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淵源

戚安關上門,盯着對面的男人看了幾秒,開口問:“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他黑沉着臉,嘴唇微抿着,半晌才道:“茅廁。”

戚安噫了一聲:“知道你還跟進來?你該不會是因為偷窺別人上廁所被人打死的吧?”

男人垂在身側的雙手攥成了拳頭,滿臉都寫着“老子想殺人”,但最終他只是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本将軍有話問你,你先憋着。”

戚安:“……”

沒等戚安回答,他就問道:“你爹呢?”

戚安愣了一下,皺眉道:“不知道,失蹤了,你認識?”

“失蹤?”他斜睨她一眼,不屑道:“難怪本将軍竟會落到一個黃毛丫頭身上。”

戚安本來還不敢肯定這只中二鬼從哪來的,聽他這麽說,倒可以确定他跟項鏈有關了。

不過,這人說話還真是讓人不爽啊……

戚安忍着怼他的念頭,問道:“你是什麽人,怎麽會認識我父親?”

他微微昂首,高傲地低哼了一聲:“本将軍乃奚國大将軍隋淵,難道你爹沒向你提過?”

戚安見他傲得像只綠孔雀似的,心中更加不爽,臉上卻綻開燦爛的笑容來:“提過,當然提過了,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隋淵将軍啊!”

眼看着他露出滿意的表情,戚安接着說:“我父親以前跟我說過來着,說是有個大将軍啊,偷偷跟着人家姑娘去茅廁,被活活打死了!”

隋淵的表情迅速僵了,緊接着轉為暴怒:“戚家怎麽會有你這樣厚顏無恥之人!本将軍……”

戚安微笑:“你再一口一個本将軍,我就把鎖魂石扔茅坑裏去泡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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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淵氣急,一張臉都憋成了紅色,幾次張口都沒說出一個字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本……哼,我不與你這粗人一般見識!”

戚安忍了一下,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為免在衛生間待太久惹舍友們生疑,她止住笑意道:“出去等着,我洗漱完了帶你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再慢慢談。”

隋淵轉身朝門口飄了一點,身體一頓,回頭咬牙切齒地說:“你竟敢命令本将軍?”

戚安指了指後方的蹲坑。

他淩厲的雙眼狠狠一瞪,氣得連鼻孔都放大了,可也只能不甘心地轉頭從門板上穿了出去。

戚安洗漱之後就離開了宿舍,而隋淵這只鬼也一直臭着臉跟在她身後,并且……很煩人。

“那是何物?”

“路燈。”

“那人手中的又是何物?”

“……面包。”

“咦,此女舔食的又是何物?莫非此物乃是絕頂美味,否則她為何不舍得咬食?”

“那叫冰激淩。”

“這裏的房屋為何……”

戚安:“別問了,再問自殺。”

隋淵停下來,盯着她問:“你可有血親的兄弟姊妹?”

戚安吸了口氣,不耐煩地反問:“沒有,幹嘛?”

隋淵一臉認真地說道:“那你萬萬不可自盡,否則戚家血脈斷絕,本……我便再也出不來了。”

戚安:“……”

這到底是哪裏來的二貨?似乎他們戚家還跟他有很深淵源?

她輕輕嘆息,威脅道:“五分鐘之內,你再說一句話,茅坑伺候。”

隋淵濃眉一蹙,顯得有些憤怒,可剛張開嘴想說點什麽就又連忙閉上了,導致嘴裏殘留着空氣,兩腮就這麽微微鼓了起來。

戚安斜睨他一眼,嘴角抽動了兩下——他這樣竟然還有點帥萌帥萌的?

一人一鬼朝教學樓後方的小樹林走着,過了兩分鐘,隋淵就忍不住飄到她面前來,指了指自己的嘴。

戚安挑了下眉:“你說吧。”

“五分鐘是多久?”他問。

戚安:“……”

好不容易,她帶着隋淵走到了小樹林裏,避過那些談情說愛的小情侶,在最偏僻的地方找了張休閑椅坐下來,才開始問起正事。

戚安歷史不好,雖然知道曾經有奚國這麽個國家,可其他的一概不知。

她臨時搜索了一下,才知道那個國家存在的時間距離現在已經有大約一千年了。

也就是說……隋淵是一千年前的鬼。

而當他得知奚國滅亡已上千年的時候,只是微微一怔,随即滿目悲涼:“昏君當道,亡國乃意料之中,只是可憐了百姓與浴血奮戰的将士們!”

