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光下,箭尖鋒芒耀眼。
“咔嚓”一聲脆響,箭已射穿黛瓦,一鼓作氣刺向躲藏者。
華裳的身影追的上箭速,不一會兒便扭轉身形,落在了屋頂。
屋頂卻空無一人。
她低頭察看,只見一片瓦上落了些許鮮血。
她循着滴落的鮮血前行,從在屋頂追到牆邊,又追進小巷,穿過窄巷卻是一條寬闊的大街,鮮血的痕跡已經消失了。
華裳抱着胳膊在此地轉了一圈。
“華将軍。”一聲熱情的招呼吸引了華裳。
酒坊老板沈伶正站在酒館門外,他朝華裳微微一笑,手中持着一只長柄木勺,向後縮的衣袖露出一截凝霜皓腕。
酒香藏起了血腥味。
華裳揉了揉鼻子,笑道:“老板怎麽站在門口?”
沈伶笑道:“原本是出來扔東西的,沒想到會偶遇将軍。”
他側身撩起竹簾,“将軍要進來喝一杯嗎?”
華裳的視線掃過竹簾,又落在沈伶身上,最後又突然轉回竹簾,只見竹簾一側有一星暗色。
華裳朗聲笑道:“喝一杯也好。”
沈伶将木勺扔到酒館旁的木桶裏,回身站在門邊,要替她打簾。
華裳搖了搖手,“老板先去替我準備一壺好酒吧。”
沈伶自然無不應允。
華裳走在沈伶身後,抓起簾子,手指輕輕磨蹭了一下竹簾上的那抹暗色。
是未幹的血跡。
她踏進酒館,中間的長桌并無人坐,胡姬斜倚着桌子,百無聊賴地發呆。
她快速掃視一周,只在兩處簾後發現了人影,一處人比較多,傳來少年人的談笑聲,令一處就安靜多了,只有一個人低頭飲酒。
華裳直接朝只有一個人所在的方向走去,一把掀開竹簾,正低頭凝視着酒杯的魏篁猛然擡起頭。
“什麽人!”
她的視線觸及華裳,瞳孔一縮。
“華裳。”
華裳斜倚着柱子,“來跟你打個招呼。”
魏篁面色蒼白,嘴唇發幹,她虛弱地笑一下。
華裳挑眉,自顧自走到她身旁坐下,“你身體不好嗎?”
魏篁:“最近有些煩心事,就想來酒館喝喝酒……冠軍侯,這裏還有人。”
“人?”華裳左看右看,“在哪裏?”
魏篁抿緊唇,“一會兒就來了。”
“原來你是跟人約好了。”
魏篁垂下頭,“嗯”了一聲。
華裳笑了笑,溫柔地道了聲“失禮”了,手掌卻飛速地襲向魏篁,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魏篁皺起眉頭,“冠軍侯要做什麽?莫非是欺我們魏家無人?”
華裳勾唇一笑,手指卻順着她的手臂向上撫去。
魏篁左手拍來。
華裳手臂一沉,抓住了她手臂下方的衣袖。
她微笑地凝視着魏篁,大拇指在她的袖子上蹭了蹭,溫聲道:“莫要怪我,我也是擔心你。”
魏篁冷笑一聲,連假裝也裝不下去了。
華裳扯着她的袖擺道:“為何這裏會有血跡?”
魏篁面色難看道:“女人……不是很正常嗎?”
華裳一愣,這才想到魏篁說的是何事,她輕輕眨了一下眼睛,非但沒有像一般女子提起此事會面露羞澀,反而露出玩味的笑容。
“阿篁,你真可愛。”
然而,這句話聽在魏篁眼中就好像在說“你真蠢”。
魏篁面沉如水。
華裳探出一截蜜色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她右胸前,魏篁全身一抖,唇發顫,眼神潰散。
“很疼吧?是箭傷吧?”
“松開!”魏篁揚聲。
華裳卻将手掌停留在她胸口上方,依舊笑問:“是我射的吧?”
