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也就長這樣嘛!”

林荞張着嘴,驚得半天回不過神來。

“你什麽事啊?”

那小太監不耐煩了,剛才那一幕他絲毫沒在意,一臉見慣不慣的樣子。

“……呃,”林荞回神,“我是在西六宮裏當差的,這會子迷了路,想問問你往禦花園怎麽走?”

禦花園裏她極熟,到了禦花園她就能找着“家”了。

那小太監也不說話,向着她身側一指,就将門“咣”的關上了。

林荞順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見是一條蜿蜒的鵝卵石小道,她拍一拍腦袋,這麽條小路,難怪她找不到。

擡腳才要走,身後的門又開了,還是那個小太監對她叫,“喂,西六宮的,你回來。”

林荞轉頭,就覺得,這小太監真的很沒有禮貌。

她皺着眉看着他,就不說話。

“我們張總管叫你,”小太監見她不動,語氣裏就多了不耐煩,“快點兒。”

林荞有心不理,但随即又想着這裏自己不熟,萬一吃了眼前虧就不好了。只得極情願的挪過去,問,“你們張總管做我做什麽?”

說話間,就見院子裏走出來一個肥頭大耳的老太監,向林荞問,“你是西六宮的?”

林荞看着他肥嘟嘟的下巴,點頭,“是。”

“來,”老太監翹着蘭花指,“跟咱家去見大殿下。”

大……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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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荞下意識擡頭,就見宮門上方一塊金字匾額,清晰的寫着:“長留宮。”

林荞倒吸口冷氣,大皇子慕容琰,皇後嫡子,戰功威赫,但性情自大冷傲,喜怒無常,殺人如——如麻!

林荞的腿就一軟,她……她怎麽跑這兒來了?

自己怎麽就不知道先看看這匾額上的字呢?

她這裏猶猶豫豫悔斷了腸子,張總管見人沒跟上,挺着走一步顫三顫的大肚子回頭,“嗯?”

林荞唰一身冷汗,下一秒已飛快的跑了過去,“來……來了。”

閻王的手下都是厲鬼啊,那殺人如麻的大皇子手下,能是善茬?

她現在一點都不覺得剛剛那小太監有什麽不禮貌了,那就是人家身為一個閻羅王的門神的範兒!

恍恍惚惚中,她想起鄭雪梅寵冠六宮時,自己仿佛好像也曾有那麽一點點的狐假虎威過……

呃,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

……

林荞正神神叨叨的胡思亂想着,張總管已帶她進了屋,向着簾子內低聲回道,“回大殿下,這有個小宮女兒,是從西六宮來的,奴才覺着……殿下可以将那包東西交由她給帶去西涼殿。”

“讓她進來。”

屋內靜了一瞬,一個沒有溫度的嗓音響起。

“是,”張總管恭敬的答應,回頭向林荞看了一眼,“跟咱家進來。”

林荞直搖手,“……不……我還是……我還是不進去了吧……”

張總管不說話,眼睛一瞪。

林荞一哆嗦,噌的就進了屋,撲通跪倒,也不敢擡頭看,“奴婢給大殿下請安。”

“嗯,”上面響起低沉的男子聲音,“你是哪宮的?”

“回大殿下,奴婢是長樂宮的。”

“叫什麽?”

“……林……林荞……”

林荞有點猶豫,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自己的名字還是不要讓這種殺人如麻的人知道比較好。

“林荞?”

上面的人語氣一揚,似微微的有絲意外,“你……你叫林荞?”

這樣的語氣聽在林荞的耳裏,就吓得一哆嗦,叫叫叫林荞怎麽了?難難難道她不不不可以叫林荞?

“是,”牙齒打戰,但規矩上還是不敢有半點怠慢。

上面就沉默了,似在打量她,果然,就聽他說道,“你擡起頭,讓本王瞧瞧你。”

林荞不敢不擡頭……

甚至,她為了讓自己表現得很恭順,嚴格的按照宮中規矩,擡下巴垂眼皮,眼觀鼻鼻觀心,絕不許自己朝上瞄半眼。

殺人如麻的皇子長什麽樣?她一點都不要知道,會做惡夢的,不要看,不要看……

“也就長這樣嘛!”

上面的人語氣平淡。

但,林荞還是聽出了他話裏的嫌棄和——失望!

納尼?

她不長這樣,要長什麽樣?難不成,宮裏人都在傳她貌壓群芳,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林荞唰的瞪大眼,毫無準備的,黃花梨木書案後,一位氣度淩厲的男子映入眼簾,他眉眼間其實很俊逸,但臉部線條卻硬朗森冷,渾身散發着殺伐決斷的凜冽氣息。

林荞第一眼就知道,他和四皇子慕容弈,是絕然不同的兩個人。

慕容琰的目光卻已從林荞的臉上收了回去,他翻着案上的軍報,頭也不擡的吩咐,“就交給她帶去吧。”

“是,”張總管答應一聲,就沖林荞一努嘴,林荞如蒙大赦,一咕嚕爬起來跟着張總管出了門。張總管将一個包裹交給她,吩咐道,“這是給西涼殿那位周妃娘娘的,你機靈着點兒,悄不聲兒的親手交給周妃娘娘。記住,不許讓其他人知道這是長留宮送去的東西。”

“賞你的,”他将一錠銀子丢給林荞,卻又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對她冷笑,“事兒若是辦砸了,你可就別想活了。”

聽起來……這好像不是什麽好差事?

否則長留宮這麽多奴才,誰不能跑這一趟,倒拖着她個無辜的路人甲來當這炮灰!

林荞捏着那錠銀子,很想對這位肥嘟嘟的總管大人“呸”回去。

她不敢!

抱着那個包袱,林荞戰戰兢兢鬼鬼祟祟的終于回到了西六宮地界。

但其實西六宮這兒更麻煩,因為,很多人都認識她。

“喲,這不是林荞嗎?”

林荞擡頭一看,頓時一脊梁的冷汗,她強作鎮定的見禮,“奴婢給玉美人請安。”

喚她的是曾和她一起在鄭雪梅身邊伺候的玉俏,玉俏心氣兒高,使勁了心機手段後,終于被她爬上了嘉和帝的床,被封為正八品美人。

位份雖低,卻到底是個主子了。

玉俏穿着一身大紅色的蘇緞大氅,扶着小宮女青竹盈盈立于紅牆金瓦的宮道上,向林荞笑得矜持,“幾日不見,你倒又清瘦了。”

“……想來……是前幾天病了一場吧?”

林荞其實不想和這位昔日同事多掰扯,一來傳到鄭雪梅耳裏又少不得一頓收拾;二來,地位低下的人一朝出人頭地,其心态就非常微妙,既想對故人炫耀自己的榮華風光;又不願被觸到其往日的卑微低賤,這尺度可難把握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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