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伯母作死
在寇娘子“咦”了一聲之後,文淵聽見動靜立即轉身看了過來。
他眼神從豆蔻身上草草一瞥而過,随即便瞧見妻子由婢女扶着,穿了翠色夾衣淺桃紅細褶裙,花骨朵似的嬌嬌弱弱立在廊下。
因方才走得匆忙,妍冰只草草抹了粉蓋住眼下青黑,沒來得及塗胭脂。本就一夜沒睡,這麽一看更覺面色蒼白。
文淵心疼得緊,連忙放開刁氏,抖抖衣袖整理衣衫,走上前扶了妍冰,柔聲道:“怎的就起來了?也不多歇一會兒。”
“聽說外面鬧着,我來看看需不需要幫忙。”妍冰借夫君的手搭了一把力,擡眼看向大門處,只見榮家伯母正吭哧吭哧從地上爬起來。
十餘年未見,她一如既往的打扮得花枝招展,濃妝豔抹釵環叮當,然而依舊癡肥、蠻橫,以及愚蠢。
明明才被文淵毫不客氣的又踹又踢,刁氏瞧見妍冰與豆蔻之後嘴裏卻還不依不饒的:“喲,窮小子如今妻妾成雙坐享齊人之福了啊?都養得起兩個女人了,還舍不得給你伯母我一點孝敬?”
妍冰一瞟豆蔻,心裏又有些泛酸,看向刁氏時卻又彰顯主母作态,氣勢十足的喝道:“不會說話就閉嘴,沒人當你是啞巴!花錢孝敬你,那還不如買肉去喂狗。”
文淵聽了大伯母那鑽錢眼裏的讨嫌話,再看看醋壇子打翻的妻子,又氣又想發笑,最終冷哼一聲道:“說了我和你家無任何關系,哪裏來的潑皮無賴,想訛詐嗎?給我攆出去!”
聞言刁氏滿頭霧水——穿鞋的居然不怕光腳的?!奇了怪了。她正想再嚎一下擱幾句狠話,卻當真有下人拎起掃帚來攆人。
同時又聽文淵用厭棄的冰冷語氣,對管家囑咐道:“去長安縣衙那邊招呼一聲,若她在外胡說八道就給弄進去關幾天醒醒神。”
就這麽輕描淡寫一句話,剎那間便把刁氏的所有貪婪與埋怨全部掐在了喉嚨口——她進京那是帶了活計的,可萬萬不能去衙門裏走一遭!
再一想之前打聽來的話,說是榮文淵認了個了不得的大官兒當爹,她終于有了“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很痛地領悟。
“罷了罷了,我惹不起你好吧?我自己走!”刁氏說着便自己站穩了身子,拍拍裙據上的浮土,鼓着一肚腹氣往外走。
臨到門口,她又疑惑的回望了一眼,仔細瞧了瞧妍冰的臉,忽然恍然大悟:這不就是當初走丢的那個小娘子麽?原來他倆攪和到一處了!
她頓時計上心頭有了一個主意,心裏又複而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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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快走?!”文淵見她打量妍冰,心裏立即有些不舒坦,趕緊上前一步将妻子略擋了擋。
“這就走,這就走……”刁氏被他一吼又開始不甘不願的邁步,沒要着錢心裏萬分不爽,出了門還不忘回頭唾一口。
這回文淵再沒和她計較,待關了門他立即看向豆蔻問道:“你與這婦人相識?可她似乎不認得你。”
豆蔻有些不确定的回答:“當初奴家被人帶至京城附近關在一院落中,待了有大半個月休息養身,調理精神氣之後才被發賣,期間陸陸續續有女童被送來。方才那人似乎就是送女童的其中一員……然而當年只是匆匆一瞥,奴家并不能确認。”
豆蔻話音剛落,妍冰就揪住了文淵的胳膊揚聲道:“她從前不就是做媒婆、牙婆的嗎?有可能真是她!”
