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隐士 02
“媽呀,我爸可沒說這裏有狗啊!走開走開!”
喬如晝一進門就開始尖叫。
平時都不怎麽叫的德牧弟弟被她踩到尾巴,嗷嗷地痛叫。
“喵喵乖,我看看,”白小鹿心疼地蹲下去檢查它的尾巴,發現沒啥大礙,才安撫地給順毛把它帶進卧室,“乖,給你揉揉,來,跟我走。”
“叔叔肯定也沒說不喜歡也不要傷害吧?”跟在她後面的葉沉舟是從小看着德牧弟弟長大的,瞬間毛了。
旁邊的妹妹喬如墨小聲說,“能把狗狗安排在遠離我們住的地方嗎?”
“不行,在一屋子裏我都受不了,我在的時候請把狗弄出去好嗎?”喬如晝拍着胸口順氣,要求道。
“可以,住酒店吧。”
顧茂眼底隐隐閃過冷意,留下一張卡,沒發作,進屋找德牧去了。
“我有錢!”喬如晝下意識出口,反應過來剛才說話的是顧茂,吸了口氣,才對還在身邊的葉沉舟道,“這麽多年朋友,我們歇會再去也不行了嗎》”
葉沉舟,“......”
哪來的朋友?
喬如墨看了眼姐姐,再看了眼葉沉舟,可憐地說,“我也不想來呀,讓我姐歇會我們就走,這也趕了一天通告了。”
葉沉舟看了看她,不知從何吐槽,“得,你們別惹顧變态了。”
“哎,你以為我想這麽麻煩的嗎,天天那麽忙還要來幫你們鎮魂司的忙。”喬如晝不客氣地脫鞋子,穿上客人的拖鞋,嫌棄了一番,才進屋坐下。
喬如墨亦步亦趨地跟着她,在她身邊拘謹地坐着,沒有像她姐一樣到處打量,更沒有順手拿桌上的零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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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瑪,還真是多虧你們幫忙了。”連葉沉舟都看出來她們是幫忙還是添堵了。
“謝謝你哦,還是舟哥哥比較有良心。”喬如晝像是壓根沒聽出來他的反諷。
喬如墨倒是看出來了,怯怯地解釋,“的确是爸爸從江湖術士那聽到消息,才讓我們來的。”
雖然姐姐也有因為個人原因積極争取就是了。
“嗯,我反正是聽巫老的話辦事,你們是不是真的我也管不着。”葉沉舟語氣放輕下來,是真的怕了喬如墨被欺負的語氣了。
廚房裏。
白小鹿在給她們準備吃的,顧茂把狗狗帶出去了,喬如晝尖叫果然響起,然後——
進廚房來了。
白小鹿,“......”
你幹的好事,貓。
喬如晝一進來便看到白小鹿旁邊的那堆廚具,那是剛剛顧茂準備了一半還沒收拾的。
“呀,茂哥哥做菜還是喜歡弄得這麽亂啊。”她說完便問也不問地卷起袖子,開始收拾。
“那個......”白小鹿提醒了一句。
喬如晝擡頭,像是才看到她,施舍般道,“讓一讓,你擋住我了。”
“我......”白小鹿咽下嗓子裏的一萬句z話,得,那是顧茂的她管不着。但她看到喬如晝過來碰她的廚具便不能忍了——
“請你憋碰老紙的打蛋器,蟹蟹!”
自己的廚具被動了就跟老婆被強X了一樣好嗎!
“不碰就不碰好吧。”喬如晝似乎被她炸毛的樣子吓到,撇了撇嘴,滿意地看到顧茂原來亂糟糟的廚具收拾得整整齊齊,自豪地昂首挺胸出門了。
“怎麽了?”顧茂幾乎在白小鹿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秒出現在門外,沒怎麽看擦肩而過的喬如晝,直接進了廚房,看到白小鹿啥事沒有才放了心,只不過——
他剛擺好的廚具又被擺回了整齊的樣子。
“她弄的?”顧茂臉色沉了下來。
“嗯。”白小鹿點點頭,舉起雙手以示清白。
“多管閑事。”顧茂臉黑了,套了手套才端起廚具,扔了。
“很貴的。”白小鹿肉疼地看着垃圾桶裏的廚具。
“嗯,我會讓她賠的。”顧茂兇道,完了看着自己空空的那一半,側頭眨眨眼,漂亮的眼睛難得帶了點可憐,“打蛋器借給我用一下?”
