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隐士 04
直到幾天後，他們才明白，黃瑛那句“就怕那你們找不到她”，簡直和葉沉舟的開光嘴有得一拼。
“你們不愧是一家子。”三天內跑遍鎮魂司所有檔案館和數據庫的白小鹿收了傘，坐進顧茂的車裏，下巴擱在前面的小臺子上，跟小狗似的。
她是真·累成狗了。
顧茂接過她的遮陽傘，仔細地給疊好，塞進她的小書包裏。
在車裏享受空調的葉沉舟舒服地哼哼唧唧，“怪我怪我！”
妹妹去跑通告，她請假跟着過來的喬如晝跟着把傘遞給顧茂，想讓顧茂也疊。
葉沉舟，“......”
求求不要在他在的時候作死。
還好顧茂今天心情不錯，只是把雨傘還給她，“自己留着吧，謝謝:)”
喬如晝一句話梗在嗓子眼，眼看顧茂回頭發動了車子，都沒說出來。
那天他們上報之後，巫老便先讓他們去鎮魂司內查，實在不行再去衛家。
雖然最近衛家和鎮魂司關系緊繃，但是數據庫畢竟還數他們，尤其陳萬落馬以後，南安的資源基本都掌握在他們手裏。
“現在去衛老家嗎？不買點啥？”白小鹿還趴着，空調讓她慢慢活了過來，這會想起來問。
葉沉舟哼了一聲，“傲嬌老頭子，你今天帶過來的日料便當還不夠嗎，反正帶啥他都要diss.”
“這不好吧。”白小鹿想起被衛悠爺爺支配的恐怖，抖了一下。
葉沉舟笑她，“可以的，你怕衛爺爺比我怕巫老還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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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麽，沒什麽是功名利祿解決不了的，再不行就加上美色。”喬如晝像是看猴戲看笑了，然後開始看窗外的行人，“诶，這滿哥兒不錯啊。”
白小鹿，“......”
葉沉舟，“......萬一他是你的迷弟你就慘了。”
“很有可能哦。”喬如晝十分欣賞他這句話，繼而擺擺手，“不過他又看不見我，不怕啦。”
她話音剛落，她身邊的車窗緩緩降下了來。
那滿哥兒就在車旁，這會看見車窗下來了，看了她一眼，便掏出手機聽歌過馬路了。
“貓，你按錯了吧。”白小鹿搬出臺階，俯過身去把駕駛座的窗戶按鈕重新按了，車窗升上去。
顧茂什麽都沒說。
喬如晝正氣息不穩地深呼吸。
旁邊的葉沉舟自然察覺到了，強行把笑憋回去，最後實在忍不住，把手機掏出來。
[房間吃飯睡覺打器魂]
舟爺：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舟爺：對不起，不行了，肚子痛
鹿：你可以不用打了qwq
舟爺：怎麽了？
鹿：......你笑出聲了你沒聽到嗎qwq
葉沉舟擡起頭，正好對上喬如晝笑容消失的臉，扁嘴，“對不起小姐姐。”
喬如晝深吸一口氣，“叫、妹、妹、謝、謝！”
半小時後。
碑林區衛家主樓。
“先生請幾位上頂樓。”管家似乎在此等候多時，帶着他們穿過重重安檢，上了賓客專用電梯，按下了30層。
電梯暢通無阻地直達頂樓。
“幾位請。”管家鞠躬，請他們進去。
白小鹿的目光已經飄到他背後了。
頂樓還是和以前一樣簡潔，全玻璃的錯落構造讓空間看起來十分複雜，但其實并沒有什麽特殊的擺設，只是方便資料分區罷了。
衛老爺子還是坐在全景落地窗前，面前是古書和功夫茶，見到幾人便笑了，“來啦。”
幾個人輪番問好，白小鹿把日料交給管家，給老爺子說明了裏面幾樣特殊的食材以免吃過量。