魏篁冷冷地盯着她,開口道:“這次冠軍侯可猜錯了,這是今日早些時候我與家兄比箭時,他不小心射中的。”
魏篁面朝着華裳,露出一個笑,側臉朝着華裳身後人道:“早上的時候李郎君也看到了。”
華裳回頭,李岚正舉着簾子,一副猶豫要不要進的樣子。
“是這樣嗎?”華裳問李岚。
李岚還未說話,他身後便傳來一個笑聲——
“原來華将軍與友人待在這裏,可真讓我好找,咦,這位客人……”
李岚立刻讓開路。
沈伶端着一個土裏土氣的壇子走了進來,“将軍嘗嘗今年的春酒,雖然是自家土法釀制,也算有趣。”
直到沈伶将酒壇放在桌面上,華裳的視線都沒有從李岚身上離開片刻。
李岚看向魏篁。
魏篁低聲道:“無妨,你說吧。”
李岚轉頭看向華裳,他喉結動了動,剛要開口,華裳卻突兀道:“算了。”
華裳微微一笑,朝魏篁道:“我敬你一杯,就當是為了方才失禮的舉動道歉。”
她一邊說着,一邊拿起了酒壇,朝陶碗中倒了些琥珀色的酒水。
魏篁微微一笑,突然,她的笑頓住了。
李岚按住華裳握碗的手,盯着魏篁道:“早上我并未見你有受傷之處。”
魏篁的笑容一點點崩塌,“你怕是沒有看清楚。”
“我看清楚了,”李岚殘忍地将兩人間的可能撕碎,“因為早上我就是來試探你的,不可能沒有注意。”
魏篁的臉終于沒有了一絲笑意。
氣氛緊繃,一觸即發。
華裳嘆了口氣,将酒碗“咚”的一聲磕在了桌面上。
李岚轉過頭,盯着華裳,恨鐵不成鋼道:“你不用為我考慮那麽多,你為我考慮,誰為你考慮,爛好人!”
華裳摸着鼻子苦笑。
“好,我告訴你,我這個箭傷是如何來的。”魏篁冷冰冰地凝視着華裳,手放在胸口,用力一按,胸口的布料立刻滲出一片嫣紅。
沈伶驚呼一聲,“這怎麽使得,小、小的這就去叫郎中。”
魏篁:“不用了,只是傷口裂開了而已,我記得冠軍侯受過比這更嚴重的箭傷,都能堅持在戰場上殺敵,我只是坐着而已說話,沒道理你能幹的事情,我不能幹。”
華裳搖頭,“你這世家娘子怎麽能跟我們這些粗人比。”
她将銀兩抛給沈伶,“叫個女郎中過來。”
沈伶忙應了下來,匆匆出門。
華裳看向魏篁。
魏篁輕笑一聲,“冠軍侯還真是憐香惜玉,難道就是因為這點,阿兄才總是對你念念不忘嗎?”
她揭掉了溫柔的假面,直接了當道:“我無端端的被飛來的一箭射中,當時我還納悶誰能跟魏家過不去,現在想來恐怕是受到了冠軍侯你的牽連。”
華裳笑了,“這話說的……”
“我回家處理傷口,阿兄也是知道的。”
李岚突然道:“誰知道魏玄會不會幫你隐瞞,畢竟是你的兄長。”
一個含笑聲音慢悠悠從竹簾外飄來,“哎,貧道竟不知自己隐瞞了什麽。”
一杆拂塵挑起竹簾,魏玄慢悠悠地步入,他身後則跟着垂眸颔首,手持佛珠的慧斷。
這兩個人怎麽湊到一塊去了?僧不僧,道不道的。
魏篁按着桌面猛然起身,“你……”
她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麽,又慢悠悠坐了下來,“你怎麽來了?”
魏玄蹙眉,“不是約好了?”
魏篁笑了起來,華裳卻覺得她神情古怪。
“是啊,約好了,”魏篁看向應汲,嫣然一笑,頰染桃花,聲音更是又輕又柔,“你……終于來了。”
華裳摸了摸脖頸。
這種古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慧斷的大拇指撥弄着佛珠,溫聲詢問:“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魏玄直接在席子上躺了下來,側着身子,手支着臉頰,懶洋洋道:“是啊,發生了什麽?你們一個兩個都古裏古怪的。”
慧斷含笑視之。
魏玄掃了魏篁一眼,突然坐正身子,緊張道:“你的傷口怎麽崩開了?”
華裳還未開口,李岚突然道:“既然受傷,魏郎為何要放任她出來飲酒呢?”
魏玄灑脫一笑,“人生得意須盡歡,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呗。”
李岚:“那是想要殺人也可以了?”
魏玄眸色浸霜:“你什麽意思?”
華裳擋在李岚身前,淡淡道:“我剛才被人刺殺,結果,刺客被我反手射了一箭。”
魏玄緊張的神色放松下來,“誰敢去刺殺你?還真是活膩了。”
華裳盯着魏玄身後的魏篁,“是啊,是誰想要殺我呢?”
魏篁垂着頭,不發一言。
魏玄眉頭越蹙越緊,他一揮拂塵,驟然回頭,“阿篁你……”
華裳:“加上這次,我近幾日一共受到了三次刺殺,敢問魏娘子,這三段時間你都在何處,可有人證?”
魏玄:“哪幾日?”