戚安見他這幅樣子,也沒再逗他,等他緩了兩分鐘後,才問道:“你對現代這些東西完全不了解,至少近幾十年是沒出來過的吧?那麽,你怎麽知道我是戚家人,又為什麽認識我父親?”

“自魂魄留在鎖魂玉之中後,我便從未出來過,不認識你爹。”隋淵的視線落到她脖子上的紅繩上面,說道:“我認識的是你們的祖先戚紹,他是本将軍麾下一名副将。”

他擡頭看向上方濃密的樹葉,徐徐說道:“當年,奚國國境內爆發了一場瘟疫,所涉範圍極廣,連皇宮也有多人染病。後有一名神醫出現,獻上良方,拯救了所有百姓……”

之後神醫因功被封為了太醫院院使,前院使在瘟疫期間不僅沒貢獻還連自己也染上了病,被皇帝下調了一級,成為神醫的下屬。

自然,這前院使心中就對神醫充滿了怨恨。

而當時隋淵卻和神醫很談得來,兩人很快就成了至交好友。

前院使在宮中多年,結交的人也多,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宮女太監都有不少相熟的。于是他就借着關系網,一次次使計陷害神醫。

隋淵幫過神醫幾次後,連他也一起成了前院使的眼中釘。

最後一次,神醫被陷害在皇帝的補藥裏投慢。性。毒。藥,隋淵也被誣陷成了同夥,當時表面上看起來證據确鑿,于是皇帝暴怒,下令要将神醫處死。

隋淵因曾屢立戰功而保住了性命,只是被削去官職,成了普通百姓。

在神醫被處死之前,隋淵以前的部下,包括戚紹在內,都知道他一定會去劫法場救人,他們提前找到他,發誓要誓死追随。隋淵表面上答應下來,卻在即将出發前诓着所有人喝了一碗摻蒙汗藥的酒。

他獨自一人前往法場營救神醫,本已成功将人救出,可在即将逃出京城之前,一名一向與他不和的官員派人挾持了副将戚紹的孕妻,逼他束手就擒。

之後戚紹趕來,卻只在城門前見到一個渾身插滿羽箭的隋淵。

隋淵說,那個神醫死去之後,屍體上突然發出刺目的金芒,片刻之後竟又活了過來。

這個時候,隋淵最後一口氣落下,後面發生什麽他就不知道了。

不過不知過了多久,他恍惚間又聽到了神醫的聲音。

神醫告訴他,因為他是将軍,生前殺孽太重,一旦魂魄入了地獄便要承受上千年的折磨。只有留在鎖魂石中,才能免于受難。

而從今以後戚家血脈将世代守護他,直到合适的轉生時機到來。

若鎖魂石落入外人之手,他便會立刻魂飛魄散。而丢失鎖魂石的戚家人,也會死于非命。

所謂“守護”,雖然隋淵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但戚安卻明白了——那顯然就是她現在做的事。

她完成任務所獲得的執念,不就飛進了鎖魂石裏嗎?

隋淵嘆道:“本将軍仿佛只做了個短暫的夢,不曾想竟已過去千年之久。直至兩日前,我感到有一股氣湧入體內,方才初次見到如今的盛世。”

戚安還在想着事,聽到他這話後微微一愣,随即驚道:“兩天前?!難道你在這鎖魂石裏也能看見外面的情況?”

隋淵偏過頭來看她,一臉無辜:“沒錯。”

戚安磨了磨牙根,一字一句從牙縫裏往外擠:“這吊墜,我一般都塞在衣服裏。”

“哦,”隋淵眼底閃過了然之色,誇贊道:“如今女子的肚兜的确比千年前方便許多。”

戚安:“……”

“隋大将軍,”她抓起鎖魂石,手背上青筋都冒了起來:“本戚家人想殺了你。”

隋淵冷哼道:“本将軍并非有意偷看,是你親手将鎖魂石塞入衣內,怎能怪得了我!”

