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說實在的,阿九一直沒猜透皇叔至今還是一個人的原因,現下想想他連蘭姑準備的女人都扔出了房外,阿九難免覺得皇叔真的是斷袖。
可憐蘭姑為他勞心勞力,唉!她深深嘆了口氣倒是讓蘭姑驚訝了。
“阿明你嘆什麽氣?”
阿九跟着蘭姑緩緩走着,懶懶的道,“蘭姑你是不知道啊!這帝都中的人都在猜測着王爺是斷袖,畢竟王爺都二十八了。”
“斷袖?”蘭姑怔了怔,“這都是什麽人傳出來的流言!我們家王爺只是還未曾找到合眼的罷了。”
“對!這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亂。”阿九順着蘭姑的話接道。
蘭姑待在傅衍身邊很多年,都沒能猜透他的心思,但到底是傅衍的姑媽,一直替他打理着府內的事,雖然偶爾也催催他的事,也沒有逼着他。
她帶着溜進來的阿九到了廚房,阿九很是疑惑。
蘭姑對她一笑,“我瞧着你還是很不錯的,喜歡你總比喜歡前廳的那個女人強吧。”她擺了擺廚房裏已經打理好的菜肴,“所以你等會兒就跟着這些丫頭們上菜去,然後……”
“等等……”阿九聽的有些蒙,她打斷了蘭姑的話,她以為自己要問的是為什麽覺得她還不錯,可話到了口邊,竟然就成了“前廳還有個什麽女人”。
蘭姑和着廚房裏異樣眼光看着阿九的丫頭們将精致的菜肴放進食盒裏,擡眼看了看阿九,“阿明你是不知道啊,這麽多年來,可不知有多少女人都想爬進王府來。”
阿九一征,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癟嘴道,“蘭姑是在說我麽?”
“不不不,不是說你。”蘭姑一拍腦子,“我怎麽就忘記了,你也是進來王府看王爺的呢。”
旁邊粉嫩嫩的小姑娘捅了捅蘭姑,小聲着問,“這個女子是誰?是翻進來看王爺的麽?是不是應該被扔出去啊?”
阿九咋舌,這還不至于吧,她湊着耳朵過去問聽着,萬萬沒想到蘭姑的回答。
“她是我侄女,等會兒你們端菜的時候,帶着她一起,把前廳的那個女人擠出去。”說罷蘭姑對着阿九眨了幾眼,“快去多看幾眼王爺。”
阿九頓住了,這樣的一層輩分,阿九又得叫傅衍皇叔,這真是幾輩子解不開的緣分,她撇嘴,正想問清楚前廳的女人是誰手裏就被塞進了一個食盒。
蘭姑盯着她,硬将她推進了端菜的隊伍中,“你們都仔細點。”
她跟在隊伍中間,端着食盒,空出來一只手揪了揪前面那個粉嫩姑娘的衣服,悄悄的問着,“前廳的女人是誰啊?”
“你是蘭姑的侄女,蘭姑沒有告訴你麽?”粉嫩的姑娘瞅了她一眼。
“我不是她侄女。”她拖着那個姑娘出了愣是拖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你怎麽不信我呢?”阿九朝她眨眨眼,“你知道帝都的紅娘館麽?我就是館主沈清和。”
那姑娘想了想帝都好像是有那麽個金牌紅娘叫沈清和,她來王府做丫頭前曾經隔着紗簾見過一面,她瞅了瞅眼前的阿九,覺得身材也略有幾分相似。
她疑惑道,“你真是?”
阿九當然不是,但阿九認識這位帝都的金牌紅娘沈清和,她同沈清和也是有着差不多的身形和差不多的面孔。
阿九是皇帝,在宮中沒什麽玩的好的女子,除開她曾經的好友安倩如,也只有這麽個紅娘沈清和同她交好。
清和同她性子相像,極其聊得來,也知道她的身份,待她好,所以阿九就喊她姐姐。
由于沈清和名聲太盛,上門請求牽線搭橋的人踏破了紅娘館的門,于是阿九就用着她的名號,後來微服出巡在外混跡時用的都是沈清和的名號。
“你還不信?”阿九無奈的拍拍頭,“蘭姑一直急着王爺的大事,怎奈這帝都女兒嬌王爺不喜,只能派我來做個媒。”
阿九用真誠的眼神成功的诓住了這個單純的姑娘,也成功的知道了前廳的女人是誰。
“哎呦!”阿九走着走着就捂着肚子靠着牆呻|吟。
一行隊伍因為阿九的呻|吟停下來看着她問她怎麽了。
阿九有些不好意思,擺擺手道,“我只是肚子有些難受,王爺正急着開飯,你們先去吧!”
