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陸立沣的朋友蹲下身,想去拍宋宸的肩膀,剛伸出手看見一個戴着面具的高大男人走來,吓得嗖得一下縮回自己的手臂。

陸寒川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那人吓得連解釋都說不出口,起身跑了。

被男人抱進懷裏,宋宸看見熟悉的面具,傻笑着伸手摸了摸,“你來了啊。”

陸寒川将人打橫抱起來,氣怒地拍了他的屁股一巴掌,“你又不乖了。”

“唔……”宋宸委屈地扁扁嘴,軟乎乎地辯駁,“我很乖的,我都沒喝酒,我喝的是茶。”

“什麽茶?”陸寒川抱着他往酒吧後面的包廂區域走。

“長……長……”宋宸連舌頭都醉了,長了半天也沒長出來。

“嗯,很短。”陸寒川起了心思想要逗逗他。

“不是……是短。是……長……長……”宋宸臉頰都憋紅了。

“嗯,很長。”陸寒川看見懷中的小醉鬼,瞪大圓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繼續逗他,“什麽很長?”

“你的長,我的……不……不長。”宋宸把手指舉到眼前瞅了瞅,又改口道:“還是挺長的。”

酒吧的卡座裏,陸立沣端着酒杯半天沒喝,盯着陸寒川和宋宸消失的入口,好奇地問:“那人誰啊?”

被陸寒川吓得心跳還沒平複,他朋友擺擺手,“早知道是他的人,我就不過去了。”

“他誰?”陸立沣追問。

“這家酒吧的老板啊。”朋友咕咚咕咚灌了一杯酒,這才繼續道:“聽說挺有勢力的,不是咱們這種人能比的。”

“那為什麽戴着面具?”陸立沣變成了十萬個為什麽,“見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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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能啊,我覺得肯定是身份不一般,所以不得不隐藏身份。”朋友語氣誇張地說:“等下次你爺爺的壽宴,你多觀察觀察,說不定他也參加了。就是沒戴面具,肯定認不出來。”

陸立沣怎麽也想不出,宋宸到底是怎麽認識這麽厲害的男人的。

如果那男人的身份真的不一般,自己肯定也拍不到證據去檢舉宋宸。

不行,必須得拍到!

陸立沣從十六歲那年就已經開了葷,到今年二十歲,早數不清和多少男女發生過關系,如今卻竟然嫌棄宋宸髒。

“後面是什麽地方?”陸立沣指了指剛才兩人消失的入口。

朋友幾句話一說,宛如冷水般澆滅了他心裏剛升起的計劃,“你別想了,後面是VIP區域,一般人進不去的。”

陸立沣不得不暫時擱置了今天就偷拍的計劃,但這個念頭在他心裏并沒有消失。

将小醉鬼抱回自己在這邊的休息室裏,陸寒川又用熱毛巾把他的臉和手都擦幹淨了。

宋宸是真的醉了,酒精發酵,躺在床上露着白白的肚皮呼呼大睡。

陸寒川給小醉鬼蓋上被子,又在床邊守了半個小時,确定他睡得很沉,沒有絲毫難受的感覺之後,才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深夜,保安室裏,陸立沣靠在椅子上,将宋宸進入酒吧之後的錄像調出來,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幾個保安蹲在角落裏,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他們不知道那是老板的人啊,要是知道的話,肯定一開始就沖出去了,那能讓老板的人被別人給欺負了。

“老板,要怎麽解決?”穿着黑背心的保镖站在陸寒川身後,半躬着身體問。

屏幕上的畫面定格在猥瑣男身上,臉部不斷放大,呈現出他油膩的五官。

陸寒川慵懶地靠着,摸了摸下巴,冷聲道:“把這個人找出來。”

“是老板。”保镖恭敬地應了一聲,擡手在自己脖子處比劃了一下,“要這樣嗎?”

“不用,讓阿标去處理。”

“好的,老板。”

陸寒川返回房間的時候,小醉鬼還在睡着,之前給他蓋好的被子,已經被踹到了床底下。

整個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把寬敞的大床全都給霸占了。

撿起被子重新給他蓋上,陸寒川進浴室沖了個澡。

再出來時,卻看見小醉鬼趴在床沿,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宋宸看見人影的瞬間,嘴巴一癟,委屈地說:“我還以為你走了。”

“我不會走的。”陸寒川走過去将撒嬌的小孩兒抱進懷裏,“你希望我走嗎?”

