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隋淵在旁邊笑了一聲,見戚安看過去, 又板起臉來, 認真問萬金道:“你有什麽要告訴我們的?”

萬金看向他,嘿嘿一笑:“當然是關于老戚的事啊。”

戚安沒有開口問, 他便已經轉頭來對她說道:“你怨恨了你爸爸這麽些年,卻一直不知道吧, 他當時帶你來找我的原因,是希望我能有辦法毀了那塊破石頭。”

戚安怔了怔:“為什麽要毀掉?”

萬金瞥了一眼隋淵,嘆氣道:“一千年以前,你們的祖先戚紹為了個人的大義而許下了這麽一個重要的承諾, 導致了戚家世世代代都陷在這個——詛咒裏。除了戚紹本人,和很少一部分覺得這很有趣的怪人以外, 你們戚家大多數人都是對鎖魂石充滿憎惡的。當然,他們憎惡的也包括了那個藏在鎖魂石裏什麽都不用做就能被人守護的隋大将軍。”

戚安感覺隋淵朝自己看了過來,連忙搖頭:“我可沒讨厭你。”

萬金笑了一聲:“你跟以前那些祖輩不一樣,對他們來說做得再多都只能面對一塊冷冰冰的破石頭,而你從一開始就認識了這位隋将軍。為一塊破石頭犧牲生命, 和為了一個朋友犧牲生命, 兩者是完全不一樣的。”

“而且那塊破石頭不僅不會給他們帶來任何好處, 還會讓他們招惹很多麻煩,甚至橫死。你們戚家原來有一本家譜, 上面詳細記錄了每一代繼承人的死因, 如果你看到它就會發現,其中有許多人, 都是在二十多歲就離開了人世——不過,你爸爸走的時候把它一起帶走了,所以你什麽都不知道。”

他停下來拿出酒喝了一口,接着說道:“你爸爸那會兒來找我,目的就是希望我能幫忙毀了它,結束戚家這麽多年來所受到的詛咒。”

詛咒這個詞,或許在隋淵聽來是有些刺耳的。但對于戚家人來說……的确是這樣沒錯。

戚紹之所以可以毫不猶豫地許下那個承諾,是因為他和隋淵之間有非常深厚的友情,而且隋淵那時候會死,也是因為一名官員抓住了戚紹的孕妻威脅他。

所以站在戚紹的立場上來看,他對隋淵既有義又有愧,所以才能許下那樣的承諾。

但他當時根本沒有想過,對于那些和隋淵完全沒有接觸過的後人而言,這就是一個令人怨恨和痛苦的詛咒。

萬金繼續說着:“但是呢,他這麽做的原因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你。本來你爸爸是想要個兒子的,因為這事兒從古至今一直都交給兒子去做。可你媽媽生你的時候受了挺多苦,據說生産那天還有些危險,你爸爸就決定不要二胎了。”

“他也不忍心讓你一個小姑娘以後做這麽危險的事情,所以就來找到了我,說只要能讓你平平安安的過完一輩子,讓戚家人以後都不要再繼續被詛咒束縛,那他寧可用他的命來換。”

他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默默看着戚安。

戚安也沒有說話,她現在才知道,這些年對父親的怨恨有多可笑。

“但你也沒有辦法?”隋淵打破了沉默。

萬金看向他,慢慢地搖了搖頭:“不,我有一個辦法,是老戚沒答應。”

“為什麽?”戚安不由問道。

萬金笑了一下:“那可不是什麽好辦法,是要造殺孽的。你們呢,也沒必要知道具體怎麽操作。總之,你爸爸聽說要殺死無辜的人才能打破這個詛咒,他就一口拒絕,帶着你回家去了。”

他停了下來,又喝了兩口酒,不大的房間裏頓時彌漫起一股濃烈的酒味。

“然後呢?”戚安見他不說話,忍不住追問道。

萬金搖了搖頭:“他都帶你回去了,還有什麽然後?然後就是我死了。”

“……”

這個人是真的很怪。

“你真是自殺?”隋淵問了一句。

萬金聳了下肩:“是,也不是。”

他看向戚安:“你爸爸帶你走後,大概兩個多月的時間吧,我算到有人會來找我問他的下落,那些人很危險。”

戚安心中一驚:“難道是那個組織?”

