貴扭頭轉身就走,超市門又有人進來,幾個小學生說着笑着走進來,迎面相遇,傅貴平靜的看着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邁着步子堅定的走下去。

這一年,傅貴十八歲,傅寶十一歲,這是他們時隔五年又一次相見,可惜相見不相識。

“大家喜歡什麽,随便吃,這是我家開的超市”傅寶自豪的大聲招呼自己的小夥伴,小跑過去,大喊“爸快給我二百,我和同學要去吃肯德基”。

傅萬元刷刷地拉開抽屜抽了兩張一百塊錢,習慣性的給兒子折疊成一卷,“好勒,乖兒子,拿好了,吃完趕緊回來寫作業”,“知道了,爸你真煩”,徐彩鳳眉開眼笑的說“二百夠不夠?不夠再多拿點”。

其他同學羨慕的說,“傅寶,你爸爸對你真好,給你這麽多零花錢”,傅萬元拍着胸膛說“老子給兒子花錢,天經地義”。

傅貴聽到這句話,心如刀割,走的時候,賭氣地用力把玻璃門一甩,啪叽一聲,聽到這麽大的聲響,傅萬元才想起自己大兒子還沒走,感覺有點心虛。

“我靠,哪來的神經病啊”傅寶立即破口大罵,氣的摩拳擦掌想追上去教訓一番,傅萬元連忙拉着,黑着臉說“這事算了,人家估計不是故意的”。

傅貴心中難受,淚珠連成線滴在行走的路上,回想這些年,父母的漠視和避而不見,媽媽一見他就只會說“媽媽真的很愛你,你是家裏最大的,你要懂事,你的妹妹們還小,比你更需要媽媽照顧,你要學會自己照顧好自己”。

爸爸這邊連電話號碼也不敢給,就怕傅貴打電話聯系他,惹徐彩鳳生氣,影響他的家庭,從他懂事起,就一句話,“我和你媽已經離婚,我管不了你,我也不想管”。

快到學校的時候,傅貴擦幹眼淚,心中安慰的想着,不管怎麽說,我還有方薇薇,有學校,在他眼裏學校就是他的家,有着不一樣的感情。

第二天又滿血複活的傅貴,想着錢不夠,等方薇薇生日給她買個大玩偶,百元送玩偶,禮輕情意重。

星期五下午放學,準備去禮品店買玩偶的傅貴,遇到方薇薇的好朋友劉月琴,笑嘻嘻的說“傅貴,你怎麽在這?”,知道傅貴要買禮物後,劉月琴問傅貴買什麽禮物,錢夠不夠。

傅貴老老實實地說自己原本打算,可惜錢不夠,只能買其他的禮物,劉月琴吞吞吐吐的說,“我有一個好辦法”。

原來,劉月琴家裏開書店,最近進來一批新書,正缺人手整理貨物,因為書店等顧客走的差不多了才能整理,晚上八點到十二點,四個小時一共八十塊錢,就一天的活,別人嫌錢少,死活不幹。

傅貴一聽這好事,連忙應承下,說自己收拾一下東西,八點準時過來,因為宿舍九點查房,傅貴回宿舍交代一聲,今晚有事出去,晚一點回來,讓其他人幫忙給自己打掩護。

書店距離學校有點遠,一個小時的路程,七點四十幾分就來了,問好之後,立刻開始從庫房搬貨,卸貨,拆貨,分門別類的放在相應的位置上放好。

活比較累又多,但是傅貴手腳伶俐,十一點半就弄好了,劉月琴很驚異,沒想到傅貴這麽快就弄好了,扭扭捏捏的說,庫房裏還堆放着以前的舊貨需要重新整理,歸類放好。

傅貴一聽沒二話,去庫房貨架上把舊貨辦下來,将書上的灰塵拍掉,用抹布将殘留的污漬擦掉,全心全意投入這份工作中。

咔咔聲,小心翼翼輕輕的将庫房的門鎖上,劉月琴偷悄悄的溜回書店,背上書包,悄悄的從書店走出來,準備自己一個人回家,“月琴,你的同學呢?”,聽到父親的問話,劉月琴自作鎮定的回答,“他回去了”,“哦,咱們也回去吧,你同學挺勤快的,今天忘給他錢了,明天你給他送過去”。

劉月琴低着頭看腳下的鞋,“嗯,知道了”,說完兩人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會,劉月琴越走越慢,最後停下來不自覺的回頭向後看。

聽到爸爸的催促,劉月琴忐忑的走回家,心不在焉的吃了飯,偷偷拿起爸爸的電話,做賊似的,關上門拉上窗簾,躺在被子裏,打電話。

嘟嘟聲,有人接起電話,“喂喂,菲菲,我已經把傅貴鎖在庫房了,回想起來,現在有點後悔,心裏感覺不舒服”,劉月琴心神不定的說。

田菲兒冷哼說,“做都做了,有什麽後悔不後悔,要怪就怪他自己,不識相,這是給他的一點教訓”。

等傅貴收拾完,發現門鎖上了,拍着鐵門呼喊,庫房有點偏遠,而且已經十二點多了,大多數的人都已經睡着了,傅貴發現庫房只有一個小通風口,出不去,無奈的收拾出一片地方騰出來睡覺。

他根本沒想到,這是一個針對他展開的陰謀,只是以為劉月琴忘記自己還在庫房,自嘆倒黴。

等六點半的時候,傅貴自動按時生理鐘點醒來,回想起自己被鎖在庫房,只能希望劉月琴父親早點來開店,今天星期六,期中考試早上八點開始,一共考兩天。

他根本不知道書店九點才開門,等開門後,立馬狂奔,二十五分鐘後,氣喘籲籲跑到考場教室,報到後,進教室坐下,拿起卷子,寫下班級姓名,還剩下三十五分鐘就收卷子,他趕緊填寫。

等到收卷子,才寫了一半,傅貴氣憤的錘了錘桌子,無可奈何地把卷子交上去,看着監考老師對自己一臉無奈和厭惡的眼神,就知道這事沒得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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