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羅文茵沉下臉,對着床前一衆人嬌喝一聲說:“你們一大早過來,就為了在我跟前吵個不休的麽?”
一衆人回過神,趕緊請罪,誠惶誠恐起來。
羅文茵又喝道:“你們都回去,讓我吃個清心飯。”
寶珠适時過來,接了李飛墨手裏的藥膳,勸道:“二爺還是先回吧,等老夫人消了氣 再來!”
“是兒子不孝!”李飛墨垂頭喪氣退出房去。
羅文茵朝其它人道:“你們也走,天兒不早了,該幹什麽事就幹什麽事去,別杵這兒。”
衆人見羅文茵似乎在氣頭上,也不敢多留,各各退出房去。
羅文茵籲了口氣,在寶珠服侍下吃起藥膳。
才吃完,漱了口,簾子一揭,一張嬌俏的臉露出來,帶着笑道:“母親,能讓華兒進來服侍您麽?橫豎華兒也沒什麽要緊事做。”
羅文茵認出來,這位是剛才在床邊一臉孺慕看着她的少女。
對上這樣嬌憨的女兒,她心頭一軟,一時便點了點頭。
少女一下雀躍,撩起一點裙擺,輕盈跨過門檻,歡快走到羅文茵跟前福下去行禮。
“好了,坐下說話罷!”羅文茵擺手。
少女卻沒有坐下,轉到羅文茵身後,幫她捏起肩膀,一邊道:“母親,這力度合不合适?”
少女雖瘦弱,卻有點手勁。羅文茵不由點頭贊賞說:“不錯。”
一會兒捏完了肩膀,少女又給她捶腿,一邊親昵道:“母親,初夏了呢,園子裏的花開得漂亮,華兒扶母親出去園子逛逛消消食可好?”
羅文茵心下很受用,暗道:果然女兒是娘親的貼心棉襖,瞧瞧,多好的女兒啊!
系統突然出聲說:“這少女并不是你親生的女兒。”
羅文茵:啥?你不是說我有兩位親生女兒麽?”
系統:“一共三個女兒,出去了沒有進來的那兩個,是你親生的。這一位,是妾侍生的,在姑娘隊列裏排行第二,今年十四歲,名喚李飛華。”
羅文茵有些懵,不是我親生的為何一臉孺慕,捏肩捶腿這樣親昵?
系統:“因不是你親生,才要找盡一切機會讨好。自然,她也一直抱怨自己運氣不好,沒有托生在你肚子裏。”
羅文茵:唔,也是一個可憐孩子了!
李飛華見羅文茵答應出去走走,忙朝寶珠道:“寶珠姐姐,母親不是新做了衣裳麽?今兒天氣好,正好換上!”
寶珠忙領着另兩個丫頭去衣櫃裏取了新衣裳出來給羅文茵看,笑着說:“老夫人穿這件新做的可好?”
羅文茵看過去,見是一件繡了花紋、半透明的長外衫,不由暗暗嘀咕:這什麽朝代呀,竟然敢穿透明衫?
系統啧了一聲說:“親,那是一件罩在中衣外面的撒花煙羅衫,并不是直接穿的衫子。”
羅文茵恍然,原來如此!
她點了頭說:“好,就穿這件!”
寶珠忙過來扶她去坐梳妝臺前,重新給她梳頭。
适才床邊圍滿了人,丫鬟們給她梳頭時,只簡單挽起,也沒用首飾。
羅文茵在梳妝臺前一落座,趕緊看向鏡子。
雖說是穿來養老過退休生活的,可也不想當一個醜醜老太太,還是希望中等姿容以上的。
她心裏期望值不高,一看鏡子裏自己的容貌,差點驚倒。
剛才她雖發現自己體态輕盈,腰肢纖細,手背肌膚白如玉,但想着自己已是當了祖母的人,對于相貌方面,就不敢抱太大指望。
結果她在鏡子裏看到一個皮白膚嫩,剪水秋瞳,瓊鼻菱唇的美女。
這哪兒像三十五歲?哪兒像當了祖母的人?
太令人驚喜了!
不光有兒有女還有孫兒。
不光有錢有閑還有顏!
寶珠見她對着鏡子發呆,以為她不喜歡新發型,遂輕聲道:“這個是京中貴婦新興的發型,老夫人不滿意麽?”
羅文茵回過神,呃,發型拱得高高的,确實有點誇張,她搖搖頭說:“還是梳一個簡單的罷!”
寶珠重新幫她梳了一個家常發型,李飛華過來幫着挑了一支步搖給她插上,她左照右照,這才滿意了。
裝扮停當,一行人便出房門了。
寶珠和李飛華一左一右攙扶着她,後面跟着一群丫頭和婆子。
丫頭們有的拿扇子,有的提食盒,婆子們則擡着小茶爐和炭等物事。
羅文茵偶一回頭,心下感嘆,就逛個園子,怎麽鬧得像郊游?
要是出大門去外面,哪不是更大的陣仗?
由此可見,自己這身份,應該是比較尊貴的!
