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冰雪初融（下）
風雲旖一呆，随即明白風揚的意思，猶豫極了，哥哥出走，父親如今真的是孤家寡人，如果說哥哥沒走，那麽至少……可是……
風揚見風雲旖蹙眉，嘆了一口氣，“旖兒還是不能釋懷嗎？
釋懷嗎？也許早就釋懷了，但是心中總有那麽一口氣沒有辦法消除，也許……天下無不是之父母……
風雲旖擡頭看看風揚那期待的眼神，輕輕地搖了搖頭。
風揚如釋重負，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将軍府。
是夜風莫天一身便服與上官驀然在院中把酒對飲，二人年輕時皆是豪放之人，在這将軍府自是不再拘束，“二哥，重新當上了大将軍，朕的江山就靠你了！”
“哎！我老了，只有靠那些孩子們了……”上官驀然随口一說，卻是無限辛酸，“對了，有軒兒的消息了嗎？”
風莫天也是心痛，無奈的搖了搖頭：“三哥的密探加上朕的暗衛，至今沒有軒兒的下落！”
“哎！軒兒恐怕是易容了，否則……”上官驀然話一止，雙目看着風莫天的後面，一刻也不曾轉移。
“二哥，你怎麽了，一直看着我！”風莫天話出口才發現上官驀然目光的焦點不在自己身上，心中一緊，頭緩緩地望向後面……
風雲旖一襲白衣，在月光的投影下，妖媚的容貌隐射出萬物的瑕疵，絕世的少年靜靜地站着，湛藍的眼中沒有一絲的怨恨，只是注視着面前的兩個人。
“旖兒……”風莫天以為自己看錯了，使勁得揉了揉眼睛，确定再三後，激動極了，手不由自主地伸過去，風雲旖卻不着痕跡地避開！
風莫天苦笑，看着兒子，每天都過去看他，可是卻沒有一句話的溝通，如今兒子好不容易來了，為何在正視他的眼睛時還是那樣的難過，無法原諒自己給兒子造成的傷害，但是，真的不能原諒嗎？
上官驀然笑笑，走向風雲旖，風雲旖卻沒有躲開，欣慰一笑，“伯父給你做的點心還合口嗎？不喜歡的話伯父下次做新的？”
風雲旖覺得喉嚨幹涉，開口，聲音卻是那樣的柔美：“不，旖兒喜歡，謝謝……伯父！”低垂下美麗的眼睛，眼中卻是有些濕漉！
“那就好，旖兒是來看伯父的嗎？”
風雲旖點點頭，擡頭看着上官驀然，說道：“旖兒蒙伯父照顧那麽久，可是還沒有謝謝伯父，旖兒慚愧！
“傻孩子，你是我的侄兒，伯父疼愛你也是應該的！”上官驀然的一臉慈愛，風雲旖看了卻是心疼，哥哥享受了這份愛這麽多年，忽然間什麽都沒有了，哥哥心裏一定是備受煎熬！
“旖兒，你父皇也在，伯父還有軍務處理就不陪你了，你和他好好聊聊！”上官驀然不顧風雲旖窘迫的神色，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回房。
風雲旖緊緊地咬着唇，低下頭不敢看風莫天，時間就這樣靜止着，空氣中濃濃的凝重，這秋季的晚上竟是有些寒意。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風雲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雙膝下壓，膝蓋與地面接觸的冰涼讓他感受着這一切有多真實。
“雲旖見過皇上！”
風莫天覺得心裏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什麽滋味都有，但唯一不變的感覺就是痛！
“旖兒……”
“雲旖不敢，當不起皇上的這聲‘旖兒’！”淡淡地語氣中卻隐藏着怎樣的倔強，風莫天已經顧不上心痛，忙想着拉起兒子，風雲旖卻一個閃身跪到離風莫天更遠的地方，膝蓋依舊是貼着地面。
風莫天心一震，劇烈的撞擊讓他幾欲昏厥。看到如此倔強的兒子，風莫天只好命令他：“平身吧！”
“謝皇上！”風雲旖平淡的語氣讓風莫天實在無法忍受，他不知道自己的悔恨對兒子來說到底有沒有意義，難道他如此低聲下氣做了那麽多事，兒子竟沒有一絲感動嗎？
“旖兒，告訴朕，到底要怎樣才肯認朕？”
“雲旖高攀不起，雲旖不敢！”還是那樣，為何答應了三叔卻還是做不到！
“旖兒……”風莫天只能痛心地叫，“朕到底傷得你有多深，為何你還是如此，若是真的不願認朕，為何在雲峰上要拼死救朕，朕……真的不能聽你叫一聲父皇了嗎？”