“我跟你爸爸早就認識了,也挺佩服他這人的,當然不可能出賣他。不過我也知道,如果我不肯說,那些人一定不會讓我好過,與其活受罪不如死個痛快,所以呢,在他們來的那天,我就先一步自殺了。”

他說到這裏,竟然還笑了出來:“那兩個人看到我的屍體以後氣急敗壞的樣子,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戚安心道,你人都死了還笑得出來……

她想了想,說道:“這麽說起來,是我們家連累了你。”

萬金擺擺手:“這不挺好的麽,我現在也算是長生不老了,比活成個糟老頭好多了。”

“……”

他的腦回路跟正常人是不是不太一樣?

“你既然能算到那些人很危險,那麽想必也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吧?”隋淵道:“能否請你告訴我們他們的身份,還有——他們現在在什麽地方。”

萬金埋頭在衣服口袋裏掏了半天,掏出一把瓜子來,一邊嗑一邊說:“有些事我不能告訴你們,否則我連這鬼都做不成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他們手裏也有一塊鎖魂石,還有一個關鍵詞——長生不老。”

關于對方手裏有鎖魂石這件事,戚安和隋淵也早就知道了,所以并不驚訝,只是“長生不老”這四個字,卻着實讓戚安吃了一驚。

這鎖魂石的作用是讓鬼魂寄居,還有在能量充足的情況下可以幫持有者抵抗厲鬼攻擊,僅此而已,怎麽就跟長生不老聯系上了?

不過,提到這四個字,她不免就想起了奚國的那位皇帝——他那會兒不就是發了瘋一樣的讓人到處去找什麽長生不老術嗎?

難道……他真的成功了,那個神秘組織的首領就是那個皇帝?

怎麽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在這一千年之間,一個當過皇帝的,擁有長生不老術的人物,絕對不會甘願隐姓埋名地活下來的!

換了誰,在那種情況下都會希望統治世界,成為世界永恒的主宰吧?

就算他失敗了,歷史上也一定會留下他的痕跡。

“行啦,時間也差不多了,走吧。最後給你們一個提示,高頭大馬過街鼠,西巷路口,青瓦檐下。”

“等……”

戚安才剛剛說出一個字,就發現周圍的環境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

他們回到了賓館裏,就站在房間門口,而門外的走廊也恢複了昨晚入住時的樣子。

只是……還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好安靜。”隋淵說道。

戚安點點頭,朝門內退了幾步,輕輕将房門關起來,走到窗口去朝樓下看了看。

樓下空無一人。

所有的店鋪都是開着的狀态,所陳列的商品已經變回了昨天的那些,對面粥鋪門口的大鍋甚至還在冒着煙。可是附近一個人都沒有,就好像前一刻還有人在那裏煮粥,後一秒卻憑空消失了一樣。

果然,再怎麽說任務也不可能簡單到只是讓她過來找萬金聊天這麽簡單。

戚安這才知道,剛才萬金所說的最後一句提示,不是指別的什麽事情,而是這場任務的提示。

“高頭大馬過街鼠,西巷路口,青瓦檐下……”她将那句話念了一遍,皺眉道:“後面兩句好理解,可第一句是什麽意思?”

西巷路口,這迎陽古鎮的确有好幾條巷子,但她似乎沒有看到哪條巷子叫這個名字,也許是指方位?

至于青瓦檐下,應該就是那個西巷路口的屋檐下了。

問題就在于第一句,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它和後面兩句之間似乎根本沒有任何關聯,就連“馬”和“鼠”這兩者也是風馬牛不相及啊。

戚安剛想跟隋淵商量一下,他便已經開口道:“走吧,先去找西巷,邊走邊想。”

兩人下了樓,走上街頭,一路也沒碰到半個人影,就連街邊一家鋪子前挂着的鳥籠裏也是空的。但籠內還有水和食物,足以證明這原本并不是空籠子。

連一只鳥都消失了,那麽所謂的過街鼠,也不可能還存在了吧?