衛老爺子微笑點頭，今天竟然少有地不傲嬌了。
正當葉沉舟以為他們要順利過關的時候，老爺子才提出了他的要求——要用數據庫可以，和八魂相關的數據都在這棟樓裏了，只要他們能進哪個數據庫，就讓他們查哪個。
一小時為限。
這條件看似公平，但知情的都知道這樓裏的數據庫就算一百個人查一年都查不完。
“就像你們做生意，你們南安小築不也這麽不屈的嗎。”聽了白小鹿的解釋，衛老爺子答道。
喬如晝第一個就不爽了，正要開口指責白家這個清高店子拖後腿。
還好白小鹿比她還快，笑眯眯地說，“那是，我們做生意是有原則的。”
“是啊，我一直十分佩服你們家。”衛老爺子笑容滿面地點頭。
“嗯，”白小鹿小聲補充道，“不過你有9998的話，那可就不一樣了。”
“呸~”衛老爺子被逗笑，搖搖頭。
最後還是顧茂答應了一個小時為限，幾個人分頭去找了。
[吃飯睡覺打器魂]
Yoooooo：我們家和八魂相關的數據庫就兩個，不過連我都沒進去過。
Yoooooo：[unicorn.jpg]
Yoooooo：[oasis.jpg]
Meow：1
Yoooooo：我要去給學生上電腦課了，good luck！
“你們倆去第一個吧。”葉沉舟免得大家為難，先說出口讓顧茂跟白小鹿去大數據庫找。
“我......”喬如晝想說些什麽，但是到最後也沒想到能有什麽非她不可的理由，幹脆放棄了，打算和葉沉舟去另一個數據庫呼風喚雨。
五分鐘後。
Unicorn門前。
葉沉舟正在旁邊看着喬如晝給守衛簽名加寫支票。
“請，”守衛彎腰姿勢标準地請喬如晝進去，等喬如晝昂首挺胸進去了，他還幫忙提裙擺，“小心路滑。”
葉沉舟，“......”
他進的肯定是個假數據庫吧。
果不其然，他在裏面按照斷網前衛悠給他的各種數據庫查詢方法，都查不到和“溫辭”的一丁點信息。
還好他讓白小鹿和顧茂去了另一個。葉沉舟慶幸。
Oasis數據庫外。
守衛和Unicorn數據庫的全然不同，精壯嚴肅的守衛全副武裝，手裏緊攥着各種防護設施的開關。
一看就是除非踏着他的屍體絕對過不去的類型。
但顧茂沒有任何要這麽做的打算，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他，偏偏還全都是他職能範圍內的，即便知道對方的目的他也不得不回答。
終于有一瞬他受不了生理本能眨了眼，顧茂面上若無其事，手上迅速地關閉了那個針對白小鹿的屏障。
白小鹿配合默契地幾乎同時戴上了面具，消失在了原地。
只是裏面是一個紙質版數據庫。
這就算了，白小鹿按照衛悠的指點看了一個小時，眼睛都看花了，才發現——
這裏壓根沒有和溫辭相關的信息。
“......诶。”白小鹿摸起邊上的那本書，封面上和南安小築招牌如出一轍的标志引起了她的注意。
“囡囡的實力比得上你爹了啊。”衛老爺子的聲音在她背後傳來。
白小鹿回頭看去，老人家端着功夫茶坐在角落的搖椅上惬意地坐着，也不知道看她這麽找找了多久了。
“那個，爺爺，我可以帶這......”白小鹿舉起手中的書。
她還沒說完，衛老爺子便點頭了，“拿吧，那本來就是你姥姥的東西，物歸原主而已。”
“謝謝爺爺！”白小鹿瞬間笑容燦爛，要不是他是衛悠爺爺而不是她的，估計這會已經跳過去木馬了。
衛老爺子被她的表情帶着笑起來，看着她道別離去的背影，也不知道想起誰，還是沒忍住提醒了一句，“衛悠也許說過，爺爺對當年的事一知半解，但是沒有好結果我是知道的，我家這孫子倔，我管不着，可是你們都是好娃子。”
“不要再查了。”
“我想衛悠不是倔。”白小鹿回頭，差點順口說出“我們也不是什麽好娃子”，還好咽了回去。