風雲旖看着他，心中複雜，卻是什麽都無法回答：“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救你，我只是不希望你死！真的……只是這樣！”
“旖兒，朕要你一句話，真的不要做朕的孩子了嗎？”風莫天沉重的說出這句話，呼吸瞬時就屏住了，他真怕他會受不了兒子的回答。
“不是我不要認你，是你再也不承認我了，那天我苦苦哀求你相信我，為何你要如此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再也忍不住，淚水如開閘的洪水傾瀉，湧出了眼眶，霧蒙蒙裏透出淡淡地藍色，樣子是如何的迷人，只是現在那份美麗卻只是凄楚！
“你沒有錯，是朕錯了，朕真的不敢面對你，父皇知道對不起你，旖兒如此的優秀如此的與朕父子連心，如此的與朕相似！朕恨自己為什麽當年會如此逼你，直到看着你眼裏的淚，朕看到了你對朕的寒心與絕望，當時朕就深深的質疑自己，當朕看到你悲痛的在石壁上刻下……的時候，朕的心就好像被無數的利劍刺穿，當朕親眼看到你跳下懸崖，蒼白的臉在朕面前一點點消失之時，朕心痛得甚至想跟你一同跳下那個該死的懸崖，直到那個時候朕才知道什麽是骨肉天性，父子連心！就是因為太愛你，所以才會忍耐不了你不是我的親生骨肉，所以才會作出那樣荒謬的行為來證明一切，可是朕忘記了，朕的旖兒是那樣的倔強，是那樣的執拗，是寧願死也不低頭的好男兒，怎麽可能為了這麽荒唐的理由而出賣自己的尊嚴，是朕太胡塗，才會害你走上絕路，旖兒，原諒父皇好嗎？”
風雲旖靜靜地傾聽着來自這個沉痛父親的訴說，他的心被猛烈地撞擊，一字一句就好像清泉一樣湧進了他的心田，他痛苦的臉漸漸地松馳，繼而轉為淡淡的微笑，卻依舊哽咽着說：“是真的嗎？你的心裏真的還承認我是你的兒子嗎？你不是說過你恨不得将我千刀萬剮嗎？你不是說過……”
“旖兒！別再說了！朕發誓從今以後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朕不會再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聽到風雲旖依然無法忘掉曾經來自于自己的傷痛，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心愛的兒子抱在懷裏，大聲地将自己的懊悔向兒子表達。竟也痛哭失聲。
風雲旖忍不住哭泣道：“為什麽！為什麽！你不相信我，為什麽！你要這樣對待我！我做錯了什麽？……”
風莫天将懷中的兒子抱得更緊，啞聲道：“因為愛你……因為害怕……失去你……”
“你真的不再懷疑了嗎？你不會再狠心逼我以死明志了嗎？”風雲旖激動地顫動着，他不相信這一天真的會到來，他好怕這一切只是一場夢，一場甜蜜的惡夢！
然而上天是不忍雲旖再受這無邊的折磨了！只聽風莫天輕輕地吐出一個字：“是！”
只是一個字，即化開了風雲旖心中結了一年的冰，“謝謝您！父……皇……”風雲旖緩緩的吐出這幾個字，心中卻有如驚濤駭浪般澎湃。是真的嗎，不是在夢中嗎？
風莫天不可置信的盯着雲旖，驚喜的說道：“旖兒，你剛才……叫朕……可不可以……再……再叫一遍……”
風雲旖的嘴角微微上揚，然後退後一步，雙膝跪下，深深的帶着一絲難言的感情，朗聲道：“兒臣雲旖叩見父皇！兒臣不孝，讓父皇憂心了！請父皇恕罪！”望着風莫天提早長出的白發，一時間風雲旖竟羞愧不已。
風莫天欣喜若狂的扶起愛子，激動地說：“旖兒！朕的寶貝兒子回來了！上天垂憐，感謝蒼天！”
風雲旖帶着藍眸中的淚，深深的喚着：“父皇！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哥哥他就不會……”
“不，不是你的錯，是朕對不起軒兒，朕保證，軒兒一定會回來，相信朕好嗎？”
“好！”
“旖兒，跟父皇回皇宮好嗎？”
風雲旖不忍看到風莫天如此失望，但是，想到風雲軒離家在外，上官驀然孤身一人，答應三叔替哥哥盡孝，終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