在上午辨別方向還是比較容易的,兩人根據太陽所在的位置,直接就朝西方走了過去,而在這邊一共有兩條巷子。

古鎮上最不缺的就是青瓦屋檐,雖然那句提示中指明了在巷子口,但要準确的找到那個地方卻不那麽容易。

他們在兩條巷口的每一個屋檐下都仔細看過了,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二人就近在一家店鋪裏找了些吃的,一邊吃着東西,一邊商量起來。

戚安道:“我覺得,我們之所以沒有發現,就是因為第一句話的意思還沒破解。這三句話得連在一起看才行吧?”

隋淵點點頭,将那句話低聲念了兩遍,但卻依然沒什麽頭緒。

就在這時候,原本一片寂靜的周圍,忽然傳來了一道輕微的腳步聲,其中似乎還夾雜了某種重物在地上拖動的聲音。

兩人同時站了起來,一起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那聲音,就是從旁邊的巷子裏傳來的,并且有越來越大聲的趨勢。

隋淵伸出手将戚安拉到了他身後,雙目卻沒有看她,一直警惕地盯着那邊看。

伴随着腳步聲的加大,很快,二人就看到了一只腳從巷口探了出來。

藏青色的布鞋——上面補着一大一小兩塊補丁,略有些髒了,鞋子很大,是男人的腳。

戚安見過這只鞋,就在不久前,它穿在萬金腳上。

來的人……不,這只鬼,應該是萬金。

雖然不久之前他們才和萬金坐在一起說過話,而他當時表現得也非常有理智,完全不像一只有怨氣未消的厲鬼,但此時此刻,戚安和隋淵還是非常警惕。

畢竟,如果萬金身上沒出現什麽無法控制的情況,那麽他完全可以在這個現實世界裏和他們見面,根本沒必要留下那樣一個過去的時空。

下一秒,巷子內的人走出來了。

那的确是萬金,不同的是,他身上穿着一套深紅色的唐裝,頭發也梳理得很整齊,似乎還抹了發蠟。

那副墨鏡依然在他臉上戴着,卻少了握在手中的棍子。

那唐裝衣領之間所露出的脖子上,随着萬金的走動,隐隐約約能夠看見一條紅色的勒痕。

昨天那兩個老人說過,萬金是穿着一身紅色衣服吊死的。

他從巷子裏走出來了,随之而出現的,是一大塊被綁在他腳腕上拖行着的鐵塊。

那重物在地上摩擦的聲音,就是鐵塊所發出的。他每走一步,鐵塊就跟着被拖動一截。

這一刻戚安有些不知道是該逃還是該靜觀其變。

作為一只鬼,他用雙腳行走,身上竟然還拖着鐵塊,這實在是很奇怪了。

如果說他是厲鬼,那麽他現在應該飛快地沖上來攻擊他們才對,可他卻慢吞吞的就像是故意在吓唬人。

可如果說他還是那個有自我意識的萬金,之前為什麽要讓他們進入那個過去的空間裏談話?現在又為什麽不跟他們打招呼,只用那種詭異的方式朝他們挪動?

“走!”隋淵忽然叫了戚安一聲,拉起她轉身便跑。

他說:“我猜測,萬金臨死之前一定已經料到會有這麽一日,但他卻不想傷人,這才在死前做了些什麽來抑制自己,因此才會連死後都拖着這麽一塊重物行動。此時他的行動緩慢,極有可能是因為他還在壓制自己的力量,我們要趕快離開,否則一旦他失控就麻煩了。”

戚安回頭看了一眼,見萬金依然緩慢地在向前挪着步子,只是頭部微微偏向了這邊,似乎正在看着他們。

他戴着墨鏡,戚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如果他還有意識的話,現在一定在很痛苦地忍耐着吧。

