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回上界
秦家先祖将畫面收回了掌心,臉上的悵然還沒有收起。她攤開掌心,手中幻化出了一把和簡汐手中一模一樣的縛靈劍。
“那我們可以開始了。”她笑了一下,舞出了縛靈第一式。
簡汐手中的縛靈劍劍身之上又多出了一個冰藍色的晶石,冰藍色晶石和碧綠色晶石像是有了生命,自發地緩緩靠近,交纏在了一起。
秦家先祖地眼中掠過一抹悲涼,“你們二人的命運這輩子都像是這兩塊晶石一般糾纏在一起,無法分開。”她口中的二人,是指簡汐和秦念旎。
她眸光沉沉看着自己的後人,幾代過去,進九轉命盤的女子的容顏越來越陌生了,她再也不能在她們身上找到當年自己意氣風發的模樣了,那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張模樣,無比鮮活。
若不是嚣張,她怎麽會膽子大到随意招惹鬼王歷厭,又有□□好?若不是自視甚高,她又怎麽會把秦家嫡系一脈推到如此地步。最後,她只好将自己困在九轉命盤之中,為了贖罪而放棄了輪回。
簡汐出九轉命盤的時候已經過了七七四十九天,方遲早就醒了過來,每日都到九轉命盤邊上等着簡汐。
他在第二個石室之中看見了什麽,他一醒來就忘了個幹淨。那大概是一個幻象,好像是關于簡汐的,方遲只記得自己醒來之後一陣陣地心慌,也找不到原因,只想要守在九轉命盤邊上靜靜看着簡汐。
見簡汐的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方遲眼中劃過了一絲欣喜,“簡汐?”
簡汐醒了,睜開眼,她那雙黑沉的眸子之中多了一圈隐隐流轉的金輪,只是她看着方遲的眼神有點陌生。她皺了一下眉,扶着方遲遞過來的手臂站了起來。
“妹妹的縛靈劍法練成了?”秦念旎手中拿着一面小巧的銅鏡,一邊滿意地打量着自己眼底的銀輪,一邊從外面走進來。她纖白的一雙腳一走一小踮,帶着腕上的鈴铛聲音更加清脆雀躍了。
簡汐點頭,“練好了。”
秦念旎笑嘻嘻地湊到簡汐的身邊,将方遲擠開,“那妹妹可就要回上界了,答應姐姐,一定要将那群鸠占鵲巢的家夥都趕走喲~”一邊說着,秦念旎目光一轉,落在了方遲的身上。
秦念旎的目光讓方遲很不舒服,但是也說不出到底是為什麽。
簡汐應道,“自然。”
關于自己的身世,她在九轉命盤之中全部搞清楚了。當年自己被誕下之後,就和縛靈劍一起失蹤不見了。這導致秦家嫡系式微,旁系做大,占去了本來屬于嫡系的一片靈力充沛的土地,将嫡系趕進了深山老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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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先祖說,“只要練成了縛靈劍法,你就是新的秦家家主了。”
她問,“那老家主呢?”
秦家先祖沉默片刻,回答,“在生下你的那一刻,她就死了。”
這才是秦家受到的詛咒最殘酷的地方。家族的血脈就是這樣,一個出生必然伴随着另外一人的死亡,可是秦家先祖無能為力。
簡汐離開鬼界的時候,甚至沒有回頭看方遲一眼,方遲皺眉,覺得有什麽東西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變了。
上界,秦家臨風城中。
這天正好是秦家旁系一位少爺的婚宴。宴會之上觥籌交錯,一個坐在角落裏的胖子吸溜一聲将杯中酒液飲下,一雙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隙,“我就說,秦家就該你們來作主,那些嫡系的娘們能頂什麽用啊。”
另外一個人應和道,“要我說,這乾坤陰陽不能颠倒,你們說是不是啊!”
宴會上一片應和之聲。
這時,屋內飲酒的人聽見了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主人家擺擺手,高聲問,“發生了什麽事情?”
一個仆從面色焦急地沖進廳內,面色驚恐。胖子剛準備開口,就見一把黑色的劍從仆從的胸口穿出,溫熱的鮮血噗地一下迸射出來,在幹淨光亮的地板上繪出了一個優美的圖案。廳中瞬間安靜了下來,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了廳堂門口。
一個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緩步走入了大廳。
廳中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人沉了臉色,冷聲呵道,“哪裏來的刁民!!這可是你能闖的地方??”
簡汐拿着縛靈劍,劍身上的血水滴滴答答往地上落,她面無表情,仿若從地獄爬出來的修羅一般,“我自己的府邸,還進不得了?”
