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君王
院子裏的談話還沒結束,來旺就急匆匆地過來,附在薛晟耳邊說了什麽,薛晟聽後直起身子對着孟雲容道:“我有些事,你先回房間。”
她看着他倆往外走明顯加快了步伐,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情,但想來定是棘手的。
這次随行的人中只有她一個女眷,驿館的差人自然就把她歸類成平國公府後院的女人了,等孟等雲容被領到一間裝修極好的房間,她看着房間裏的格局,才頓時明白這是給平國公準備的。她想追去問問那差人能不能給她單獨弄個房間,不想那差人早已沒了影子,外面漆黑一片,孟雲容也止了要出去的念頭。
這個房間應該是給過往的達官貴族用的,房間裏的茶具均是五彩官窯。屋子正中間的翹頭案上還擺着一對流金嵌螺钿的羅漢佛像,一側是落地紫檀屏風,屏風後面是卧室。靠窗的地方擺着一張三圍羅漢床,上面放了兩個繡着駿馬的錦藍靠墊,一人睡在上面是可行的。
孟雲容舒了口氣,她今晚倒是可以睡在那。
驿館周邊并未有什麽人家,到了夜晚特別靜,這個點館裏的人大多都歇息了。可外院東側的一間房子燭火正亮,忽明忽暗的燈光照在薛晟臉上,屋子裏的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皆都大氣不敢喘,氣氛更加冷凝。
燈芯燃到了末節,光線一下子變暗,來旺走上前重挑長了芯,才退至角落。
薛晟看着站在書案前面的侍衛,“線人傳來的消息可靠?”
“說是大周國宮裏都傳遍了,以往大周國皇帝出巡的話定是計劃好的,此次卻有些奇怪,身邊也只有一禦林軍侍衛,行事頗有些匆忙。另線人也傳來金武閣最近并未出什麽事情,所以此行大周國皇帝的目的暫時………還不知曉。”
“你以為我們安插眼線的事情他不知道?他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罷了。但是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來說,此次身邊只有一人,倒不符合他的作風,還頗有些草率。你回信給線人,跟他說讓他務必了解清楚,但切記一點,不要暴露身份。”
“是,那奴先下去準備。”
薛晟揮了揮手,侍衛才弓着身子告退,等房門重新被合上,他轉回頭問角落那裏的來旺,“徐管家可有口信?”
“有的,徐管家說已經按照爺的吩咐,覺會大師準備的東西估計今天已是到了平南縣,另府裏一切安好。”
“你幫我把這封書信給徐管家,讓他遞交給櫻桃胡同宗親府裏的袁大夫人,另外如果府裏有什麽不用顧慮我,秉公秉正處理即可。”薛晟從衣袖處拿出折疊過的書信裝進了信封才遞給了來旺。
“爺,府裏不是沒與宗親家來往麽,怎麽………這次?”府裏人都知道宗親家與爺關系不好,上次他們邀請,爺應了。但也因為聖旨不能赴約,多是認為兩府的關系好不了的,不想爺這次還主動遞出橄榄枝。
“我有我的看法,你這邊也派人盯着金武閣那邊的動向,發現大周國皇帝的下落第一時間通知我。”
說來也巧,大周國與大明朝中間隔着海,離得最近的縣城就是平南縣。大周國靠海,常有漁民捕魚後裝着貨物去大明朝販賣,夜幕下一只大周國的漁船正駛向平南縣。
船上大多是閉着眼睡覺的漁民,在一片躺着的人中卻有兩個極突兀坐着的兩人。他們正是大周國皇帝以及随行的侍衛,兩人裝扮地像平常出海的百姓一樣,掩人耳目搭上了前往大明朝的漁船。
可即使這樣,兩人身上的氣質自上了船周邊就空了一片,漁民身上大多魚腥味甚重,他們多是認為這兩人是貴公子,自然不想靠得近玷辱了貴人。
漁船上簡陋,沒有可坐之物,兩人也像其他人一樣席地而坐。漁民大多白天勞累,到了晚間睡覺的時候呼聲一片,一向忍受不了喧鬧的大周國皇帝此刻一點也不介意,看着侍衛不解,他笑着道:“此行我是去見我心愛的姑娘,世間萬物均入不了眼也不在意了。”
他的長像偏女氣,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眼角還帶着一點紅的滲人的淚痣,侍衛此刻才覺得這世人對大周國皇帝的評價:“君子如玉,其顏皎皎。”甚是貼切。
一向話不多的皇帝今晚卻是個話閘子,他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侍衛,興致上來接着道:“子魚可有中意的姑娘?”
萬年都不會有表情的侍衛臉上難得有了絲別扭,坐在他對面的君主低低地笑了開來,“罷了,罷了,孤不逗你了。”
“這不是在宮裏,你不用拘束,不過你要是有了心愛的姑娘,跟孤說,孤給你賜婚。”
侍衛拿這說話不算數的君王也是沒辦法,只好當作沒聽見,只是眉眼還是一樣的刻板。君王也不在意,他有些自言自語開來:“我找了幾年,大周國小周國找遍了都沒找到,沒想到那人卻是在大明朝,我可真傻。”他是真的開心,話裏都是輕松之态。
不想這一板一眼的侍衛卻是說了句極煞風景的話,“如果那女子嫁人了怎麽辦?”
他的笑聲停了,又恢複了君王身上有的決策果敢,他道:“即使她已經嫁人了……我也要。”
“那副畫卷瞧上去年代已久了,恐是幾年前的手筆。子魚,我不在乎她嫁人了沒有,孩子有沒有,我在意的是她的存在。”
漁船已經駛到了海中央,除了船上些許的燈光,整個海面是一望到不了底的黑暗,他落寞地厲害。侍衛忙恭敬道:“奴才會一直追随陛下,幫助陛下完成所願。”
“子魚你可知道,我此刻欣喜又害怕,即使當年與大皇兄争奪皇位之時也沒這麽無措。我啊,是真的想見她,就算讓我拱手讓上大周國我也願意。”
侍衛一驚,小心翼翼問道:“那那位女子定是有過人之處了?”
君王聽後,周身都帶着喜悅,“那你可說錯了,她野蠻地很。那時朝內動蕩不穩,我被大皇兄手下的人陷害,幸得她所救。”
“她不漂亮,見到我的第一眼還對着我說:‘這是哪來的小娘子,長得可真好看!’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被人認為是女子,可把我給嘔死了。”
帆杆上的挂着的燈盞被風吹的晃蕩,侍衛就這樣瞧着,破碎的光圈下尊貴無比的君王此刻像個懷春的少年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