文淵方才就覺得刁氏衣飾看起來都質地不錯,不像是落魄模樣,應當生財有道。
聽豆蔻一說,他顯然同樣想到了此處,随即便讓竹露悄悄跟上去看看刁氏落腳處,随便打聽一下她來京城做何事。
處理完大伯母之事,文淵立即扶了妍冰回房休息,難得的一日休沐,他可不想把大好光陰都浪費在無關的人身上。
兩人就這麽在正房內間膩膩歪歪的親熱,擦擦藥、說點知心話再互相喂喂飯菜,一整日的功夫轉瞬便逝。
待月上樹梢,窗外一片寂靜之時,小兩口食髓知味又是一番纏綿,未避免碰了妍冰傷處雖沒做到最後,但輕攏慢撚抹複揉的,也玩了近乎全套。
直至午夜,兩人才攜手共眠,一夜無夢,各自安好。
随後的幾日裏,文淵每每一大早便出門去了大理寺,妍冰則在家為知味齋盤賬,同時命竹露和雅香一同收拾夫君的出行之物。
這回文淵是頭一次出門辦差,為防路上遇到意外段大将軍給了他兩名部曲做親随。
據說這兩人從前是闖蕩江湖的游俠,後金盆洗手去了軍中歷練,有他們跟着一路同行自然可确保安全,此外還有大理寺書吏一名做文淵助手,公事上也無需擔憂。
一行四個大男人卻唯獨缺了小厮做雜活兒,因而妍冰恨不得能盡善盡美的給夫君收拾行裝,免得他出門在外覺得不方便。
正當妍冰琢磨着要給夫君多帶兩套汗衫時,就見暖香匆匆忙忙進了屋,傳話道:“前幾日鬧事的那位婦人又來了,說是要求見娘子講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兒。”
“她能有什麽重要事?私下裏來要錢的吧?”妍冰本就覺得事多且雜,更不想和那潑婦糾纏,直接揮揮手道:“不見。給她幾個銅板打發走吧。”
少頃,暖香當真往刁氏手中放了三個銅板,請她立即走人。
走街串巷數年,早已見過大世面的刁氏,一開始還以為妍冰會賞自己金銀锞子,據說富戶人家的小娘子都愛刻了吉祥話的小锞子。
誰曾想到手的卻是銅板,她看了又看确實是銅板,而且只有三枚!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刁氏粗眉一橫叉腰道:“去跟你主子說,她的醜事兒我都知道,讓她花錢免災!不給個能讓我滿意的數,就等着看我怎麽去到處宣揚。”
暖香站在門房處看了刁氏一眼,別不卑不亢的直接答道:“這話奴婢不用傳,你走吧。”
她自幼陪着妍冰長大,哪能不知道主子究竟有沒有什麽醜事?若應了刁氏,豈不是意味着誰都能跑上門張口胡說威脅的話?
刁氏實在是心有不甘,唾沫飛濺着猙獰道:“你可想好了,我只要一貫錢罷了,區區一貫她都做不了主?若是不給,我可就把她當年被拐的事兒宣揚出去咯。啧啧啧,被拐賣的小娘子還有臉說沒啥醜事?當初她在村裏跟着那付三娘不三不四的到處勾搭男人,如今竟也清清白白嫁人了哦?哦也對,嫁的就是那時候就睡一床的野漢子嘛,還兄弟倆呢!另一個怎麽沒看——”
刁氏話沒說完就被恰好回家的文淵撞個正着,只聽“啪”一聲響,他順手抄起馬鞭就抽在了那張惡心的白圓面餅臉上,霎那間便是血淋淋的一條痕。
“……”刁氏一時間痛得木了,半個字都憋不出來,只圓瞪眼看向身前的這已經高高壯壯的侄兒,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怎麽,打不得嗎?阿舒當年不過是個年僅四歲的小娘子,也能被你如此編排?竟還侮辱已經逝去的三娘……”文淵怒到極點反而面上波瀾不驚,只哼哼冷笑。
當刁氏想要轉身出門,當街撒潑打滾哭嚎時,卻又被文淵一把輪到地上躺倒。
而後,只聽他用毫無波瀾起伏的聲音吩咐門房道:“堵了她的嘴,送長安縣衙去,控告她略人之罪。”
略人,即非法販賣良人,若證據确鑿可判絞刑。
他話音剛落,刁氏整個人便就地癱軟,随着地上水漬的漫延,一股腥騷之氣漸漸于空中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