不過光是這麽跑的話根本撐不了多久的,他死的地方不是這邊,可剛一出現就在他們旁邊,可見不論他們跑到哪裏去藏起來他都能知道。

唯一的辦法,就是要快點解開他的提示。

可是……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隋淵帶着戚安跑進了昨天去過的那家茶館,合上大門後說道:“光是逃用處不大,要盡快解開提示。”

戚安喘了兩口氣,開口道:“馬和老鼠,這兩種動物之間似乎根本沒什麽關聯,也看不出到底是在提示什麽,難道是指鎮上有這兩種圖案之類的地方?”

她剛說完,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啊,不對不對,它們之間是有關聯的!這兩種動物都是十二生肖之一啊!”

現在這個社會上雖然人人都知道自己的生肖,可除非過年,平常又有誰會經常提到它呢?所以直到現在,戚安才反應過來,馬和鼠這兩種動物之間如果一定要扯上關系的話,那就是生肖了。

“但是,”戚安随即又皺眉道:“如果是生肖的話,這句話也解釋不通啊。”

馬年鼠年,跟後面那兩句話也沒什麽關系吧?

等等……除了生肖外應該還有別的……十二生肖……對了,除了年份外,它們還對應着——

“時辰。”隋淵沉聲道:“是時辰,子鼠,午馬。”

“沒錯!如果是時辰的話就能跟後面那兩句有點聯系了!”戚安道:“午時,子時,西巷路口,青瓦檐下。就是說,我們要在中午或者淩晨去那個地方,才能有所發現?”

隋淵微微低下頭,蹙着眉頭不知道想了些什麽,片刻後才開口道:“那麽等中午過去看看吧,不過我覺得,似乎還差了些東西。”

戚安看了看手機:“還有半個小時到十一點。”

十二時辰是古代的計時方式,一個時辰等于兩個小時,午時就是中午十一點到一點之間,那麽他們只要在十一點趕過去,就能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在那裏尋找線索。

但是就像隋淵說的,似乎還差了點什麽。

盡管看起來這條提示已經被解開了,可不論是隋淵還是戚安,心裏都有一種空空的感覺,好像還缺少了某種重要的關節沒想到一樣。

隋淵走到櫃臺前,拿了那邊的紙筆過來,和戚安找了張桌子坐下,将那三句提示寫到了紙上。

按理說,後面兩句話是地點的提示,那麽第一句話是時間提示的可能性非常大,他們所想到的子時和午時正好就能吻合,想來應該是沒錯。

現在不管怎麽看,這三句提示的意思就是告訴他們要在中午或者淩晨前往西巷路口的屋檐下,不像是有哪裏不對的樣子。

兩人盯着那三句話看了許久,也沒想出點別的頭緒,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朝西邊的巷子走了過去。

之前萬金是從這邊出現的,可當兩人接近之後卻沒有在周圍看到他。

雖然不知道他還會不會突然冒出來,但是就算他現在開始攻擊他們,他們也不得不過來一趟了。

兩條巷子距離并不遠,為了節省時間,戚安和隋淵分頭行動,一人去了一條巷子。

由于提示裏說了是巷口,他們也不用太往裏面去,就在巷口旁邊的店鋪屋檐下找了起來。

而結果,跟他們心中早有預感的一樣——沒有收獲。

盡管還沒有到十二點,但花了近一個小時在那麽小的範圍內尋找都沒找到任何線索,結果就已經很明顯了。

兩人便在旁邊找了家店鋪坐下來商量。

他們各自思索着,在沉默了一會兒後,隋淵忽然說道:“為什麽一定要指定時間在午時和子時?此處與之前我們來時所見到的并無不同,那麽這兩個時間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

是啊,既然有特定的時間,那在這個時間段內一定有什麽其他時間不會出現的事情發生才對。

戚安輕輕咬着嘴唇,想了想,起身走出店鋪,站在門口朝四周慢慢地看了一圈。

突然,她注意到了對面牆壁上的某一樣東西——

“是影子!”

