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上撿來的人
一日，菲羅妮娜正坐在船首看臺上，用望遠鏡眺望遠方。
這是大副立下的船規的第六點：要有人觀察海上情況，防止有船只來襲。
“怎麽樣？有什麽可疑的嗎？”維羅握着酒瓶偏頭問道。
“還好，就是現在的人太沒素質了。”菲洛搖了搖頭，一臉遺憾。
“哈？”
“就是有人亂丢垃圾。”菲洛又嘆了一口氣。
“哈？！”
維羅搶過望遠鏡，觀看了起來。
“就是亂丢白色垃圾，那，在那！”
菲洛邊說邊将望遠鏡頭調到九點鐘方向。
維羅定睛一看，先是愣了一會兒，而後一巴掌朝菲洛腦袋扇了過去。
“你白癡啊！那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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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上來的人穿着白色襯衣，腹部處已經染成鮮紅色。
簡恩做了緊急處理，幸好呼吸還算正常。
等到男子醒來，已經是第二日中午了。
男子睜開褐色眼眸，瞧見的是與印象裏完全不一樣的景色。
自己睡的是一張小平床，腿部彎曲起來，腳丫子正抵着突起的船板。不遠處是一張桃色印花小圓桌，上面有一本粉色小本。
想起身一看，卻撞到了床梁。
“啊——”
小聲吃痛着慢慢邁出長腿，下了床。然後小心翼翼地弓着身子，來到了圓桌旁。
拿起本子一瞧，原來是船長日志，字跡很清麗，裏面的內容五花八門，什麽都寫。
馬卡計時法第1718年7月12日
我在海上撿到了一個人！WOW！
以前阿爾及諾告訴我，海上可以撿到很多寶貝，但是我今天第一次知道原來還可以撿到活生生的人也！(ε｀)
簡恩有潔癖，維羅房間都是酒味，倉庫又不能及時清出來，看來只能放到我房間了⊙▂⊙
那我今晚只能睡甲板了（哭）
男子看完後，不免輕笑起來。剛把本子重新擱于桌上，就覺得腹部傷口有些隐隐作疼。
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上面有繃帶，包紮得很平整，看來醫術還可以。
帶着幾分疑惑出了房門，陽光一下子照了過來，一時刺眼得睜不開眼睛。
等到再睜開時，便瞧見藍天白雲悠悠，藍天下一個飛鳥船首，鳥喙末處淺淺彎起，像是桀骜不馴的笑意。
“你醒啦？”一個墨色長發，明眸皓齒的少女歡快地跑了過來。
她的面容……似乎在哪裏見過……
“你們救了我？”
菲洛先是搖頭而後又點頭，但是不變的是一張燦爛的笑臉。
這笑讓男子背脊發涼，怎麽感覺哪裏怪怪的。
見到男子不舒服，維羅一把把菲洛推到旁邊。
“你不要理她，她以為是她把你從海上撿來的，你就是她的。”
聞言，男子聯系到了那本日志，便伸手在空中虛摘了一下，做了個脫帽禮。
然後淡抹如海棠的嘴角盈笑道：“午安，我可愛的船長小姐。”
“喔，你好你好。”
菲洛随意敷衍了一下，然後就抓着維羅辯解起來。
“不是我撿的嗎，為什麽不是我的？”
維羅一時語噎，整理了一下思緒後，開始和菲洛講起人權主義、自由主義、人人生而平等論……
見男子陷入一人尴尬，本來在地上搗鼓算籌的簡恩，只好擡頭搭了點話。
“不用謝我們，要謝就謝黃金千鳥號，是她突然失控改了方向。”
男子莞爾，朝着船首輕輕道了句：“謝謝你，千鳥號。”
那聲音之溫和，竟像是對多年不見的戀人的呢喃。
只是簡恩忙着搗鼓算籌，竟是沒有注意到男子莫名的深情。
算到一半時，簡恩又擡頭問道：“那個，先生，我是簡恩·羅格，那是菲羅妮娜·艾卡，那個是維羅，您呢？”
“莫西，萊克多·莫西。”
“萊克多·莫西……”簡恩略微有所停頓，“莫西先生，你會什麽特長嗎？”
男子沉思了一會兒，道：“使劍算嗎？”
簡恩聳聳肩，“不算，要一種可以用來抵押你的醫藥費的。”
正在聽維羅訓話的菲洛一聽這句有些不悅，插嘴道：“簡恩！莫西是我的人，你就不能當給我付醫藥費嗎？”
簡恩攤手道：“就算是你，那也要自己付醫藥費啊！真當船上有那閑錢啊？”
男子聞言有些尴尬，以為簡恩是在暗諷他（好吧，簡恩真是在暗諷他……）
“親愛的船長小姐，承蒙您的眷顧，不過我是一個獨立的人，擁有自我人格，我想我是不屬于誰的。”
一聽莫西和維羅所說的話一模一樣，船長的神情立馬聳拉了下來。
維羅還不罷休，又從上帝創人開始講起平等權。
而這邊，在“栽花”“品茶”“品酒”等技能都被一一否決後，莫西又道：“那煮飯算嗎？”
簡恩還沒來得及回答，另兩個人就突然轉過頭來一臉嚴肅。
“算！當然算！”
晚餐時分，衆人坐在餐桌上一陣靜默。
莫西那怎麽能叫煮飯……
那簡直是……
“簡直是藝術啊！”菲洛咬下一口大肉，再細細咀嚼，一臉贊嘆。
