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顧尹晨番外

六歲那年父母帶我搬家,也是在那天,我遇到了一個比我小一歲、卻很有趣的一個女孩子。

她的一家都很熱情,幫忙爸爸媽媽一起忙上忙下的搬東西,到了晚上,還邀請我們一家去吃晚飯。

那時候的她不像同齡的女孩一樣,有白皙的膚色,穿漂亮的公主裙,紮可愛的小辮子,可是她有雙特別漂亮有神的眼睛。

吃飯間她總愛偷偷看我,我故意裝作不知道,結果到最後我被她看的實在不自在後随口問了句:“你有什麽問題嗎?”

似乎她是被吓到了,楞楞的看着我不說話,結果被她爸爸罵了一頓,她的爸爸對她很嚴厲,對待她就像對待男孩子一樣。

當然也是那時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唐餘晚。

我不是很善于和別人交往,可是小晚卻總是喜歡粘着我,難得的,沒有想象中的反感。

小時候的她是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扯過女生頭發、往別人凳子上粘膠水,但是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會有原因。

她算不上是一個聽話的孩子,可是卻很聽我的話,每次她做了令我不太開心的事,就會湊到我跟前用手揉我的眉頭:“尹晨哥哥,你這樣不好看了!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後來我和小晚一起上了初中,我努力的學習,很少去關心周圍的事,但是我總是能注意到小晚和一個叫陸璃的男生。

他很喜歡在小晚面前晃悠。

我只是很注意了他們一些,倒也沒感覺自己哪裏有什麽不對!

也許是從小的性格養成,我喜歡認真的去做一件事情,但漸漸發現,我會因為陸璃和小晚在鬥嘴打鬧的時候,會分心,那種感覺,挺不爽!

其他地區的人到我們學校進行表演,我本不喜歡那種場合,可小晚似乎很感興趣,所以我陪她去了。

節目和我想象中一樣無聊,我低着頭看我的書,直到一場芭蕾舞蹈才引起我的興趣。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這樣的舞姿很像我身邊這個女孩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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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晚其實是屬于比較溫婉類型的女生,可是她極力做到她爸爸的要求,要像男孩子一樣生活,外形打扮上、心理行為上都應該有壓迫力。

我告訴她法國蘇利·普呂多姆的一首詩:《天鵝》,我剛背了一段,她突然打斷,一本正經的問我是不是覺得芭蕾很美。

這個問題我思考了一下,不知道該怎樣告訴她,其實是她很美。

最後我只是說,它表現了一種靈動的靜美,就像一些人一樣。

她像是在想什麽,似乎并沒有理解我所說的一些人就是指的她,我有些失望。

也許是青春期的日子裏增加了太多懵懵懂懂的情感,也許可知,也許不可知,總之在不經意間,時間飛逝而去。

那是快進高一時了,唐叔叔想趁他和阿姨結婚十七周年去國外旅游,辦理簽證好他們卻在去往法國的旅途中因飛機失事而離開。

我去小晚家時,發現了盯着電視報道不願相信的她坐在地上,那雙眼睛已經空洞無神,直到我将小晚摟緊在懷裏,她才開始哭,她說,唐叔叔不喜歡她哭。

“以後我會陪着你、照顧你,去看薰衣草,去看叔叔阿姨未看完的風景。”許下承諾那一刻,我就只想,磨砺成長,能給她堅實的臂膀倚靠。

那是小晚最噩夢的一段日子,爸媽把她接到家裏,我們開始天天生活在一起。

然後我知道了一件事,就是小晚居然在學芭蕾舞,我沒想到她學了近三年我居然對此一無所知。

如果不是父親和小晚的談話中執意要求繼續送她去芭蕾舞蹈培訓班,也許我根本不會知道。

小晚喜歡芭蕾?我不那樣認為,突然想起她初一時問我是不是覺得芭蕾很美,我回答後她奇怪的眼神。

以前不懂,現在好像懂了,意識到這個想法,我吓了一跳,突然覺得心跳加快,我不得不承認內心深處,有一種狂喜!

高中分文理科的時候,小晚專門來找我問是報文還是報理。

我一直想成為一名建築師,所以這樣的話我就得選理,我問她:“你呢?”

“我都可以!”

