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穆瀾跟着陸嘉銘下車,來的路上确認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滕清風那天和她說路過原來是真的,他住的小區就在當時馬路的後面。
穆瀾心裏空空的,低着頭興致不大的跟着陸嘉銘上樓,因為是普通的小區,也才十幾層,電梯只到雙數樓,他們一起坐到八樓,然後再爬一樓。
穆瀾問,“為什麽不到十樓,再下一樓。”
下樓比上樓輕松吧。
陸嘉銘後知後覺的拍腦袋,一臉懊悔,“我竟然沒有意識到,虧我每次還要爬上一樓。”
穆瀾一直和小朋友打交道,心善慣了,安慰他說,“沒事,人往高處走嘛。”
陸醫生被安慰的感動的要流淚,小白兔怎麽可以那麽善良,大灰狼好可怕的。
他滿臉猶豫的看了一眼又一眼,穆瀾被他看的發慌,“你想說什麽?”
總覺得,他好像是在猶豫懸崖邊緣是否要拉她一把似的。
陸嘉銘前前後後衡量了是被誇好人舒服還是被滕醫生暴揍舒服,果斷放棄拯救失足少女的偉大念頭,迅速搖頭,“沒什麽!”
爬到九樓,陸嘉銘按門鈴,結果沒有人應,只好打電話,卻發現手機關機了,他倒吸一口氣,不确信的說,“不會是昏死過去了吧?”
穆瀾心瞬間提了上來,也不猶豫到底進不進了,狠拍了兩下門,眼睛睜的圓圓的,“你沒有鑰匙嗎?”
“我又不是他女朋友為什麽要拿他鑰匙?”
穆瀾被堵的徹底,突然眼裏劃過一絲明亮,蹲下身往地毯下翻,果不其然,翻出一把鑰匙。
看清楚了全過程的陸醫生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着頭湊上前問,“你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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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瀾随口應,“他以前就喜歡放這。”
那個時候滕父滕母有時候不回家,她沒事往他們家鑽,時間久了就知道他們家備用鑰匙其實就放在門口地毯下面。
陸嘉銘全程愣住,看穆瀾打開門,然後回頭,“你不進來?”
陸嘉銘這才回神,提步進來,腦子來卻全是剛剛那句話。
以前?
以前?
以!前!
是他理解的那個以前嗎?搞了半天他們以前就認識啊,合着就他自己盡心竭力為二人創造相識機會還沾沾自喜來着!
目光定住,他看到穆瀾對着客廳牆壁上的一幅畫發呆,還以為她和自己一樣是嫌棄這幅畫呢,“是不是覺得特別醜,我也那麽覺得,你說這得是什麽眼光才能喜歡這畫啊?”
穆瀾,“……”
淡淡的轉頭看了眼陸嘉銘,抿唇不說話。
陸嘉銘沒看到,扔下手裏的外套搭載沙發上,往卧室裏走。
門一推開,就看到滕清風穿着睡衣,腿搭在床的一側,被子很随意的搭在肚子上,他手裏捧着一本書,聞聲看過來,下一秒又淡定的移開視線。
陸嘉銘嘴角抽搐,“你、你在家?”
滕清風淡淡的“嗯”一聲。
“清醒着?”
滕清風擡眸撇過來一眼。
陸嘉銘瞬間感受到一股涼飕飕的風,确信他清醒着就更不解了,“那怎麽不開門?”
滕清風合上書,放在一邊,雙手交叉放在小腹,神情自若,吐字清晰,“腿腳不方便。”
陸嘉銘一口氣憋在胸腔差點沒昏死過去,不方便?
不方便前兩天是誰每天蹦跶着來給他開門的?
不過很遺憾,他沒有看到滕醫生蹦噠的模樣,不知道像不像兔子。
“你怎麽進來的?”滕清風掃了眼門口,明知故問。
陸嘉銘“哦”了一聲,拍了一下腦門,自己怎麽忘了正事了,轉身想去拽人,一回頭,空無一人,“……”
再回頭,對上滕清風打量的目光。
“呵呵。”陸嘉銘幹笑,眨着眼睛小聲說,“有驚喜!”