華裳和盤托出。
魏玄眸色越來越暗,唇抿平成一條線。
他扭回頭,盯着魏篁。
然而,魏篁自始至終都沒有解釋一句,像是料定結局後的放棄。
李岚開口道:“還有衣服,刺客留下的衣服上帶有慧斷大師特有的熏香味,聽說你常去隠山寺,一定很容易得到熏香吧?你……你自己滿口謊話也就罷了,竟然還想要将髒水潑在慧斷大師的身上!”
魏篁直到此時才擡起頭,可她沒有看向任何人,只望着慧斷。
慧斷合攏雙手,一臉慈悲道:“阿彌陀佛,願施主早日回頭。”
魏篁捂着胸前的傷口,“你……你……”
魏玄立刻扶住狀似站立不穩的魏篁,魏篁一扭頭,似乎伏在魏玄懷裏悶聲痛哭起來。
華裳冷淡地看着衆人,看慧斷慈悲溫和,看魏玄欲言又止,看魏篁痛哭出聲,看李岚氣憤至極。
心裏那股奇怪的感覺一直不肯散去。
李岚急促道:“你倒是說話啊,究竟是不是你幹的?”
魏篁用袖子遮着臉,轉過頭來,“我說的還有用嗎?”
她看向華裳。
華裳盯着她從袖子上方露出的雙眸,輕聲道:“當然有用,我也不過是提出自己的懷疑而已。”
魏篁:“好,那我說,不是我做的。”
“你!”李岚立刻出聲。
華裳:“那你如何解釋這些巧合?又如何解釋為何接二連三隐瞞?”
魏篁別開頭,朝向慧斷的方向,“我無話可說。”
她這副不配合的态度,可就難辦了,魏篁畢竟是姑蘇魏氏的世家女。
華裳歪了歪頭,突然朝窗外道:“什麽人!”
一個人影突然從窗戶下蹿出,奔着小巷跑去。
華裳雖然後發,卻是先至,她一腳踹翻黑衣人,鞋底踩在那人的脖頸上,将他扭回酒坊。
誰料,他一見魏篁立刻道:“魏娘子,抱歉,任務失敗。”
說罷,他上下牙一咬合,華裳的立刻伸手過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他已經咬破牙中藏的毒藥,毒發身亡了。
華裳臉上沒有了笑,審視的目光掃過魏玄和魏篁。
魏玄捏着拂塵柄,不知在想些什麽。
魏篁則雙手攥緊,瑟瑟發抖。
魏篁猛地擡起頭,對着華裳道:“既然事已至此,那好,我承認,此事就是我幹的。”
“阿篁!”魏玄出聲。
魏篁淡淡道:“阿兄,抱歉了,我在這麽做的時候就已經有所覺悟了。”
魏玄神情複雜,“你何必……”
魏篁一字一頓道:“事已至此,至此!”
魏玄不忍地別開了視線。
慧斷嘆了口氣,道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這未免也太過順利了吧?
華裳突然揪起地上的屍體道:“此事我已經告訴聖人,如今真兇落網,我也該去回禀聖人了。”
魏篁直到此時臉上才終于露出怕的神情,她茫然地坐下來,卻拉扯了傷口,忍不住“嘶”了一聲。
華裳朝魏玄和慧斷兩人點了點頭,拖着屍體離開。
在門口,她撞見了帶着女郎中匆匆返回的沈伶。
沈伶看到她手中的屍體,震驚地後退一步,“這是……發生了何事?”
華裳:“抱歉了,讓你的酒坊沾染了晦氣,我身上沒帶太多錢財,等我回去就差人給你送來。”
沈伶忙搖手,“将軍快別這麽幹,我們這些受您庇護的百姓,哪裏能拿您用性命換來的錢呢?”
他從袖子中掏出了之前她送的銀子,“我還想将這個還給将軍呢,魏娘子也算是我們酒坊的熟客,請郎中的錢我由來就好。”
華裳搖頭,“你收着吧。”
沈伶固執地捏着銀子往她懷裏塞。
華裳避開,“那就當我放在你那裏的酒錢。”
沈伶笑呵呵道:“那可好,将軍記得常來。”
華裳笑了笑,拖着屍體離開。
她的舉動實在令人側目,一路上行人都忍不住看她。
李岚追上來,“要不,我來?”
“沒事,輕輕松松。”
李岚實在做不了一個女人拖着屍體,他卻在一旁袖手旁觀的舉動。
華裳見他不自在,便将屍體遞給了他。
接過屍體的李岚,差點沒壓趴下。
看着華裳拖得輕松,沒想到這屍身這麽重,可他還要臉,絕對做不出将屍體還給華裳的舉動,李岚只得咬牙撐着。
華裳袖手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居然不怕死人。”
李岚:“死人有什麽好怕的,活人才可怕。”
華裳輕笑一聲,慢悠悠道:“你說的沒錯。”
李岚繼續問:“兇手真的是魏篁嗎?”
“你覺得呢?”
