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的喜好

天氣入了四月開始轉暖,東宮裏似錦的春花漸漸凋落,喜暖的花兒又蓄勢待發,延續皇宮的繁榮。

池中芙蕖花已隐隐冒了綠角,蜷在碧波粼粼的水面,岸邊紫薇花一簇簇打起了綠中帶粉的花骨朵,只待日頭再暖些便齊齊綻放。

一只女子的手摘了其中一朵早開的紫薇。

“夫人您看,連紫薇花都開了,後日就立夏了。”

婢女寶音捧着紫薇獻給金素棉。

金素棉素手接過。她穿着一襲淡水藍、刺繡淺色牡丹的錦裙,雙臂挽着一條淺紅色蠶絲披帛薄如蟬翼,随風輕動;一頭烏發梳作堕馬髻,髻上簪着花簪——碧寶石為葉、赤金雕為繁花、東珠為蕊,其下又挂着淺色寶珠為步搖,行動間寶珠顫顫。

自來到長安她便臉上起疹子,昨日才徹底好了,摘了面紗。額前畫了桃花钿,襯得人肌膚如雪、粉面透紅,一眼,便覺是個雍容富貴的吉祥美人,端莊大方。

“是啊,紫薇花,又開了。記得四年前和殿下相識正好是立夏,紫薇花也是剛開。”

金素棉望向池心,春陽燦燦一片雪光,眸子卻染了惆悵。

“寶音,你說太子殿下心裏裝的那女子,究竟長什麽樣?”

婢女掩口撲哧一笑:“模樣當然像夫人。”

金素棉眉心一跳,回頭:“你也覺得是她,對不對?”

她這一問倒把婢女給問得懵了懵:“殿下心裏裝的女子就是夫人,當然和夫人像。夫人難道發現……有別人?”

見婢女是奉承,金素棉失望地嘆了口氣,她自诩冰雪聰明,比靈犀殿那位更懂得男人的心,弘淩喜歡什麽樣的,她便做什麽樣的。他喜歡精致華貴的美人,她便脫下穿了十幾年的蒙兀族的騎射女裝,變作漢家的貴族小姐;他喜歡琴棋書畫精通的女子,自己就鑽研那琴棋書畫。只要他喜歡,她就照做,言行舉止,她都在改。

可,那日在椒泰殿外見到那叫徐雲衣的婢女,她心中就忍不住一抖,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熟悉感,尤其是那婢女的眼神舉止……

“夫人莫要擔心,夫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美麗動人又善解人意,殿下不也說過嗎,這世間也唯有夫人最懂他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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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素棉一嘆:“我和殿下已經相識四年,可我還是将他看不透。從前在大漠看不透,現在入了皇宮,他貴為太子,我更加看不透他……究竟是我看不透,還是殿下,不願掏心讓我看透……”

金素默然想着入宮後的變化,忽然有個荒唐的設想:若自己和那天的粗使婢女一樣,沒有金家勢力支撐弘淩的宏圖偉業,還會得寵嗎?弘淩,會不會對她不屑一顧呢……

“夫人!”

此時池畔假山後的小路轉出個三十許的年長姑姑,作邊塞婦人打扮,她急急看了眼金素棉,又一瞟奴婢們,垂首。

金素棉會意,輕擡素手,讓婢女們都下去了。

“芹姑姑,可有急事?”

疾步走過來低聲說:“夫人,靈犀殿那個果然不安分,她不知使了什麽手段,太子殿下這幾日午膳都去她那裏用,聽說是她親手所做,太子殿下很愛吃。”

金素棉微微凝眉:“她向來視我如眼中釘,‘不安分’在我意料之中,不過……江映玉家務膳食不通,向來不擅長這些。而且太子殿下的口味與尋常人有異,連我都摸不準,她怎會……”

“夫人想說的正是奴婢想說的。而下東宮衆姬妾為夫人馬首是瞻,不可能還有人敢給她出主意,我看……她定然暗地裏請了‘高人’!”

