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驚疑

淩霄是以醫女的身份随行在列的,阿好先前沒有聽她提起過,且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那邊現下都喜歡請她過去號脈,因而自作主張以為淩霄是留在了太醫院。阿好本覺得無聊,遇到個能多說幾句話的熟人,少不了驚喜。

“淩姑姑也來了?先前竟是不知。”微笑打過招呼,宋淑好又與淩霄說道。淩霄對阿好回以笑容,卻在這個問題上說得頗為含糊,回答她說,“臨時叫人揪出來的,有些匆忙,沒有提前知會過宋姑姑。”

同樣當得上是臨時被吩咐随行的阿好,聽到淩霄的話臉上笑意更深,覺得完全可以理解。太醫院被安排随行的人員或許是提前拟定的,但若有個意外或者是突然變動并不是不可能。

阿好與淩霄站着說過兩句話,知對方皆為随便走走、賞賞風景,很快達成共識,相攜散步聊天。她們靠邊沿着通往山林深處的寬闊道路慢慢走着,天氣雖冷,但曬着太陽,風不怎麽大,不會覺得難受。

道路是專門辟開的,兩旁山坡上滿為枯草禿樹,為這冬日平添幾分蕭瑟。阿好與淩霄一向有話聊,這會兒也沒例外。兩個人一路走一路說,不知怎麽談及小時候的些許趣事,漸得興味。

只是說起記憶與父母相關的事情,阿好想到自己母親,再想起前些日子趙檢出現在宋府。原本是想問問章烨的,只這幾日都沒有得了機會,又發生了不少事,阿好發覺自己竟然差點就忘記了這一茬。

出神之際,聽得身後傳來馬蹄聲響,阿好未來得及反應,先被淩霄往旁邊猛然一扯。跟着馬匹便幾乎是擦着她的身子過去了,阿好後知後覺,若無淩霄在,自己恐怕要直接被撞飛出去。

騎馬之人勒停馬兒,掉過頭扭身看着宋淑好與淩霄。安秋桐一身麗色騎馬裝俏麗坐在馬背上,神色倨傲,臉上有淡淡笑意,與她們道歉。

“沒有注意到兩位小娘子在這裏,馬兒撒開蹄子停不下來,驚擾了當真是對不住。”無論話語,抑或臉上表情,皆絲毫不見她對自己方才所為的半分悔意。

淩霄雖知安秋桐是皇帝妃嫔,但見她這般态度,分明是不将別人的性命看作一回事,一時氣憤便想譏諷回去幾句。阿好見狀,連忙拉住她。明白安秋桐多半是因過去的事情記恨自己,但這與淩霄無關,不想她被牽扯進來。

安秋桐見她們什麽話都不敢說,心中痛快,唯一遺憾宋淑好躲了過去,頭發絲都沒有傷着。見淩霄臉上有氣憤之色,安秋桐更是輕笑,調轉馬頭,卻只徑自策馬而去。

“謝謝你。”趕在淩霄說話前,阿好搶先開口,又慢一步說,“要是沒有淩姑姑在,我這會兒不知道還起不起得來身。”

淩霄聽到阿好這麽說,先前以為她是心腸太軟且不知輕重而預備的話已沒有必要再提。她知道對方的惡意,也知道自己差點有性命之憂。淩霄以為,既是如此,阿好攔下她,不欲她與安美人起沖突,應當是有自己的考量。

雖然是這麽回事,但淩霄覺得,按照阿好的身份,即便不夠尊貴,也絕非能夠叫人随便欺負。是以,她仍是勸道,“宋姑姑不必道謝,但希望姑姑無事,能夠保護好自己。姑姑既然是太後娘娘眼前的人,何須處處忌憚,反而陷自己于不利之境。”

沒辦法和淩霄解釋清楚,過去并非如此,甚至可以說以前她幾乎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刁難,但如今……又确實不同了。阿好點了點頭,說,“謝謝淩姑姑的好意,只是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且這樣的事,倘若別人咬死不存在那麽回事,便沒有法子。既不曾受傷,也算得上是萬幸。”

“怎麽會沒有法子?”淩霄當下笑了笑,見阿好疑惑看過來,便湊近道,“宋姑姑要是當時直接往地上一躺,我既為醫女,正好替姑姑瞧一瞧,只說姑姑受了驚吓暈厥過去了。想要賴賬,豈有那麽的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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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淑好還是頭一次聽說這樣的話,又是驚訝又是疑惑地看着淩霄,一時不知自己該接什麽。

·

章嫤與章妡的提議,章煜稍作思索,終究将提議采納。阿好回到帳篷時,長公主與小公主商議過事情已經沒在這兒了。

呂源立在帳篷外面,見到阿好,即刻露出笑臉,說,“宋姑姑可算是回來了,陛下說,讓姑姑回來便進去裏頭。”