“不要。”宋宸撅了撅嘴角,輕輕勾住他的手指,“我餓了,想吃飯。”

晚餐他沒吃幾口,這會兒餓得肚子咕咕叫。

“你想吃什麽,我讓人把食物送到房裏。”陸寒川捏了捏他殘留着酒暈的臉頰,溫柔地問。

“要出去吃。”宋宸垂埋着腦袋,揪了揪他的襯衫扣子,“要看着菜單點。”

他酒還沒醒,但也沒那麽醉了。

“那我抱你去。”陸寒川想将小醉鬼抱起來,卻被他阻止了。

“不抱,要背。”宋宸軟綿綿地說完,便像樹袋熊一樣往男人身上爬。

陸寒川托住他的屁股,将人背起來。

宋宸歪着腦袋蹭蹭男人的腳步,小聲說:“你的面具好醜啊,下次換一個吧。”

“換成什麽?”陸寒川走出房間,像哄小孩兒似的颠了兩下背上的小調皮。

“嗯,換成大西幾吧。”酒精像是又起了作用,宋宸說話模糊不清。

“什麽?”陸寒川重新問了一遍。

“大,大西幾。”宋宸邊說邊用手比劃了兩下,“森林之王,大獅子。”

這次陸寒川終于聽清楚了,“大獅子不好看,換成狼怎麽樣?”

“好啊。”宋宸點點頭,其實根本沒仔細聽他在說什麽。

剛還吵着鬧着要背去吃飯,到餐廳之後,宋宸卻已經趴在陸寒川的背上睡着了。

陸寒川怕把他餓着,将人從背上放下來,抱在懷裏,又讓服務員送來了一碗粥,耐心地輕哄:“乖,嘴巴張開。”

宋宸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在哪兒,更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下意識張開嘴巴。

他将勺子裏的粥吹冷,喂進宋宸的嘴巴裏。

陸寒川每喂一勺,都得像哄小孩兒一樣說:“張嘴。”

宋宸這才會乖乖把嘴巴張開。

之後,陸寒川又回溫柔地說:“乖,咽下去。”

宋宸這才會聽話地把粥咽進肚子裏。

如此重複十幾遍之後,一碗粥終于喂完,陸寒川感覺自己過去幾十年積攢的耐心,全都在今天用完了。

這個小白眼狼,趁自己不在家就亂跑。

吃飽喝足,宋宸滿足地鑽進男人懷裏,嗅着他渾身萦繞的冷香,睡得格外香甜。

喂飽懷裏的小乖兔之後,陸寒川自己也餓了,又要了碗粥,幾大口喝掉,抱着人回了房間。

清晨的HOP酒吧,剛經過一夜的營業,空氣中殘留的酒味兒和各種香水味兒還未散去,地面上也是一片狼藉,酒瓶和煙頭到處都是。

宋宸轉悠了兩圈,終于鼓起勇氣找了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人詢問:“你知道戴吸血鬼面具的那個男人叫什麽名字嗎?”

被問到的人迷茫地看着他,“什麽吸血鬼面具?”

宋宸扯動嘴角,抱歉地笑笑,轉身準備尋覓下一個目标。

宋宸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經只有他一個人了。若不是整間屋子都充斥着熟悉的氣息,他還以為自己昨晚喝醉又做夢了呢。

房間的确是那位的房間,但人不見了。

桌上擺着熱氣騰騰的早餐,還有一碗醒酒湯。

宋宸一連問了好幾個人,都說沒見過什麽面具。他垂頭喪氣地離開酒吧,站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陸家別墅的門外,一大早,天才灰蒙蒙亮,陸立沣就帶着滿身的酒氣坐在臺階上。

一直等到天色大亮,也沒見他走。

宋宸從出租車上下來,剛走進院門,就看見了坐在臺階上的陸立沣。

他皺了下眉,陸立沣已經大步走了過來,并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你等等。”

後退一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宋宸才問:“你有事?”

“你昨晚去哪兒了?”陸立沣明知故問,就是想試探他會不會撒謊。

“我的行蹤,與你無關。”宋宸沒有掉入對方挖的陷進,擡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領。

見此,陸立沣眼睛一眯,突然朝他伸出手。

一切都令人猝不及防,宋宸沒來得及躲,衣領已經被陸立沣拽開了。

脖子及鎖骨處都幹幹淨淨的,沒有任何痕跡。

陸立沣握着手機舉到半空準備偷拍的動作,臉色僵硬地盯着宋宸的脖子,低吼道:“你和那個男人昨晚竟然沒睡?”

