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今天不上班

于是等到晚上開飯的時候,原本空空蕩蕩的司家大宅忽然變得熱鬧無比。賀宸僵着笑臉看着餐桌旁出現的越來越多的人,幾乎每個人都朝他投來了好奇打量的目光。

他的視線在餐桌旁轉了一圈,輕聲問司不悔:“你爺爺不在嗎?”

司不悔正給賀宸夾魚肉吃,聞言一邊把一筷子魚肉夾到他碗裏,一邊也低聲回答道:“他去找我三叔和三嬸了,下周才會回來。”

一想到上次被司不悔科普了他三嬸的真實身份,賀宸至今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小宸啊,你這次來,打算和不悔留幾天呢?”旁邊一個面容和藹的嬸嬸湊過來,微笑着邀請道,“二姑家有一對雙胞胎小女孩,長得可水靈了,你想見見嗎?”

賀宸趕緊放下筷子,又把自己和司不悔突然回來的原因和衆人說了一遍。聽完了賀宸的話,一時間飯桌上都陷入了沉默,所有人的臉上都變成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姨婆确實在這裏,但她住在司家主宅旁的小宅子裏。關鍵是司家主宅旁邊的小宅子多的數也數不清,那些小宅子能從竹林的這一頭一直排到山腳下去,如何從這麽多小宅子裏精準地找到姨婆所住的那一棟才是最重要的。

難道真的要用擴音喇叭去路上巡回喊?賀宸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趕緊地搖了搖頭。

“姨婆啊……”一個同司不悔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妹子忽然開口道,“前年冬天的時候,我陪司茶去外面打雪仗,司茶把雪球砸到了其中一所宅子的窗戶上,是一個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的老太太打開窗戶,把砸進屋子裏的雪球還給司茶的。”

聽了姑娘的話,賀宸不知道自己該吐槽這個叫司茶的小朋友砸雪球能直接越過窗戶穿牆進宅,還是該吐槽那個老太太把砸進家裏的雪球又原封不動地還給小朋友這個操作。

妹子沒有注意到賀宸有點囧的表情,繼續說:“司茶和老太太道歉來着,老太太說沒事,按輩分她是我們的姨婆,所以不用那麽害怕的。”

和賀宸已經打過照面的司大伯道:“那就是了,後面的小宅子裏就只有六姨一個姨婆。”

于是賀宸和司不悔又把目光投向那個姑娘,司不悔問:“司不笑,你還記得那是哪裏嗎?”

被稱作司不笑的妹子努力作回憶狀,半晌才不太确定地回答道:“應該是在靠近山的那幾棟宅子裏,你得注意那裏好像還鎖着幾個陰宅,你可千萬小心別走錯了。”

“我不會。”司不悔語氣篤定,完全沒有考慮過翻車的可能性。

“也是,”司不笑撇撇嘴,覺得自己剛才純屬想太多,“你什麽樣的妖怪沒捉過。”

賀宸的視線無意識地掃過坐在那一片的同輩人,只見他們的眼神中或多或少都流露出對司不悔的羨慕,終于對司不悔本人的厲害程度有了一個直觀的了解。

終于結束了這一頓被萬衆矚目的晚餐,賀宸松了一口氣,趕緊跟着司不悔出了門。

司家主宅兩旁的小宅子其實也并不小,只是在十分雄偉的主宅對比之下才顯得小巧玲珑了些,若是單一棟房子拿出來看,那也是同普通平房沒什麽區別的。

夜風吹動竹葉簌簌地響,沁人的竹葉香氣順着夜風撲鼻而來。賀宸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兒的氣候有些反常,竟然在一月底二月初的時候還有竹葉香。他走在司不悔身邊,扭頭問他:“所以這裏在地圖上,具體是在什麽方位啊?”

司不悔說:“若非要說個方位,那應當是在水城與聊城之間,但為了保護司家的法器,地圖上是找不到這裏的,只有縮地符才能探得到路。”

“桃花源記?”賀宸失笑,“所以我倆現在的身份就是兩個漁夫?”

司不悔覺得這比喻很新奇,伸出手把賀宸勾到離自己近一些的地方來:“有些類似,不過司家人還是常常要出去和外界往來的,并不是與世隔絕過自己的生活。”

“其他幾家也是這樣嗎?”賀宸比劃了一下,“縮地符才探得到路的那種。”

司不悔搖頭,給賀宸介紹道:“也不全是這樣,我三叔家的主宅是在深山裏,地圖上有,但是主宅門口有用來做障眼法的竹林,只有走對了步法才能進到竹林深處去。”

兩人就這麽一邊說着一邊往靠近山的那幾棟宅子方向走去,賀宸只感覺越往裏走溫度就越低,顯然就像方才那個叫司不笑的姑娘所說的那樣,附近有許多陰宅。

想來姨婆也是郁郁,不願意到人前來,才甘願擇了這麽陰森的地方做住處。想着,賀宸又是一聲嘆息,他拉了拉司不悔的袖子:“你想好怎麽找姨婆了嗎?”