小晚不太愛學習,我知道選什麽對她來說不重要,她的心思我懂,可是至少我的心意現在表明不是時候。

她最終還是跟着我報了理科,只是我們還是沒能分到一班,學校的分班制度按照成績劃分,當然也有人可以自由選擇。

不過前提是得有背景,比如岑菁。

但是成績不錯的陸璃卻意外的考的不太好,我清楚他是故意的。

那時的我興許就是太過理智,如果能預知後來,我會選擇糊塗一次,但我也只是想,要做到最優秀,給她将來的最好。

我沒有成為最優秀,因為還有一個人,我始終難以超越,那就是沈浩,他聰明到我第一次相信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百分百天才。

奇怪的是我後來竟然和他成為了朋友,理由很簡單,建築師是我們共同的理想。

就是很突然的一天,學校的人開始沸騰,只是因為我們班轉來了一個女生,一個混血女生,她的中文名叫倪悅,所有人都拿她和風光無限的岑菁作比較。

我沒有覺得她除了眼睛和頭發和其他女生不一樣外,還獨特在哪裏,并不覺得她有多美,最美的那個女孩,只在我心裏。

關于小晚常常去樓上我們班偷偷看望我的事,我很早就知道;岑菁幫她和倪悅打架,我也知道是因為我,她還問了為什麽那麽擔心她,我想了下,差點脫口告訴她是因為喜歡,才會心被所牽。

到底沒能說出來,這個年齡,這種狀态,都不應該的,小晚,我們快些成長,等我,我會建造出最別具一格的住所,從此為你避風遮雨。

我去法國留學,沈浩不知道為什麽高考失常,沒有和我一起去完成我們最初的約定,但我還是遇到了熟人——倪悅。

“我認定一個人就不太會放手,所以我這不就來了。”

這是她到法國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對她很頭疼,卻毫無辦法。

我學業開始很忙碌,七個小時的時差讓我更加難以和父母還有小晚保持聯系。

早點學成歸去,告白她,是我在異國他鄉孤寂遇難題時最大的支撐,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我的眼睛視野有些模糊,不過當時也沒有太在意。

後來情況多次了,我才去醫院檢查,當醫生告訴我是視網膜色素變性時,我對這種病的概念始終一無所知。

而真正全方面了解這種眼疾時,我頹廢了一段時間,倪悅陪在我身邊,更讓我想起了小晚。

還沒得到,就已經失去。

我打電話向爸媽說了病情,讓他們替我瞞着小晚,母親在電話那頭哭,我告訴他們我喜歡小晚,很喜歡,也能确定她是喜歡我的,但是我注定給不了她未來。

剛好聽說陸璃也去了小晚所在學校,才發現陸璃是一個比我更适合照顧小晚的人,他願追随她去到任何地方,卻默默無聞。所以我讓爸媽撮合她和陸璃。

我一邊接受治療一邊完成學業,再次踏往故土,有期待,更有害怕。

看到那抹令我日思夜想的身影,她投入到我懷裏那一刻,我接近崩潰,怎麽辦!怎麽辦!我在心裏問自己。

我放棄內心的掙紮,決定還是把那份愛深藏,給不起,就做得更決然吧!

剛回國的那段時間,我停止了藥物治療,只想快點實現曾答應她去普羅旺斯的諾言。

看到薰衣草莊園那一刻,我想起在法國留學時她給我發來過郵件問我知不知道薰衣草的花語,那是她最喜歡的花,我又怎麽會不知道。

等你愛我!多浪漫的一句話,可是那時的我已經決定,顧尹晨這一輩子就只能看着小晚幸福。

所以我只回複了“只要用力呼吸,就能看見奇跡”這一句。

我很久沒有看見過她那麽開心的笑容,那天,也是從高考畢業後,時至今日四年,我最開心的一天。

陸璃的出現直接而純粹,他對小晚的喜歡毫不掩飾,那種刻骨銘心的情感炙熱而強烈,我苦澀的想是時候做點什麽了。

那晚我們三人游蕩到天黑,回到酒店後,我和陸璃住在一起,兩人一夜未眠。

我們當初做同學時就交流甚少,四年後我們竟然在法國的普羅旺斯見了第一面,還說了一晚上的真心話。

是的,我們相互袒露心事,實際上我們是在承認對我們共同喜歡的女孩有很深的感情,包括我的眼疾,我全部告訴陸璃,末了只告訴他:“替我保密,然後好好愛她。”

從那以後我就有意将小晚往陸璃身邊推,終于在陸璃的展覽會上她第一次對我生了那麽大的氣,其實我很開心她因為我而生氣,可是又懼怕。

她在北京的演出我和陸璃一起去了,我坐在臺下看她看的很專注,那是我第一次看她正式的跳芭蕾,在心裏刻下一次旋身、一次跳躍,我心愛的女孩,是在為我而舞啊!

