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閑飲最值得稱道的是他的刀術,雖說打起來不如衛将離那種肆意霸道的路子殺傷力大,但勝在靈巧,你花心思抓到他的功夫,他早就在你身上戳了十七八個窟窿,是公認的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樂—文殷焱的暗衛俱都拼了命一般圍殺過來,他們知道,若是他們拿不下刺客,以殷焱多疑的性子,多半會猜疑怎會在重重保護之下讓一個刺客接近到這種地步,繼而讓他們生不如死。

“唔~這不是還有不少白骨靈道的餘孽嘛,怎麽這些年過去了,還是這麽個鳥兒樣?”

口出嘲諷,激得對方氣急,身形如穿花拂柳般錯過時,雪亮的刀鋒已然輕柔地舔舐上脖頸……

殺一人,入一鞘,再出鞘時,刀中鋒鳴更響。

殷焱的侍衛正要招架不住時,忽然閑飲背後一道淩厲掌風襲來,閑飲反應雖快,卻也險險被掌風掃到,腳下輕功一展,躍上房檐,朝下一看,眉頭便是一跳。

“怎麽迷界大師近來不修心養性,也開始插手這紅塵俗事了?”

“你在這楚宮內若老實,老衲不管,但若敢插手我東楚內政,休怪我老衲不給令尊面子!”

迷界悟界雙神僧鎮一宮氣運,武功深不可測,閑飲心想打是打不過,便口頭上周旋道:“插手?也不知是誰先插手我西武林的事,這會兒反倒說我們插手,這下面的人分明李代桃僵,迷界大師修為高深,竟也老眼昏花了不成?!”

迷界僧寒聲道:“東楚如何,西秦之人無置喙資格,限你十息內離開,若不識相想命留他鄉,便留下與老衲過招!”

——哦次奧老和尚你知不知道年輕人都是經不起挑釁的?

西秦人,尤其是西秦的年輕人,好勇鬥狠天下聞名,閑飲還算是好的,換了衛将離,不主動挑釁別人算是不錯了。

“那就領教迷界大師的高招了!”

……

“……所以你就是這麽傷的?”

“嗯……”

“你傷事小,丢了我的貓事大,你覺得應該怎麽解決?”

Advertisement

閑飲坐在地上,有點慫。

重複一遍,西秦的年輕人好勇鬥狠天下聞名,打起架來丢三落四也是海內皆知。

“我……現在去幫你找回來!”

“站住。”翁玥瑚面無表情道:“你現在正在被全皇宮通緝,要是從我這兒出去被看見了,豈不是連累了我?現在兩國氣氛微妙,萬一哪一天交戰,我還指望你帶我回國呢。”

閑飲讪讪道:“哦,我會再賠給你一只的,你喜歡貓還是狗?”

翁玥瑚涼涼道:“我覺得養你已經夠操心了,暫時騰不出心思養別的。”

閑飲:????

閑飲不平道:“養我哪兒操心了?!”

翁玥瑚道:“你吃得多。”

閑飲一臉血:“衛将離吃得是我的十倍,怎麽沒見你這麽多抱怨?!”

翁玥瑚道:“她吃得多能生孩子,你吃得多能生什麽?”

——他能生氣。

閑飲覺得自己被歧視了,委屈之餘想表達一下憤怒,卻見翁玥瑚走到內殿提了個小藥匣過來。

“廢話就不多說了,脫衣服吧。”

“诶诶這不太好吧……”

“沒事兒,畢竟你喜歡的想殷姑娘,我不會多想。”

——只要別提殷姑娘,什麽都好說。

閑飲日常心如死灰。

他跟迷界僧過了三十招有餘,便被其雄渾掌氣震傷,半邊肩膀還是麻的。翁玥瑚看到他的整個肩頸都有些發青,唇色青白,想來是五髒受損。

翁玥瑚的動作一向麻利,待上好藥後,不小心看見他背後肩胛下有一條條入肉的疤痕,那疤痕之狠,像是被刑訊逼供過一般。

……他這樣的高手,少有人制服得了,怎會有這麽多傷?

“你這後面的鞭傷是?”

閑飲擺手道:“你別誤會,我哪兒能被別人打成這樣,是我家裏人打的。”

翁玥瑚的手一頓,問道:“他們為什麽打你?”

“這……不太好意思說,你別問了。”

翁玥瑚勉強笑了笑,問道:“該不會是你逃婚被打了吧?”

“哎你怎麽知道?”閑飲想起當年自己家那樁事,愁道:“我也是當時年輕,在外面沒瘋夠,一回家就發現家裏給安排了一門親事,教我成家之後去做官,我不樂意,便想跑,被抓回去之後打了一頓關起來,半夜的時候喊了兩個狐朋狗友把我撈了出去……也是我的錯,和家裏人鬧得太僵,算算也有三年沒回去了。”

閑飲說完,忽然覺得肩膀上滴下一滴微熱的液體,擡頭一看,翁玥瑚正掩着眼睛轉過身去。

“你怎麽哭了?”

翁玥瑚坐下來仰起臉深呼吸了兩下,搖頭道:“沒……聽你提起家人,我便想到了我母親。”

到底還是個嬌貴的縣主,離家快一年了,忽然想家也是情有可原。

閑飲信以為真,道:“要不然我明天就帶你回西秦吧,左右東楚這邊這麽亂,他們忙着奪位,也顧不上你,我們回家,不管這些破事了。”

翁玥瑚閉上眼搖頭,顫聲道:“……回不去了。”

為什麽?

