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1)
連圖走到衛瀾面前, 喊了一聲。
“表哥!”
衛瀾也從善如流的攬住了連圖的肩膀,親昵的叫了一聲。
“小圖。”
連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此時衛瀾邊上的接車人員也說道。
“連先生, 牛市長交代我們做好接待工作, 您就放心跟着我們玩吧!”
跟在連圖後面的那些學生一聽對方話裏還有市長兩個字, 看向連圖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張蜜自覺和連圖熟悉一些,調笑道。
“連圖你可還是個成功人士啊, 開始還藏着掖着不說。”
“也就是一點私事有來往。”連圖無意中做了一回扮豬吃老虎,也有點尴尬。
“何必呢, 和我們這些窮學生有什麽好裝的, 無聊。”
開始就嘲笑過連圖的那個學生又嘲諷了一句。
“萬利,人家就不能有點隐私了嗎?”張蜜不滿的怼了回去。
“你上趕着巴結人家也沒用,人家有專車接送的, 哪還會和我們一起擠大巴, 省省吧你。”萬利同樣譏笑了一句張蜜。
看着張蜜眼睛紅的像要哭了,連圖趕緊和那個接車的人說。
“實在不好意思,我之前都和牛市長說了不用接送,所以定好了和這群朋友坐車的, 您看,我不能言而無信是不是?”
更重要的是,面對這麽多和他爸年紀差不多又畢恭畢敬的接待人員,他實在相處不來啊。
“那怎麽行,牛市長已經交代我們了……”
那個接待人員當然不同意。
連圖只好又打回了一個電話給牛市長,好說歹說才讓他把這群人送走了。
看見接待的人散了,連圖轉回身對着張蜜一笑。
“行了, 我們去坐大巴吧。”
張蜜的哭意忍了回去,有些好笑的看着連圖。
“沒見過你這樣的,有小車不坐和我們擠大巴。”
“和你們玩多有趣啊。之前說了我比你們大步了多少,也沒工作多長時間,和那些人在一起我全身不自在。”
聽見連圖實話實說的樣子,許多同學都笑了。只有萬利冷哼了一聲。
“裝逼。”
……
別說連圖一路上多麽好相處,處個朋友輕松愉快。眼看現在這個人和一個市長也交好,他們想要多個朋友多條路也該捧着他,哪有萬利這樣一直冷嘲熱諷這樣不通人情的做派。
“萬利你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大家都是出來玩的,對方的私事和你有什麽關系,你這樣胡亂說別人,大家都被你搞的心情不好了!”
看見除了張蜜其他同學也怒視他,萬利終于偃旗息鼓了。不過嘴裏還嘀嘀咕咕的,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麽。
衛瀾雖然一直帶着微笑,但是他那淩厲英俊的相貌實在讓人親近不起來。
他跟在連圖後面,連圖那裏的話題一直沒斷過,但是和他聊天的人幾乎沒有。不過衛瀾也沒有不耐煩,好像只是靜靜的看着連圖說笑就是最有趣的事。
注意到這個帥哥不同于常人的表現,一直有偷瞄他的張蜜忍不住悄悄問連圖。
“連圖,你的表哥好像很喜歡你啊。你們關系一定很好吧?”
張蜜的喜歡當然指的是親人間的喜歡,但是連圖心裏有鬼,臉色立刻紅了。
“就……就一般啊。”
“這還一般啊,除了各自的媽,我就沒看見過誰這樣津津有味看着別人聊天也能打發時間的人呢。”張蜜小聲說。
“……”
連圖都已經習慣衛瀾跟在自己背後了,也沒注意對方有臉了之後看自己有什麽表情變化。此時聽張蜜一提這事,猛然一回頭就看見衛瀾正支着腦袋看着自己,那張俊臉上有些缺乏血色的唇帶着寵溺的笑意,有種讓人說不出的心癢癢。
……
連圖的臉瞬間變得更紅了,他把頭又擰了回來,結結巴巴的和張蜜說。
“不管他,我……我們剛才說到什麽來着?”
連圖這樣的表現讓張蜜覺察出了什麽,她意味深長的笑着說。
“在說我們住民宿的事情。”
“聽說那裏環境很好,好多人在那裏度蜜月,你和你表哥也來住嗎?”