“……哇,不帶你這樣的。”白小鹿最終還是輸給了他的美色,把打蛋器給了他,在他旁邊幫他做別的步驟。
天氣是這幾天才熱起來的,白小鹿也是今天才換的短袖,這會靠得近,顧茂才注意到她手掌手背到手腕小臂,上面全都是一串串油燙留下的疤痕,還有一些刀傷,傷疤深淺不同,顯然是長年下廚留下來的。
白小鹿皮膚白嫩,深淺的疤痕在她手心手背和小臂特別明顯。
她去讀書前是沒有這些傷疤的,所以不難想象它們是怎麽來的。
顧茂專注地打蛋,邊道,“以後除了研發新産品,不用你做飯了。”
白小鹿莫名,“不鍛煉我會生疏的啊。”
顧茂想了想,說,“那我們一起做,我監督着。”
白小鹿噗嗤地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那麽金貴啊”
顧茂哼了一聲,“小屁孩哪有什麽金貴的。”
她沒了他全世界都丢了,不得好好監督着。
只是他想了想,後面那句話還是沒說。
等白小鹿做完給她們吃的小點,還和顧茂一起準備好店裏的食材,時間已經不早了。
“去睡吧,我把東西給她們。”顧茂摁了下她腦袋,把哈欠連連的白小鹿押回房間洗澡,才到客廳去。
“你可算出來了。”葉沉舟也有聊得不耐煩的一天,看到顧茂居然像看到了救星。
“嗯,你送她倆去酒店吧。”顧茂把手裏裝好的小點遞給葉沉舟。
喬如晝驚訝地說,“這麽早,現在才十一點半啊,夜生活才剛開始。”
“你們可以出去找個地方夜生活。”顧茂聲音不大,但語氣冷得可以,“我們家要睡覺了。”
喬如晝被他的話梗了一下,有些委屈地說,“這個點就睡覺,騙誰啊。”
葉沉舟忍不住了,“你管人家幾點睡?”
喬如墨見狀扯扯姐姐的袖子,“姐,走吧,去泡會吧也一樣的,明天還要過來的。”
暗示她明天還有機會,求她快走。
卧室裏。
白小鹿洗完澡瞄了一下發現人都跑了,便安心地鎖門鑽進被窩。
床頭供着她沒舍得戴的新耳釘,燈一關,草莓夜燈的燈光投影進床頭的耳釘裏,折射出星星漂浮的痕跡。
白小鹿閉上眼,一覺睡到天亮。
擔心了一天,終于能睡個安穩覺了,明天出外勤不用待在店裏,應該也是安安穩穩的一天呢。
第二天起來,白小鹿發現她想多了——
她在隔壁健身房做完蒸汽瑜伽回到店裏悄悄洗了個澡,結果一出來便看到滿地呱兒子。
衛悠寄養在她店裏的蝌蚪變成青蛙了。
“站這幹嘛?啧,頭發怎麽不吹幹?”晨練完回來的顧茂看到這一地狼藉,眉毛一揚,打了個電話讓衛悠叫人來回收他的親兒子。
“其實我們也可以收拾。”白小鹿看着他,表情有些呆呆的,主要是顧茂只穿了背心,晨曦灑在他還帶着些汗意的肌肉上,特別讓人分心。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顧茂沒注意到她的表情,兇巴巴地把她押到後廚,翻出吹風機,“坐好。”
白小鹿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溫和的暖風和他在發間穿梭的指尖勾引走了,完全忘了大廳裏的爛攤子。
不一會兒。
“人呢?衛悠不是讓我早點過來回收他的幹糧嗎?”葉沉舟的大嗓門響起,“噫,這堆什麽鬼東西。”
“可能就是衛悠的幹糧吧。”白小鹿聽到他的聲音,邊梳頭邊走出來,看到地上和她N目相對的呱,“嗯,肯定是的。”
葉沉舟看着他們一前一後走出來,衣服還十分引人遐思,內涵道,“果然夏天來了呢,真是産糧的季節。”
白小鹿沒聽出來,以為他在說他自己的事,順着他的話道,“是啊,為了去吃你的狗糧我們連早餐都還沒吃呢。”
葉沉舟,“......”
輸了輸了。
“說起來,車上還有早餐呢。”葉沉舟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說。
白小鹿好奇道,“你不是不吃早餐嗎?”
葉沉舟摸摸鼻子,“等會你就知道了。”
等白小鹿看到他今天特地開過來的加長賓利,還有裏面端着咖啡的喬家姐妹,終于懂了他那句話什麽意思,“哇哦。”
“那個,說來話長啊。”葉沉舟不好意思地說。
“長話短說?”白小鹿也知道公事就算了,吃狗糧這種私事葉沉舟肯定不會主動帶兩姐妹來的。
葉沉舟支吾了一下,“就是,昨晚我帶她們去泡吧,回家剛好遇到我爹,我爹監督我把她們塞進來了。”
“什麽邏輯?”白小鹿沒懂。
葉沉舟摸了摸鼻尖,小聲說,“嗯,那個,我爹和她們媽媽有過一......”
