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是福還是禍
“哥,你這兒不錯,等回頭有合适的,托鄰居那些嬸兒給你說一房媳婦兒,就正正經經是個家的樣子了。”白塵子站在拂櫻的房子裏,上下看了一圈,頗有些羨慕的說。
“有他那個掌櫃的在,咱哥休想娶媳婦兒。”坐在桌前一邊疊着骨牌一邊嗑瓜子的無執相冷哼一聲,吐了一口瓜子皮。
白塵子愣了一下,“哥還跟他在一起?”
無執相嗤笑,沒接白塵子這話。
拂櫻端了兩盤餃子從廚房出來,踹了無執相凳子一腳,“把桌上這些收了,吃飯。”無執相這次倒是乖,将骨牌全數兜進長衫,桌子上瓜子皮用袖子抹到了地上。拂櫻放下還冒着熱氣的餃子,“你們先吃。”這是大年初五的早上,熱騰騰香噴噴的餃子十分誘人,無執相也顧不上再說別的了,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白塵子猶豫了一下,看拂櫻也沒有坐下來的意思,轉身又進了廚房,又看了看一口塞三個餃子的無執相,終于決定不再客氣,拽過一盤來吃了起來。這兩位一邊吃拂櫻那邊一邊煮,桌子上的盤子空了六個,無執相将自己面前那碗餃子湯倒進了肚子裏,打了個嗝,“飽了。”
白塵子也吃的差不過了,他起身想去告訴拂櫻不用再煮了,進了廚房卻發現拂櫻已經坐在後院的門檻上抽煙,“哥,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沒事,不餓,你夠吃嗎?鍋裏還有。”拂櫻擡頭從院子的上方看了看天。
“我剛剛聽無執相說,你還和楓岫在一起?他現在已經不開藥鋪了,你也在倉庫幹活,早就已經不是雇主了吧。”白塵子在拂櫻身邊坐下來。
“我可不是他雇來的,是他買來的。到現在賣身契還在他那兒呢。”拂櫻依舊是看着院子上面的天,“這個房子後院不如原來那家藥鋪的大。”
“我記得哥你在之前房子裏還種了一棵櫻花樹呢?我走那幾年,開過花沒有?”白塵子問。
“開過一次。”拂櫻将手裏的煙頭按在地上,“後來我還種了一棵楓樹,不過沒等到它葉子紅,就打仗了。藥鋪開不下去了,我們把剩的藥品送去了前線,到外面避了陣子才回來。”他摸了包煙出來遞到白塵子面前。
白塵子伸手抽了一根,看拂櫻那包煙上面還有張紙。那張紙上面印的字讓白塵子一愣,“這是當票?”
“嗯。”拂櫻叼了根煙出來,煙盒收進了口袋,那張紙卻被他捏在手裏,展開來看了一眼。
“哥,你是不是缺錢?”白塵子有些意外了,“我這裏還有……”
“跟錢沒關系。”拂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只是不想再收他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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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塵子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拂櫻口中那個“他”是誰,“哥說的是楓岫?他送你東西你給當了?圖……什麽?”
“一個巴掌拍不響。”拂櫻看着那張當票說。
“哈?”白塵子感覺自己跟不上拂櫻的腦子轉彎速度,他鬧不明白拂櫻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是怎麽回事。
“過去在老家的時候,小孩子打架,老人經常這麽說。我想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是一樣,不管是近還是遠,有些事情,只要你不去回應,時間久了,自然就不在了。”拂櫻說着将當票拍到了白塵子手上,扔了一句“幫我扔了吧。”後站起身回房間,無執相已經趴在椅背上睡着了,睡相不怎麽好看。拂櫻拿了件外套扔在他身上,開門出去了。
無衣師尹說,楓岫将這個計劃定名為“賞櫻計劃”,他說最多一個月,等到三月下旬,還要出來陪自己去看早春的櫻花。白塵子手上拿着那張當票一臉懵的看着拂櫻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想扔你給我幹什麽?”他追了出去,完全沒有管睡得正香的無執相。
……
而此時此刻,在陰冷的牢房中,天蚩極業已經快給氣死了,五天前,他自作主張,瞞着愛禍女戎将本應該被單獨關押的楓岫丢進了一間八人牢房,這間牢房裏除了楓岫以外,全是他們抓來的街邊混混。當然,能被關進這裏的混混,或多或少都和“地下工作”有些關系,就算沒關系,也要硬說有關系來充個數量。
天蚩極業的本意很明顯,這些人欺生,尤其是對楓岫這樣外表斯文的人,然而他怎麽也沒想到,楓岫被扔進牢房裏第二天,牢裏上上下下的人都畢恭畢敬的,不僅将最暖和舒适的角落讓給他,吃飯的時候還主動将比較好的放在楓岫碗裏。“這小子怎麽回事?”他問把守的人。
“他那天跟他們說,青幫的無執相是他小弟,還說了很多小事來佐證自己說的話。”看守無奈的說,“天蚩少爺,你也知道這些混混都是在道上混的,最重義氣,一聽說是無執相都要尊敬的人,根本不肯動。”
“真他媽的……”天蚩極業啐了一口唾沫,擺擺手,“今天我姐要審他,這小子好日子也到頭了,帶人,等審完了,給他關到單人牢房裏去。”
“女戎姐終于舍得了。”看守陰恻恻的笑着拿鑰匙開了房門将楓岫押了出來。
“小子,聽說過吐泡泡嗎?”天蚩極業看着楓岫笑問。
楓岫半閉的眼眸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終于有了點動容,他睜開眼看了天蚩極業一眼,“水還是醋?”
