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阿瑤要給小侯爺置辦衣裳?!

能教出小侯爺那般外表冰山般狂傲孤冷、內心花孔雀般自戀的徒弟,空海大師也不是那麽純粹的心如止水的得道高僧,這會他完全跟徒弟想到一塊去了。

與小侯爺的驕矜與竊喜不同,空海大師則是感覺壓力撲面而來。

雖然他很希望兩個徒弟湊成一對,但他更清楚這事自己做不了主。胡九齡的态度他看在眼裏,對于自家姑娘與小侯爺走得太近,他是一萬個反對。過猶不及,有些時候硬來只會起反效。

“咳……”

浮曲閣內涼風習習,隔着平頭案四目相對的兩人被咳嗽聲清醒,終于意識到房間內還有第三個人。

“空海師傅……”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矜持,阿瑤羞紅了臉,急聲解釋道:“景哥哥幫了胡家那麽多,我總想回報一二。恰好鋪子裏有歷年進貢時留下來的樣衣,款式很全,指不定有他在京城曾經穿過的。”

原來是這樣,他就覺得小阿瑤不會有那般高超的追情郎手段。望着她一派天真的小臉,空海大師明白,自己這小徒弟還沒開情竅呢。

略松一口氣後,緊随而來的是越發惆悵,小侯爺那邊可怎麽辦?

目光轉向小侯爺,見他周身散發出絲絲寒氣,空海大師心下一緊,趕緊轉移話題:“今日咱們是要講赴宴之事。”

“師傅說得沒錯!”

提及正事阿瑤很快打起精神,正襟危坐,杏眼直盯着對面少年。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的臉色有些陰沉。

陸景淵快要氣死了,沒想到那丫頭是這麽想的,真是白高興一場。腦子轉得快,很快他又聯想到前面幾次。下馬車時緊盯着他看,很有可能是被吓住後下意識的反應;在桑林中穿梭時緊緊摟住他脖子,也可能是興奮之下忘記了男女大防。

越想他越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原來先前那些竊喜全是他一廂情願,想到自己傻瓜般的得意,這會他臉色越來越陰沉。到最後甚至連粗神經的阿瑤都發現了。

湊到少年跟前,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景哥哥是不是生氣了?”

哪有那麽吓人家小姑娘的!空海大師第一次理解胡九齡,愛徒怎麽能嫁給這麽個喜怒不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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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理解,這點小事也不足以動搖他對小侯爺的支持,所以這會他開始開口打圓場:“小阿瑤,他可能是在想明日征募軍饷之事。”

原來是在想正事,怪不得神情那般嚴肅。點頭,阿瑤輕手輕腳地退回去,還沒等坐穩,就聽對面少年說道:

“無論何種宴會,只需做一件事。”

提起毛筆随時準備記錄,阿瑤凝神看着他。

無論這丫頭是出于何種原因,只要她能将目光落到他身上就好。現在這樣,總比他只能蹿到京郊四合院那棵桂花樹上,偷偷摸摸看着她要好。這樣想着,陸景淵心緒漸平。

“找位妥帖的長史全權負責。”

“長史?”宣紙上寫下這兩個字,阿瑤頓了頓:“就是王府或者公主府的管家?可我找不到他們。不對,景哥哥是在說,要找一位妥帖的管事之人?”

陸景淵點頭,這丫頭也沒那麽笨嘛。

“上位者,無論為官還是經商,最重要的便是要有識人之能。凡事親力親為未免太累,找到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自己做到心中有數便可。”

景哥哥說得好有道理,阿瑤重重地點頭。坐在上首,看到大徒弟三言兩語把小徒弟繞進去,空海大師有些于心不忍。

“可景哥哥……”

聽到阿瑤開口,空海大師到嘴邊的話打住。

坐在平頭案邊,阿瑤滿臉疑惑:“若是一件事自己都沒嘗試過,不明白具體該如何做,也不清楚該有哪些地方需要注意,提起來一頭霧水,那豈不是很容易被下面的人糊弄。就這樣還如何找到合适的人?如果運氣不好,豈不是會找出一堆裝模作樣的人管事?”