然後飛快的跑出去。
身後的滕清風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交叉的手指輕輕有序的敲打手背,放在床的手機屏幕亮起,他拿起手機,滑開頁面,最上面顯示着來自封柒的短信,“小白兔去了,快把門打開。”
手機持有人回複,“謝謝。”
新來的一條,“兩口子陸續為本院收入做貢獻,不客氣。”
滕清風手指輕輕摩擦“兩口子”二字,唇角難得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低着頭,臉被微弱的手機光照射着,看起來格外精致。
穆瀾被陸嘉銘強行推到卧室門口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張精致的低頭側顏,他微微翹起的唇為這張近乎禍國殃民的臉錦上添花,穆瀾只聽到心口傳來有力的心髒跳動聲,手腳不知該往哪放。
滕清風餘光看到來人,慢慢的擡頭,毫無驚喜之色,也無驚訝之情,仿佛是意料當中的一樣,鎮定自若的表情澆滅了陸嘉銘求勝心切,也讓不知所措的穆瀾漸漸淡定下來。
陸嘉銘雖然早早明白滕醫生絕對不會有過激反應可也沒想到是如此反應,當下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有氣無力地說,“喏,有人來看你了!”
滕清風目光緊盯着穆瀾,穆瀾眼珠左轉右閃的就是不和他對視,小聲的打招呼,“嗨!”
陸嘉銘,“……”
這個世界好難懂,為什麽如此純良的人不是被他這樣的陽光少年遇到。
再看看依舊面無表情的滕醫生,陸嘉銘腦海裏被四個大字占據的毫無一點縫隙。
暴殄天物!
這時才九點半,時間卡的尴尬,陸嘉銘被滕清風一眼掃過來,識相的後撤關門,徒留穆瀾一人抵抗非人類的滕醫生。
“嗯……我就是聽封醫生提起你的事,所以多嘴去問了一下陸醫生,哪知他把我帶來這了,呵呵。”
滕清風深色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緩緩出聲,“過來!”
又是命令。
穆瀾在心裏喪氣地想,難道她這輩子就只能被他這麽操控者?
可腿腳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走過去,等到了床沿邊,她低聲問,“怎麽了?”
滕清風擡起她帶傷的胳膊,認真的看了會傷口,“處理好了?”
穆瀾悶悶的嗯上一聲。
滕清風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食米未進,胃裏空的直冒酸水,挑起穆瀾的下巴迫使她對上自己的視線,“會做飯嗎?”
穆瀾對上他深邃的瞳孔簡直不能思考,木讷的點頭,也因此自己的下唇碰到他的食指指腹,嘴唇麻麻的。
“做一點吧!食材都在冰箱裏!”
穆瀾淡淡的哦了一聲,手腳不受控制的轉身往外走。
背後的人看着她險些同手同腳的步伐,從小腹中傳來低低的笑聲,唇角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雙眸溫柔的能溺出水來。
他本來還在想,如果這個丫頭笨的連鑰匙都忘了他該怎麽收拾她,現在想想,即便她真的忘了,他能怎麽辦?
還不是蹦噠着不方便的腿腳去給她開門?
還能怎麽辦呢?
又能怎麽辦?
穆瀾先是拎出自己去找陸嘉銘前在中藥櫃臺開的藥,有人參,白術,幹山藥,陳皮,茯苓,麥冬,五味子,首烏。
這些都是補虛補血的,對病人恢複也有很大的幫助,尤其是愈合傷口,再加上滕清風前期有些低燒,肺部肯定也有些感染,這些對去熱也有很好的效果。
先是把藥煮了,然後從冰箱裏拿出一條黑魚,聞起來還是很新鮮的,應該不過三天。娴熟的刮麟刨肚,從櫃子裏拿出一瓶酒,魚平放在盤子裏,淋上酒,這是去腥。然後在鍋裏倒入橄榄油,這是補香,把切好的蔥姜蒜倒入鍋裏,放少許紅椒,讓魚順着鍋沿放到鍋裏,出味的時候加入水,然後蓋上鍋蓋,煮。
這是她最喜歡吃的一道菜,沒有其他繁瑣的配菜,就是單純的一條魚,黑魚刺少,又有愈合傷口的功能。
她打開另一口煤氣竈,抄了幾個清淡的小菜,葷素各兩道。
陸嘉銘本來在客廳沙發補覺,被廚房的香味勾引的都睡不着了,吞咽着口水跑到廚房看忙碌的穆瀾,更是羨慕死滕醫生了。
脾氣又好,又單純,并且,廚藝竟然如此了得,陸嘉銘打滾抱怨,老天爺太不公平了!
