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抱住取暖

羅煦盯着電視出神,陳阿姨喊了她兩聲她才反應過來了。

“晚上喝鲫魚湯好嗎?”陳阿姨在廚房偏出腦袋問。

“啊,好啊。”羅煦反應慢半拍。

陳阿姨走過來,看了一眼電視,上面正在報道一代金融巨鱷的辭世,諸多人前往悼念的宏大場面。

陳阿姨心裏也不好受,幽幽的嘆道:“這人老了就什麽都說不準了,裴家還缺錢缺人嗎,還不是只有看着長輩撒手離去。”

羅煦看着電視裏被放大的老人家生前的照片,心情低落。

連她們這些無親無故的人都有些感慨傷神,身在其中,骨肉相連的人會有多難過呢?

她撐着扶手起身,再也等不下去了。

“你幹什麽去?”陳阿姨問她。

“我去看看。”

“孕婦不好進靈堂的,你還是別去了。”陳阿姨說。

“我不進靈堂,我就是......在周圍轉轉也好。”

她雖沒辦法撫平他的傷痛,也沒資格跟他一起出現在人前周旋,但陪他一起難過總是可以的啊。

......

想象是美好的,但大門同樣是不敢進的。

在殡儀館門口繞了四五圈以後,她一個熟人也沒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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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璜正和來賓聊天,送他們離開,眼神一晃,看到了某個東張西望的女人。

“你鬼鬼祟祟的做什麽呢?”唐璜在她後面拍肩膀。

羅煦被吓得一抖,然後大喜,“可算碰見你了,我都繞了半天了!”

“你這是......想進去?”

“我知道有後門,我們從後門進吧,絕對不會給你和裴琰添麻煩的。”羅煦抓着他的袖子,急匆匆的要走。

“你怎麽每次幹這種事都要拉上我?等會兒撞見老太太,我看你怎麽辦。”唐璜不滿的說道。

“我躲着她,不去人前。”羅煦一臉緊張的看着他,生怕他不幹。

唐璜看她大着肚子一身黑,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脖子上的項鏈耳朵上的耳釘,手上裝飾戒指都摘下了,幹幹淨淨的,的确是參加葬禮的模樣。

“不知道舅舅懂不懂你的心意。”唐璜嘆氣,伸手摸上她的腦袋,心裏好心疼。

羅煦卻不以為然,拉着他往後面繞去,“我們快走吧,別耽誤時間。”

......

愛情的力量,不得不說還是挺驚人的。

裴琰在前面招待來悼念的人,有世家好友,有商場朋友,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這是一個看重財富地位的社會,越是花團錦簇越是有人錦上添花,況且這種機會,想結交裴家的人,絕不會輕易放過。

裴琰難得到休息室喝一口水,推門就看到在屋子裏轉圈的女人。

”你怎麽來了?”裴琰驚訝的看着她。

羅煦雙手絞在一起,一向怼天怼地的她竟然也有心虛的時候,“我來看看你,你放心,我馬上就回去了。”

裴琰看她一副不安的樣子,上前牽起她的手,說:“我很好,你不用為我擔心。”

“是真的很好嗎?我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你不用在我面前僞裝天下太平的。”羅煦認真的看着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點脆弱的痕跡。

裴琰好像恍惚了一下,他伸手摸上羅煦的耳垂,說:“你母親離開的時候,你很難過嗎?”

“難過也有,抱怨也有,但我理解她。”羅煦說,“毒品毀了我的家,它帶走了我的媽媽,所以即使她還活着,但以她的脆弱和搖擺但絕不可能擺脫它。這樣......還不如讓她走。”

羅煦牽了牽嘴角,帶着微笑,有些失落的自嘲,“只是不知道生前吸.毒的人死後能不能上天堂,我挺擔心的。”

裴琰伸手攬她入懷,像是兩根互相取暖的柴火。

“今天來了很多人,對我說節哀順變。”

“嗯?”

“我還是喜歡你的方式。”裴琰将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肩膀上,大手一下一下地撫摸她。

“為什麽我覺得像是你在安慰我?”羅煦揉了揉眼睛,沙沙的。

“安慰你,也算是在安慰我自己了。”他一聲喟嘆,攬着她,久久沒有松手。

在這種情況下,笑出來的話好像顯得太不地道了,所以她只好一邊流淚一邊嘴角上揚,希望老爺子不要怪罪她。

裴琰在她的頸側深吸了一口氣,推開她,說:“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暫時還不能休息。是唐璜把你帶進來的吧?讓他受累,再送你回去吧。”

“好,我不打擾你做事,只是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要熬夜了。”羅煦松手。

“我身強體壯,這樣熬幾晚沒問題。”裴琰把她的發絲繞到耳後別着,說,“也算是盡最後的孝心吧。”

羅煦握住他的手腕,有些留戀的用手指摩擦。

羅煦看着他眼睛下方的青色以及微微冒出來的胡茬,不用想都知道他這幾天過的是什麽日子。

一個愛幹淨得不行的男人,會在怎麽樣的情況下連胡子都來不及刮呢?