她将手中的食盒端給旁邊的那個姑娘,使勁推了推那幾個停下啦看着她的姑娘,于是那幾個姑娘珍重的問候了幾句就離開了。
阿九看着他們離開長廊的盡頭就地起身,裝肚子疼她還是很會的,從小裝到大,百試百靈。
她是絕對不會出現在皇叔跟前的,她來王府的目的是為了去皇叔的書房和卧室查詢她想要的東西。
阿九頓了頓,她要查的是什麽呢?
是皇叔同各大臣子交好的證據還是說她要找到時疫的來源,可這裏又并不是時疫的開始點,她到底來做什麽?
她愣住了,卻突然想起來那個前廳的女人。
蘭姑口中的人,是安倩如,阿九并不喜歡她。
阿九不喜歡安倩如是有原因的,她在帝都之中認識的女子并不多,除開紅娘沈清和獨有安太傅的女兒同她稍稍親近些,只是親近些,關系好不好還另當別論。
安倩如在帝都內名聲極好,溫順謙恭溫婉知禮,是帝都所有女子的典範。
但是比起安倩如,阿九還是有些自卑的。
阿九和安倩如小時候都是在皇宮裏學讀,安倩如書讀的都比她好,琴學的比她好,只要是太傅教的安倩如都學的比她好,所以偶爾也能和才學過譽的皇叔從詩詞歌賦談到琴棋書畫,一談起來就是整整一下午。
她只能在一旁看着,她是儲君,地位極高,不愛學就不學,所以後來便沒有去學讀了,因為她真的很不想看見皇叔和倩如談天很開心的樣子。
到如今她也只見過這個安倩如幾面,而她的名聲在帝都有才女之稱,所以阿九仍舊是不太想見她,每次都以政務繁忙而推辭。
她在宮中多年,出來的甚少,卻不知安倩如如今還同皇叔有聯系,還如此緊密,還在府上吃飯,她一氣之下就一腳狠狠的踹在了旁邊的門上,結果門卻被她開了一條小縫。
她愣了一會兒看着這座眼前的殿宇,想着文祥祥的描述,大抵這就是皇叔的寝殿,她稍稍看了看,“啧啧”的贊嘆,“這個皇叔真的是過得比朕都好。”
她眯着眼透過小縫往裏瞧過去,所擺書桌香臺之物竟是精致無比,她輕輕推開門,剛踏進一只腳就聽見殿宇後面傳來聲音。
阿九仔細聽着像是她以前寝殿外公公們巡夜的腳步聲和談天聲,她愣了愣,疑惑了一下就鑽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她聽着外面那些人過去的聲音,她進來王府許久都沒有人碰上來抓她,就算她至少是混在隊伍裏,她一個人晃到現在也沒有碰到個人,按理說王府的守衛比她的寝殿還要安全,現下這般冷清反倒叫她疑惑。
阿九等着外面的那些人走遠了,方才将繃緊了的神經放松了些,回頭便暗暗打量起皇叔的卧室。
除開她透着門縫看到的書桌香臺,随意挂着的紗幔透露着典雅,整個房間雖然不金貴但處處透露着精致,阿九啧啧的贊嘆,就連她的寝殿也不如這般,這皇叔到底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阿九從登基之後就沒有來過皇叔的王府,更別提這卧室,她仔細打量之下才發現她的皇叔将寝殿裏另一間比較大的隔間竟是一座書房。
她緩步走過去除了同她禦案相差無幾的桌臺,滿牆壁上鑲着的都是書櫃,上面都擺滿了書籍,阿九随意翻了翻就發現都是些文人墨客留下的孤本。
她竟不知皇叔是這樣的愛看書。
阿九移到書桌前,桌上除了皇叔自己臨摹的字帖就是一些奏折的印本。