閑飲正一臉迷茫不知該怎麽開解她時,拾翠殿外忽然傳來衛将離的聲音——

“長期不動手一動手可把我餓的,玥瑚我回……卧槽這什麽情況?!”

衛将離僵在原地,瞪了片刻,不待閑飲組織好語言,扭頭奔去拾翠殿的小廚房,片刻後殺氣騰騰地提了兩把黑鐵大菜刀回來。

“我特麽把妹妹交給你,你丫敢趁我不在欺負她?!”

西秦清濁盟裏最可怕的不是衛将離撕人、閑飲的刀法,而是衛将離的刀法,閑飲的撕人。

閑飲撕人撕得很爛,衛将離刀法更爛,可是她力氣大,兩把菜刀能打出開山斧的效果,追得閑飲滿殿裏亂竄。

“我沒欺負她!真沒欺負她!我是那種打女人的人嗎?!”

“怎麽沒打過女人?你特麽跟我打過二百多場架都不記得了?渣渣!”

“衛将離你大爺的,我跟你打的那二百多場到最後都是我挨打!”

“都打了二百多次了,不在乎多挨這一次,頭伸過來受死!”

瓷器碎裂和桌椅打翻的聲音擾入耳,翁玥瑚好一會兒,才平複了心境,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旁邊的亂象,坐到妝鏡臺前補了個妝,覺得閑飲被抽得差不多了,這才出來。

“停手吧。”

衛将離把傷上加傷的閑飲提溜過來,道:“他腦子不太好使,要是再有得罪你的地方,要斷哪條腿,你就告訴我。”

翁玥瑚道:“他沒有欺負我,是我自己想家了。”

衛将離放下閑飲,對翁玥瑚道:“你想現在回西秦?”

翁玥瑚搖頭道:“現在時機不合适,對了,你是怎麽回來的?可知道西秦要對東楚用兵了?”

衛将離坐下了拉過案上的桂花糕,一邊塞一邊道:“我去苦海沒能攔成呼延翎,自然就回來了,不過太後沒有傳旨讓我回來,我名義上還是在蕭山觀為太後祈福,只能私底下翻牆過來了……哎我還沒問呢閑飲兄,你這是作惡多端讓誰給打了?”

閑飲癱在地上道:“我這還不是為了去監視江都王的動向嘛,你說那迷界和尚也是,不好好在佛堂裏吃齋,跑出來怼我,依我看那悟界僧多半也已經投了江都王那邊。”

同樣作為西秦暴躁的年輕人,衛将離點了個大贊贊:“喔,敢怼迷界僧,真爺們。那倆和尚在太後那兒裝聾作啞這麽久,果然還是憋不住浮出臺面了。”

“你先別說我的事兒,你怎麽這麽挫?那呼延翎一個關了幾十年的老年人都打不過,竟然讓他跑了?”

衛将離一腳踢在他膝蓋上踹得他一抽:“少站着說話不腰疼,人雖然關了幾十年,但可沒閑着,一交手就知道他又加了幾十年的根基,我要是想贏,至少得耗他一整天。”

閑飲龇牙咧嘴道:“你就非得一個人正面剛嗎?你下個盟主令,找一大幫人蹲在苦海等着圍爐,他還能跑得了?”

“那倒不是,是我後來建情況和我預想中的不同,雖說呼延翎是被關在東楚,但他更恨西秦,讓他這回去了匈奴,待恢複過來,少不得要和西秦交鋒。”

翁玥瑚驚道:“這樣的人怎能放回母國?”

衛将離作了個冷靜的手勢,道:“你放心,準确地說,呼延翎想針對的不是西秦,而是衛皇。我來之前見了衛霜明,他與呼延翎已有了接洽,只要他們兩個聯盟,伺機讓衛霜明繼位,西秦那邊的事兒才真正了結。”

“你遇上了霜明?他難道沒有回西秦嗎?”

“回是回了,不過沒待多久,在西秦知道了衛皇要調撥大軍趕赴皚山關,便又追着寶音王的行蹤來了東楚。”

一聽寶音王,閑飲立即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怒道:“寶音王在哪兒?!”

衛将離一看他的反應,問翁玥瑚道:“你告訴他了?”

翁玥瑚點頭:“這不是小事,還是要讓該知道的人了解情況,省得下次錯過了報仇之機。”

衛将離數了數,除了害她的人和照顧過她的翁玥瑚之外,最先看出來她被灌過毀身子的藥的是佛子溫儀,其餘的都誤以為她是與劍聖鬥的那場過後氣海受損,至少梅夫人沒看出來。而殷磊可能也知道了。

……就只有白雪川被她轉移了注意力,對此一概不知。

不,他根本就不能知道,知道還得了?

衛将離腦海裏驟然就出現了世界爆炸的畫面,渾身一寒,抓住閑飲道:“我警告你,你知道就好,在外人面前少逼逼,那寶音王被我打了個半死跑了,我這回就是回楚京來追殺他的,你別打草驚蛇。”

“那多憋屈,讓白雪川知道多好?我們聯手,一口氣掀了密宗的攤子,先滅他一教,再談其他。”

“掀密宗我是沒意見,就怕他殃及池魚……”

談到一半,忽然外面一串腳步聲打斷了他們,宮妃的嬌笑聲傳入殿內。

“哎呦,這白棠花開得這樣好,怎麽就被打爛了?是不是知道活不久了,自己把自己住的地方砸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