環境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
“貴不貴呀?”連圖問。
“不貴,我們班團購,比單獨去劃算多了。”張蜜說。
“那到時候再看看吧。我要找人,也不知道你們的民宿和我們要找的地方近不近。”連圖說。
崇縣既然有個森林公園,那位置肯定是遠離大城市的,他們從客市坐大巴過去,又花了兩個多小時。
到了地方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牛市長給他原來老家的地址可是在山裏,連圖覺得自己人生地不熟的,還是等到白天先探過路再謀劃其他比較保險。于是就跟着張蜜他們,先去了他們口中的那個民宿。
這民宿做的是原生态的風格,地址就選在森林公園邊上,也算是人跡罕至了。
而且它是用原來本地鄉民古時候留下的圍屋改建而成,房間也是一圈一圈的,很有地方特色。就是各屋的窗戶比較小,采光也是用了複古的紅燈籠,到處看起來都影影綽綽的。
衛瀾一直是和連圖一起住的,連圖也早就習慣了,因此直接要了一間房。
之前多和連圖聊過幾句的王元聰還不明所以的問連圖為什麽不要兩間房,這裏還有很多空房間。卻被張蜜一下子擠開,一句話也插不上了。
各自回房間修整了一段時間之後,大家都集合到一樓民宿準備的餐廳用餐。
這餐廳也布置的非常古樸,桌椅板凳都很像是從前的老物件。房間中央還挖了個火坑,裏面點着篝火,上面挂着熏肉和魚。整個屋子裏都充斥着煙熏的香味。
這民宿老板是個紋了一條大花臂的文藝中年男,紮着一個發髻,下巴留着一叢黑乎乎的短胡須。很健談,天南地北的游客都被他逗笑個不停。
待到了酒足飯飽,夜色也完全暗沉下去,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游客便開口道。
“鐘老板,你老說些外地的事情也沒意思。這陽嶺山這麽原始荒蕪,應該有很多怪談傳說吧,現在氣氛這麽好,說幾個給大家聽聽。”
聽到怪談兩個字,連圖忍不住多看了提議的小年輕幾眼。幾乎懷疑對方是陳萱群裏的人了。
“我說是可以,可是小夥子你半夜可別怕的鑽我被窩啊。”鐘老板笑道。
“我要鑽也找大姑娘,哪能找你呢。”那個游客滿不在乎的說。
“嘿嘿,你聽完我講的故事,可就知道大姑娘也不一定是大姑娘呢。”鐘老板神秘的說。
“也有可能是女裝大佬,掏出來比你還大。”一個游客插科打诨道。
衆人哄笑起來。
鐘老板也笑,但等大家笑的差不多了,又補了一句。
“我說的這個不是大姑娘,指的可不是人的意思啊。”
大家都被鐘老板的這句話吊起了胃口。
“怎麽說呢?”
“別看我們這陽嶺山生态環境那麽好,其實就代表這裏人跡罕至,有很多人們不知道的事。從前本地的鄉民為了躲避土匪和戰亂,不得已住在這個深山老林裏,自然也是碰到過很多尋找不出原因的怪事。”鐘老板說。
“什麽怪事?不會是晚上聽到有人哭,結果出去一看是貓頭鷹這種小事吧。”一個游客搶話道。
鐘老板搖了搖頭,摸着下巴說。“嘿,你們聽說過鬼娶親嗎?”
有些膽小的女生害怕的靠在了同伴的背上。
“聽說過,不是說只要看到了鬼娶親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嗎?”一個游客說。
“是的。這裏流傳的鬼娶親就是這樣。”鐘老板點頭贊同。“你們也看見這圍屋的構造了吧,原本是為了防禦外敵和野獸,這房子建的和一個圓形堡壘差不多,門如此狹小,又是唯一,從外人看來,這個防禦和鐵桶一樣,是很難攻進來的。但是假如圍屋內部出了問題呢?”