阿九向來覺得皇叔的字好看且灑脫,不像她的娟秀小巧,可眼前的字帖上皇叔臨摹的字大都類似于她的娟秀。
而奏折的印本是鳳閣設立以來才出現的一種則制,只有鳳閣才能有着女帝所有的奏折印本,以方便查詢女帝或是某些官員的一些言行舉止甚至于往年發生的大事和評論言致,每年大檢之時以此作為鳳閣判定官員甚至于帝王的依據。
這種依據會直接導致鳳閣限制帝王之權甚至是降升官職,所以阿九一直覺得鳳閣的權利淩駕于凰權之上,而如今的排位是鳳閣淩駕于凰權之上,皇叔的權利淩駕于兩權之上。
阿九在仔細的想着,手中卻仍在翻閱着書桌上的奏折印本,她所看到的可不止這桌上的印本,桌上的不過是最近幾月的印本,前面的架子上應當是這幾年來所有的印本。
本來是鳳閣所執掌的,沒想到全部的運作都已經由皇叔管着了,阿九沮喪的低着頭,她的凰權算什麽,她身邊的文祥祥程老小德子又算什麽,終究不過是皇叔的棋子罷了。
“唉!”阿九嘆了口氣,這樣下去,她能拿回去的幾率又小了一點。
阿九來回翻查着架子上的書冊,除了這些年來的奏折印本還有各大官員所屬職位的各種清冊。
阿九正翻得起勁,耳尖的她又聽見外面傳來的聲音。
阿九輕聲慢步的走到殿門前看着,單單開了一個小縫竟發現是沿着道路走過來一身玄衣皇叔,依着他的形式,阿九估摸着是要來到房間的趨勢。
她正疑惑着皇叔不是在用餐怎麽就來了這裏,卻發現皇叔身後還跟來一個碧青衣服的女子。
阿九細瞧竟是那個帝都內溫婉知禮的安倩如。
她瞅着兩個人,貼着門縫也沒有聽見兩個人說什麽,只是覺得皇叔的臉色仍舊是淡淡的笑着,對面陪着皇叔一起慢步走着的安倩如倒是笑的知書達理,這帝都內恐怕還不知道這女子的真實面目吧。
阿九不喜歡安倩如還是有另外一點的,就是安倩如在她跟前和在阿九跟前是不一樣的,別人看來就是溫柔溫婉,可年少學讀時曾在阿九跟前說過這樣一番話。
當時的她們還是很年少,阿九聽文祥祥說,從那個時候起安倩如就是對着皇叔是有另一番心思的。
安倩如在阿九不願意來學府時,笑阿九,“阿九生氣了?生氣了就好,可以讓阿九懂得,阿九雖是儲君,可這天下之人并非都是阿九的,就比如懷晉王傅衍。”
這番話說的阿九氣,可阿九仍舊是沒氣多久,因為皇叔仍舊是日日來找阿九。
阿九看着眼前的安倩如,她走過去時地上一顆手指大的石頭竟然也能讓她摔着了,阿九親眼看着安倩如摔在了皇叔身上,她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阿九這個時候忽略了傅衍。
皇叔是什麽樣的人,別人不知,但阿九知道的清清楚楚,所謂臉皮刀槍不入指的就是傅衍。
他正着安倩如的忽然,卻正好輕巧的側身過去了,空着手扶着安倩如。
阿九就看着安倩如直直的坐在了地上。
阿九心裏那個叫好,但看着傅衍伸着的手,坐着的安倩如正要伸手過去,傅衍又收回了手,讓安倩如撲了個空。
傅衍召了人過來扶着安倩如,安倩如起來後卻仍舊是柔柔弱弱的仍要歪在傅衍身上,然後傅衍就虛着托着她的胳膊。
阿九就看見他們朝着房間過來。
阿九關上門,腦子轉的飛快,怎麽辦?皇叔可不是常人,一旦發現,在安倩如面前沒有面子,這怎麽辦?一番驚訝之下,她就瞄到了傅衍的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