她回頭對隋淵道:“每個時刻的影子都會根據光線産生變化,你看那裏!”

隋淵邁步走來,看到了對面那面牆壁上所投射下的一片陰影。

那形狀是……屋檐?!

就在那片影子的斜上方,便是屋檐的一角。

正午的陽光撒下來所形成的影子,投射在了距離屋檐很近的牆壁上。

每個時間段所産生的影子,都有不同的角度和長度。

就是這個,這次一定沒錯了!

戚安心中幾乎百分百的肯定,這一次絕對不會再出錯!

兩人立刻行動起來,出門直奔旁邊的小巷而去,在巷口找到了屋檐所投射在牆壁上的陰影。

那屋檐的影子有些變形,投射在牆上後形成了一個尖角。

而這面牆壁是紅磚的,尖角正對的位置就是一塊磚頭。

他們要找的線索,一定就在尖角處!就算不是這裏,也是在另一條巷子裏。

隋淵去找了工具來,用力地對準了那塊磚頭去砸,沒花多少時間,就将它以及周圍的幾塊磚給砸爛了。

好在這牆壁還算結實,沒有這麽輕易就出現歪斜或者倒塌。

花了一些功夫,隋淵才将那塊磚頭成功取下,而裏面什麽都沒有。

“還有另一條巷子。”戚安沒有失望,因為此刻她心裏堅信他們真的已經參破了那條提示。

可接下來的事情,卻又給她澆了一大盆涼水。

沒有,還是什麽都沒有。

西邊的這兩條巷子口,什麽都沒有。

“還是錯了嗎?”戚安心中一陣失望,眉頭也緊鎖起來。

明明已經想通了啊,那條提示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時間,地點,還有時間所包含的意義,明明就是這樣,怎麽看都不可能再出錯……

“別着急,越急便越亂。”隋淵倒顯得淡定很多,朝戚安示意了一下,便轉身走回了店鋪裏去。

出了錯就重來,現在還有機會,總會想明白的。

戚安跟着走過去,嘆氣道:“他要是能說明白點就好了,這也太複雜了。就這麽短短的三句話而已,還藏着更多的提示嗎?或者是我之前就想錯了,這馬和鼠根本不是代表時間。”

“這應該不會有錯。”隋淵攤開那張寫着提示的紙,手指一點點在每個字上劃動着,心中冒出一個又一個猜測,又立刻被他自己否定。

兩人都沒再說話,安靜地思考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熟悉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而這一次……沒有和腳步聲一起出現的拖動聲。

兩人對視一眼,起身便出了門。

他們看見,萬金從左側街道上走了過來,正在向他們靠近着。

之前在他腳上拖着的鐵塊已經不見了,他的行動速度也明顯快了許多。

“先走。”隋淵說道。

兩人立刻向與萬金相反的方向跑去,在前方拐進了巷子裏,又從巷子中央的岔路拐進了另一條巷子之中。

萬金一開始追了他們一段,戚安清楚地聽到,他的腳步聲在變得越來越快。

不過他的速度還比不上跑動的兩人,所以沒多久那聲音就徹底消失了。

“下一次他出現的時候可能就會有危險了。”

兩人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之後,戚安便擔憂地說道:“看他這個樣子倒也不是很厲害,可能你就能打得過他,不過……”

“不過他并非傷人性命的厲鬼,就連死因也與你們戚家有關,所以你不希望傷害到他。”隋淵接話道。

戚安笑了一下,點頭道:“是啊,雖然他說得很輕松的樣子,可如果事實真是這樣,那他的死完全就是受了我們戚家的連累,他可能是不想我覺得愧疚才故意裝得那麽輕松的吧。”

而且就連變成了厲鬼,他也沒傷人啊。

在之前的那些任務裏,除了剛開始的兩次外,後來每只厲鬼出現的時候幾乎都伴随無辜人的死亡。

這一次任務開始前戚安也還在擔心,在這麽熱鬧的古鎮上如果出現厲鬼,不知道又會連累多少無辜的路人。

可沒想到,這裏的“厲鬼”根本就不想傷人,他甚至把整個鎮的人都不知道弄到哪裏去了,只留下了他們兩個。

這樣的話,就算他徹底失控,能夠傷到的也只有戚安和隋淵而已了。

雖然還不知道萬金為什麽變成厲鬼,但他顯然不是個壞人,也不是惡鬼。

唉……既然不想傷人,他怎麽就不能把提示說得明白一點呢?

