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我沉默地看着自己手臂上一個個凸起的雞皮疙瘩,感覺一陣陰風從我脖子的後面吹過。
果然,我就是沒有做言情女主角的福分。這種情況下,我不是應該感動得淚流滿面,然後“嘤咛”一聲撲到他的懷裏做暈倒的小女人狀嗎?為什麽我現在最想做的竟然是給他看看我的雞皮疙瘩,接着告訴他他應該要轉到表演系?
最可怕的是,我真就這樣做了。
“你看,你說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鬼使神差的,我還把自己的手臂送到了他的眼前。
高文博用一種非常扭曲的表情看看我的雞皮疙瘩,再看看一臉鄭重其事的我,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壓抑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了,我也跟着傻樂起來。
“李筱,你還真是,真是……”高文博欲言又止,随即溫和地對着我笑。
“或許,我們可以嘗試着做兄弟。我保證你會發現,我做朋友比做情人的價值高多了。”看到他心情不錯的樣子,我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見他不說話,我以為他不樂意,趕緊解釋說:“沒事沒事,不想做兄弟不打緊的。我們……我們就做師生好了。”
“不,我和你做兄弟,做比親兄弟更親的兄弟。” 高文博一副做了重大決定的樣子,語氣有點生硬地宣布。
“好,我們就這麽說好了。”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裝作沒有看見他眼裏的苦澀和哀傷。
或許,我這樣做不是最保險的;或許,高文博對我還有那麽一點小意思;或許,我這樣做在一定程度上是為我自己着想;或許,他很快就會發現這樣對他不公平。
但是這一刻,我真的很希望他能陪在我的身邊。
讓我知道,曾經也有一個人真心實意地喜歡過我。
讓我知道,我并不是只能一味付出,而得不到回報的可憐蟲。
從那天之後,高文博就有了更充足的理由出現在我的身邊。陪我一起吃飯,為我占圖書館的座位。每一次,我只要一有點異議,他就會用兄弟之類的話堵住我的嘴。
Advertisement
心裏清楚地知道他對我并沒有完全死心,卻還是自私地接受他對我的好。大概我太需要有人疼我,愛我,給我呵護,為我遮風擋雨。
雖然知道這樣做只會讓彼此更糾纏不清,可還不是忍不住貪戀混混頭頭對我不計回報的溫暖。
一個月後,高文博就不再代我們的課了。于是,我再也不能以尊師重道為由堅持稱呼他高老師了。所以,我以後應該叫他什麽呢?
不用我多想,高文博已經主動把這個問題解決了。
“以後,你就叫我阿文吧。”
“阿文?”我重複了一遍。
“怎麽,不好聽?”他有點兇巴巴地反問道,聲音裏卻帶着一絲緊張和不确定。
“不是,好聽着呢!阿文阿文……我喜歡這個名字。”神經質般地一遍遍念叨着,竟然看到他的臉上有一抹可疑的紅暈。
“那我以後可以叫你筱筱嗎?” 高文博的聲音有着難耐的期待,見我不說話,他有點慌張地解釋:“沒有其他意思,我是看你宿舍裏的人現在都這麽叫你。要是你不樂意,就……就算了吧。”聲音越來越低,帶着濃濃的失望。
“誰說我不樂意了,你以後就這麽叫吧,反正基本上和我熟的人都是這麽叫我的。”剛剛只是突然想到了葉家謙,想他會不會也有一天溫柔地叫我“筱筱”。
“好啊,筱筱。” 高文博的臉上滿是欣喜,他小心翼翼地念着我的名字,好像得到了一件珍寶一樣。
他的語氣讓我有幾秒鐘的失神,腦海中,他的身影竟然和葉家謙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看來,我最近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開學也有一段日子了,宿舍裏的關系是越處越好。活潑好動的韓曼曼意外地和溫柔厚道的黃丹特別合拍。兩個人成天形影不離,甚至到了晚上,韓曼曼還喜歡鑽到黃丹的被子裏和她一起睡。說她們是連體嬰兒一點也不過分,反而會引來她們的沾沾自喜。
受到冷落的我和劉洋經常在一旁做哀怨狀,控訴自己遭到這兩個人的無情背叛。
有時候,看她們倆感情好得就像已經認識了好久好久一樣。我不免都或想起林晨和小東子,想起我們一起度過的那段美麗的時光。
一日,大家聚在宿舍裏一起剝橙子吃。韓曼曼和黃丹偏要互相喂着對方吃,看的我和劉洋直呼“太限制級了,受不了。”
“我說,你們這麽好,幹脆在一起得了,反正現在百合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一邊往嘴裏塞了一片橙子,一邊随口胡扯道。
“就是就是,直接在我們宿舍拜堂成親好了,也省了一大筆婚禮的費用。”劉洋無聊地附和我的建議。
黃丹給我和劉洋一人一記大白眼,嗔怒道:“什麽啊,惡心死了,我才不要做拉拉呢!”