在她落幕前我就提前離開,回去後倪悅就找到了我,我回國後她就緊随其後,整整四年,她除了向我表達過她的愛意外,從未向我提過任何要求。

但從北京回來,她突然找到我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希望我們在一起,我幾乎想都沒有想就拒絕,她卻篤定的告訴我,和她在一起,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你想讓唐餘晚完全放下你,那麽你就不應該給她任何一點希望!我是說,證明你心有所屬,這樣你要不要考慮和我在一起?”

我猶豫了。

倪悅繼續說道:“晨,我對你的愛不比唐餘晚少,我也不在乎你的眼睛未來到底會怎樣,不然我也不會一直在你身邊這麽多年,給我們每人一次機會不好嗎?”

我說我需要想想,直到小晚從北京回來後,岑菁和沈浩發生了許多事,我們之間才從上次的不愉快中恢複到以前。

漸漸的我的症狀幾次差點在她面前暴露,我察覺到她的不安,找了許多理由安撫,也是因此我發現,她對我的感情,遠遠比我最開始的想象中要來的更加強烈。

她的23歲生日那天,我買下了一棟并不算特別和豪華的別墅送給她,但我也不知道,倪悅是怎麽知道并找到我們那裏的。

也因為她的出現,我甚至沒有來得及到小晚面前對她說聲生日快樂!因為倪悅挽着我的手悄悄對我說,我的每一次靠近都只會讓她深陷。

後來陸璃也到了,倪悅拉着我去跳舞,她說:“攬住我的腰。”我沒有動,倪悅看出了我的抗拒,接着開口:“壽星今晚的第一支舞難道你不打算給陸璃?”

我配合了倪悅,也看到了陸璃邀請小晚跳舞,如倪悅所說,她今晚的第一支舞是應該給陸璃的。

從不喝酒的小晚那天卻喝了酒,喝的不多,卻醉的厲害,發了一點酒瘋,發洩的字裏行間是對我的不滿。

送走所有人,最後我留下來照顧她,快到淩晨十二點時,她終于醒來,我也很幸運的對她親口說了生日快樂!

“尹晨哥,是不是再晚十分鐘聽到這句話就要等到明年了。”

她的這一句話問的我心疼,我說對不起。

她許了三個願望,最後一個是:等你愛我。

等我愛你!

你不知道的是我很早就愛上了你,像你一樣的愛着,可是我不能說,我顧尹晨給不了唐餘晚未來的一片光明,甚至會成為最大的累贅。

我想到了倪悅的那些話,然後告訴她,我的女朋友是倪悅。

小晚和陸璃最終還是在一起了,在那很久的無數個夜裏,我曾彷徨,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時,我的在乎差點勝過理智。

我痛失所愛,只是不願拿小晚的未來賭在我身上。

所以我答應了倪悅所說的訂婚,并且去英國見倪悅的父親。

我告訴過倪悅:“我不愛你,也不可能愛你,也不想結婚,這樣對你不公平。”

她說:“沒關系,先訂婚吧!當做給你反悔的機會,但其實沒必要的,因為我沒打算放你回唐餘晚身邊了,就算你到最後沒有和我在一起,你和她也不可能,一定不可能!而且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愛上我。”

怎麽可能!

我想幫小晚完成我能夠幫她實現的願望,做她一人的觀衆,開一場只屬于她一人的芭蕾舞蹈。

她完美舞畢,抱着我開心到哭,可是我卻殘忍的告訴她,我和倪悅訂婚的消息。

我幾乎是逃避的離開,去了英國,卻在不久後,收到她的郵件,那是她和陸璃結婚的消息。

小晚要結婚了!看到這一消息的時候,我再也沒法表現的平靜,我慌了!是真的慌了!

突然想到,當她知道我和倪悅要訂婚那一刻是否也像我如此,原來真的可以痛不欲生。

我反複的看着那條消息,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痛到窒息。然後不記得抽了多少煙,喝了多少酒,總之在我失去意識前,我記得已經說了一句話:“小晚,我不想你結婚!”

醒來後我躺在醫院,倪悅照顧着我,紅着眼圈,顯然一晚沒睡還哭了。

有些于心不忍,但想了想,還是告訴她我可能不會去見她父親了,也不想訂婚了。

“為什麽?晨,我們說好了的。”

“對不起,我真的無法跟你在一起。”

“你要去唐餘晚身邊嗎?”

“她快是別人的新娘了,可是正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消息,我突然覺得有些接受不了,所以……很抱歉!”

倪悅看着我,眼淚一直往下掉,我別過臉,聽她說:“好!我答應你,但是我現在放開你,只是為了更好的得到你,唐餘晚都是陸璃的了,我和你不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嗎?”

