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撞28下
鹿彌本來只打算在費柏林家裏待一個小時，結果看着看着就入迷了，不知什麽時候，鼻尖忽然聞到一股濃郁的食物香味，她轉頭一看，外面天都快黑了。
費柏林不知去哪兒了，客廳只剩下她一個人，全部燈都打開了，室內的光線格外明亮。估計費柏林怕她害怕或是寂寞，還在她手邊放了一只毛絨絨的大玩偶。鹿彌和那只玩偶的實現對上，感覺它的眼睛無比呆萌，笑眯眯地把它拽過來抱住，揪着它的腦袋捏來捏去的。
她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很快就要大結局了……可是好香啊，廚房裏是不是在炖排骨？
說起來，她很久沒吃過葷腥了，聞到這股誘人的香氣，嘴巴不自覺就開始流口水，肚子很不争氣，跟着咕咕叫了一下。鹿彌抱緊玩偶，試圖讓它屏蔽掉肚子不合時宜的發言，正在這時，廚房的門開了，一個修長的身影走出來，手裏拿着碗筷。
鹿彌盯着他。
男人一副休閑打扮，衣服很寬松，還系着圍裙，是外界從沒見過的居家樣子。他将長袖挽到手肘處，露出一截勁瘦的胳膊，十分有力量的感覺，她忍不住想象對方用這雙手切菜的情景。
會做飯的男人，莫名就帶了幾分溫柔。然而他是費柏林，那個向來冷酷仿佛全世界都欠他錢的費柏林，那個抱着吉他淺吟低唱的費柏林，那個将迷茫的少年演得令人心碎的費柏林，要不是鹿彌親眼所見，很難将現在的他和大衆眼裏的那個人對上號。
費柏林把碗筷擺好，轉過頭，就看到沙發上的少女抱着巨大的玩偶，手裏明明拿着書，目光愣愣地看着自己。
逮個正着。
鹿彌接觸到他的眼神，頓時有些尴尬，放下書站起來，不好意思地說：“那我……我回去啦。”
咕咕……
去它的！一個讀不懂空氣的肚子，餓死算了！
“過來吃飯。”費柏林說。
“我……我回去吃吧，不打擾柏林哥哥了。”鹿彌有點窘迫，話音剛落，她就看見費柏林往這邊過來了，然後，那雙勁瘦有力的手伸出來，搶走了她懷裏的玩偶。
他力氣果然好大……不對，她在想什麽？
那只大玩偶被費柏林抱着，鹿彌兩手空空，不知道他要幹什麽，有點局促，垂下頭，剛好和那只玩偶的眼睛對上。
她覺得這個玩偶長得好呆。
玩偶：你好呆。
鹿彌莫名從它的眼神裏看出揶揄來了，正在心裏嘀咕的時候，忽聽費柏林說：“你不吃飯，萬一出了這個門就餓倒在外面怎麽辦？”
她連忙搖頭：“我不會。”
“我沒說你。”費柏林抓着玩偶一只短乎乎的爪子，指着她，由上至下，慢慢滑到她肚子的位置，“說它呢。”
咕咕……
肚子它不争氣地又叫了。
鹿彌滿臉通紅。
費柏林把玩偶放在沙發上，聲音帶了點笑意：“去洗手。”
“……嗯。”她窘迫地繞過對方，灰溜溜地進了衛生間，洗好手出來，她看到餐桌上放着玉米排骨湯、香蔥煎雞胸和白灼生菜，費柏林盛了一碗湯遞給她。
“坐。”
“謝謝。”鹿彌雙手接過。
兩人面對面坐下，她埋頭喝湯，費柏林看着她，學她的語氣問：“這個好吃嗎？”
“好吃。”鹿彌笑眯眯的，說完感覺剛才嚷嚷着要回家什麽的太打臉了，又把笑容收回去了，聲音有些不自然，“那個……柏林哥哥，你什麽時候學會做飯的？”
“一直都會。”費柏林說，“以前和文韬在海外訓練，吃不慣那邊食堂提供的飯，就自己動手做了。”
“哦。”鹿彌點點頭，心想，大明星也是過過苦日子的，頓了一下，她有點忍不住，問出了那個一直藏在心裏的問題，“那……柏林哥哥，你為什麽會選擇演藝圈這條路啊？”
費柏林擡起頭，定定地看着她：“因為有人說，舞臺上有光。”
“哦……”鹿彌專注喝湯，沒注意他的眼神，而是順其自然地想到他的成名曲《光》，原來歌曲裏的那個“你”指的就是舞臺，費柏林真是一個對舞臺有敬畏心的藝人呢！
她鼓着腮幫子對湯匙吹氣，像一只氣鼓鼓的小金魚，費柏林看了她一會兒，莫名輕笑，收回視線。
就在這時，黑暗突然籠罩下來，整個屋子一片漆黑。
鹿彌正在吃東西，整個人愣住，擡頭一看，眼前黑漆漆的，在對面坐着的男人悄無聲息，仿佛從她身邊消失了。
“費柏林。”鹿彌心一緊，下意識喊出口。
耳邊傳來座椅移動的聲音，她緊跟着站起來，想去找對方，一道微弱的光亮從手機裏照出來，她的腿被凳子腿一絆，“哎呀”一聲驚呼，幸好及時穩住了身形，而這時，一只溫暖的大手牢牢拽住了她的胳膊。
“別亂動。”費柏林的聲音傳來，似乎有點好笑，“你身體裏是裝了什麽開關嗎？每次燈一滅，你就連名帶姓地喊我。”
鹿彌呆呆地看着舉着手機照明的男人，他的五官看不真切，半張臉隐沒在黑暗裏。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從前在學校時候的點點滴滴，問：“你不害怕嗎？”
