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博弈
立即離開顯然不是明智的舉動,所以跟關銀屏交代完事情之後,我便若無其事的回到孩子中間和他們玩耍着,直到他們最後玩累了,要回去睡覺了為止。
諺修睡在最外面,而轅修和霜月則睡在裏頭,當我把他們幾個都哄睡了之後,就悄悄的退出了屋子。打從3歲起,轅修和霜月就沒在和我一個屋子裏睡了,而是天天跟着諺修的屁股後面跑,搞得諺修才像是他們的媽,而我是他們的保姆似的。不過這樣也好,沒了孩子的騷擾,房門一關,就是我和二爺的二人世界。只是現在這個時候,我必須得走了,再不走,怕趕不回二爺身邊去。
因為我有預感,二爺,絕對沒有辦法這麽容易就走出長沙城,縱使他背後有九門的其他人為他護航。
關銀屏在屋外不遠的地方等着我,她起先覺得我是瘋了,拼命的拉着我不讓我走,說二爺千方百計的送我出來就是為了不讓我去送死的。可到最後,她竟也無奈的放手了,因為,她始終拗不過我的執念。我甚至沖着她說,地球沒了我也照樣轉,可偌大的紅府要是沒了二爺,那是會散的。
畢竟這個社會不是女人當家,夫人沒了可以再娶,但是家主沒了,那整個家就真的會沒有掉的。
"靜好,我知道我這回攔不住你。只是你若回去就等于是自投羅網,大家夥兒都平安的離開了長沙城,而你卻被敵人給控制了。"關銀屏還是很擔心的拉着我的手,顯然,她還沒有放棄最後的努力。
"我又不會傻到被別人給抓住。"我笑笑的說到,"別忘了,我可是林靜好啊。"
"是是是,你牛,飛檐走壁樣樣都行!"關銀屏無奈的嘆氣,"靜好,無論如何都要活着回來,就算不為二爺,也要想想你的孩子們。諺修已經失去過母親一次了,你若再沒了,那他該會有多痛苦。"
諺修一直是我心頭的一塊軟肉,一碰,便會引起內心的動容。可畢竟有些事情我不能說出口的,所以,這次全當我自私好了,反正最後諺修會活很久,二爺,應該也會吧?否則,他哪裏能夠收臣哥為徒?
啊啊,早知道我在當諺修的徒弟的時候,就應該多嘴的問問關于他爹娘的事,要不然現在也不致于這麽囧了,囧到都不知道這一役自己能否僥幸存活下來。啊啊啊,不過我違背了祖訓窺探天機了唉,這可是會遭報應的,也許,最終的結果,還是會應驗吧?
畢竟我們家,還真沒有人能逃過這種詛咒的。
好吧,腦內的小活動到此為止目前,還是想辦法怎麽離開這裏比較關鍵。我看了看周圍,巡夜的人剛過去了一批,然而在白天的參觀游覽中,我也發現了這裏的守衛是相當森嚴的,該如何從這個寨子裏出去,對于我來說還真是一件頭疼的事兒。我伸手摸了摸太陽穴,正當愁眉不展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很飄渺的傳進了我的耳朵。我本以為是幻聽,可尋找了一番之後才發現,那,居然是諺修的聲音。
他就站在關銀屏背後不遠處的門邊這樣看着我,小小的臉龐上有着超乎他年齡該有的表情。
于是,我愣了,因為現在的我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幼小的孩子。
"娘,諺修可以帶你走出去。"
諺修默默的開了口,然後跑到我身邊拉住我的手,就這樣把我往他覺得可以安全出去而不被人發現的地方帶。然而,他确實也做到了,把我帶到了可以安全離開白喬寨的出口,只不過一路走來他一言不發,安靜得讓我覺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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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不是一個小孩子該有的神情啊。
“娘,可以明天白天再走麽?”諺修的小手捏着我的小指頭,似乎不願意放手,“你不是一直都跟我說,不要走夜路,容易迷失方向。”
也對吼,我怎麽就沒想到~我低頭看了一眼諺修,想說我對這裏還真是人生地不熟,如果不在白天出去,那晚上是根本無路可尋的。
“那,我就白天走吧。”我拉了拉諺修的手說到,“回去睡吧,小孩子不能那麽晚睡覺的,對身體不好。”
“原來你一直把我當做小孩兒看啊?”
諺修揚起小臉看着我,那表情,簡直和生氣的二爺一模一樣。也是,有什麽老子就有什麽樣的仔嘛!只是不一會兒過後,諺修居然放開了緊抓着我指頭的手,向後退了兩步,就這樣毫無預警的向我跪了下來,甚至還将額頭磕到了地上。
一切的一切,真讓我有些猝不及防。見他向我行如此大禮,我連忙也跪下來想扶起他,可卻被他拒絕了,然而他的一席話卻也令我聽得十分的發堵。
“我知道您不是我親娘,一直都知道,你是靜好,不是別人,可我叫你一聲娘卻也是發自肺腑的。”諺修的額頭一直都貼在地上沒有擡起來,可聲音卻略帶一絲哭泣,“娘,對不起,您和屏姨從頭到尾交代的事情我都偷聽了。您要回去幫爹爹,甚至做好了給長沙城當陪葬品的準備…所以,如果到最後您真回不到北平來接我們,那這個叩首,您必須收下…娘,孩兒叩謝您這些年的養育之恩。”
都說養育之恩大于生身之恩,可對于諺修,我似乎沒給他起什麽好的帶頭作用,反倒一直在帶壞他,一直把他往熊孩子的方向帶去。上梁不正下梁歪,可我這個歪瓜裂棗,竟也能帶出一個好瓜苗來,苦笑,這是得花上幾輩子的好運才能有這樣的修為啊!
我攬住正在抽泣的諺修,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滑。可還是用很溫和的語氣說到:“諺修,你會聽娘的話麽?”
“嗯。”
“到了北平以後,找個師父好好學唱戲,唱京劇的那種,娘喜歡聽京劇…”
“嗯。”
“家傳的本事一定要學好,這是傳承,不能忘。還有,不能用家傳的本事偷雞摸狗,男子漢要頂天立地,這樣才能保護自己的家人…”
“嗯。”
“在去北平的這段時間要好好照顧弟弟妹妹,如果我去接你們的時候發現你們功課退步,一個個都得挨揍知道麽?”
“嗯。”
一條條的囑咐真有種交代遺言的感覺,可如果不說,萬一我真回不來了,那這些話便就會跟着我見鬼去了。掰起諺修的小臉,我伸手抹了抹他臉上的淚珠,然後伸出小指頭呈拉鈎狀的對着他:“諺修,接下來我要交代的事情,你必須向我保證,除了你自己,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甚至是你爹也不行,可以麽?”
諺修,想都沒想就直接伸手和我拉鈎盟約,然而,我卻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是啊,博一把呗,搞不好還真就是他可以改變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