“對了,老爺子明天上山,你要是身體可以就來吧。”裴琰說。

“我可以來?”

裴琰看着她的肚子,說:“這裏還留着裴家的血,就讓孩子也送爺爺最後一程吧。”

羅煦眼睛一紅鼻子一酸,因為不想在他面前哭,所以她立馬雙手捂臉。

“我一定會去的。”她三下兩下的抹掉亞雷。

“山上冷,記得多穿點兒。”

“好。”

裴琰将她送到門口,唐璜接手将她送回去。

唐璜看着她的眼圈,說:“這麽一會兒就哭了?”

“你先管好你自己的燈泡眼吧。”羅煦扯出面前的紙巾,擤鼻涕。

唐璜翻下車前的鏡子看,确實又腫又青,像是被人毆了一樣。

“我外公雖然私生活不行,可對我們是真的好。”唐璜心情也低落了起來。

羅煦抽了抽鼻子,繼續擤。

“唉,我包呢?”她突然想起自己兩手空空的出來了,包肯定是放在休息室的沙發上了,“你等等,我包包忘拿了!”

唐璜準備發車,羅煦趕緊阻止他,拉開車門跑下去。

“哎,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唐璜在後面大喊。

為了再見他舅舅一面,需要這麽心機嗎。

“左邊第三間......”羅煦一邊數一邊往回走。

這裏來往的都是身份不凡非富即貴的人,服務人員素質也極高,她幾百塊的小包包絕對不用擔心被被人拿走。

果然,小包包安靜地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等她認領。

羅煦剛準備拿着包出門,手才摸上把手,就聽見外面傳來了交談聲,其中一個似乎是裴琰的母親。

“不好。”羅煦左右四顧,尋找第二個出口。

腳步聲漸進,談話聲也越來越清晰,她趕緊拎着包在屋子裏打轉,尋找藏身之所。

無論是作為外孫媳婦還是兒子的女朋友,羅煦對于老太太來說都是負分加粗大寫的“滾”,這個時候撞上,在沒有唐璜和裴琰的情況下,無意于把活靶子豎到槍口前。

找死啊。

可這屋子裏空蕩蕩的,出了沙發和茶幾就沒有其他東西了,羅煦往窗戶外面看去,這是三樓,也不好直接跳啊。

等等,外面是平臺嗎?看起來能蹲人。

藺如攙着老太太推開休息室的門,輕言輕語的說:“您這邊走,慢點兒。”

老太太心力交瘁,被大家一通勸了之後無奈答應到後面休息。

“多謝你了,今天一直陪着我。”老太太坐定,嘆了口氣,帶着淺笑看她。

藺如給老太太倒了一杯熱水,送到她手上,說:“都是晚輩該做的,您談一個謝字到是見外了。”

“現在的晚輩能做到你這個地步的,真是少之又少,你父母把你教育得很好啊。”老太太用慈愛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已經是自己的兒媳婦了一般。

藺如笑了笑,說:“只是公司事忙,我父親不能留在這裏幫忙,還請您不要介懷。”

“哎,這說的什麽話,我們都是世交了,彼此的為人還不了解嗎?況且這裏的人夠多了,實在沒必要勞煩你家裏的人跑來跑去的。再說,有你陪着我,就很高興啦。”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說。

藺如溫婉一笑,有些蕙質蘭心的味道。

“哎,窗戶怎麽開了。”後面襲來一股涼風,藺如起身朝窗戶邊走去。

不到一米寬的平臺上,羅煦蹲得實在是費勁兒,肚子太大,難度太高,只有跪趴着好些。

藺如關了窗戶,回頭看了一眼,有種被窺視的感覺。

“好孩子,過來。”老太太招手。

“有什麽吩咐您說。”藺如慢步走過去,大方優雅。

老太太問:“你老實告訴我,你和裴琰,到哪一步了?”

藺如沒想到老太太這麽直白的就問出來了,有些羞赧。但她也知道,這不是避而不答的時候,如果裴琰的心暫時到不了她這裏,那她必須得給自己找一個穩定的靠山。

這個靠山,就是眼前的老太太。

羅煦趴着難受,看她們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離開的樣子,趕緊拿出手機向唐璜求救。

唐璜正準備下車找她呢,一聽說她被困在了三樓的平臺上,吓得魂兒都去了一半。

“你你你別亂動,我馬上來!”唐璜單手撐着欄杆翻過,奔跑的步伐有些連滾帶爬的慌亂。

五分鐘後,唐璜按照羅煦的指示推開了休息室的大門,老太太和藺如都錯愕的看着他。

唐璜有些氣喘,說:“前面出了點兒事兒,您快去看看去。”

“出了什麽事兒?”老太太全身戒備起來,問,“有你舅舅在,能出什麽事兒?”