“哇,老板你不要吓我們,吓壞了我們不住你的圍屋。”一個游客吱哇亂叫。
“你們以為到了這個時候,想走就能走得掉嗎?”鐘老板故意做出陰森的樣子。“門我已經鎖死了。”
果然有幾個膽小的游客吓得尖叫起來。
“好了,不吓你們了。其實也就是一個悲劇。”鐘老板嘆了口氣。“距離這裏不遠的村莊曾經有一座圍屋,在其中一戶人家娶親的時候,夜晚突發大火,把喝醉了的一屋老小都燒個幹淨,據說人都堵在門口死的。後來在晚上,就有人偶然碰見過那晚死去的迎親隊伍。據說像是在找新娘子的樣子。”
“那晚上新娘子沒有死嗎?”有游客好奇道。
“聽說是一起被燒死了。”鐘老板撓了撓頭。“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碰到的鬼娶親隊伍,還是擡着空轎子,似乎要把新娘子找回來似的。”
“好可怕啊,而且那個鬼娶親的隊伍到底在幹嘛也很讓人好奇。”
開始讓鐘老板講鬼故事的那個游客如此感慨道。
“你們可千萬別好奇去看那個迎親隊伍是不是真的在找新娘子。靠近了被發現的話,是沒有好下場的!”鐘老板告誡道。
“啧,說的和真的似的,我們又不是第一批游客,每天這麽演戲很累吧。”
又是萬利熟悉的嘲諷聲。
所有游客都被他這煞風景的話弄得興致全無,有些埋怨的看了過來。
張蜜他們班上的人為自己出了這麽個同伴也很無語,都有些尴尬坐不住的模樣。好在鐘老板沒有在意萬利的諷刺,他開了那麽多年的店,什麽極品沒見過呢?沒點好涵養,這店早就開不下去了。
因為萬利的破壞,說故事的氣氛沒了,游客們開始三三兩兩的回房間。
連圖心裏有事,便等到最後看人散幹淨了,然後才湊到收拾東西的鐘老板面前。
“鐘老板,我能和你打聽個事嗎?”
“你說吧。”鐘老板和善的說。
“你聽說過豐茂村嗎?”
連圖問的正是牛市長原來的出生地。
本來是個普通地名,沒想到鐘老板臉色一下子變了。
“你怎麽知道這個村?”
“這個村有什麽特別的嗎?”連圖不明所以。
“我剛才說的那個失火的圍屋,就在豐茂村。那個圍屋可是住了一個大家族,出了那事以後,村裏的人就沒幾個人了,加上會碰到鬼娶親這種晦氣事,那些村民幹脆就散到附近各個村莊裏去了。現在那個村已經不存在了,能知道這村名的那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了,你是怎麽知道的?”鐘老板問。
連圖一聽還有這麽巧的事情,倒是更在意了。牛市長可沒和他說過這麽一件事。
“那個村失火的事情發生在幾年前?”
鐘老板想了一下,回答了連圖。
“二十年前。”
牛市長說過他是從十八歲高考完了之後從村裏出來的,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然後那年家人看他學校考的好,也去了城市裏打工供他上學,後來也定居在了城市裏。因為那個姐姐的事情,他父母對豐茂村諱莫如深,他後來工作忙也沒回去,所以并不知道老家發生了這種事。也就沒和連圖他們說。
“能和我們在地圖上标記一下這個村子原來在的位置麽。”連圖拿出一副旅游地圖。
之前他在地圖上找不到豐茂村還以為是那個村莊太小,沒想到是這村子早已不存在了。
“你不會是想去看那個着火的圍屋探險吧?年輕人聽我一句勸,我剛講的故事不是亂編的,那裏真的邪門的很。”鐘老板不肯給連圖畫地圖。
“那個圍屋裏住了一百多號人呢!一個都沒逃出來,全死了,你說是不是特別怪!你想那門鎖死了,窗戶總能跳一兩個吧,但是一個都沒有,全死在圍屋中央的大廳,也就是擺酒的喜堂裏了。恐怖的很。”
連圖一聽也覺得很古怪,可他不同于其他人,他可是地府收容所的代理人啊,如果是有厲鬼作祟,他更要去一探究竟了。
“其實我兼職抓鬼,這種怪事,我更應該去處理一下。”連圖對鐘老板一本正經的說。
……
鐘老板像看怪物一樣看着連圖。
看不下去的衛瀾往前站了一步開口了。
“假如那圍屋的慘案确實不是人為,那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為了人間的和平和正義,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
鐘老板看向衛瀾,突然驚覺自己為什麽現在才注意到這麽英俊的小哥。
這個小哥看起來氣勢驚人,一看就是很能打的高手。
“好吧……我給你們畫。”
看見鐘老板老老實實的在地圖上标記位置,連圖不禁有些吃味。
憑什麽我說這種抓鬼的話就以為我是瘋子,衛瀾說就當真了呢。難道他的外表和氣質真的就比不上一個鬼讓人信服嗎?