一行人走走停停,走了約一刻鐘,才走到園子裏。
一進園子的月門,羅文茵有些失神,天喲,園子這麽大呀,一眼沒望到邊。
一回過神來,她心裏載歌載舞起來,很好很強大,晚年生活看着會很惬意。
等在園子裏逛了一會兒,坐到涼亭時,衆人已是熟手熟腳搬了炭爐,提了山泉水,開始煮水準備泡茶。
又有丫鬟持了扇子過來給羅文茵輕扇,見羅文茵嘴角含笑看着亭前盛開的花,便笑語奉承道:“可能知道老夫人今兒要過來園子,園子這些花兒都着力綻放,争着在老夫人跟前露臉呢!”
旁邊一個正從盒子拿出杯子擺到石桌的丫鬟則故意用酸溜溜的口吻說:“寶扇姐姐天天近身服侍老夫人,也綻放得像花兒一樣美,不像我們,一個比一個粗笨。”
寶扇一下笑嗔道:“泡茶最是一個精細活,你粗笨能叫你做這個事?這會兒搶話頭,不過想老夫人誇你罷了!”
聽着她們鬥嘴,羅文茵知道給自己扇風的丫鬟叫寶扇,泡茶的丫鬟叫寶綠。
又美又甜又勤快的丫鬟笑語鬥嘴,聽着也挺悅耳。
羅文茵笑着說:“好了,你們都美過花兒。”
她話音一落,丫鬟們全笑了,嗔道:“老夫人就會尋我們開心!”
那邊,李飛華已在花圃裏摘了一支花,笑吟吟上涼亭說:“母親,這朵花開得好,香氣也淡雅,我給母親簪上可好?”
少女一片殷勤,羅文茵不想拂了好意,便點了點頭。
李飛華忙上前給羅文茵簪上花,又退後幾步贊美。
正好寶綠泡好了茶,端了一杯過來給羅文茵,她背着李飛華,嘴角便忍不住一撇。
寶扇見着她的動作,便瞪她一眼,示意人家那可是主子姑娘,你可小心點。
羅文茵不動聲色,卻把幾個小姑娘的動作全收在眼底。
嗯,自己身邊這幾個大丫鬟,對李飛華這個庶出姑娘頗不以為然?
她突然想起一事,早上李飛白責備李飛墨時,床邊另兩個姑娘附和着,就李飛華沒有附和,難不成她是站李飛墨那一邊的?
羅文茵喝了手底的茶,誇了寶綠一句,便站起來朝李飛華說:“華兒陪我下去看看花,其它人不用跟着。”
丫鬟們忙應了。
等李飛華扶着羅文茵下涼亭的臺階,走遠一些了,寶綠終于發牢騷說:“也不知道老夫人怎麽想的,自家兩個嫡出姑娘不帶在身邊,倒天天帶着二姑娘。”
寶扇四處看一下,見小丫頭和婆子在涼亭前不遠處,一下罵寶綠道:“你可小聲點吧!主子的事兒,輪得到你操心?”
兩人嘀咕着,見寶珠在臺階上來,便齊齊道:“老夫人只讓二姑娘跟着,連寶珠姐姐也不要了?”
寶珠豎手指在唇上比一個手勢,見寶扇和寶綠悻悻閉了嘴,這才道:“老夫人那樣的人,不是我們能随意猜測的。好好做自己的事就行。”
羅文茵這會帶着李飛華站定在一處花叢前,側頭問道:“華兒,你二哥和方姑娘的事,你知道多少?”
李飛華聞言一驚,擡眼見着羅文茵審視的眼神,一下腿軟,差點跪下去。
羅文茵手一伸,輕托一下她的手臂說:“別在這兒跪,小心髒了裙子。”
李飛華忙站好,低頭帶着哭音說:“母親,我錯了!”
羅文茵問道:“錯在何處?”
李飛華咬着唇說:“錯在不該幫二哥傳信息給方姑娘。”
羅文茵:難不成李飛墨和方姑娘的事,還是李飛華牽頭的?
羅文茵搖搖頭,再問道:“你和方姑娘很要好麽?”
李飛華這回真的害怕了,不顧地下全是泥,已是跪下說:“母親,我只在孫家宴會上見過方姑娘一面,之後幫二哥傳過一次信,連話也沒多說一句的。”
羅文茵見李飛華驚怕成這樣,不由奇怪。
系統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最厭方家,若家中兒子女兒和方家的人要好,那是打你的臉。李飛華怕因着這事,也會被你厭棄,那她在你跟前做的功夫,就前功盡棄了。”
羅文茵:原來如此!
她看着小姑娘跪在地下瑟瑟發抖,不由撫額,緩下聲調說:“起來說話!”
“是!”李飛華站起來,小心翼翼看羅文茵一眼說:“母親,我以後再不敢和方姑娘說一句半句了。”
羅文茵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這當下說什麽,只怕小姑娘都能會錯意,晚上驚怕得睡不着。
她轉一個話頭,問道:“方姑娘是怎麽看上你二哥的?”
李飛華馬上把所知道的全說了,連帶道聽途說和猜測的斷節處,也說出來供羅文茵參考。
羅文茵聽完,還沒說什麽,就聽見園子另一頭有腳步聲,緊接着,李飛墨紅頭漲臉出現在她跟前,怒吼道:“母親,你做的好事!”
羅文茵:“發生何事了?”
李飛墨:“你令人毀了方姑娘的臉,還要裝做若無其事?”
羅文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