李岚沒說話。
“我倒是好奇一件事。”華裳斜睨了他一眼。
李岚:“什麽啊?”
“你為什麽沒有幫着她隐瞞,反而說明真相?”
李岚一口氣堵在胸口,他沒好氣道:“你究竟以為我是什麽樣的人啊?又蠢又笨是不是?好色之徒是不是?”
“嗯……怎麽說呢?”她摸摸下巴,笑道:“好像确實如此啊。”
“你!”他臉都氣青了。
華裳笑出聲,“哈哈,你別氣了,我開玩笑的。”
她安安靜靜地看着他,眼睛裏藏着一輪太陽,“我覺得你是個了不起的年輕人,知恥上進,越挫越勇,總能帶給我驚喜。”
“什麽啊……”李岚不在意地撇開頭。
華裳笑吟吟道:“我說的都是認真的,每當我料定你會做出什麽選擇的時候,你卻總會出乎我的意料。你讓我知道了,我在看人上還有很大不足。”
李岚轉過頭,目光中閃爍着好奇,“什麽選擇?”
華裳:“比如說,我們兩個的賭約,我以為你不會遵守,畢竟你是世家子弟,還是那個隴西李氏,再比如說,今日的事情,我以為你會為了魏篁撒個謊,這也沒什麽,少年人知好色而慕少艾,我能理解……”
“我說……”李岚蹙眉,一副受不了的模樣,“你究竟将我的評價放的有多低啊,合着我在你眼裏就是個食言而肥、沖動好色的毛頭小子?”
他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斜着眼瞧向華裳。
華裳目光溫柔,他卻兇狠地哼了一聲。
“我說,你還真是有将人惹生氣的本事!”
華裳朝他抱拳,恬不知恥道:“多謝誇獎!”
李岚貓眼大睜,氣得跳腳,“我沒誇你!”
屍體“咚”的一聲在地面上颠簸了一下。
兩人回頭看了一眼,又對視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下子兩個人老老實實起來,不敢再在路上作妖了。
“華将軍。”李岚低垂着眉眼,突然開口。
華裳“唔”了一聲,朝他望去。
他輕聲道:“請給我點信心吧,我不是那樣的人。”
華裳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我知道了,以前是我的過錯,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好不好?”
華裳笑着伸出蜜色細長的手指,“李郎,我是冠軍侯華裳。”
李岚艱難地空出一只手,握住了她溫暖的手指,“久仰大名,我是李岚,木子李,‘衣為眠雲惹碧岚’的岚。”
華裳:“小郎君目藏金光,劍骨在身,料想以後必有一番作為。”
李岚挺直肩背,仰首道:“願學将軍,為國立威,為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
華裳颔首微笑,李岚亦勾唇,貓眼中是烈陽般飛驕傲。
“好了,咱們還是加快些速度吧。”華裳松開手,拎起他手中的屍體,大步邁了出去。
李岚跟在她的身後,忍不住想:她雖然用的是刀,但風姿猶如書中所雲“眉因拍劍留星電,衣為眠雲惹碧岚”,而他的岚正是這個岚。
萬丈晴空上,曉氣分岚,天光正好。
兩人來到宮門前。
衛兵見到屍體都是一驚,還以為有人要闖宮,待仔細看去才發現拎着屍體的人正是冠軍侯。
衛兵立刻恭敬道:“聖人曾下旨,冠軍侯若來,不必阻攔,可是這屍體……還是我們幫侯爺您看管吧。”
華裳點點頭,和顏悅色道:“麻煩你了。”
她又囑咐了李岚兩句,才邁進皇城。
她看着周圍的景致,心想:當今聖人的既不能廣納後宮,又不能出宮游玩,簡直猶如坐牢一般,倒也挺可憐。
這次聖人接見的地方是在藏書樓,藏書樓一共三層,華裳在一層恭恭敬敬站好,樓梯口飄來了聖人的聲音——
“今日是進宮來探望朕的?”
華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好像上巳節的時候聽說聖人的身體又不大好了。
她就算是再不愛動腦子,也知道不能直接說:哦,陛下您誤會了,臣不是來探望您的,而是來說有人要殺臣的事情的。
華裳撓了撓臉頰,正準備想些好話,樓上卻傳來一聲輕笑。
“得了,別抓耳撓腮想話來搪塞朕了,朕就知道你不會關心朕的。”
這話裏倒是有些委屈的意味,可華裳并不怎麽在意,畢竟大周的皇帝對待自己的臣子就像是對待自己的情人一樣,總是喜歡在奏折或者信裏說什麽朕愛你,什麽希望你待朕之心猶如朕待你就好了,什麽朕昨晚想你了……真是肉麻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眉因拍劍留星電,衣為眠雲惹碧岚”——呂岩《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