“得得得,”白小鹿想起了葉叔叔的臉,背後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噓!”
讓喬家姐妹知道今天可就更精彩了。
最後洗漱好換好衣服的白小鹿和顧茂還是上了車,坐在了兩姐妹的對面。
“茂哥哥還沒吃早餐對吧?”喬如晝一見顧茂便笑開了花,把桌上的咖啡和吐司推過來,“這是舟哥哥家的廚子做的,味道還行吧,下次我帶我們家的過來。”
“我飽了。”顧茂明明沒吃,卻裝都懶得裝地道,只是推給白小鹿,“餓嗎?”
白小鹿搖搖頭,對面喬如晝的眼神就像是要當場撕了她,真吃了她估計要消化不良。
“這是給茂哥哥的!”喬如晝推回來。
“不用了。”
“要的!”喬如晝再推了一下,然後驚呼出聲,“哎呀,我真是笨手笨腳。”
顧茂眉頭擰巴在一起,漂亮的臉陰沉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姐姐不是故意的。”喬如墨看在眼裏,眼看顧茂就要發作,先一步把葉沉舟車上的紙巾遞給顧茂,手都在發抖。
“出息!”喬如晝看到了,說了她一句,才把紙巾接過去,卻沒給顧茂,“茂哥哥還是把衣服換了吧,我記得舟哥哥車上有衣服。”
“嗯,在後座,鹿總你拿吧,就那件黑色的T。”前面開車的葉沉舟開口救了她一命。
喬如晝還渾然不覺,驚訝道,“小鹿你對舟哥哥的衣服這麽熟悉啊?”
“還行吧。”
白小鹿扶額,沒見過這麽會作死的,把葉沉舟的新衣服拿出來,趁顧茂還沒吃人,食指碰碰他小拇指,“換了吧,咖啡等會得粘着了。”
顧茂黑沉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說“你确定?”,才把上衣脫了,要換上葉沉舟的黑色短袖。
對面目的達成的喬如晝洋洋得意地看了眼白小鹿,才去欣賞顧茂的身材,沒想到卻愣住了——
顧茂人魚線到後腰紋着一株小草莓,細看才發現那是一道長長的疤痕。
重點是,那顆草莓和白小鹿耳垂上的那顆耳釘一毛一樣。
顧茂衣服都穿好了,良久,喬如晝還是那副吃了蒼蠅的表情,最終憋出一句,“你的小草莓!”
本來臉色還沉着的顧茂聽了,眉毛一揚,牽起唇角,意有所指地說,“嗯,我的小草莓。”
在偷喝豆漿的白小鹿沒忍住,咳了一聲,差點沒嗆到。
那是小時候她貪玩爬樹摔了,顧茂給他當墊子弄出來的傷。
後來她日常和他打賭,想着他從來沒輸過,便随口要求他輸了就要紋一個小草莓。
沒想到他還真的輸了,最後還真的依言把小草莓紋了上去。
葉沉舟和那個妹子約在碑林區的機場,路上還有好一段時間。
白小鹿幹脆利用起來,把昨天店裏還沒做完的賬在車上寫完了。
喬如晝刷了一路新聞便看她做了一路,到下車的時候終于忍不住說了一句,“說什麽血統純正初心不改,你們白家不也開店嗎?”
說完便好像終于贏了一場,昂首闊步地走了,妹妹喬如墨小心地看了白小鹿一眼,才跟着她走了。
還別說,她說點別的什麽白小鹿都不放在心上,但這點正好戳到白小鹿的痛處了。
魂師,乃至鎮魂司的工作,更多的是她爸爸的期待,是白家作為守門人的職責所在。
她不是不喜歡,但是也沒到以此職業的地步,也有更喜歡的事情。
不然她當初也不會去申請藍帶,不會去為了全獎奔走。
高考前她和爸爸還為這件事起過不少争執。
可是爸爸還沒來得及答應,也沒來得及看她回到鎮魂司,就突然出事了。
連她從學校到醫院這麽短的時間,都沒有給,就走了。
于是這事就成了她心裏的一個疙瘩,大家都默契的不提,她也逃避地不想。
注意到她明顯慢下來的步伐,顧茂往回走到她身邊,伸手摁了一下她低垂的腦袋瓜,“這不是無用功。”
白小鹿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擡頭看他,眼睛被刺目的陽光刺得眨了眨。
“只要你喜歡的,就是有用的。”
她不想談這件事,他便一直配合不談。這次趁着她想起來了,幹脆把話也說出口了。
眼前被陽光刺出的綠色光斑漸漸消散,青年認真專注的眼神漸漸清晰,白小鹿慢慢笑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