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覺會

明德皇後是明德帝的原配,兩人亦是青梅竹馬,感情甚篤。明德帝知道妻子信奉佛理就在南山建了一座寺廟,裏面的住持都是德高望重的出家人。

因為是皇帝所建,寺廟在大明朝衆所周知,每天往來獻香火的人都特別多。

寺廟建在半山腰,與山下通聯的是長長的臺階,從山下往上看,也只是看得到露出的屋角,半掩在雲煙中增添了些朦胧的意境。

一些達官貴族覺得這邊風水好,且有出家人每天誦經,是墓地的最佳擇選。所以有些不知顧忌地往南山搭建墓冢,此舉不但影響了前來上香的百姓也時時吵得寺廟的住持不得安靜。自古就民不與官鬥,所以這事并未傳到皇上耳裏。後來,還是寺裏的覺會大師對着每逢十五來上香的薛立閩道:“打坐,念經,參禪,是出家人每日必備之事。”

薛立閩戰場上下來手上不曉得沾了多少條性命,所以都會來聽覺會大師每月一次的誦經希望少點罪孽。聽了覺會大師如此說,他那時也是知道有些官員在南山做的事情的,當即就道:“大師要說的,我已明白,定會上谏給皇上。”

覺會大師雙手合十謝道:“那此事還就多謝檀越了。”

明德帝那會聽了這事,下令都察院查明而後懲戒了不少官員,這些人自認為自己做的隐秘不想被平國公薛立閩揭發,心裏都是怨恨他的。這也就使得後來薛立閩倒下沒人給他求情,倒是覺會大師聽了他身死也不能入土安葬,特地在所住的院子裏騰了一塊地方當作他的墓穴給他誦經。

雖說已過了多年,可覺會大師每到今天就會閉門不出,他住的院子在寺廟最後面,靠近旁邊的樹林。一些年代很久的樹木枝幹都伸到了庭院,茂密的樹葉抵擋了日光的照射,所以這處的溫度比其他地方都低。

他這個習慣寺廟裏的人都知道,也不會斷然去打擾他。

只是今天合上的院門被打開,一人腳步邁進,踏在落葉上面傳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坐在院子中間的覺會大師絲毫未睜開眼,只是等那人坐在對面的蒲團上,才道:“今日倒是比以往要早。”

出家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說話也是無波無瀾的。

薛晟坐下聞着正中點着的香,雙手合十後才道:“還是大師這地方好,心都靜了。”

覺會仍是閉着眼,只是聽了這話,停了誦經道:“檀越周身氣場起伏不穩,不是心靜了,是心亂了。”

薛晟聽了這話,未立馬回話。南山平常風景就極美的,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最近幾天的麻雀特別多,空曠的山裏傳來鳥叫聲,雜亂不齊整的有些鬧人。

他側耳聽了一會才回:“大師院子何時有這麽多鳥了?”

覺會卻好像沒曾聽到一樣,他緩緩道:“萬事萬物且由心生,心靜而靜,檀越你心不靜,萬物就皆在了。”

“大師怎知我心不靜?”

覺會才睜開了眼睛,他只是看院子門口方向的落葉道:“下雨後泥土還未幹,落葉覆在上面,人腳步穩當踏上是沒有聲響的。”瞧着薛晟已明白了才繼續道:“你自進來就沒控制腳力,心亂動作也就亂了。”

薛晟笑着道:“大師所言甚是。”

即使是笑可笑意未達眼底,覺會重閉上眼睛,等香爐裏點着的盤香到底,才道:“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善惡自有因果,不是不報,兜兜轉轉終要付出代價的。”

平國公府除了紫朱油大門外東西兩側各有一角門,西角門通的是盛園。平常負責采買的仆人都是從角門經過,但仆人進出府都要有相應的府牌,所以一些丫鬟都托采買的管事從府外帶進想要的東西。

每逢管事采買回來後面跟着的小厮手裏都是顏色不一的紙包。

采買是徐管家經辦,平常跟着他的是小厮阿福,今天他手裏抱滿了物件。管事的婆子見了來人連忙走了出去,對着阿福道:“剛還進去一馬車呢,你怎麽手裏還抱着這麽多?”