這肉是前天吃的大海怪烤肉（傳說中的海龍後裔）剩下的，海怪肉又硬又澀很難烤熟，這幾天吃的都是半生不熟的。
沒想到今天能變得這麽好吃……
“這肉你們先前就烤過，已經軟化許多，我再加上芝士和奶酪焖煮，口感就會細滑很多。”
“那這個呢？”簡恩拿起湯匙，從雕花小盤裏舀起一口濃湯含在嘴裏，味道香甜濃郁，和家裏廚師的水平相差無幾。
“臨時釣的鳕魚和蝦，加了奶油和白葡萄酒。”
“看來從來沒有海上吃得差這種事，只是廚師不夠好。”
簡恩腦海裏掃過幾根算籌，幾下排列後，發覺救了這個人還是算賺了不少的。
“對了，我看船艙的水果都快壞了，就索性做成了果酒，蓄在船艙的桶子裏。”
一聽酒正埋頭啃肉的維羅連忙擡起頭。
莫西只好淺笑道：“現在還不能吃，大約半個月發酵完後就可以食用了。”
聞言，菲洛和維羅一臉失落。
莫西表面上雖還是盈盈笑意，心裏卻覺得快招架不住這兩個胡亂激動的家夥，和那一個以利益為權衡标準的少年了……
入夜，星空爛漫。四個人在船上看星星。
“那是大熊星座，那是小熊星座……”維羅躺在甲板上，一一指給菲洛看。
簡恩正在紙上塗塗抹抹，記錄着航行的軌跡和明天的生活費用。
莫西看着他們三個人，突然想起了以前的生活。
也是在甲板上，整艘船只有幾個人，大家打打鬧鬧，不以金錢為目的，以為慕斯叔叔續命作為航海的理由，同時帶着各自的夢想：成為世界第一劍客、睡盡天下女人、開一個花園做園主，在海上不斷漂泊着。
然而永生的方法還沒找到，慕斯叔叔就死了。後來三人争執的時候，因為沒人勸架，争吵只能愈演愈兇，最終分道揚镳。
再後來，自己一個人，開始為了生存而繼續航海，随着加入的人越來越多，隊伍越來越大，卻逐漸消失了這種聚在一起的感覺……
突然覺得腹部疼得更加厲害了。
菲洛發現莫西異常，連忙跑了過來，扶住他。
“你怎麽了？”
“沒什麽的，不用擔心。”莫西艱難扯出一個笑容，然後順着菲洛胳膊，坐到了地上。
“沒事就好。”少女甜甜一笑。
在那一瞬間，莫西想起了一件事。
原來他們真的見過。
在可魯先生的宅邸（詳見第四章）。
“那你要點些什麽東西吃嗎？”
菲洛索性蹲在甲板上，一臉純真地看着他。
莫西這次的笑意更深，褐色的眼眸倒映着星月。
“我可愛的船長，我要很多的。”
菲洛盯着他含笑的眼神有些出神，又覺得這句話有些怪怪的，不自覺紅了臉。
有意無意地避開了莫西的眼睛，然後咬唇認真思考起來。
最後拍手傻笑，一臉恍然大悟。
“等我一下！”
菲洛說完，匆匆跑進廚房，等到出來時，懷裏捧滿了一堆食物。
搞得莫西哭笑不得。
“怎麽，你不吃嗎？你不是要很多？”
莫西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後勉為其難地從食物裏挑出了最小的一塊星形餅幹。
“就這個。”
“就這個？”
“嗯。”
“那剩下的，都是我的了？！”
菲洛興奮地拿起一大塊烤肉。正要吞進嘴裏時，卻無意間瞥見莫西吃餅幹的模樣。
一塊小餅幹，他一次卻只是輕輕咬下一口的。
不知道為什麽，菲洛突然心生一股羞愧。
她從小和阿爾及諾一起，吃東西什麽的從來也不講究。
下意識地就只咬下了一丁點肉末。
莫西以為是因為肉大不好咬，便接過那塊大肉，拿出袖裏藏着的小刀将其切成小塊。
然後再遞給菲洛。
這下菲洛一口一小個扔進嘴巴裏，覺得非常快活。
見莫西把小刀藏進袖子裏，菲洛突然響起什麽，不斷叫囔着，“我也有，我也有。”
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從靴子抽出一把東西遞給莫西。
莫西接過一看，是一把十足精巧的匕首。匕鞘鑲着青綠寶石，抽出匕首，匕刃十分鋒利。
“這是武器吧。”莫西莞爾一笑。
“嗯。”菲洛點點頭，正奇怪莫西為什麽要這麽說。
突然想起簡恩說過，殺人的武器是不能用來切水果的。
瞬時臉上又抹上緋紅。
莫西見她尴尬，猜出了原因，笑道：“沒事的，以後不這麽做就好了。”
菲洛抿嘴思索了一會兒，然後使勁點頭。
在一旁的簡恩見狀頓時心痛。
我講了那麽多遍都沒有用，新來的一句話就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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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千鳥號在海上航行，突然海平面上出現了一艘巨型輪船。
一艘藍白相間的蒸汽動力輪船，船正中央高高聳立着紅色為底，黑白條紋并行的國家旗幟。
那是……
皇家海軍艦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