都走到這個位置了,自然不能用大聲喊叫的方法吸引姨婆的注意力,因為這樣容易引起陰宅裏不幹淨東西的注意。司不悔雖然是最厲害的捉妖師,但也架不住數量多,更何況賀宸還在現場,他自然是得考慮如何保護賀宸不受到傷害的。

司不悔想了想,說道:“我畫張老拐爺爺的畫像,讓指路蟲送進宅子裏去吧。”

此刻已經離山很近了,他倆不約而同地産生了一個念頭——姨婆就住在這幾棟房子中間。指路蟲送畫像雖然需要一些時間,但總好過從主宅門口還是一棟一棟地搜尋。

司不悔扯了一張符紙,掏出筆,三下五除二就畫好了一張栩栩如生的畫像,為了讓姨婆能在看了畫像之後馬上反應過來,司不悔還特地畫的是老拐年輕時的樣貌。畫完了畫像之後,他把符紙拿起在風中晃了晃,又從口袋裏掏出裝着指路蟲的瓶子,拔開瓶塞把蟲子喚了出來。

做完這一切之後,蟲子搖頭晃腦地從瓶子裏飛了出來,很聽話地飛到符紙上方,叼起符紙埋頭就往最近的一棟房子裏沖。沒過多久,房子裏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嘯聲,緊接着指路蟲就撲閃着翅膀從房子的煙囪裏跑了出來,連帶着那張畫着肖像的符紙被撕掉了一半。

看來這陰宅裏的鬼還是有些厲害的。司不悔無奈地扯下指路蟲叼着的半截符紙,又動手畫了另一張新的,拍拍手讓指路蟲帶着新畫好的肖像繼續上路了。

這樣一直重複了三四次,最後連指路蟲都變得暈頭轉向了。再次搖搖晃晃地起飛,賀宸有些擔心地問道:“你的蟲子沒事吧……?”總覺得下一秒好像就要墜機了似的。

司不悔注視着指路蟲離去的方向,不知怎麽的,他感覺這一次指路蟲去對地方了。

果然,指路蟲消失在了宅子裏,許久都不見它飛出來。司不悔和賀宸又耐心地在宅子外等了十來分鐘後,司不悔走上前去,輕輕敲了敲那棟宅子的門。

幾分鐘後,一個蒼老的女聲從門背後傳來:“我不出來,你回去吧。”

“姨婆,我是不悔,”司不悔恭敬地朝着門鞠了一躬,“方才的畫不知道您是否收到了?”

裏面沉默了幾秒之後,女聲再次響起,只不過這一次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自然了:“我不知道什麽畫,你們都回去吧,天色已經不早了,早點回去歇息吧。”

賀宸急得上前一步,沖着門裏道:“姨婆,老拐爺爺只剩下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了。他想最後再見你一面,就算這樣,你都不願意出門來嗎?”

門內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過了幾秒之後,姨婆的聲音又再次響起,這一次,聲音中更多的是悲傷和絕望:“我當初沒有陪着他,現在怎麽還有臉回去啊……”

“你當初離開也是為了老拐爺爺,他都知道的,”賀宸道,“事實上,他從始至終,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反而自責是自己不夠強大,才沒能護好自己心愛的姑娘。

司不悔低聲道:“姨婆,跟我們走吧,去見見他,不要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了。”

“吱嘎”一聲,門忽然開了。從門裏走出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她穿着一件略顯過時的紅底白邊毛衣,手上攥着那張畫了老拐肖像的符紙,眼中喊着熱淚看向司不悔和賀宸。

“你就是不悔吧?”姨婆一說話,眼眶裏的淚珠就跟着落了下來,她顧不得擦,微笑着看向面前身形高大的年輕人,“你的符畫得真好,和你爺爺當年一般好。”

她說着,又轉頭看向賀宸,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你是……?”

“他是我娘子,”司不悔搶在賀宸前頭介紹道,“他也住在槐城,是個厲害的大廚。之前老拐爺爺因為想念你做的豆腐羹而難過,就是我娘子做的魚頭豆腐湯把他哄好的。”

姨婆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外的表情,但很快就變為了感激,她鄭重地朝賀宸颔首道:“孫媳婦,真的太感謝你了。”

于是賀宸這一天第二次因為稱呼受到了巨大的沖擊。他勉強維持住笑擺手道:“姨婆,您叫我小宸就好了。”

“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姨婆轉頭看向司不悔,“我随時都可以走。”房間裏本就空空蕩蕩的,這六十年的生活像是一場夢。

考慮到老人家的身體狀況,最終,司不悔決定第二天一早再動身。于是這一晚,賀宸和司不悔在他從前的卧室裏一起睡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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