“笨。”

阿瑤嘟嘴,神色間有些委屈。

見她滿臉不樂意,陸景淵心情突然好起來,叫你騙我說置辦衣裳。心下暗爽,他不得不承認那丫頭說得有道理,雖然他有相面之能,能從面相上和一些細節處看出其他人本事,但如她般大多數人還是要根據自身閱歷去分辨。

可傻丫頭不必,她日後是要嫁給他的,他自會幫她選好最稱心的管家。她只需要安心享福就好,不必有這方面的隐憂。

阿瑤想得則完全跟她相反,前世她吃夠了自己沒本事的苦。有人護着的時候尚能無憂無慮,可當頭頂上遮風擋雨的大樹倒下後,她便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沒幾年便被豺狼虎豹生吞活剝了。

這輩子她一定要上進,把該學的都學起來。

兩人想法南轅北轍,浮曲閣一片靜寂,見此空海大師終于開口,緩解凝滞的氣氛。

“小阿瑤想得沒錯,侯爺想得更沒錯。不管是自己會,還是找出會做事的人,總歸能把事完成就好。如今咱們眼下之事,便是明日的雲來樓的征募軍饷宴。”

話題在幾度歪到十萬八千裏後,終于重回正軌。

請柬已經悉數發出去,雲來樓地方也已定好,剩下的唯一一項便是明日宴會時的菜。

“雲來樓的淮揚菜雖是一絕,但貧僧總覺得還能做得更好。”

做得更好?阿瑤想着阿爹所參與的幾次雲來樓宴會,各大綢緞商雲集,吃東西是假,談事情是真。菜肴再精致、再美味,整個過程中大家都忙着勾心鬥角,争取把自身利益最大化,壓根沒工夫動筷,一場宴會下來用不了多少。

“如果能讓大家吃得盡興……”

某個片段在阿瑤腦中一閃而過,快到她幾乎抓不住。

“盡興?貧僧曾在西北與諸位仁波切參悟佛法,當地牧民的烤全羊宴那才是真熱鬧。年輕的姑娘小夥們圍在篝火邊載歌載舞,馬奶酒飲了一杯又一杯。”

烤全羊宴?她想起來了!前世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沈墨慈在雲來樓大擺暖鍋宴。桌子中間鑿個洞,盛着高湯的銅鍋放進去,底下木炭将湯鍋煮沸,肉菜擱進去涮一涮,帶着水光的新鮮肉片夾出來蘸下醬料,嚴寒的倒春寒中熱乎乎吃一口,真是極大的享受。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阿爹也曾赴宴。也正是那次,向來克制的阿爹回來時身上帶着酒氣,然後沒幾天胡家庫房打開,一箱箱銀子擡了出去。往常拿銀子時從來都不會皺眉的阿爹,那會卻是一番長嘆地面色陰沉,情緒之低落連她都察覺出來。

當她問起時,阿爹只嘆息一聲,隐約說道朝廷有命,別家都捐那麽多,胡家若是出少了,不僅面子上過不去、日後入京辦事也要吃排頭。

當時她對外界事物一無所知,也不知捐募軍饷之事,後來阿爹出事庫房被盜後,她也将此事漸漸抛到腦後。直到此時此刻,她方才明白其中前因後果。

定是前世征募軍饷時,阿爹入了沈墨慈的套,損失了大筆銀錢。或許前世他一反常态地離開青城,帶貴叔親自進京,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直覺告訴她,這件事很重要。

心下記下這點疑惑,再次擡頭看向兩人時,她提出了烤全羊宴和暖鍋宴兩種設想。

“大家熱熱鬧鬧湊在一起,吃點肉喝些酒,氣氛熱烈,也就沒了那麽多的顧慮和算計。”

說到吃肉時她略帶歉意地看向一身僧袍的空海大師,見對方毫不計較,她也就很自然地說了下去。

等她說完後,只見兩人齊刷刷看向她,眼中有欣喜和興奮的光芒。

小徒弟果然聰明,讓所有綢緞商融入熱烈的氣氛,不知不覺多出錢,這樣可比面對細致而規矩的淮揚菜時同樣的細致算計好太多了。他挑徒弟的眼光果然一如既往地好,空海大師不無得意地想着。

陸景淵則是想到了上次,華首寺後山佛塔林中,這丫頭以綢緞莊為例駁倒沈墨慈方程時的“歪打正着”。似乎每次關鍵時刻,她想出來的主意都能讓人眼前一亮。一次是歪打正着,兩次呢?

不愧是他看中的丫頭,陸景淵同樣不無得意地想着。

“已經是最後一日,雲來樓那邊肯定已經準備好明日宴請所用禽蛋肉菜,改暖鍋能少些浪費;不過此次征募軍饷是為西北将士,若是采用西北的烤全羊宴,所有人圍在篝火邊,氣氛更熱烈不說,也更能讓人感同身受。”

阿瑤将兩宴的優點一一點出,這下不止是兩人,連躲在房梁上的暗衛也面露贊賞。

侯爺果然英明神武,明明剛來青城時所有人都覺得富有心計手腕的沈家父女是最好的合作對象,只有他用無與倫比的慧眼決定認定胡家。結果這才多久功夫,便借助胡家坑得沈家名聲盡毀,重壓之下不得不大出血,而對他屢次相幫有感激之情的胡家更是得鼎力相助。

不愧是侯爺,深不可測,境界之高非他這般暗衛所能想象。

激動之下,倚在房梁上的陸平忍不住抖腿,憑空落下幾粒塵埃。角度關系,坐在朝陽處的陸景淵恰好看到塵埃詭異的震動。

“就烤全羊宴。”

“烤全羊……現在準備還來得及?”

