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無心

“軟軟——軟軟——你在哪兒啊?”

銷魂殿裏傳來雀兒的聲音,安暖迷迷糊糊地從逸思樓成堆的書裏擡起頭,有氣無力地喊道:“我在逸思樓。”

“嗨,你怎麽還在這兒啊?”雀兒盤旋着落在安暖對面的桌子上。

安暖打着哈欠:“師父讓我先整理好逸思樓的書,才肯教我法術。”

“不就是整理書嘛,你都整理了好幾個月了,還沒完。哎呀我不管我不管,你都沒時間陪我玩了!”

“什麽叫不就是整理書嗎,你來試試。”安暖丢給雀兒一堆已經快要散架的古書。

雀兒一旋身,化為一個翩翩少女,坐在那一堆書前面,随手挑出一本,頓時傻了眼:這書怎麽沒寫書名也沒有作者,更沒有什麽分類,這可怎麽整理?

又撿起一本翻開,呃,這裏面彎彎曲曲的蝌蚪文都是什麽呀,連看都看不懂,更別說分門別類地整理了。

看雀兒一臉愁容的樣子,安暖就知道雀兒已經明白了。

“當時師父說給我兩年的時間讓我整理逸思樓的書,我本來也和你一樣覺得這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嗎,結果到這兒就傻眼了。”

“那你慢慢整理吧,我出去玩了......”雀兒垂頭喪氣。

“唉,等一下,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啊?”

“我記得你當時跟我說,你只是一個靈寵,還不能修煉成人形,怎麽一年時間就能變成人了?”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自從那次被你救了之後,修為就增加了一大截,然後就能變成人啦。”

“小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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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才不是麻雀!是九天靈雀啦!算了,不跟你說了,我去找千骨的糖寶玩兒。”

望着雀兒遠去的背影,安暖不禁暗暗擔心,她記得糖寶是只靈蟲吧,一只鳥去找一只蟲子玩,真的沒問題嗎......

嘴裏叼着毛筆,安暖低下頭繼續滿頭霧水地看着書上的蝌蚪文,唉,看來要去藏書閣去找桃翁借書了。

“這種字啊,應該是南冥古域上古時期的字,你到三樓去找找看吧。”

“嗯,謝謝師尊。”

安暖拿着書往三樓走去,拐角的地方突然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一閃而過。安暖皺眉,那不是花千骨嗎?

“千骨?”

前面的人一愣,轉頭看到是安暖,笑了笑:“阿暖。”

“你來這兒幹什麽?難道尊上沒有幫你備好書嗎?”

“師父讓我背誦《七絕譜》,但是我自己修為不夠,剛剛和漫天對戰的時候發覺自己不僅沒有進步,反而越發退步了,所以想到這裏來找些實戰的書看看。”

“啊?霓漫天又和你約戰了?你受傷了沒?”

“沒有。”花千骨慘白的臉卻已經出賣了她。

“阿暖,你能陪我實戰一下嗎?”花千骨一雙真誠的眼睛注視着安暖,“我覺得書上看的東西終究不如實戰。”

安暖猶豫了一下,但看到花千骨的眼睛,最後還是答應了:“好吧,今天晚上在後山樹林入口等你。”

入夜,安暖從屋裏挑了把鐵劍,到小樹林的時候看到花千骨已經在那裏等着了。

“千骨,開始吧。”

兩人對立而站,互相施禮之後,花千骨抽出了劍,先舞了一套淩霄九式。

安暖看着花千骨的一招一式,靈動自然,劍招如雪舞龍飛,一點都不遜仙劍大會的時候。

不過她手裏的劍卻看着陌生,雖然也微微散發着光芒,卻沒有當初碧落那樣咄咄逼人。

用五行術和手中的劍抵擋住了花千骨的攻勢,安暖順手送劍出去,直向花千骨刺過去。

眼看着劍就要到了眼前,安暖看花千骨還沒反應過來,本想收了劍招,卻突然聽到“哐”地一聲,花千骨劍已經脫離她的手,徑自擋在花千骨的前面。

人劍合一!