阿好點了點頭,将士掀開簾子,她便走了進去。章煜正側躺在小塌上,依舊是在看書,身上蓋着薄毯。明明此行是出來狩獵,皇帝陛下卻似心思不在這上頭,手裏時常拿着不同的書籍。

行至小塌前,阿好與章煜行了個禮。章煜眼也不擡,随意地翻過一頁書冊子,徐徐說道,“坐下,有話和你說。”聽着是有商有量的話,卻仍舊是一貫的命令語氣。

謝過恩典,阿好在小塌附近擺着的繡墩坐下,等皇帝先開口。章煜不見着急,慢慢又看過幾頁書,将書冊子一合,丢在了一旁,坐起身。阿好見此,欲起身去為他拿個引枕好叫他靠着,被章煜斜眼一瞧,自己也不知怎麽想的,硬生生又坐了回去。

章煜見她傻愣愣的,心中好笑,但換了個覺得舒服的姿勢,半坐在小塌上,問阿好說,“會騎馬嗎?”

阿好點了點頭,答道,“奴婢過去曾學過,只是時日已長,估摸着生疏。”

“生疏了一會找匹馬練練。”見她再點頭,章煜複道,“明天你跟着阿妡,不必太過較真,随意逛逛就是了,朕到時候讓夏明哲陪你們一起。”

阿好嘴上應好,實際上還沒有真的弄清楚明天是準備做些什麽。只是從章煜的話裏能夠判斷,多半是讓她跟着去打獵。出來的目的便是這個,不做這些,似乎也沒有其他的趣致。她湊上回熱鬧,回到宮裏也好和太後娘娘說閑篇。

章煜與阿好說定了,覺得自己預想的讓她出來玩一玩、散散心多少做到了。和章妡一起,不往深山腹地裏去便遇不着猛獸,有夏明哲看着,應當不會出岔子。暗中再派些人保護,安全不在話下。

既然把宋淑好給帶出來了,章煜自然做了将人好好帶回去的準備,也希望她出來的這趟不是全無意義。所幸她省事得很,不至于叫他多操心。

轉念記起底下的人通報安秋桐差點騎馬撞上宋淑好的消息,章煜正想與阿好說起,帳篷外邊呂源的聲音響起,似是有急事。他收斂心思,喊了呂源進來。

呂源進得帳篷,與章煜行禮,忙禀報道,“陛下,德妃娘娘不小心從馬背上頭摔下來了。這會兒叫人擡回了帳篷,喊了淩醫女先瞧着。”

“她是這些人裏騎術很不錯的,怎麽會這般不小心?”章煜蹙眉,又聽呂源說不知那馬怎麽就突然發了狂,便下了榻,說,“朕過去瞧一瞧。”

聶韶光的哥哥聶志遠是一個能人,他的親妹妹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還是在聶韶光最拿手的事情上——到底是出身将門,不好好給個交待,很難不生嫌隙。

章煜走出去幾步,微側過頭,又對阿好說,“你自己随便用點飯,去休息一會,有事朕讓人去喊你。”

在呂源進來時已起身的宋淑好連忙應下了章煜的話,屈膝福身先目送他出去,随即便前後腳出了帳篷,沒有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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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韶光躺在臨時鋪就的小榻上,臉色有些發白,又有隐忍模樣,應是傷着的地方作疼。章煜大步走進去,德妃帳裏的人無一不停下手裏的事與他行禮。他擺了擺手,走到小塌前,問淩霄,“怎麽樣了?”

淩霄便答,“回陛下的話,德妃娘娘從馬背上摔下來,不小心撐着了手臂,怕是骨折了。”心裏頭不免想着,剛到了地方便摔了手,不提前回去便只能夠待在這裏了,也是可憐。

章煜聽言點了點頭,聶韶光已咬牙睜開眼,望向他,說,“陛下,那馬兒是臣妾自個養着的,同臣妾最是親近,平常也溫馴得很,從不曾出現過這樣突然發狂的情況。”

德妃的話中不無暗示,又或者該說是明示,想要讨一個公道。章煜看着她,安撫了她兩句,再說,“朕會讓人去查,你安心看傷,不要多想。”聶韶光當得上知情知趣,沒有繼續說什麽。

章煜讓淩霄好生為聶韶光診斷,再命人去請了個禦醫來,很快出了帳篷。呂源與呂川已随侍左右,章煜便交待下去,“呂川,好好查一查,看看是怎麽回事。”

于是呂川領命,即刻去辦。

待呂川退下,章煜再吩咐了呂源一句,“帶人去将安美人捉拿起來,仔細的審問。”與先前的話聽起來渾無聯系,且很有些莫名其妙。呂源卻只是應下吩咐,同呂川一般也即刻去了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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