金素棉略作沉思便有了眉目:“可是從前受寵過的月美人?我聽聞那月美人曾經受過殿下一段日子恩寵,或許是她告訴了江映玉什麽。”

“奴婢這便去查查。眼看太子妃冊封聖旨就要下來,決不能再這個節骨眼兒上讓那成天裝病的心機女子出什麽幺蛾子!”

金素棉略一沉思:“還有個人,你也一并查一查。不,你別去,你轉告父親,讓他去留意。”她頓了頓道,“讓父親留意下太尉尉遲府,看他們可有心來東宮争一席之地……”

金芹應了聲,剛轉身又折回來,欲言又止道:“夫人,彩鳳她說……想見夫人。”

金素棉臉色一沉,語氣嚴厲了些:“奶娘不是要見我,是想讓我給她報仇吧!”

厭而無奈的嘆了口氣:“罷了,你多帶些補品給她,讓她安分些,別再與我惹是生非了,更不可去尋那念月殿的女婢報仇。殿下最不喜看見紛争。”

金素棉望一眼金芹,緩和了語氣道:“芹姑姑,你和奶娘都是跟着我從大漠入宮的家姓奴婢,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金素棉和金家,要知道謹言慎行,宮中不比大漠。你處事向來缜密,是你的好,來了宮中千萬別丢了。”她鼻子沉沉嘆了一息,‘什麽‘裝病’‘心機女子’的話,我不想再從你口中聽見。”

金素棉寬嚴相濟,金芹一凜,忙躬身低首應了“諾”。自家主子入宮後比在大漠金家時更加謹慎、威嚴了,已有皇宮娘娘的風範。

……

靈犀殿的花園全部翻了新土,雜草除了、移栽了新鮮花朵來。百枝蓮和芍藥最多,嬌豔的一片紅花綠葉,襯得這些日子素來冷清的靈犀殿,也生機勃勃了。

四個穿淺紅襦裙的宮女排作一列,端着膳食邁着碎步進屋去。

“太子殿下,嘗一碗雪筍火腿湯吧。”

映玉殷勤地拿了翡翠柄的白瓷湯勺,舀了一碗筍湯,小心翼翼地雙手呈給弘淩。

“殿下,這筍片是早上去竹林新摘的,和火腿一起熬湯最是爽口鮮美,趁熱嘗嘗吧。”

她又呈得近了些,望着弘淩眼中柔情愈濃。

弘淩看了眼瓷碗中,雪白的筍片表皮輕輕泛綠,配着鮮紅的火腿片,湯汁清澈如泉,浮着幾點芝麻粒兒大小的香油,薄薄的白熱氣緩緩升騰,确實引人胃口。

弘淩一時怔愣,陷入沉思,腦海裏想起了一些……一些想忘的往事。久遠,卻又歷歷在目。

見弘淩不接,映玉心中忐忑,弘淩回神來,見她端着碗的手食指纏着繃帶,滲着血跡,無聲微嘆了口氣:

“辛苦你了,往後這些活兒交給奴才做就是了,你向來病弱,別累着自己。”

映玉心中一喜,眼眶盈滿激動的淚珠,卻又恐破壞氣氛,努力逼了回去,柔柔笑着給弘淩布菜——“不辛苦,殿下是我的夫君,只要夫君喜歡,映玉做什麽都不辛苦。”

弘淩聞言筷子一頓,眉間似有不悅,映玉見他這“一頓”,心中驟然惶恐,紅了眼睛,直到弘淩喝了湯,放下碗,碗中一點不剩,她才放了心。

午膳後,映玉在殿門處送走弘淩,輕盈的身子輕輕福了福。

“恭送太子殿下。”

弘淩擡擡手讓她起來,望了眼桌上還未來得及撤走的筍湯,而後大步離去。

映玉目送那高大俊美的男人走遠,映玉泛起激動的淚水。

婢女巧芝上前扶她,輕聲道:“夫人,殿下來咱們這兒吃了三日的午膳,定是将夫人放在心上了,奴婢聽說,那李、鄭二美人都有些忐忑是不是投錯了陣營,連晚上都睡不着覺。”

映玉提着白紗裙裾孱孱起身,望着殿外陽光金燦燦,一片紅花嬌豔,勾了唇柔柔笑道:“我看她們誰還敢擠兌踐踏我!”