拿了鐘老板畫好的地圖,心酸的連圖轉過身卻剛巧看到一個影子從門口一閃而過。
“那是什麽?我不會就見鬼了吧?”連圖驚了。
“不是鬼,是游客。”衛瀾帶着一絲興味說道。“是你認識的,那個叫萬利的家夥。”
“他?”連圖更驚訝了。“他躲在我們後面鬼鬼祟祟的幹嘛?”
“在聽我們說話,看起來他對那個圍屋的故事其實很感興趣呢。”衛瀾說。
連圖也搞不清那個古怪的人在打什麽主意,反正地圖在自己手裏,他們辦正事要緊。
休息了一夜,早上衆人在陽嶺山清新的空氣中被鳥鳴聲喚醒,都有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連圖和衛瀾出了房間吃早餐,剛巧又碰到了張蜜那一夥學生。
“連圖。我們今天打算去爬山,你們有什麽安排嗎?”張蜜主動問。
“我們得先去找人,你們玩吧。”連圖已經拿到了地圖,今天白天正好去探一探那個失火的圍屋。
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一種預感,那個圍屋的怪事很有可能和牛市長的事情有關。畢竟是那麽小的村莊,作祟的東西不會有太多。
“那好吧,等你們忙完了,記得要來找我們哦。”張蜜有些失望的說。
連圖點了點頭,低頭喝自己的稀飯。
鐘老板沒過一會兒也來了,看到連圖他們在吃早飯,也湊了過來。還讓服務員給他們加了兩個包子。
“這我請你們的。”
連圖也沒推辭,因為他看出鐘老板似乎有事要和他說。
“是這樣的,你們在偵查完了那個豐茂村以後,能不能把結果告訴我呢。其實我這個人也是很好奇那種怪談的,加上我開這麽個店,如果有那種怪談傳說,也是可以讓顧客大飽耳福,給我們民宿一個好評嘛。”
連圖也是開酒店的,當然很理解鐘老板的心情。
“可以。”
雖然地府不喜歡太多人知道世上有鬼,但反正是他自己說這事。他就算遇到了真的鬼,那也可以模糊處理一下,讓它變成自己嘴裏的一個故事。
鐘老板得到了連圖的許諾,顯得很高興。
“那個豐茂村好久沒有人去了,估計路上也荒蕪的很。你們要是沒帶裝備,可以在我這裏借柴刀開路。”
鐘老板說的連圖之前還真沒考慮到。
說起來他也算是個宅男,哪懂得上山要準備什麽東西。上次去找衛瀾那次,只不過爬個荒蕪的小山丘就吃盡了苦頭。這次陽嶺山這樣的原始森林,他要是沒用趁手的工具,估計更夠嗆了。
想到這裏,連圖立刻感謝了鐘老板一番,借了對方一些柴刀繩索還有指南針之類進林必備物品。
張蜜他們雖然沒聽清楚連圖和鐘老板聊過什麽,不過看對方吃完早飯去老板那拿了一堆東西,也看出來連圖可能是要進山。
“你們要注意安全啊,陽嶺山是原始森林,沒有開墾過的路很難走的。要爬山還是走給游客開辟好的道路比較好。”張蜜擔憂道。
“放心吧,我們只是去找個村子。路上有些雜草罷了。”連圖一邊說着,一邊拿出地圖來比對。
說到這裏張蜜也不好再說什麽了,她跟上了其他同伴的腳步一起出發去爬山。
連圖還特意看了一眼,發現那個古怪的萬利也跟着去了,也稍稍放了心。
“我們也出發吧?”連圖轉身征詢衛瀾的意見。
今天的天氣對于郊游來說還是不錯的,雲層較厚擋住了強烈的陽光,還有不停吹拂的涼風,吹的人很舒适。
對于衛瀾這個鬼來說也很合适,畢竟他雖然不怕陽光,但是也是曬的越少越好。
确定沒有什麽纰漏,一人一鬼按着地圖上劃的方位,慢慢走了過去。