“正宗老陳醋。”天蚩極業笑的得意,一邊說一邊伸手扯過楓岫的衣領将他直接帶了出去,等一扇門打開,楓岫看見愛禍女戎穿着紅色的衣裙坐在椅子上,空氣中彌漫的酸味嗆得他皺了皺眉頭,“師姐這麽漂亮的人,坐在刑訊室實在是太不合适了。”
“那不如你心疼心疼我,交代了你的上級和同夥,我也輕松,你也不遭罪。”愛禍女戎笑。
楓岫看着地上的一桶醋笑的發苦,天蚩極業說的“吐泡泡”是個不見外傷的刑罰,通常情況下,将人的頭按進水桶裏,讓水嗆入口鼻之中,受刑人會因為口鼻嗆水以及窒息感痛苦異常,現在這種刑訊将水換成醋,只能讓痛苦翻倍。他嘆了口氣搖搖頭,“來吧。”
愛禍女戎聞言擺擺手,有兩個人将楓岫扯到她面前,按住兩肩和頭,兩手較力,俊秀的容顏被壓進了桶中,沒過多久,受刑的人本能的掙紮起來,愛禍女戎一擺手,那兩人松了力道,楓岫得了自己,擡起頭劇烈的咳嗽起來,“可願意說了?”愛禍女戎問。楓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邊咳嗽一邊無力的搖搖頭,愛禍女戎搖搖頭,“繼續。”
第二次,窒息感更為明顯,五髒都跟着疼了起來,楓岫在那一刻大概明白了為什麽很多人抗不過這招。
第三次,楓岫想,拂櫻現在在幹什麽?會不會生自己的氣?
再一次,意識已經有些混沌不清了,楓岫突然覺得好笑,幹脆出賣了無衣師尹,興許也能達到目的,不過……還是算了……
愛禍女戎看着楓岫的掙紮逐漸變弱,察覺到不對,連忙讓人放開了手,一桶水潑到楓岫臉上之後,半昏迷的人才漸漸清醒,“還是不肯說?”愛禍女戎站起身,纖長白皙的手指挑起楓岫的下颌,近距離的看着楓岫的眼睛問。
“特高課的下屬部門,應該不會就這麽點本事吧。”楓岫笑。
愛禍女戎盯了他一會兒,突然也笑了,“有些東西你見識不到,是因為我還不想讓你死。”她說着伸手從楓岫半敞的領口裏拽出一個吊墜盒來,這東西小巧精致,一個簡單的機關打開,裏面放着一張女孩兒的照片,“你很愛你未婚妻?”她将這個吊墜盒一把扯下,仔仔細細的看。
“你查不到她,我保證。”楓岫從容開口。
“那可未必。”愛禍女戎聳聳肩,“如果我查到了,你會成為我的人嗎?”
“那要等師姐查到再說。”楓岫咳了兩聲,依舊不動聲色的笑。
愛禍女戎放開了手,“那也要你扛過今天這兩小時之後。”說完她對着 天蚩極業點了點頭,“你來吧,兩個小時之後如果他還不肯說,到我房間來。”她說完踩着小高跟一步步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對天蚩極業哼了一聲,“不許換其它刑具,不許讓他身上再添傷痕。”
天蚩極業應了一聲,楓岫看着那扇門重重關上,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也許愛禍女戎還真算是心疼自己了,那些招呼皮肉的東西被她強行禁止了,但是……他被天蚩極業的人架起來的時候,真沒法說這到底是福是禍。
兩個小時後,昏迷的楓岫被丢進了單人牢房,天蚩極業回到愛禍女戎的房間,“姐,他一個字都沒說。”愛禍女戎将手裏的吊墜盒遞了過去,“查查這個女孩兒,如果找到了,就帶回來。”
……
殢無傷将兩具屍體扔到了無衣師尹的面前,冷這張臉,“珥界主的人。”
“所以?”無衣師尹有點沒明白,為什麽早起殢無傷出去買個生煎的功夫,自己面前就多了兩具屍體。
“我暗中去保護珥界主的時候,見過其中一個,才确定的如此快。”殢無傷看着無衣師尹,“很不幸,我聽到他們兩人談話,他們奉珥界主之命,在不知道我們任何計劃的情況下,打算清除組織內‘不小心落網的人’,為了保護其他人。”
“你的意思是,他們的目标是楓岫?”無衣師尹一愣。
殢無傷看着他,目光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們的目标很明顯,我的意思,是想問問,這件事你……真的不知道?”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