說罷,她又斂去臉上陰柔,孩子般地爛漫一笑:“把早上典膳局送來的食補糕點都帶上,對了,藥藏局送的人參和天麻也拿上,包好。”

她剛吩咐罷又自言自語:“不,姐姐在那院子沒法兒炖湯……”

“巧芝,把天麻洗幹淨拿到小廚房。”

此時,皇宮的另一方,太極宮西邊的康壽殿,也正張羅着午膳。

今兒不是十五,可清早公公方明亮就來念月殿的小院子,傳了錦月。

和上回一樣,她大概跳了回胡璇舞。太皇太後精神比上回稍好,斜倚在禦制紫檀木雕八寶雲蝠紋的寶榻上,皺紋遍布地臉不辨喜怒地瞥了她幾眼。

片刻到了午膳時分,又是滿桌的菜,七七四十九道,卻和上回錦月來時所見不同,沒有一道重樣的,道道都是精品至極的菜肴珍稀。

錦月也只識得其中一部分。

太皇太後拄着鳳凰頭拐杖,被方明亮扶着落座。姑姑和婢女拿了碗筷正要添飯、布菜,太皇太後手揚了揚,讓他們都靠邊兒去,而後銳利的視線就落在了垂首侍立一旁的錦月身上——

“你過來。”

“諾。”

錦月一凜,小心過去。

方明亮給了錦月個眼色、下巴朝着湯勺點了點,示意她布菜。

錦月顫顫拿起如意柄燙了金邊兒的白瓷勺。桌上有四道禦湯,都是錦月沒有吃過的,不知道怎麽選。

選對是賞賜,選錯可能就要性命!

錦月不敢掉以輕心,努力回想着弘允曾經愛吃的菜,卻發現什麽也想不起來,自己竟從未關心過他的喜好。

最後,錦月舀了半碗“罐煨山雞絲燕窩”湯,山雞肉香味馥郁,和着燕窩又滋補,湯汁金燦燦的,看着聞着都極好。隐約記得兒時,弘允提過山雞味美。

太皇太後一語不發地喝了兩口,錦月懸着的心才落了地,而後又回憶着弘允曾經說過的蛛絲馬跡,選了幾道菜,太皇太後都一一吃了。

午膳用到一半,忽然門口進來婢女跪地通報——“太皇太後娘娘,童貴妃娘娘來請安了。”

錦月便聞太皇太後湯匙重重往碗中一擱,吭哧一聲,滿屋子奴才都一抖。

太皇太後凝眉冷聲道:“大中午她一個人來請什麽安,讓她晚些再來!哀家這膳還想多吃幾口——”

可太皇太後話音還未落,門口豔麗嬌媚的童貴妃已提着裙子急匆匆進了來,一膝蓋跪在殿中朝太皇太後委屈地一聲:“太皇太後娘娘,您可要為實兒做主呀……”

錦月一眼認出是甘露臺那晚、廢太子弘實的生母,童貴妃,忙躬身退遠了些,免得引起她注意。

太皇太後許是聽了許多次,頗為厭煩,卻又不好立刻趕人走,壓下不耐揚了揚手道:“說吧,實兒又受了什麽委屈了?”