私心裏阿瑤也是想選烤全羊宴,暖鍋是沈墨慈用過的東西,拾人牙慧她心裏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這種事只管吩咐下去就好。”意味深長地看向對面,薄唇輕揚,他沉聲喊道:“陸平。”

在阿瑤疑惑的目光中,兩人中間的空地上憑空出現一人。藏藍色衣袍,扔到人群中毫不打眼的五官,這不就是……

“你好像是在東山腳下,跟在景哥哥身後的帶刀侍衛,對不對?”

這你都能認出來?因為這張仍在人堆中自動隐形的臉被選為暗衛,陸平對自己的長相很有信心。可有信心,不代表他私心裏樂意總被人忽略。如今僅有一面之緣的姑娘,還是個頂可愛頂善良的姑娘準确認出他,這讓他心裏對阿瑤的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漲,眼見着馬上要突破天際。

“正是屬下。”因為太過激動,他說話時帶上些顫音。

他好像找錯人了?平日覺得陸平是個貼心下屬的陸景淵,這會卻覺得他哪哪都不順眼。

“你去,命雲來樓準備烤全羊宴,順便将一樓弄成在西北時那種氣氛。”

忙死你,看還有沒有功夫對着那丫頭想入非非。邊往醋缸裏沉,陸景淵邊不忘用拙劣的手段打擊對手。

女神提議的烤全羊宴由他全權負責,太幸福啦!高興之下陸平立刻調轉大腦,因為青城綢市常有南來北往的商客,孜然粉、羊絨地毯之類的西域特色物品并不缺。主菜的羊現殺幾頭就是,然後剩下的就只有……

“禀侯爺、胡姑娘,其餘的屬下都能辦到,只有烤羊肉的炭火,此刻倒春寒城中鋪子木炭早已賣完。”

“陸平就是合适的下人,有事只需吩咐他,若他有做不到之處自然會說出來。”陸景淵趁機重複着方才的論調,這是寧安大長公主教給他的。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

“木炭?!”

阿瑤瞪大眼,她總算明白阿爹忘了什麽。倒春寒除去桑葉長不出來稀缺外,還有就是蠶室太冷凍死蠶蟲。想要保暖就得靠炭爐加熱,如若不然蠶死了,單桑葉有什麽用。

她得趕緊去見阿爹。

剛準備起身,看到房內其他人,她才意識到自己還在上課。急得鼻子尖都冒汗,她靈機一動。

“那個……木炭是吧?我去問下阿爹。”

都急成這樣了,空海大師笑着點頭。得到他的允許,阿瑤邊起身邊朝對面少年和中間暗衛點頭,然後稍稍提起裙擺,繡鞋邁着小碎步往外跑,如一陣風般消失在浮曲閣門口。

“可胡姑娘,侯爺從臨州訂了一批上好的黑炭,完全可以代替……”

在小侯爺越發危險的目光中,陸平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完全消音。

“你很喜歡阿瑤?”陸景淵站起來,逼近他面前。

“當然。”陸平想都沒想便點頭。

“哦?”

直覺告訴他很危險,陸平趕緊出言補救:“屬下只是覺得胡家姑娘善良、聰慧且人又可愛,若是屬下一母同胞的妹妹也能長起來,大概就是她現在這副模樣。”

就你那張臉,你妹妹能生得如阿瑤般可愛?

腦補了一番陸平五官貼在阿瑤臉上的模樣,再拿阿瑤現在的臉作對比,陸景淵突然發現他看中的丫頭容顏清麗無雙。心下升起詭異的滿足感,再看陸平時也沒那麽讨厭了。

窗外飛來一只信鴿,取下腿上竹筒,倒出裏面紙條,看到簡短的一行字,他皺起眉頭。

“沈墨慈救下了被追殺的宋欽文,引薦後者為平王幕僚,欲行暖鍋宴暗中募集銀兩?”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他一直明白這個道理,可人們只看到枯草一次次頑強地從地裏鑽出來,卻從未注意到它被攔腰斬斷、野火焚燒整個身軀時的痛苦,以及在陰暗潮濕的地下蟄伏蓄積能量時長久的忍耐。

不想放棄?那正和本候心意!