走了半晌,連圖心裏由衷的開始誇贊地府黑科技妙。
這山裏荒涼的小路磕磕巴巴的,假如穿的是普通的鞋子,少不了要一腳深一腳淺走得趔趄。幸虧他得了這個地府勞保靴,真的是翻山越嶺如履平地,他閉着眼睛走都不會摔跤,只需要把擋在眼前的野草灌木劈開就行了,衛瀾一個鬼自然也不在乎地形怎麽樣,兩個人的腳程非常快,原本鐘老板說的預計要兩個多小時的路程,他們只不過走了一個小時就看到了已經倒塌了一半寫着模糊不清的豐茂村的石碑。
“你感覺到這裏有鬼了嗎?”連圖停下了腳步問衛瀾。
畢竟之前鐘老板說的情況确實有點恐怖,如果那個圍屋裏面一百多號人都變成了厲鬼,一人一口唾沫都把他淹死了。
而且看這周圍的環境,荒草滿天的,樹木高大,樹葉把天空都遮住了,顯得特別陰暗陰森。
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目前我沒有感覺到。”衛瀾說。
衛瀾這麽一說,連圖就放心了。
兩個人沿着幾乎已經被荒草掩埋的小路走了進去。
豐茂村原本的村間小路是鋪了石板路,所以還沒有完全被荒草掩埋。能看出原來村莊的大致地形,就是單排的房屋環形圍繞而建。
外圍的單排房屋因為也失去了原本的主人都已經倒塌了,他們小心的沿着那些倒塌的房屋中間穿梭而過,看到了村莊中間的那一大片空地。
也就是那一棟被大火燒過的圍屋所在地。
這棟圍屋比他們住的改建成民宿的那一棟還要大,而且因為無人修繕且被火燒過的緣故,圍屋有一面已經塌了。
連圖和衛瀾慢慢走了過去,看到了圍屋原本的大門。
這扇門原本大概是扇木門,只留下了一個腐朽的木制門框。
連圖又往前靠近了一些,大概是想起鐘老板說起的慘案過程,又忍不住仔細看了一下大門附近。
門檻上有很多一條一條偏白帶褐的劃痕,雖然因為時間過了很久積壓了很多灰塵變得很不明顯,但用心看的話,還是能看見的。
這是那些沒有能逃出的人死前用指甲劃下的痛苦痕跡嗎?
連圖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往後悄悄靠了靠,挨在了衛瀾的身上。
“別怕。”衛瀾摟住連圖的肩膀。“這裏現在沒有厲鬼。”
“那那些枉死的人的魂魄去哪了呢?二十年了,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輪到投胎。還有鐘老板說的鬼娶親到底是不是真的呢?”連圖問。
“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答案,我們可以在這裏住一晚。”衛瀾擡頭看了一眼半塌的三層圍屋。“也許那些人不是厲鬼,但是留下了一些別的東西。只能在晚上看見。”
“住這裏?”連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鬼氣森森的廢舊房屋。“這算是鬼屋吧?”
“你不是一直在住鬼屋嗎?有我在。”衛瀾開了個玩笑。
說的也是,衛瀾本身就是個比厲鬼還可怕的家夥,他和對方都住了那麽久了,這種偏僻地界不入流的鬼他确實不應該放在眼裏。
而且對方也說了這裏沒有厲鬼,連圖想了一下便克服了住在這裏的心理障礙。
“那我們找個房間吧。也不知道這樓還能不能住人,會不會塌呢?”