童貴妃聞言立刻跪直了身子,紅着眼眶道:“這宮裏諸皇子間都手足情深,除了太子,還有誰會給實兒委屈。”她捏着紅梅紋手絹兒擦了眼角兩滴幹巴巴的淚珠,“太尉府的四小姐是皇上打算指給實兒的,可現在太子竟想搶過去做太子妃。這讓別的兄弟怎麽看我們實兒啊……。”

太皇太後有氣無力地嘆了口氣,瞥了童貴妃一眼:“去年是實兒自己嫌棄尉遲太尉的四小姐幹瘦不能入眼,而娶了楊丞相的嫡次女為妃,怎麽又成搶了。”

“太子哪裏是想娶妻,她分明是看中太尉手中的兩成兵權,想要力壓實兒讓他永不得翻身吶。”

錦月瞟了眼童貴妃,見她聲淚俱下、似言真意切,膝行跪在太皇太後跟前:

“太皇太後娘娘,太子已經手握四成兵力了,若又得太尉手中兩成兵力支持,那我們大周皇室可就奈何不得他了!他一直覺得咱們虧待了他,回來便是報仇的,硬是把實兒逼下了太子之位,往後還不變本加厲都報在我們身上麽……”

聽這一串話,太皇太後只覺腦仁兒突突地疼,蒼老手疲憊地按着太陽穴。“那按你說,哀家要怎麽處置?”

“太尉向來敬重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只需出面勸說他将女兒嫁與實兒為側妃,到時候實兒得太尉和丞相兩大文武統帥的支持,太子也不能不忌憚!”

聽她越說越功利,太皇太後不耐地揮揮手,“行了行了,哀家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容哀家……再想想。”

童貴妃見有望,當即說了幾句殷勤好話,跪安,起身之際才發現角落裏站着個布衣宮女,細看之下認出了錦月是甘露臺見的東宮婢女,當即驚了驚,眼中劃過一抹擔憂和戾色。

嘈雜的人終于散了,太皇太後也确實多一口都吃不下了。

錦月心中思量:耄耋年紀還要為兒孫之事操心,難怪總覺得這老人身上有種悲戚的無力感。皇帝卧病不濟,衆皇子又無特別出衆者堪當重任,如何不操心。

“你……叫什麽名字?”滄桑的聲音問。

錦月收好心思,垂首躬身上前一步跪下去:“回禀太皇太後娘娘,奴婢徐雲衣。”

“喔……好像你說過,哀家這記性,越來越不濟了……”她無力地擡了擡手,血管如葉脈爬在手背,“起來吧,總低頭跪着,哀家都看不清你長什麽樣子。”

錦月起身,被太皇太後打量着臉,心中緊張,好在她看了并沒有什麽異樣。

太皇太後沉吟了一會兒,問:“你為太子所救,又在東宮伺候數月,你說說,太子……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品德言行,又如何?”

錦月一聽立刻惶恐地跪下去、額頭貼着地:“奴婢身份卑賤,不敢枉論天家儲君,太皇太後娘娘恕罪……”

太皇太後睨着錦月的背脊哼了一聲,喃喃道:“奴才,果然還是奴才,只有伺候人的本事。唉……”“哀家還以為你是允兒指引到哀家身邊來的,從前,允兒便時常招胡姬來這兒跳舞,讨哀家歡心。”

她說着,渾濁的眼睛含了淚水,揮揮手。

“唉……下去吧。”

錦月如蒙大赦,躬身退出去,隐約聽見裏頭太皇太後喃喃着弘允的名字,“要是弘允在,便不會這般了……”

錦月心下沉沉。弘允是皇後之子,自小聰慧優秀,皇族宗親都甚是擁戴,只是沒想到他去世這麽多年,還有這麽多人對他念念不忘。

這便是做人的魅力麽。

錦月仰望流雲湧動的天空,雖幼年便相識,可自己從前竟從未關注過他的大小事。

“雲衣姑娘留步!”

方明亮客氣地笑着疾步走來,習慣性地一撣拂塵,捏了個蘭花指一指偏殿——“恭喜姑娘,太皇太後又有賞賜!”