能跟在徐管事身邊的也是精明的,知道這婆子是個嘴饞的,他把東西放下,從懷裏拿着個紙包遞給她:“這個可是城東最貴的雜貨鋪買來的。”

婆子接過,急不可耐的打開紙包聞着吵得香噴的瓜子回着:“可真得多謝你了。”

嘗了一粒,肉粒飽滿香料有好幾種,好吃。

她笑着道:“破費了,來嬸子幫你把東西拿上。”

阿福卻是連忙制止她,道:“這些都是藥園的賈嬷嬷托我買的,我還有點事,煩請嬸子幫忙照看下。”

婆子一聽,那賈嬷嬷可是府裏的老人,且在國公爺面前很得臉。能夠結交到她,婆子求之不得滿臉應承,阿福料想她也不敢私吞,這才別了出府去了。

婆子能夠當這差也是托了關系的,她一邊磕着瓜子,一遍看擺着的紙包,都是一些吃食,沒想到這賈嬷嬷倒也是個嘴饞的。

瓜子磕的差不多了,賈嬷嬷才到了,婆子雖沒見過她,但看她穿着體面,且走近了身上還有些草藥味,連忙谄笑走過去:“是賈嬷嬷吧?”

賈嬷嬷就見一瘦長臉,嘴角還帶着點瓜殼屑的婦人,不動聲色回道:“我是。”

婆子雙手一合,拍着腿道:“剛阿福放了些東西在這,說是您的,您來了,那我就給你拿出來。”

未等賈嬷嬷回話,她就急步進了值差的更房抱出了禮品,賈嬷嬷伸手要接過,她避開道:“嬷嬷客氣了,我皮粗肉實,這些我給您送過去,嬷嬷您前面帶路即可。”

東西在她手上,賈嬷嬷想了想才道:“那你跟我來。”

兩人經過了小廚房,又過了影壁,出了屏門再穿過了抄手游廊走進跨院才到了藥園。

還未踏進去,裏面的藥草味就已撲面而來,婆子走了這一段路臉上都是汗,聞着這味道稍稍好過了一點。

賈嬷嬷推開閉合的院門,婆子跟在她後面,也循着她的腳步進了屋子,把東西放在裏面一點的坑上。賈嬷嬷看了看她不停的在擦汗,走到中間放着茶壺的地方,倒了一杯遞過去:“喝口水,解解渴吧。”婆子接過,仰頭咕嚕咕嚕一杯已是喝完了,賈嬷嬷瞧着她想要又不好問的樣子,嘆了口氣道:“水在那,要喝自行去倒。”

婆子才捧着杯子走了過去,喝了好幾杯。滿足地放下茶杯看着賈嬷嬷在整理紙包,走過去哈哈道:“嬷嬷,您一個人怎麽買了這麽多的吃食?”

賈嬷嬷沒回,問她:“可舒服了?”

那水是放了幹菊花的,婆子只覺得比她平常喝的要好喝,且喝下去渾身的燥意都下去了不少,笑着道:“舒服了不少,可謝謝嬷嬷了。”

賈嬷嬷沒再說話只是繼續整理坑上的東西,婆子瞄到月餅的盒子,疑惑道:“嬷嬷您怎麽這個季節買月餅來吃?”

婆子的聲音倒是給這個平常無人氣的院子帶來了些生氣,賈嬷嬷整理完了頭也沒回對裝着月餅的禮盒回道:“故人喜歡。”

婆子大概也是知道這句話跟前面有些不同,閉上嘴轉而打量起門外邊的藥園子了。

“姨娘,您怎麽不回百芳居轉而來外院了?”小青跟在孟雲容身後忍不住的叨唠。

從宜裳居出來,到了盛園,一路上這丫鬟就沒停過嘴。孟雲容撫了撫掉落在耳際的發絲,轉過身,眼睛眯起威脅道:“你再問,我讓賈嬷嬷再給你開副藥。”

先前伺候她的人都不多話,碧柳是個一棍子下去都打不出三個字的人,怎麽她重生了一回,身邊的丫鬟性格落差這麽大?

小青也知道她惱了,賈嬷嬷開的藥好是好,可就是……太苦了,她可是不想喝了。孟雲容就見她耷拉這腦袋安靜地跟在身後,嘴角微扯了下,話雖多了點,人還聽話。

穿過游廊,過了與內院相連的耳門,等到了小廚房,小青才喏喏道:“姨娘,您餓了呀?”

孟雲容轉過頭盯着她,她趕緊捂着嘴一副惴惴的模樣,孟雲容無奈道:“外院人多,人多口雜。”

小青點了點,示意自己知道了。小廚房院子裏仆人不多,有幾個婆子蹲在木盆旁邊洗着盤子,倒是沒注意到門口剛進來的主仆兩人。

說來也巧,庖管事正從廚房出來就看見了孟雲容,他道:“姨娘今日來可是有要事?”語氣和暖,臉上還有笑意。

孟雲容才道:“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只是想來說聲,今晚的晚膳煩請您換成面食。”

庖管事有些訝異,沒想到是這麽簡單的事情,他對着孟雲容道:“沒其他的?”

“沒其他了。”

小青在後面瞪大了眼睛,姨娘不是最不喜歡面食了,上次還因為這樣的事情體罰了送膳的丫鬟,怎麽今天點面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這兩天牙龈腫痛 沒更 現下恢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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