現在這樣,真是想得人頭都禿了。

“高頭大馬過街鼠,西巷路口,青瓦檐下。”

後兩句不太像有深意的樣子,就算強行去歪曲解讀也想不出什麽更合理的意思來,而第一句……真的不是指時間嗎?

難道會是指某個地方?

可地點已經在後兩句中說明了,第一句也是地點的話,那也應該是兩個不同的地點,後一個地點他們都去找過了,什麽也沒有啊。

所以第一句就應該是指引他們在西巷找到線索的關鍵提示才對。

到底是什麽……

戚安按了按太陽穴,無奈道:“這啞謎打得,可真是一百分。”

五分鐘過去了,沒有頭緒。

十分鐘也過去了,還是毫無頭緒。

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傳來“嘩啦”一聲響。

隋淵立刻起身去到門口,拉開一點門縫朝外看去,随即回頭叫道:“走!”

他一把拉開了門,伸手抓住戚安的手就将她先一步推出了門去,一邊叫她朝左邊跑一邊向右前方飛掠而去!

戚安朝前跑了幾步,沒聽見隋淵跟來,疑惑地回頭一望,便見他已經迎向了那快速追來的厲鬼——萬金。

這一次,他這麽快就出現了,而且速度驚人,形容兇惡。

現在已經不是想不想傷他的問題了,如果隋淵不還擊,他們恐怕難以脫逃。

隋淵一腳踹到了萬金肚子上,萬金又朝着他迅速抓了過來,隋淵雖然側身躲了開,可緊接着就不知從哪冒出來了一條繩子,直接就朝隋淵的脖子上纏了上去!

隋淵伸手去抓扯了下來,那繩子又像有生命一樣順着他的手臂往上纏,如同一條毒蛇般游向他的脖子。

與此同時,萬金還在攻擊隋淵。

隋淵閃開了萬金的攻擊,雙手抓住了繩子兩端用力甩了幾下,然後将它當做一條鞭子,反過來用它抽向了萬金。

暫時看起來,隋淵占着上風。

可是萬金似乎在不斷的變強,時間過去越久,他就會越強大。

那是被他強行壓制住的厲鬼能量,積蓄了十幾年的力量,一旦爆發,就會像洪水一樣兇猛。

戚安知道不能拖延下去了,她迅速摸出了口袋裏裝着的小血瓶,對隋淵大叫了一聲:“接住!”

隋淵分心回頭看過來,那條繩子便纏向了他的脖子,而戚安也将瓶子扔了過去。

他伸手準确的接住,卻沒時間再去擰開它,只用手使勁一捏,便直接捏爆了瓶身。

鮮血瞬間沾了他滿手,正好萬金也沖到了他面前來,隋淵便順勢一把拍在了他胸口上,再飛快收手,抓住那條在他脖子上越來越緊的繩子。

它忽然就軟了下來,變成了一條普普通通的繩子。

而萬金也在同時發出一聲大吼,速度陡然慢了下來。

隋淵說了一聲抱歉,然後揮拳就揍了上去,接連兩拳之後又補了一腳,将他踢倒在地,轉身拉起戚安便快速離去。

這些血也只能持續一小段時間而已,如果是別的鬼魂,他們可以趁這個機會把它除掉,可萬金不行。

現在……他們在這段時間內盡量解開那個謎題。

隋淵心中來來回回地默念着那一句提示,總覺得似乎馬上就要抓住什麽了,可就是缺了那臨門一腳。

而這個時候,戚安忽然說道:“剛才我看到你們打起來,突然想到,那句話會不會……是敵對、相反的意思?午夜和中午,是兩個截然相反的時間,一個是一天裏最明亮的時候,一個是最黑暗的時候。它們可能不只是提示我們要在這兩個時間點過去,而且還是告訴我們——要把後面的提示反過來看!”

