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生活

萬琛的恢複速度很快。

沒有幾天,已經能夠行動自如了,腦補狀況也顯示良好。

“廷皓,媽媽還需要多久才能出院?”

今天方廷皓也抽空過來,正在一邊的椅子上吃着初薇給萬琛削的水果,聞言,開口說:“這個您得問爸,沒他的首肯,誰也不會給你辦出院手續的。”

“洪醫生早就說我沒事了,完全可以回家休養。”

“媽。”婷宜開口,“我知道你想早點回家,但是再忍忍,爸爸需要完全的心安。”

初薇一手托起水果盤,另一只手打掉廷皓伸過來的手,阻止他繼續偷吃。然而顯然她太低估方家大少厚臉皮的程度,明目張膽地抓了一把提子在掌心,然後一個接一個抛着吃。

她無奈地搖搖頭,走到病床邊,“琛姨,你看廷皓哥哥,他都要把你的水果吃完了。”

萬琛淺笑,拿着叉子戳了一片蘋果,擡手遞到女孩嘴邊,“你也吃。”

初薇伸頭咬了一口。

“媽你偏心,我也要。”

“喏。”

這些天,萬琛都是在故事中度過的。

她開口提問,大家幫她解答,說着說着,就說起了五年當中發生的故事。

沒有人希望她難過和歉疚,但是她堅持要知道五年時間裏的點點滴滴。

她想,有時候做長輩的,真的還不如他們做小輩的執着和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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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薇,你高考完了,雖然成績還沒出來,但是想過以後要幹什麽嗎?”

喻初薇還沒說話,方廷皓就開了口,“媽,我還以為從這些天帶中藥的粥和湯、還有她的按摩手法,你能知道她要幹什麽?”

“怎麽,你要學中醫?”萬琛問道,她了解到初原學的是醫科,主攻的還是神經外科,卻不曾料想,初薇也想學醫。

“偶然的機會認識了醫科大中醫系的老師,我常常去‘老中醫’取藥,他們也會教我一點醫道,所以我是想學中醫的。”

“常常?怎麽,身邊有人身體不好嗎?還是是你自己?”

“沒人身體不好……”初薇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麽向長輩解釋。

這個時候,方廷皓接過了她的話,“幾年前若白受了傷,把她吓着了,所以才開始學的中醫,給他調理身體。您看若白現在高高大大的,都是她養得好,所以啊,就放心吃她做的藥膳吧,有了若白這個試驗品在前,保證讓您長命百歲。”

婷宜聽着兄長不着調的話,勾着嘴角上揚。

“若白?”萬琛看着初薇,對方點了點頭,默認了她話語未盡的意思。這幾天,初薇大早上的跑來,每天要到她臨睡前再走,都是若白來接的她。

萬琛原以為,他們相處得坦然又毫不做作,是感情很好的師兄妹。未曾想,這兩個孩子,居然在交往。

她轉過頭看着自己的女兒,沉默了神色。

她曾經跟好友提出來的事,原本是好意,卻在她出事之後,害慘了兩家的孩子。她心愛的女兒,也該談一場兩情相悅的戀愛。

像是讀懂了母親眼神中所包含的意思,婷宜低下頭,而後重新展露了一個大方得體的笑容,安慰母親。

病房外,藍天白雲,陽光的溫度也暖了這一室的溫馨。

萬琛不忍看着初薇連日的操勞,愣是把她早早趕回了家,以致于她在出醫院的時候,一時間竟不知道要去哪兒。

“去哪兒?”方廷皓坐在駕駛座問她。

“嗯……”初薇看着前方,“步行街,我去買點兒東西。”她系上安全帶,然後掏出手機給同桌發了約會短信,然後才扭頭去看身邊的人。

“怎麽,被廷皓哥哥帥到了?”

“你哪有若白帥?”她毫不客氣地說道,“沒有。”

廷皓低笑了一聲,“在你心裏,當然是若白帥。以前一直聽你‘師兄’、‘師兄’喊慣了,沒想到念他的名字,也沒有違和感。”

初薇沒有接話,不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

“要是有一天,婷宜喊出初原的名字,是不是就會覺得很奇怪?”

“我一直都很想問,我哥和婷宜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一個明明白白說了沒有可能,一個還抱着一絲希望不肯撒手,就這樣耗着呗。”

“你不怪哥哥嗎?”

“怪不到他頭上……”廷皓朗聲嘆氣,“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感情的事情沒法勉強,現在就希望能夠出現一個什麽契機,能讓婷宜清醒。”他從掃了一眼神色有些凝重的女孩,笑了:“是不是覺得別人感情道路不太舒坦,而自己招招搖搖談戀愛,很有罪惡感?”