唐璜語塞,看了一眼旁邊冷靜的藺如,随口胡謅:“就是舅舅出了事兒,他說他心髒不舒服,有點兒暈。”

藺如和老太太都慌了,兩人趕緊攙扶着出門,朝前面去。

她們一走,唐璜趕緊反鎖了大門免得有人再進來。

“死丫頭,在哪兒呢!”

羅煦伸手敲了敲窗戶,剛才窗戶被藺如從裏面關上了,她還真不能靠自己的力量翻出去。

唐璜三下兩下的開了窗,伸手将她拉進來。

“慢點兒,腿麻了.......”

“你這懷孕了還折騰不停,你到底是什麽品種的!”唐璜把她穩穩地放在地上,終于有時間來數落她了。

“一時情急,誰知道這麽背。”羅煦癱在沙發上,雙膝有些麻木。

唐璜往窗戶外看了一眼,說:“這麽窄的平臺,你也不怕摔下去。”

“當時沒考慮清楚,等我翻過去了才有點兒怕了。”羅煦提起茶壺給自己摻水,喝了一口緩過了神,她說,“我剛剛根本不敢往下面看,摔死我是小,摔死孩子,我真的是殺人犯了。”

“什麽叫摔死你是小,你的命就那麽不值錢嗎。”唐璜忍不住敲她的腦袋。

“我自己死那叫犯賤嘛,拉着孩子一塊兒死不就是罪大惡極了。”羅煦振振有詞的說。

“行,那我們可以走了嗎?”唐璜伸手拉她起來。

“等一下,我還沒緩過神來。”

“你以前沒這麽嬌氣啊。”

“你試試蹲在十米臺子上十分鐘,看你慌不慌。我現在背上全是冷汗,不信你摸。”羅煦回嘴。

“是嗎?我摸摸。”

唐璜作勢要摸,羅煦側身閃過,打掉他的手,說:“沒讓你真摸,豬蹄兒拿開。”

“剛剛是誰救了你,還記得嗎。”唐璜捂着手抖了抖。

羅煦瞥了他一眼,“救命之情無以為報,看來只好給你做頓晚餐表示一下了。”

“其實我想了想也談不上救命,就是搭把手,是人都會這麽做的。”唐璜伸手,羅煦搭在他手上站起來。

“是嗎?”羅煦挑眉。

“是是是,就不勞煩你下廚啦。”

“哼~”

兩人搭着手往外走去,一擰開門鎖,裴琰和藺如站在門外,姿勢是正準備開門。

裴琰看着羅煦,目光順着她的手停留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面。

“羅煦,好久不見啊,你什麽時候來的呀?”藺如笑着問候她。

“呵呵,剛剛.......”羅煦撐着唐璜的手,面部有些僵硬。

唐璜說:“那我們先走了,你們進去聊吧.......嘶!”

唐璜側頭看羅煦,她居然下了死手在掐他。

“我們先走了,你們好好聊.......”羅煦目射兇光,綠幽幽的。

唐璜伸手扶她,被她一下子打掉,撇清關系。

唐璜尴尬的笑了笑,收回手。

羅煦用眼神告訴裴琰:看到沒,這才是正确的和異性撇清關系的做法!

裴琰說:“我和藺如要談點事,你們可以走了。”

羅煦看着藺如的臉,雖美,但也很堵心。

“我讓老劉送你回去。”裴琰的眼神也不太正常。

“我送就好了。”唐璜自告奮勇的說。

裴琰掃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說剛才就讓你送,怎麽越送越回來了呢。

唐璜撓了撓頭,說:“我打電話叫老劉。”

“嗯。”

裴琰拉開休息室的門,餘光給了羅煦一瞥,和藺如一起進去了。

羅煦讀不懂那個眼神,問唐璜:“他是生氣了?”

“廢話。”唐璜拿出手機撥號,頭也不擡的說。

羅煦嗤了一聲,看了一眼沒有完全合上的門,望眼欲穿,咕哝道:“他生氣,我還生氣了呢。”

當着她的面和其他女人共處一室,還把圍觀群衆攆開,氣人。

“走,我們回去。”羅煦甩袖。

“你不聽一下牆角?”唐璜開始出馊主意。

羅煦瞥了他一眼,“怪不得你舅舅不讓你送我,你看自己這德行。”

“嘿,我是為誰!”唐璜不忿。

“走啦!”她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至于和藺如密談的裴琰.......哼,秋後算賬,為時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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