連圖嘟囔着跨過門檻進了圍屋。
跨進了大門,連圖就看到了圍屋中間的空地,以及一口井。
這樣的構造倒是不奇怪,其他圍屋大多也是這樣的樣式。
但是不同就在,這個地方可是發生過一百多人的血案。那些看起來一切平常的東西都不平常了。
之前辦喜事的那些桌椅板凳還留了一些在空地上,但是紅色綢布那些喜宴的裝飾都沒有了。倒是能在角落看到一些還沒有腐爛的金箔元寶。
真是個古怪又邪門的地方。
連圖心裏吐槽着,看了一樓的幾間房。
這一樓的房間門都已經沒有了,而且因為這附近是原始森林的緣故,大概有不少動物來過這裏。除了積水和荒草,房間裏還有不少動物的糞便,看起來是沒法住人的。
連圖又找了通往二樓的樓梯,雖然這個木制樓梯踩起來吱呀作響,倒是沒有倒塌的危險。
在二樓又轉了一圈,除了倒塌的那半邊圍屋,這裏還有五間房還算完好可以住人。甚至裏面的木制家具還有一些。就是看起來破破爛爛的。
确定了這裏能住之後,連圖不着急了,他收拾了一間屋子能讓自己休息以後,又往三樓去了,想調查清楚這個圍屋所有的細節。
三樓的房子沒想到比二樓更破敗一些,因為屋頂破了緣故,漏水很嚴重,家具和地板都腐蝕的不成樣子,還有大量鳥屎,眼看也是不能住人的。
粗略的搜索了一圈,連圖發現這棟圍屋房屋可能被後來人收拾過一次,除了破爛的家具,什麽都沒有留下。
不過連圖在自己住的那間房床板地下,找到了一個脫了紅色,幾乎變成白色的破破爛爛的囍字。以及一個燒過了什麽東西的銅盆。
“這麽巧,我挑的這間屋子還是新房呢。”連圖看完,把那字揉成一團,從窗戶外面扔了出去。
衛瀾在旁邊笑道。“真是很巧。不如我們今晚就在這裏洞房吧,多刺激。”
“呵呵。”連圖冷笑了一聲,把自己包裏的羅盤拿出來看。
雖然衛瀾說了這裏沒有厲鬼,但是這個地方這麽詭異,他用多一種方法确定比較保險。
不過第二次的偵測結果也是和衛瀾說的一樣,衛瀾屏蔽了自己的影響之後,羅盤很快緩緩的停了下來,這裏确實沒有其他鬼了。
連圖徹底放心了,在沒有被褥的床板上坐下,開始玩手機,等待天黑。
不得不誇一下移動運營商,在這樣偏僻的犄角旮旯也有信號,讓連圖心裏更踏實了。
衛瀾沒說什麽,反而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天色。
“好像快下暴雨了。”
連圖也放下手機,好奇的湊到窗口一看。
确實,之前早上看着還挺白的雲層變得黑暗壓抑起來,讓人爽快的涼風也變得急促。暴雨快要來了。
山裏的氣候變化無常,有暴雨也是正常。
還好他們腳程快已經到達了圍屋,要是一般人,這會兒肯定在半路上被淋成落湯雞。
連圖一邊心裏慶幸着,一邊試圖把老舊的窗戶關起來。雖然這窗戶上的玻璃破了一半,但也比沒有好吧,他可不想讓暴雨弄的一屋子全是水。
就在連圖奮力和卡死的窗戶做鬥争的時候,豆大的雨點說下就下,立時砸了下來。乒呤乓啷的砸在連圖和破損的玻璃窗戶上。
連圖驚叫着縮回了腦袋,卻剛巧看到衛瀾在旁邊看着自己笑。
“還不幫忙!”連圖又好氣又好笑道。
衛瀾勾了一下手指,那窗戶砰的一聲就關上了,輕松的不得了。
連圖見狀,更是生氣。
“看我在那裏白費勁很好玩嗎?”
“我看你很多時候都不喜歡我插手,你不發話我哪敢亂動。”衛瀾本來只是想逗一逗連圖。結果看見連圖的模樣,竟然忍不住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
連圖有點沒脾氣了。
“這能一樣嗎。我什麽事都靠你我還算個成年人嗎?”
“怎麽不算了。我現在恢複了實力,又一直在你身邊,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我看你之前說要和我培養感情的話都是假的,你就是想和我撇開幹系。”衛瀾說完就有些後悔,自己怎麽把心裏的埋怨就這麽說出來呢。
明明最近他和連圖關系已經有進展了,是因為自己潛意識還是不滿足這樣的進度嗎?
畢竟連圖好像總是在避無可避的時候才來求他。
“我看你思想還有點封建,現在什麽社會了,就算我和你好了,我也是個獨立的人。”連圖不甘心的說。
聽見連圖冷硬的回答,衛瀾肚子裏的不滿又溢了出來。
“我的意思是你做事的時候能不先考慮我,別先想着自己解決不了了再想到我。我又不是個工具。要用了就拿出來,不用了就丢到一邊。上次這麽對我的人,墳頭草都比你高了。”衛瀾抱着雙手道。
“你竟然這麽想我?”連圖更生氣了。“我哪裏不尊重過你了!還說我把你當工具!你太過分了吧!”