老者看見她那雙轉着金輪的黑眸,手一抖,嘩地一屁股坐了回去。
他是認出了來人,可是不代表宴會上的所有人都将簡汐認了出來。
剛剛說話的胖子從自己身側抽出了一把劍,“容不得你放肆!”剛舉起劍,他就看見簡汐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瞬間他全身血液都似乎凝固了。下一刻,縛靈劍穿透了他的心髒,他肥胖的腦袋朝旁邊一歪,身子滑了下去。
地上在瞬間又多了一具屍體,廳中的客人慌亂了起來。
喝多了酒的新郎官迷迷糊糊,看見了持着劍的簡汐,笑了起來,“哪裏,哪裏來的美人?也是來捧我的場的嗎?”
簡汐冰冷的目光攝住他,勾了勾嘴角,溫聲道,“是。”
夕陽沉下去的時候,廳中的鮮血順着臺階一級一級流淌了下來。院子中的土地都被鮮血浸透了,空氣中是消散不去的血腥味。簡汐本來不用将一個院子的人都殺掉,或許她應該放過無知小兒,但是她勾着嘴角,手起刀落,仿佛在砍大白菜一樣,目光不變地将眼前的所有人都殺了。
她感覺自己的心裏空落落的,什麽都感受不了。哪怕在做如此兇殘的事情,都不能讓她的心緒起伏半分。
這或許就是秦家先祖說的:失去了心吧。
秦家嫡系回歸的事情在短短一日就傳遍了上界。剛剛抵達了上界的方遲也聽見了這個消息。在聽見簡汐将旁系四百多口人都滅口了之後,方遲的心中有些複雜。簡汐一前看起來冷冰冰的,但絕非嗜殺之人,怎麽這次會幹這樣的事情?
他想不出個之所以然來,只能選擇先回方家。
他因為意外離開這熟悉的門戶許久,也不知道方府發生了什麽變化。
叩響府門,打開門的熟悉的門房。門房一看見他,眼睛瞪了老大,不可置信萬般遲疑地問了一句,“公,公子?”
方遲皺眉,“是我。”
門房喜極而泣,一溜煙跑進府中報信,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急,“公子回來了,公子還活着!!公子還活着!”
方遲頓了頓,摸摸自己腦袋,萬般疑惑。自己不過是離開了上界幾個月,怎麽就變成了死亡人士了呢?
他擡步往府中走,忽然一個嬌小的身影風一般地撲進了自己的懷中。柳寧璎攥起拳發洩似的在方遲的胸膛上敲打着,一雙杏眼之中含着淚水,帶着哭腔道,“你去哪裏了,我聽人說你被抛屍下了死人崖,真真要急死了!”
方遲身子一僵,嘆了一口氣,将柳寧璎抱住,“別哭了,我的事情一會慢慢說。”看着柳寧璎滿臉淚痕的小臉,不知為何,方遲的眼前突然出現了那一雙不帶任何色彩的黑眸。那雙眼睛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沉在了他的心底。
方遲回到府上,先去拜見了自己的父母。在柳折婧那裏,他得到了一個不怎麽好的消息:自己的父親方邢一病不起,現在已經開始說起了胡話。
柳折婧站在方邢房門之外,溫柔的面龐上全是擔憂之色,“你還是自己進去看看吧。”
推開房門,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藥味,床上的父親不複方遲印象中的模樣,竟然瘦得脫了形。方遲走到了床邊,緩緩蹲下,輕聲道,“父親。”
方邢一雙眉毛擰在了一起,似乎被什麽東西困住,幹燥起皮的雙唇顫抖不已。方遲低下頭,側耳傾聽,終于聽清了自己父親口中重複念叨着的名字,“簡靈羽,簡靈羽,對不起。”
方遲擡起頭,回頭對上了自己母親擔憂的目光。他的目光有些尴尬地躲閃開來。
柳折婧問,“你父親似乎一直念叨着什麽,可是我總是聽不清楚,你聽清楚了嗎?”
看着母親緊張的目光,方遲一噎,說不出話來。沉默了一會,他回答,“兒子也聽不太清楚。”
柳折婧似乎失落地低下了頭,再擡起頭的時候,眼睛中似乎有晶瑩的淚光閃爍,“嵬及說你父親是許多年前留下的病根,母親這幾天仔細想了想,他那時候似乎一個簡靈氏的人關系很近,當年那場混亂之中,他還試圖包庇那個簡靈氏人。現在想來,一定是那個簡靈氏的用了什麽方法謀害了你的父親,可是我,我無能,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才好。”
柳折婧擡頭,看見自己的兒子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心裏莫名一驚。
方遲知道柳折婧說的是誰,但是他更清楚的是:那個人絕對不會害自己的父親。
那麽自己的母親說這一番話到底是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