戚安道:“仔細想想,如果萬金能直接告訴我們什麽提示,那他就應該直說線索在什麽什麽地方,而不是兜圈子搞什麽亂七八糟的謎語。既然要跟我們打啞謎,就說明他肯定不能在話裏告訴我們線索在什麽地方,有可能是一點都不能明示。”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要告訴我們線索在東邊,就只能說是在西邊!也就是說,我們應該去東巷巷尾而不是西巷路口!”

戚安說完,問隋淵道:“我覺得這次肯定沒錯,你說呢?”

隋淵點頭道:“不錯,應該就是這個了。現在是什麽時間?”

戚安看了眼手機:“還差點到一點。”

“去試試?”隋淵道。

“走,應該來得及。”

其實就算稍微超過了一些也沒事,雖然影子角度會變化,但不是一瞬間就變化太多的,只要他們抵達的時間沒差太遠,就可以根據影子的情況猜到它之前所在的位置。

兩人一路沒有停歇,直接趕到了東邊的巷子去,而在這邊只有一條街巷,更加方便了他們的尋找。

他們跑進巷子,一直跑到了盡頭處才停下來,看向那最後一座房子的屋檐。

時間是一點零三分,影子不可能偏離太多。

屋檐其中一角的影子在旁邊的樹上,另一角則落在牆壁上,毋庸置疑,肯定是牆壁了。

而這一次,他們甚至不用去敲碎它。

因為就在兩人走近影子所在位置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那塊與衆不同的磚頭——它是被直接塞在那個空隙之間的。

他們只找了兩只勺子,用勺子把插到縫隙間,稍微用點力,就将這塊磚一點點弄了出來。

不過實際上,這是半塊磚。

裏面的部分是中空的,兩人抽出磚頭之後就看見,那中間藏着一只黑色的布包。

看到這個東西,戚安心中立刻就想到了那個神秘組織。

楊柳村,如意賓館,都藏有類似于這樣的東西。

隋淵看了戚安一眼,将它取了出來放在地上打開,裏面露出來的東西,并不在兩人意料之外。

是一塊刻着熟悉花紋的石板。

果然,又是這個東西。

也就是說,當年來這裏找萬金的那兩個人,在得知他死了之後并沒有就那樣離開,而是在這裏藏了這麽個東西,目的就是為了讓萬金變成一只殺人如麻的厲鬼。

只不過萬金早有防備,在死之前就做了些什麽來進行抵抗,所以他并沒有像他們所期望的那樣成為沒有理智的厲鬼。

“你們總算是找到了。”

萬金的聲音從戚安身後傳來。

她和隋淵一起回頭看去,見他依然穿着那套深紅色的唐裝,那本已經消失的鐵塊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腳上。

他看向了隋淵,兩眼瞪得老大,過了一會兒才意識自己還戴着墨鏡,又摘下墨鏡來繼續瞪他:“隋将軍,剛才那兩拳一腳下手可不輕啊!”

隋淵哼了一聲。

戚安笑說:“那也是沒辦法啊,不那樣的話我們哪有時間來這裏找出這個東西?不過你就不能給一個暗示得明顯一些的提示嗎?”

萬金咳了一聲,挑着眉毛道:“太簡單還有什麽意思?再說了,這要是讓你爸來,不到十分鐘就能破解了,我怎麽知道你這麽笨!”

戚安磨了磨牙,忍住了:“那麽萬金神算,現在東西找出來了,你以後就不會被束縛了,我們也算幫了你吧,能不能再告訴我一件事?”

“想問你爸爸的下落?”他直接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連他是死是活都算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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