衛瀾也自覺失言,他怎麽能把連圖和那個妖道比呢。
他只不過是有點氣不過罷了,連圖對他和其他鬼員工都差不多,唯一的多一點親近,好像也是因為甩不掉自己的緣故。
他……實在是太懊惱這種情況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衛瀾有些尴尬的解釋。
“我是管不了你的,你愛怎麽想怎麽想。”連圖也有點火氣了。
衛瀾看見連圖似乎真的生氣了,更是覺得難堪。他都忍了那麽久了,幹嘛要把自己心裏的抱怨在這個時候說出口呢……
但是他從來就不是個會伏低做小的人,就算現在有心想和連圖服軟,但一時也找不來方法。兩人的氣氛就突然這麽尴尬了起來。
連圖不再理衛瀾,一個人坐在床板上玩起了手機游戲。
衛瀾無事可做,只能站着連圖邊上繞圈圈。
如此僵硬的氣氛裏,時間就像膠着了起來。不知道等到天黑要等到多久。
好在膠着了大概一個多小時,破損的窗戶外面除了暴雨,還傳來了一點異常的聲響。好像是有人在說話。
連圖理也不理衛瀾,更不問他,自己走到窗口看了。
只見傾盆大雨之中,有五個影子,好像正在跑動着往這裏前進。
等到幾個人跑的近了,連圖也吃了一驚。
“張蜜?!”
他使勁推開窗戶,對着下面招手。
————
張蜜和同班同學爬山,本來還竊喜今天陽光不曬,覺得是個爬山的好天氣。哪知道突然天降暴雨,在山上看着電閃雷鳴又沒有地方躲避着實吓人。她和幾個體力不好的同學落後了一些,連班裏大部隊都找不到,心裏急的都要哭了。
這時他們這幾個掉隊的同學有人提議說回去,她也同意了。但是剛趕着回去沒一會兒,萬利突然說他知道一條近路可以到一個村莊躲雨,幾個人怕這麽大的雨下山不安全,也心想着先躲雨也不錯,就跟着萬利走了。
哪知道對方口裏說的村莊是早已廢棄了的呢?
張蜜剛跟着他走到村口就後悔了。
這麽破敗的地方,加上昏暗的雲層和暴雨,簡直就是鬼片的模板背景啊!
可是雨确實很大,而且其他膽大的男生并不把這種古怪的環境當回事,大家還是決定要去村裏躲雨。張蜜一個人沒辦法再回去,只能跟着這幾個同學走了進來。
走進村莊中心,幾個人終于看到了一棟沒有完全倒塌的房子,也就是村裏正中心那棟圍屋。只不過它半塌的身上帶着被火燒過的黑色痕跡,窄小的窗口黑洞洞的,比那些完全塌了的房子更可怕。
就在她心裏萬分沮喪和抗拒在這種地方躲雨的時候,一個黑洞洞的窗戶竟然打開了,裏面還出來了一個人影,用着她熟悉的聲音喊她的名字。
張蜜先是吓了一跳,很快又發現那個人影很熟悉,頓時莫名其妙的産生了一種心安之感。
“連圖!”
看見已經有認識的人在裏面了,五個學生不管怕不怕這個地方,心裏也是安定了不少。
幾個人跑着很快到了二樓,找到了連圖住的房間。
“太巧了,連圖。你怎麽會在這?”張蜜走到這個幹燥的地方,抹着頭發上的水,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連圖怕直接說自己來調查鬧鬼的房子把這幾個學生吓壞,就臨時找了個借口。
“我之前不是和你們說過我來這個地方是為了找人麽。那個委托人的老家就在這個村子,我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這裏已經廢棄了。後來下這麽大的雨,我當然就留在這裏躲雨了。”
“對了,你們幾個不是爬山嗎,應該走給游客準備的道路,怎麽跑這裏來了?”
“別提了。”張蜜嘆了口氣。“我們幾個爬的慢,走到一半下大雨了沒地方躲又找不到其他人。萬利說他知道這附近有個村莊可以躲雨,把我們帶過來的。”
竟然是有心人帶過來的?!連圖立刻看向了萬利。
“這裏是有村莊,而且确實可以躲雨,我又沒騙人。”
這個不讨喜的男生冷着一張臉,甩了這麽一句話就把視線移開了。眼珠子掃着連圖的房間,不知道又想着什麽去了。
高高瘦瘦的王元聰也在這裏,他一向是和善待人的,這個時候也立刻打圓場。
“确實可以躲雨,我們就在這裏歇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