“與你無關!”宋宸的撒嬌只會戴吸血鬼面具的那個男人,他的被迫乖巧只會給陸寒川。

在其他人面前,他每刻都豎起渾身的刺,随時給來欺辱自己的人致命一擊。

“你別忘了,我是你未婚夫!爺爺把你送給我了,我有權管你的事。”陸立沣挺着胸脯,氣勢洶洶地說。

“不好意思,我沒承認。”宋宸冷漠地掃了他一眼,“就算我們倆有關系,也頂多是金錢而已,未婚夫這三個字,未免太重要了,你不配!”

宋宸往前邁出一步,陸立沣想起之前他砸在自己頭上的臺燈,腦袋一疼,急忙往後退去。

沒在理他,宋宸從另一邊繞走了。

這人就是個中二少年,還是腦袋智障的那種,宋宸絲毫不想多費唇舌,免得自己又忍不住動手揍人。

宋宸覺得陸立沣是中二少年,卻忘記了自己比他還小一歲,今年才十九。

別的同齡人都還生活在大學的象牙塔裏,他就已經不得不寄人籬下,憋屈地讨生活了。

宋宸不想和陸立沣掰扯,也不想見到陸寒川,進入別墅之後,快速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絲毫沒管客廳裏有沒有人。

今天是和晴朗的好天氣,陽光璀璨。灑落在游泳池湛藍的水面,折射出一片粼粼波光。

宋宸靠在陽臺的欄杆上看了一會兒,突然擡腳爬下去,屁股坐在欄杆上,雙腿懸空着,姿勢十分危險,稍微一不注意,就會從二樓墜落下去。

後院裏安安靜靜的,只有一個傭人在花圃裏修剪枝丫。她只要一擡頭,就能看見坐在陽臺上的宋宸。

但她沒有擡頭,也沒人注意到宋宸此刻的危險動作。

手指緊扣着欄杆,宋宸盡量保持着身體的平衡,視線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呆呆地看了一會兒,他突然笑了。

幾秒後,宋宸張開雙臂,身體猛地往前一躍。

修剪花枝的女傭,恰好在這個時候擡頭,清晰地看見他的身體墜落進游泳池裏,激蕩起幾米高的水花。

“來人啊,有人跳湖了,自殺了啊。”女傭被吓得不輕,扔掉手裏的工具,拔腿往游泳池那邊狂奔。

宋宸的身體墜沉下去,随着水面的平靜,又慢慢浮起來。

他憋着氣,漂浮在水面上,一動也不動。

女傭沖過來,還以為他摔死了,吓得腿腳發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他人聽見動靜,也慌忙跑了過來。

泳池裏蕩開的漣漪漸漸消散,恢複平靜。

衆多傭人朝着泳池圍過來之後,水裏已經沒人了。

宋宸穿着一身濕衣服躲開他們,準備繞一大圈回房間,卻隔着玻璃,看見了坐在一樓某個房間的陸寒川。

他的臉色太黑了,陰沉得吓人。

只與他對視了一秒,宋宸急忙挪開了視線。

小跑着從後門進別墅,返回二樓的房間,宋宸沖了個熱水澡,換掉濕衣服。

從浴室出來,卻看見了不知何時進來,此刻正身處在窗邊的陸寒川。

從二樓跳進游泳池裏,宋宸的身體多多少少還是受了些影響,聲音有些沙啞,“小叔,有事找我?”

“為什麽要跳?”陸寒川的聲音似乎沒以前那麽冷了,他将激蕩的怒火壓抑在胸腔裏,克制着,不想吓到宋宸。

“好玩兒啊。”宋宸的尾音微微上揚,像是愉悅的,“那些跳動運動員都這麽玩兒的。”

但別人是在正規的訓練場館,而他卻在一個露天游泳池,危險性實在高太多。

跳都跳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宋宸只能硬着頭皮編借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跳,突然就想跳了。

陸寒川在心裏無奈地嘆了口氣,朝他招招手,“過來。”

眨了眨眼睛,宋宸不知道他想做什麽,還是聽話地走了過去。

“怎麽了,小叔?”

“手伸出來。”陸寒川沉聲說。

宋宸乖乖地伸出手。

“翻過去。”陸寒川又命令道。

宋宸翻過手掌,掌心像上。

陸寒川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把尺子,用力打在他手心。

宋宸疼得手一縮。

“下次再跳,我不介意讓你變得和我一樣。”

宋宸:“……”

坐……坐輪椅?

不了不了。

宋宸扁扁嘴,紅着眼眶委屈道:“小叔,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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