他蹑手蹑腳的鑽到廚房裏,準備偷吃菜來着,穆瀾一個回神,吓得“啊”了一聲,手裏的筷子勺子噼裏啪啦全調到洗碗池裏了。
滕清風本來在休息,聽到從廚房裏傳來的叫聲,雙手一撐就起來了,也不顧及着腿傷,三兩步走到廚房,看到陸嘉銘一臉驚恐和穆瀾對視,穆瀾還沒緩過神,小臉蒼白。
他蹙眉,冷聲呵斥,“陸嘉銘,滾出來!”
陸嘉銘被滕清風吼的渾身一哆嗦,心想完了完了,這下是真得罪人了!
滾出去之前還笑着讨好穆瀾,“穆瀾,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打擾你做飯!”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滕清風陰森森的聲音,剛剛還暖和的空氣瞬間下降了幾個溫度,“陸嘉銘!”
陸嘉銘立定“喲”了一聲,迅速逃離廚房,在客廳坐的筆直,不敢朝廚房看。
穆瀾被滕清風一聲也召回了神,迅速撈起水裏的筷子和勺子,重新用水沖了一遍,所有收拾好了以後,穆瀾回身看到靠在門口的滕清風,臉上一陣熱,“你先去客廳吧。”
滕清風懶懶的開口,“你做你的。”
他看到穆瀾忙碌的背影,使這沒有絲毫溫度的房子湧上一股熱騰騰的氣,不由自主的軟上了好幾分,他幾乎以為這就是天長地久。
又過了将近十分鐘,穆瀾掀起魚鍋,香味撲鼻,穆瀾舀了一口湯試味,吧唧兩下嘴巴,心滿意足的準備蓋上鍋蓋關火時,就感到背後湧上來一具滾燙的身軀,她下意識去掙脫,就聽到滕清風醇厚的聲音,“別動,我腿不方便。”
穆瀾不敢動了,然後聽他輕緩緩的說,“給我舀一口湯嘗嘗。”
穆瀾手有些抖,滕清風抓住她的胳膊,似乎是在輕笑,“抖什麽!”
穆瀾咬緊唇瓣,很費力的舀出一點湯,慢慢移動腳步,轉身,然後把勺子碰到他唇邊,等着他張嘴。
結果那人卻毫無反應,穆瀾渣渣眼睛,仿佛在問,你不是喝嗎?
滕清風眼底蒙上一層穆瀾看不懂的情愫,“你不怕燙着我?”
穆瀾,“……”
于是重新湊到自己嘴邊,吹了兩口氣,感覺不燙了才重新移到他唇邊,他雙唇有些發白,臉色也不是特別好,但不是為什麽此時此刻看起來卻很舒服,仿佛整個人溫暖很多。
他雙眸直直的盯着穆瀾的眼睛,嘴巴卻一點點湊近勺子,直到喝完湯,意味深長的勾起一抹笑意,“嗯,我剛剛看你吹進去了口水!我們這算是間接接吻?”
穆瀾猛地擡頭,手一抖只看大勺子“當”的一下戳在了滕清風嘴巴上,只見滕清風臉色黑了又嘿,聲音沉到不能再沉,“穆瀾!”
穆瀾扁着嘴巴覺得自己被吼的很無辜。
作者有話要說: (手指敲打桌面,忍俊不禁臉)
滕醫生本來是想好好加快進程撩穆瀾的,結果不小心撩到自己禍國殃民的面容了,好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