我呆在英國不肯回去,每天都告訴自己,小晚那麽美好,只有陸璃那樣健康而情深的人才會給她最好。

偏偏這時候,陸璃給我打來電話。

“我和餘晚要結婚了,可是我還是想要告訴你,她愛的是你人,追求的是只要有你陪在她身邊的幸福,其他,她別無所求,貧富、健康與否,她只要你愛她就夠了,顯然,這點你已經做到了,我只說到這裏,其實很想自私一次,但她的幸福和快樂比什麽都重要,所以你還有一次機會,在我婚禮之前帶她走,不然,以後不管她還愛不愛你,你愛不愛她,餘晚都會是我陸璃的妻子。”

我迷茫了,将她推開、将她拒絕,是為了什麽?可是直到小晚要結婚了,我突然發現,失去她,好像真的不行!

糾結,掙紮,最後在她和陸璃結婚那天我終于還是趕到了婚禮現場,我努力的挽回,求她跟我走,他問我,為什麽?

“我愛你啊!”我承認我愛她,只要愛着彼此,未來的事未來再做決定,只要我們在一起,可是,我似乎還是來晚了,等我想通一切想要帶她走時,她選擇了拒絕。

可是,沒關系,因為已經有了準備,所以我尊重小晚的一切。還好,來得及告訴她,我愛她。

我失魂落魄的離開,心已空,原來失去光明的不在于有無一雙可以看世界的眼,而在于,心裏的那個人,會是內心永遠的光芒。

原以為,我已經失去了,可是當她出現在酒店的門口時,我以為那是心心念念的幻想。

她知道了全部,還是來到了我身邊。

我的女孩,我們從青梅竹馬,走盡餘生年華。多幸運,我們終于在一起。

我們會一直一直很幸福,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

在小晚差點正式成為我法定妻子那天,倪悅做了一件瘋狂的事,她開車向我們撞來,我在小晚放大的瞳孔裏看到了一輛車急速沖過來,我沒有轉身,直接将她推了出去。

我閉上眼睛,知道來不及,但預料中的撞擊沒有來,只是被一股猛烈的力量推開,力氣很大,我倒在地上摔倒了額頭,昏昏沉沉中我昏了過去。

在醫院醒來,母親陪在我身邊,我問小晚的情況,得知她沒事便以為松了口氣,可是母親很難過的告訴我,陸璃不在了!

這個噩耗讓我楞了好一會兒,我有些難以置信。

所以說陸璃救了我,而自己卻再也回不來!我在病床上,痛苦的錘打自己。

母親攔着我,說小晚知道了應該怎麽辦,所以我立刻去找小晚,結果剛到門口,她就沖出來撞到了我懷裏。

她接近崩潰的喊着她要去見陸璃,她不相信陸璃離開的事實,我也不願意相信。

陸家恨透了我們,甚至連陸璃的葬禮也不允許我們的出現,但我還是代替小晚去了她去的話肯定會大亂,激怒陸璃的爸媽,而我去,只是受了點皮肉之苦,這都是應該的,也是遠遠不夠的。

陸璃的大伯告訴我,陸璃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告訴顧尹晨,不要自責,我只是在救我喜歡的那個人的幸福!”

所以後來小晚的離開,我沒有感到很意外,她只在我們同居生活了很短暫的別墅裏留了一封信:

尹晨哥:

小晚走了,去一個不算遙遠的地方,請允許我的忏悔,這一次,生命的賬不可以再欠,我們相愛了、在一起過了、也該無悔了,請你不要來找我,你也明白,我們都不會心安理得的在一起過下去,我會帶着曾經的美好,留下或實現、或遺憾的夙願,去走餘生還不知多遠的路,夕日沉于滄海、朝陽升于叢山,霧霞朦胧歲月,愛你是我今生須有之痛,也是畢生所得之幸,愛過就好,小晚願年華顧此回頭,你還會再執她人之手,安好,別留。

小晚

我看完信,意外的平靜,我懂她,理解她,也願未來歲月善待她。

從岑菁的口中得知她已經辭職,在一個小鎮上當老師,偶爾喜歡栽話培草。

她還領養了一個孩子,只說叫青鴛,很古風的一個名字。

我去悄悄看望過她很多次,也看見過那個女孩,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和她很像,我對她也有親切之感,或許這就是緣分吧!偏偏就領養了她。

眼睛的顏色有了點變化,不過這不是我不去找她的原因,我們只是一直還在相愛,而在一起,也只能是曾經,未來,再也不能。

我從小鎮回來,很惆悵,每次都會這樣,太陽出來了,是時候去墓園看望陸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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