她摸摸後腦勺，才繼續半笑半認真道，“只是曾經有人用命守護的真相，不能讓它就這麽被謊言覆蓋了；我們祖祖輩輩用性命守護的家，不能就這麽草草敗落了。”
“雖然都是爸爸老是說的大空話，但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衛老爺子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眼前還是她說話的樣子，很久以前，似乎還有一個和她長得很像的人，也這麽說過。
只是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一小時到了。
幾個人和衛老爺子道別後回到車上，一對答案——
才發現大家都是白卷。
“南安紙質版數據庫沒有她可以理解，裏面我看的都是古書，和溫辭相關的沒有也是老爺子的選擇。”白小鹿說着，頓了頓，才道，“但是所有網絡數據庫，無論南科院的還是鎮魂司的，都是接通GA部門的，不能私自動手腳，哪怕她有出入過哪個涉及這些基本證件的場所，肯定有記錄的。”
“所以我喜歡的女孩子連戶口本和身份證都沒有。”葉沉舟點頭。
喬如晝嗤笑一聲，還沒說話，葉沉舟就開心地說了一句，“哇，真酷，我又更喜歡她了。”
“......”喬如晝轉頭，不想理他，問顧茂，“現在怎麽辦？我還要回去和爸爸交代呢。”
“這有什麽難的？”顧茂挑眉，“在現在的南安，沒有身份證有什麽地方可去？”
白小鹿，“......你好像很了解啊，貓。”
“嗯，還行。”顧茂說了幾個他過去四年抓過的無證逃魂，套路都是差不多的。
這些魂還活着就說明，她沒離開這座城市。而且她不會離開溫辭死去的鎮魂司。
總而言之，“越是避世越要在世上”。
各回各家之後，幾人在線上的臨時行動組群對比了那幾秒的鏡像。
雖然只有幾秒，但是可以确定是個浴足店。
而且溫辭不是個會喜歡遷徙的，現在又還不知道被盯上，所以，只要她沒被驚動，大不了排查一遍所有浴足店。
除了喬如晝一開始的幾句，後面大家都沒有異議。
于是顧茂便提議，從明天開始，分區搜查的任務落到每個人頭上，各自去查。巫老過目以後也十分滿意，當場同意了這次行動，還叮囑了不少卧底在市井的魂師多加留意。
這一通忙完，已經是深夜了。
白小鹿吃完了宵夜洗漱好鑽進幹燥溫暖的被窩，舒服地挨着枕頭看今天帶回來的書。
書中的文字應該是小篆，但她辨別起來并不吃力，行數也并不多，很快便看得七七八八了。
那本書大概就講了南安龍女一脈的事情，具體都是這一脈的人歷朝歷代都給魂師幫了不少忙如何如何的一些瑣碎記錄。
看得她昏昏欲睡。
直到她看到一幅精細的設計圖——和她的耳釘好像。
當然不是她耳朵上那個，而是床頭那個。
白小鹿拿起顧茂給她買的耳釘和書上的比較，确定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那本書對她的意義瞬間不同了。
她珍惜地摩挲着那一頁，上面粗略地介紹了這枚耳釘本身就是有靈性的——它會利用機緣找到龍女一脈的後人。而耳釘裏面每一顆星星就是一個靈魂的象征，它們的轉動庇佑着佩戴它們的後人。
白小鹿把耳釘壓着書放在床頭桌上，盯着耳釘折射的燈光，困意襲來，漸漸陷入沉睡。
睡着前，她依稀地想着，原來她真的不是孤零零的一根獨苗——冥冥中，她的親人也在保護着她呢。
這麽想，好像不那麽孤獨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