這一次輪到戚安氣得要想殺人了。

見戚安一臉抓狂的樣子,隋淵繼續氣她:“況且也沒什麽可看之處,你不必放在心上。”

“呵呵。”戚安牙根發癢,“等回去我就拿十天沒洗的臭襪子把這破石頭包起來!”

隋淵:“……”

他看戚安果然起身就走,心中大驚,急忙跟了上去,輕抿着唇憋半天都沒憋出一句服軟的話來。

直到跟着戚安走到宿舍樓下,他才終于梗着脖子說:“我是存心氣你罷了,見你把鎖魂石放進去時我便閉上眼睛了。本将軍行得端做得正,以後也絕不會偷看,那襪子……”

戚安停下腳步,回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道:“你真以為我有十天沒洗的襪子嗎?”

隋淵這才松了口氣,幹幹咳了兩聲,跟着她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說:“既然此事已了,我還有一事相詢。”

戚安眼皮一跳:“你又要幹嘛?”

隋淵伸手指了指不遠處某個女生:“冰激淩……好吃嗎?”

戚安好笑:“你一個千年老鬼,給你食物你能吃嗎?”

他低頭看看自己半透明狀的身體,無奈道:“罷了,走吧。”

戚安便接着往前走,兩秒之後又聽他在身後說了一句:“你的血,似乎可以讓魂魄顯形?”

戚安腳下一頓,剛要回頭,就見隋淵直接從她身上穿到了前面去,然後轉過身一臉期待地望着她。

“……”戚安沉默片刻,才道:“別做夢了老色鬼!我是多吃飽撐的才會傷害自己來讓你吃個冰激淩啊!寝室要到了,你趕緊回鎖魂石裏去!”

隋淵皺眉:“為何?那裏一片混沌,我不想進去。”

戚安笑眯起眼睛:“好啊,如果我回去的時候剛好有舍友正在換衣服,我就把你扔到臭鞋子裏。那裏不混沌,你肯定喜歡!”

隋淵:“……本将軍進去便是,戚家怎會有你這樣兇惡陰險的女人?”

他說完,便立即消失不見了。

戚安頭疼地嘆了口氣,把項鏈取下來揣到了褲袋裏。

此時,監獄中,李哲被人粗魯地推進了牢房之內。

牢裏的幾個犯人見到有新人進來,紛紛将不善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李哲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把頭埋在胸前,小心地走到了房中一角去坐下。

這時候,靠坐在另一頭的身材魁梧的男人沖他吹了個口哨,邪惡地笑說道:“細皮嫩肉的,老子喜歡。”

他話音才落,另外幾個犯人就像接到了什麽命令似的,忽然一窩蜂朝李哲湧了過來!

李哲吓了一跳,連忙開始大叫求救,可才一發出聲響,就被一個犯人用散發着惡臭的手捂住了嘴。

那臭味直沖天靈蓋,李哲差點兒沒被臭暈過去。

緊接着,他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扒他的褲子……

戚安回到寝室的時候,她正聽見三個舍友在談論岳笑笑事件的後續。

李哲和王曉餘都被關起來了,經李哲交代之後,昨晚大量警力徹夜行動,暫時端掉了兩個地下賭場,和一個制/毒窩點,随後他們還會順藤摸瓜,繼續往下查,這就不是一兩天能查得完的了。

戚安看看時間,見已經快要十一點了,忙打開了手機上的直播軟件。

這個軟件名叫零點直播,在她的登陸界面已經自動填好了一串陌生的賬號和密碼。

她點擊登陸後,找到主播中心,便看見了屬于她的主播資料。

上面有她的昵稱“時候”,還有粉絲數——竟然已經達到了三萬人!

但她的主播中心和岳笑笑的似乎有所不同,她這裏沒有銀行卡身份證之類的信息,只有一個“錢包”功能,當她點進去時,驚訝地發現裏面有三千多塊錢。

右上角有個明細,她看了一下,才明白這些都是觀衆送來的禮物錢。雖然她今天沒有直播,不過只要觀衆願意,就可以随時進她的直播間給她送禮物。

看來,開直播還真是很賺啊,她做一個月兼職也沒這麽多……不過,她的禮物錢為什麽沒有被平臺分成?