“侯爺,需不需要屬下?”陸平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不需要,拔出蘿蔔帶出泥,本候倒要看看他們身後還站着什麽人。”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他沒說出來,他要讓這對前世害了阿瑤的狗男女,一次次在接近成功時,體會被人從雲端踹入深淵的絕望滋味。

“跟蹤之事交給其他人負責,你只需暗中保護好阿瑤。”

“屬下遵命。”紮個千退下,陸平依命前去準備烤全羊宴。

在他退去後,空海大師低聲說道:“陸平可是侯爺身邊暗衛中功夫最好的,今年評比時,他一個人能敵三個同期暗衛。”

每一名皇家暗衛無不是層層篩選,從西北雪山到西南沼澤、戈壁風谷、萬丈懸崖無不留下他們的血汗,所有訓練都在生死存亡間,淘汰意味着死亡。這樣嚴酷環境下訓練出來的暗衛,其實力可想而知,便是最不濟的拿出來也能獨當一面。

而陸平卻能以一敵三,這樣的暗衛,連皇帝身邊的十根手指頭也能數過來。若不是小侯爺身份特殊,絕不可能分到一個。

然而現在,他卻如此随意地将陸平送了出去。

“原本我以為你只是一時興起,沒想到……”

“師傅多慮了。”陸景淵面色變得陰冷:“最近武功有所進益,本候已不再需要暗衛保護。”

說完他捋捋衣袖,揚起衣擺,滿身傲氣地走出去。

“死鴨子嘴硬。”

師徒二人鬥智鬥勇的同時,阿瑤問過下人,确定阿爹還在府中後,一溜小跑來到書房跟前。還沒等靠近,旁邊守門的胡貴已經站出來,對他打個“噓”的手勢。

“沈金山在裏面。”

他來做什麽?阿瑤眼睛瞪得老大。在胡貴指引下,她踮起腳尖,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就聽裏面傳來沈金山的聲音。

“一手黑炭一手契書,青城方圓百裏大多數村民已經簽了契約,如今大多數生絲掌握在沈某人手中。”

聽到敏感的“黑炭”兩字,阿瑤屏氣凝神,繼續往下聽。

“胡兄進貢要用極品生絲,沈某人也不是不能給,只是這利潤嘛……”

房內傳來打響指的聲音,而後她便聽到阿爹聲音:“三七開,既然你能直接找到這,肯定不是想要那小小的三成。”

“不僅是這批貢緞,今春青城綢市胡家純利潤,我也要抽七成。”

“這可真是獅子大開口,呵。”

“進貢的綢緞若是耽誤了,上面追究下來可是覆家之災。相比起來沈某要的這點,實在算不上什麽,對不對?”

“讓我想想。”

阿爹略顯猶豫的聲音傳來,站在門外的阿瑤陷入了震驚中。

不管她知不知道,前世肯定也有征募軍饷之事。因為沈墨慈的暖鍋宴,氣氛熱烈之下衆綢緞商多喝幾杯,放縱後的結果便是忍不住喊高了價格。阿爹作為青城衆綢緞商的領軍之人,所捐銀兩肯定只能多不能少。

而後又逢倒春寒,沈家掌握了木炭,又靠宋欽文掌握了桑葉,雙管齊下控制了青城全部生絲。沈金山以此為要挾,當時捐出軍饷的胡家有些周轉不靈,當然拿不出如此多的銀兩。後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總之阿爹沒有得到極品生絲,湊不齊進貢所用綢緞,只能帶上家中最得力的貴叔親自進京。

原來如此,她終于想明白了。

可想明白後,她發現如今的胡家再次陷入了死胡同。雖然有桑葉,但保證蠶蟲不被凍死的黑炭卻握在沈家手中,僅憑此點沈家就能立于不敗之地。

“胡兄或許不知,正是你那好親家暗中将桑葉賣予我。胡兄一輩子堂堂正正做人,沈某佩服,可有時候人就是得需要一點小小的手段。”

“你……”

隔着門傳來阿爹不可置信的聲音,再然後便是沈金山張揚的笑聲。

笑聲中滿是小人得志的張狂,直恨不得人上前撓花他那張臉。阿瑤略顯單薄的身軀顫抖着,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剛準備沖進去,後面有人拉住她的衣袖。

“姑娘,”胡貴小聲說道:“老爺他自有打算。”

阿爹還能有什麽打算,不對,桑葉可是阿爹要舅舅放給沈金山的。她一直養在深閨,對有些事缺乏見解,想不到倒春寒時蠶室需要燒炭爐保持暖和,難道阿爹也想不到?

怎麽可能!

既然他早已想到,又怎會眼睜睜被沈金山逼到這個地步。

“小人得志,哎,小人得志。”隔着門傳來阿爹無奈的聲音,雖然乍聽起來無奈,可父女十三年,阿瑤又怎會聽不出他話音深處沒有丁點的沉重?

“成王敗寇,胡兄,明日便是征募宴,沈某對會首志在必得,只是如今手頭有些周轉不靈,所以想先向胡兄預支點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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