錦月也很是吃驚,跟着方明亮去了偏殿的耳房,在門外候着。方明亮領人進去之後,取了個綠檀木雕牡丹喜鵲紋的寶盒。

錦月出了太極宮,打開條縫來看——是套跳舞用的長袖衫裙。

錦月認得,是“碧芙紫绡裙”,許多年前弘允知道她喜歡看人跳舞,就帶來給她過。她拒絕說“又不是我跳舞,用不上,你拿回宮送給旁人還可讨人歡心。”

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送到了自己手上。

當真,是天意。

……

映玉親手炖好了天麻魚頭湯,用三指厚的陶罐裝好,馬不停蹄地送來念月殿,卻不想錦月不在,屋裏只有孩子抱着本書在讀。

那日小黎拿着個空食盒回來後,捧着腦袋在門檻上望天沉思(是的,沉思!)了兩個時辰,而後跳過來拉着錦月認認真真地說要讀書。

讀書認字對錦月來說不難,只是要教小黎還缺少課本,幸得李湯雪中送炭,送來了嶄新的六書,錦月卻覺着不甚好,托他拿了《詩經》來。

《詩經》有雅有俗,風土民情、國風名仕包羅萬象,在宮內宮外的文人間頗為風靡,錦月覺得甚好。

而下小黎捧着的就是《詩經》,小團子讀得疙疙瘩瘩的,費力卻還是堅持着。

“小黎,映玉姨姨給你帶好吃的了!”

映玉進門來羅袖一揮,立刻婢女捧上紅木食盒,一打開來,八個格子全是不同樣子的糕點,嫩白、金黃、淺紅,光顏色就有好幾種。

“哇……”小團子整個兒看呆了,愣愣地放下書,晃着小腿兒過去抱住幾乎跟他身子一樣大小的食盒,小黎仰頭崇拜地看映玉,“映玉姨姨,好多啊,都是送給小黎的嗎?”

映玉回憶着錦月和香璇的動作,試探着伸手,揉小黎的腦袋,掌心的毛發又松又軟,也勾起幾分喜歡起來。

“當然是。”

小黎高興不已,放下食盒去門口喊香璇,要她一起來分享。

映玉聞言當即臉色沉了沉。

好在香璇不在,映玉才又重新笑了出來,看着小團子吞着口水忍住饞蟲,将點心盒子細心蓋好,說是等娘親回來一起吃。

“小黎,映玉姨姨和香姨姨,你更喜歡誰?”映玉柔聲問。

小黎眨了眨眼睛。覺察到些不對勁,便說:“都喜歡。”

映玉搖搖頭,撫摸他圓圓的臉蛋兒:“要更喜歡映玉姨姨,知道嗎?映玉姨姨才是你和你娘親最親的人,映玉姨姨會對你們一輩子好的,嗯?”

諾諾地點了點頭,小黎眨眨眼,這時候錦月剛好進屋。

在門口看見這一屋子吃穿的東西,錦月便知道是映玉來了。映玉歡喜地迎上去,拉住錦月的手:“姐姐你可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錦月見映玉臉上有血色,微微一笑:“看你氣色好了不少,風寒可都好了?”

映玉笑着點頭,欣喜點上眉梢,激動地紅了眼眶,屏退了旁人,映玉拉錦月去園子中。

“姐姐做的飯食果然極好,殿下這幾日都在靈犀殿吃午膳,別宮的美人也不敢明着對我惡語相向了,多虧了姐姐。”

說到此處,映玉想起了什麽,掩唇一笑:“普洱茶加蜜餞,我怎麽也想不到殿下這樣高大威武的男子竟然喜歡吃糖……”

風吹牡丹簌簌的響。

花叢後,弘淩與李生路站在那兒,正聽着二人說話。

李生路微微吃驚:“殿下,那些膳食果然不是映玉夫人做的。”

弘淩低低嗯了一聲。望着那背對他的纖瘦女子。雪筍湯,蜜餞茶,還有那種種,他早該猜到出自她手。當年他在冷宮,缺衣少食,錦月時常做膳食用食盒裝好,送給他。那味道,和這幾日吃的,一模一樣……

弘淩幽幽嘆了口氣。

已經過去這麽多年,自己喜歡吃什麽,她竟然還記得如此清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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