安暖只知道花千骨很厲害,沒想到已經達到了人劍合一的地步。

“當”

花千骨的佩劍竟然自己挑落了安暖手中的劍。

“千骨,我輸了。”

安暖話還沒說完,那佩劍竟然瞬間化為千萬柄利劍在空中向安暖進攻。安暖心中大叫不好,轉眼間劍就已經到了眼前,連發動五行術防禦的機會都沒有。

啊啊啊啊不要啊,難得和千骨比試,就這樣被刺成刺猬了?嘤嘤嘤。

安暖抱頭縮成一團,等着被劍刺中。

嗯?怎麽還沒到?

安暖小心翼翼地擡頭,只見面前千萬把閃着銀光的劍停在眼前,再往前一點就要刺中自己了。

花千骨在劍陣外早就已經驚慌失措,用顫抖的聲音小聲喊了一句:“儒尊。”

師父?

笙簫默遠遠地站在安暖身後,一只手凝聚仙力控住斷念,看見自己的小徒弟抱頭縮在地上,周身都是齊齊的劍陣,不由得黑線,拜師這幾個月難道她就學會了這樣防禦?

于是手猛地一攥,成千上萬把劍瞬間歸一。

斷念被人收住,似是很不服氣,在半空中還“嗡嗡”作響。

笙簫默走上前去拉起來安暖。

“師父,小心!”

安暖看到身側的斷念突然散發異光,猛地向笙簫默刺過去,不由得大驚失色,一把推開了笙簫默。

斷念和安暖擦身,淩厲的劍氣劃破了安暖的手臂,殷紅的血立刻浸染了白色的宮衣。

“嘭”

半空中一聲巨響,只見兩束白光齊齊地打在斷念身上,斷念瞬間就沒了光芒,掉到了地上。

花千骨趕忙收了斷念,回頭一看,立刻跪在了地上瑟瑟發抖,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

“掌門師兄,我看小骨的修為還不足以駕馭斷念。”笙簫默望着遠處的一個高處,悠悠地說。

尊上?安暖回頭,果然,在遠處的一棵高樹上,一個仙風道骨衣袂飄飄的人浮在上方,看身形應該就是尊上了。

“我心裏自有分寸。”

“不過斷念居然知道護主了,”笙簫默搖着手裏的玄色羽扇,笑了笑,“師兄,有沒有一種自己辛辛苦苦種的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

“噗”真是毒舌......

“那也是我自己養的豬。”尊上冷冷地說。

安暖在下面忍笑忍得快練出腹肌了,尊上這冷不丁的來一個冷幽默,還真是......

這邊尊上領了花千骨走了,笙簫默也一把拎起來安暖,飛回了銷魂殿。

仙醫處理好傷口,轉身離去,整個寝殿裏就剩下安暖和笙簫默兩個人。

“呃......師父我錯了......”

“錯哪兒了?”

“我不該沒和師父說就擅自和千骨比試切磋。”

“還有呢?”

“呃......弟子學藝不精,給師父丢臉了。”

“還有呢?”

“還有?”安暖擡頭不解地望着笙簫默。

笙簫默繃着一張臉,一本正經的說:“誰讓你拿那把小破劍去和千骨比試的?她手裏的斷念可是師兄的貼身佩劍,你那把小破劍能抵擋得過?讓別人看了還以為我銷魂殿的都是破爛兒。”

......安暖感覺天空中飄來陣陣烏鴉叫。

這也能遭嫌棄?

笙簫默左手一托,上面凝聚了閃閃亮光,不一會兒一柄寶劍出現在笙簫默的手裏。

這劍由玄鐵打造而成,極輕極薄,周身散發着悠悠的藍光。

“這劍叫無心,以後就是你的佩劍了。”

接過無心劍,安暖輕輕撫摸着劍身,感覺自己真氣和劍的氣息相融。

這把劍看似冰冷無情,實則很溫柔很好馴服嘛。這劍的氣質倒有點像師父,雖然嘴皮子上不饒人,其實還是很暖男的。

“行啦,不要太感動,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謝謝師父。”

笙簫默擺了擺手,推門出去,留安暖一個人和一柄劍在屋裏。

看着笙簫默離去的背影,安暖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總覺得他在偷偷的笑。

等一下......