戚安又試了一下提現功能,發現在點擊之後只需要再輸入提現金額,錢就會直接被打到她的賬戶上。

應該是真的像神秘人說的那樣,沒人能查到她的真實身份。

消息中心有99+的未讀信息,戚安反正也沒什麽事幹,便爬到了上鋪坐在床上一條條地看——免得被舍友看到她的手機屏幕。

下面閑聊的三個舍友見狀,紛紛狐疑地朝她看了過來。

李悅皺着眉關心道:“小安,你最近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啊?如果有什麽難處一定要告訴我們,我們會盡力幫你的。”

郭小敏也連連點頭:“是啊,你昨天那麽大雨還急匆匆地往外跑,今早又突然驚叫,連話都不怎麽跟我們說,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難了?”

另一室友袁丹丹也道:“如果是缺錢的話,我可以先借你,等你以後上班有工資了再還我就好。”

袁丹丹家裏很有錢,而戚安家境不好的事情也是她們三人全都知道的。

與岳笑笑寝室不同的是,她們三人并不會因為她家境不好欺負她,相反都很照顧她的心情,一起出去玩時絕不會去那種消費高的地方。

只不過戚安沒想到,她這兩天的反常竟然讓她們這麽關心。

她連忙搖頭道:“沒有,我沒什麽事,就是這兩天在外面到處找暑假兼職,有點累着了。你們別擔心,我好着呢,今天午飯能吃三碗!”

她們三人對視了一下,看表情似乎都沒有相信戚安說的話。

在三人心中,戚安明顯是遇到了什麽事,又不肯跟她們說。

她們默契地沒再追問,郭小敏轉開了話題:“對了,昨晚那個女主播的直播間今天一早就開好了,你們關注了嗎?我還給她送了十塊錢的禮物呢!”

袁丹丹道:“當然關注了!我覺得她好厲害啊,連昵稱都起得這麽好——不是有句話叫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嘛,這名字可太有深意了!”

戚安抿了下唇,有點臉紅地低下頭去翻起私信來。

私信內容都大同小異,不是誇她的就是想拜師的,戚安都不太仔細地一眼掃過,直到看見了一條不同的信息。

這是一個名叫“我愛菠蘿包”的人發來的私信,內容是:

【主播您好,我昨晚看了您的直播,知道您是一個真正有道行的高人,所以想請您幫幫忙,事成之後我願意付酬勞給您。不管您接不接受,我還是先說一下情況吧。是這樣的,事情發生我老家,就在距離Y市不到兩個小時車程的和平村……】

他發了很多字,其中不少口水話,戚安整理了一下,大概就是從前年起他們村突然開始出現死雞死鴨之類的事情,到去年演變成了豬牛這種大型牲畜,而到今年的時候,竟然開始死人了。

他說今年已經死了三個人,死法都很奇怪。其中一個是幹農活的時候去樹林裏解手,就死在了那裏。另一個明明是朝東邊走的,卻死在了西邊池塘裏。

還有一個在家煮飯時竟然被竈火給燒死了!最詭異的是,那火只把人燒焦了,屋裏其他東西完全沒被燒到。

具體的情況,那人說最好是到現場去看了才知道。

戚安放下手機,靠在枕邊猶豫起來。

她這個月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其實完全沒必要去摻合其他事,可這種自己接到的任務,或許難度會比神秘人發布的低呢?

多做一個任務就能多累積經驗,而且還能抵扣掉她以後的任務,趁着年輕多做幾個好像也不錯,否則将來不得五六十歲還長途跋涉地去找鬼嗎?

想到一個老太太步履蹒跚地帶着鬼去抓兇手的情形……戚安就想把口袋裏的隋淵給扔了。

不過扔了鎖魂石她好像也會死?

戚安嘆了口氣,拿起手機打開私信,兩指飛快打下一段話,發給了對方。

【26號我可以過去,你先發個具體地址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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