那只手沿着她胳膊往下，牽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就把鹿彌拉到了身前。
“手心裏有光，就不怕黑了。”他握緊她的手，舉着手機照向玄關的方向，“走，陪我去看看電閘，小心一點。”
鹿彌被他牽着，身體不由自主跟上去。他的手掌很大，很暖，很有力氣，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在黑暗裏，鹿彌感覺臉頰有點發燙，一顆心砰砰砰地跳，生怕被對方看出異常來。
費柏林牽着她，小心繞過屋子裏的家具，突然開口：“鹿彌。”
“啊？”鹿彌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感覺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你怎麽知道我以前怕黑？”
鹿彌努力鎮定心神，輕聲說：“你還記得學校附近那個隧道嗎？有一天下午，我在那裏遇到了你。”
那一天下午，太陽還沒落山。隧道裏黑漆漆的，少年站在光和影的交界處，雙拳緊握，臉色鐵青。
黑暗裏傳來男生們的挑釁：“你除了家裏有幾個臭錢還會什麽？有本事就進來抓我啊！”
“不就在他頭上套了個袋子，開個玩笑而已，發這麽大火幹嘛？”
“他不敢進來，他是膽小鬼！”
“看他以後還敢跟我們擺少爺脾氣不成，哈哈哈哈哈哈！”
穿格子裙背着雙肩包的少女打着傘走上前，看到面前的少年後背都汗濕了。她走到離他幾步的位置停下，聽到隧道裏男生們的嘲笑，咬着唇，小心翼翼地問：“要不要我陪你進去？”
少年猛然回頭，眼神冷厲如刀。
少女被吓退了幾步，眼神忽閃忽閃，像只受驚的小鹿。少年似乎沒想到來人是她，視線在她肉嘟嘟的臉上停了一瞬，滑到地面上，頓了一會兒，他轉回來，重新看向那片黑暗。
少女在後面看了他一會兒，鼓起勇氣上前，結結巴巴地說：“欺、欺負同學不好。”
少年拳頭上青筋畢露，似乎随時都要打人的樣子。然而無論他怎麽使勁，雙腿猶如千斤重，怎麽都無法邁進那片陰影裏。
前方，仿佛有無邊無際的恐懼襲來，喚醒他內心最深處的噩夢。他拼命甩開腦袋裏的想法，額頭沁出了汗珠。就在他決心豁出去的時候，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個人走在了她前面。
打着傘的小姑娘邁着輕巧的步伐，慢慢走進了隧道。
這個隧道不長，越往深處走，光線越黑暗。少女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躲在隧道裏的男生們，問：“你們……是哪個班級的？”
“你誰啊？”他們打量着眼前這顆豆芽菜，語氣很不屑。
“你們是哪個班級的？”她又問了一遍。
“幹嘛？”有個男生大笑，“想給哥哥遞情書啊？可惜啊，你太小了，全身沒有二兩肉，哥哥看不上啊。”
他語氣暧昧，那幾個人立即迸發出一陣哄笑。
少女咬着唇，從書包裏翻出手機，打開閃光燈，咔擦把他們的樣子拍了下來。
“靠！你他媽幹嘛呢？！”有人大怒。
“那什麽，這丫頭好像是學生會的。”另一人提醒他。
“那又怎麽樣！”先前那人猛地從地上站起來。
“你們欺負同學。”少女緊握着手機，仔細聽，她的聲音在微微顫抖，“我去告訴老師。”
“你他媽敢！”那人大步向她走過來。
“你動她試試。”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少女身後傳來，她回頭，看到一個人站在陰影裏，面容模糊，看不清表情。
“我就動她了，你想怎麽樣？”那人渾然不怕，伸手就去抓少女手裏的小花傘。
“啊！”她連忙躲開，和她擦身而過的，是一只狠戾的拳頭。
一聲悶響，是拳頭砸到肉體的聲音。其他幾個男生紛紛罵了“草”，然後沖上來。
“不要打架！”少女喊了一聲，然而這個年紀的男生正值荷爾蒙爆發的階段，一個個暴怒得猶如小獅子，幾個人很快就混戰到一起，拳腳相加，悶聲不斷，聽起來都牙疼。
少女嗚咽着跑開了，飛奔去找老師。
……
…………
鹿彌說完，感覺費柏林把她的手拽得更緊了，随後将手機遞給她，吩咐：“拿着。”
“哦……”她接過手機，将手電筒的光照向電閘開關。費柏林牽着她，單手掀開盒子檢查。過了一會兒，他表示：“好像沒什麽問題。”
鹿彌一邊給他舉着燈一邊往陽光望過去，遠處的城市星星點點，公寓樓也很安靜，沒什麽不同尋常之處。她想了想，問：“柏林哥哥，你會不會沒交電費啊？”
費柏林靜了一下。
“哦。”
遲來的……中秋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