自己拿那把小破劍去和千骨比試還不是因為這幾天光顧着整理逸思樓的書,根本就沒和師父提及佩劍的事情嗎?他不給自己佩劍,自己拿什麽去和千骨比試?

所以,說到底還是因為笙簫默自己忘了給徒弟佩劍導致的吧......

想通了一切,安暖嘴角抽搐,果然師父還是這麽腹黑,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咚咚咚”

安暖正郁悶着呢,突然聽到門外有敲門聲。

“安安,你在嗎?”是江大哥的聲音。

安暖連忙起來開門:“江大哥,你怎麽來了?”

“我在長留這附近雲游,順便過來看看你。”江離摸了摸安暖的頭,“安安長高了。”

“呃,可是銷魂殿是有結界的啊,你是怎麽進來的?”

“笙簫默的結界可擋不住我。”江離得意地笑。

其實,早在四百多年前,江離就和笙簫默打賭能互相破了對方的結界,于是笙簫默就費盡心思設下了一道特別厲害的結界。不過再厲害的結界也有弱點,兩人當時實力相當,幾乎是同時破開對方的結界。

時過境遷,江離早就不再記得自己當時的結界怎麽設的了,只是沒想到笙簫默居然把當時的結界放在了銷魂殿外,而且這幾百年來竟然沒有一個人能破開這個結界。

算起來,那個賭局也是四百年前笙簫默和江離最後一次打賭了吧。

“好啦,我馬上就要回去了,安安要不要送送我?”

“當然當然。”安暖一口答應下來,畢竟那麽久都沒有見到江大哥了。

兩人禦劍飛離銷魂殿,落在一條通往長留外的小路上。

月色迷人,灑了滿地的碎銀。

安暖和江離并肩而走。

“江大哥,我記得之前你說過要來這裏拜訪一位三四百年沒有見面的朋友,難道就是我師父?”

江離笑:“不愧是安安,真聰明。”

“江大哥不再和師父敘敘舊,這就走了嗎?”

“我和你師父已經敘完了該敘的舊,打完了該打的賭,所以就回去了。”

“啊?打賭?你和師父打了什麽賭啊?”安暖不解地看着江離。

“笙簫默沒告訴你?他和我打賭,仙劍大會上你一定能進前四強,要是進了四強,笙簫默就收你為徒,要是沒進,我就把你帶回崦嵫。”

安暖頓時整個人都懵了,怪不得那天拜師之後尊上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怪不得江大哥會出現在仙劍大會上,原來這一切都是江大哥和師父設下的一個賭局。

“可是,我明明沒有進前四強,儒尊為什麽還要收我為徒呢?”

“誰知道,”江離無奈地聳聳肩,“阿默這個人打賭向來不肯認輸,可能他是不好意思承認自己輸了吧。不過安安,你在仙劍大會上的表現真的很棒,要是我呀,我也會收你為徒的。”

那師父到底是不願意認輸,還是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可塑之才呢?

安暖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告別了江離,安暖回到銷魂殿,隐隐地看到笙簫默的寝殿裏還亮着燈。

這麽晚了,師父還不休息嗎?

本想提醒師父早點休息,走到門口又想起了剛剛江大哥的一番話。

師父雖然收自己為徒,但是這快一年來,除了讓自己整理逸思樓的書籍,什麽東西都沒教過自己,就連贈佩劍這種事情也會忘記......

大約自己對于師父來說,只是一個賭注罷了。

安暖注視着師父寝殿裏的光,頓時五味雜陳,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選擇了轉身離開。

寝殿裏,笙簫默面前擺了一把殘破的鐵劍。

這是安暖剛剛和花千骨對戰時用的劍。

自己怎麽能那麽粗心呢?雖說有近百年沒有親自教授過徒弟了,但是像授劍這種最基本的事情,怎麽能忘記呢?

“師父,小心!”

笙簫默想起安暖推開自己被斷念劃傷的一瞬間。

一個瘦小的女孩子,竟然有那麽大的力氣,一下就把他笙簫默推出去數米,替他擋了斷念。

自己這個師父當的真是不怎麽樣。

笙簫默苦笑。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多多給小婲留言哦~謝謝大家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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