韓曼曼的臉色不大好看,一直沉默不語。我估摸着大概是這個玩笑開得有點過火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認可同性戀這一小部分群體的行為的。
我趕緊笑着岔開話題,黃丹和劉洋還是毫不知情地随意聊着。仔細看看韓曼曼,發現她的臉色稍稍有些好轉,我這才放下了掉的老高的心,暗暗提醒自己下次絕對不要再在韓曼曼面前提及有關同性戀的任何話題了。
宿舍裏經常讨論的還有一個話題,就是我們班的副班長——一個極度自戀的男生。
該生姓李名郁,和只知道風花雪月最後亡國的李後主一個發音。雖然有着一個同樣的名字,此李郁卻完全沒有彼李煜的才情和風度。這位副班長最擅長的就是打着領導的旗幟對我們進行苦口婆心的教育,标準的欺軟怕硬。
最讓人受不了的不是他比女生還啰嗦的嘴和比食堂油煙味更多的廢話,而是他不知源自何處的超強自信心和高人一籌的優越感。在他眼裏,女生自是不具有可比性,男生裏也沒有多少是可以和他相提并論的。即使有非常明顯的比他優秀的男生,他也可以雞蛋裏挑骨頭,從那個男生身上找到種種不如他的地方。
我們經過無數次的探究,依舊無法得知李郁這種神奇的思維方式和迷之自信是誰賦予他的。其實,李郁自身的條件還好。一米八多的個頭,長得比較适合做私家偵探。但是他有個致命的缺陷,千萬不能開口說話。李郁最喜歡親切地稱呼別人為“孩子”,好像自己是居委會系着紅袖章的老大媽一樣。動不動就用馬列毛鄧思想教育你,巴不得人人都以他為模板規範自己的一言一行。
他還有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個特點,就是其厚無比的臉皮。有時候,我真佩服李郁下巴上的那幾撮毛。它們要以多麽強悍的毅力才能鑽出看似薄薄實則厚實的臉皮啊!李郁最常幹的一件事,就是死賴着某某女生,強行要求人家請他吃肯德基之類的東西。哪怕他跟那個女生一點都不熟,哪怕那個女生一點請客的意思也沒有。這一點,讓所有知情的男女生都非常的鄙視和不屑。
李郁之所以可以當上副部長,甚至在學生會也謀到一官半職,與他善于拍我們輔導員鄭老師的馬屁有着不可忽視的關系。
鄭老師不是一個處于寂寞空虛狀态的正太控,相反的,她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但是,鄭老師區區本科冷門專業剛念完,就可以在J大最有名的院系之一擔任輔導員,完全可以想象她手裏有不止兩把刷子。
剛見面的時候,鄭老師對你那叫一個熱情啊,讓你懷疑她都恨不得把自己的一顆火紅的赤子之心挖出來。随後,她的态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如果你做了什麽稍稍影響她升職的事,那麽你就等着被她的千年寒冰眼冷死吧。如果你對她既沒威脅也沒貢獻,那麽估計你在剩下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看見鄭老師的身影。
多數同學在開學後不久就開始懷疑自己最初認識的那個如鄰居大姐姐般的鄭老師是不是幻覺。知心暖人的話仿佛還在耳邊回蕩,下一刻就被抓進辦公室裏批/鬥,寫檢讨。只有兩種人可以獲得鄭老師的青睐,一是能為她的升職做出有價值貢獻的,另一種無疑就是李郁這種人了。
他們倆在很多層面上有着共同之處,完全符合那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老話。簡單說來,就是“見高就拍,見低就踩”。由于我上大學後沒有參加任何職位的競選,整一個飄然在外的無名氏,所以鄭老師的所作所為對我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沒錯,我就是屬于那種基本被鄭老師無視的學生之一。有關她的是非曲直最多成為熄燈後大家談笑的話題之一,因為我們宿舍幾乎所有人都不在官場裏混。
唯一的例外就是黃丹,她進入了學生會的志願者服務隊。大一的新進入的學生通常都是被當做小跟班使喚的,于是黃丹就經常累得暈頭轉向,一回宿舍就直接趴桌上不動了。
每當這個時候,韓曼曼總會貼心地給她遞上毛巾擦手或是倒杯水什麽的。也只有這個時候,我才會意識到其實韓曼曼也有體貼溫柔的一面。雖然她平時總是一副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樣子,雖然她平時總是對那些獻殷勤的男生不屑一顧,雖然她平時總是對黃丹兇巴巴的說話,但實際上她比誰都關心黃丹,比誰都懂得該如何照顧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