初薇被他的話一睹,然後反駁,“我和若白哪裏招搖?明明很低調。”

方廷皓淺笑不語,安靜地開車。

是低調。

低調地讓人覺得他們根本不像在談戀愛。

他追女孩子,跑車、鮮花、高跟鞋,衣服、包包、燭光晚餐……

膩了,再換一個。

覺着沒什麽意思。

前天他到了晚上才過去的醫院,本來想送初薇一程,卻看到來接她的若白。

方廷皓做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跟他們打了招呼離開後,在一個路口停下了車。

遠遠地,步行跟在了兩人後面。

兩個人并排走在路上,沒有牽手,也沒有摟肩攬腰,中間隔了幾寸的距離。時不時能夠看到若白低頭跟身邊的人講點什麽,也能夠看到初薇偶爾會拽住身邊的人的胳膊,擡頭說點什麽。

方廷皓當然知道,交往中的情侶之間,肯定有親密的事,即便清冷自持如若白、內斂寧遠如初薇,也和一般的年輕人無甚差別。

可是那晚的場景,卻觸動了他心裏某一塊地方。

他荒唐地過了很多年,犬馬聲色,竟不知道什麽是生活。

若白和初薇之間,平平淡淡,沒有任何花樣,是那麽的真實。

“到了。”方廷皓拉起手剎。

喻初薇解下安全帶,“謝了啊。”

看着女孩下車後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方廷皓勾了勾嘴角。

以真心換真情。

他打從心底裏,羨慕起好友來。

什麽時候,他也能夠尋得一份樸素真摯的感情?

初薇走到約好的那家店門口,卻發現同桌已經在那裏等着了。

“這麽快。”

“我在街心花園采風呢。”對方晃了晃胸前的大單反,“走過來不就幾分鐘的時間。”

“進去吧。”初薇推開了“文軒齋”的大門。

這家文具店是老字號了,步行街翻新重建也沒能将它關閉,在百裏精致華美的新式店鋪中,依然保持着古韻古香。

“你不是說你這幾天一直在醫院醫院照顧長輩麽,現在有空出來了?”

“嗯,情況很好,沒幾天就應該能夠出院了……”她熟門熟路地繞到東牆盡頭,撲面而來的墨香卻讓同桌一下子湊了過來,“我說你沒事逛什麽文具店,敢情給你家男友買墨水啊。”

沒有理會她的調侃,初薇坦言:“不止墨水,他的宣紙也要沒了。”

同桌賊兮兮地看着一大堆在她眼裏分不出好壞的紙張,“你可是答應要給我若白學長墨寶的,都欠了這麽久了,還沒兌現。”

“成,那下次見面前你記得提醒我。”

“诶,對了……”女孩也跟着蹲在了初薇身邊,“跟我講講呗,談戀愛什麽感受?”

初薇手裏卷着一卷宣紙,“你之前不是不想聽嘛,現在又想了?”

“此一時彼一時,我已經讓我的心髒強大起來了……”

幾分鐘之後,兩人坐在了一家冰飲甜品店裏。

“……所以,總結一下,除了你們相互表白那天接過吻,之後的相處跟交往前沒什麽區別?”

“你聲音輕點兒。”初薇放低了聲音,看了看四周,好在她們這一桌四周沒有其他的客人,“有什麽好奇怪的?”

“這很奇怪好不好。”李詩園拿勺子戳着紅豆沙冰,說的煞有其事,“怎麽能沒區別呢?有男女朋友和沒有男女朋友,完全是兩個概念。”

“可是……”初薇開口,“我們一起長大,都認識十多年了。”

“啊。”李詩園咬着勺子,“問題就在這裏,你們太熟了,所以過了感情剖析這一階段之後,就沒激情了。這樣不行,必要的身體接觸還是要的,學長是高冷的禁欲系男神,你知道禁欲系是什麽意思嗎?算了,你肯定不知道,我給你普及一下,絕對不是什麽控制住欲望、看上去沒有什麽七情六欲的人。通俗點來講呢,就是床上禽獸、床下君子,衣冠禽獸的褒義用法,還是高顏值的衣冠禽獸,你咳什麽呀……話糙理不糙,所以我就不明白了,若白學長吻過之後怎麽能停的下來呢?”

初薇面色不自然地聽着同桌的話,臉頰染上紅暈,覺得她一本正經地在胡說八道,“若白不是那樣的人。”

“好吧,我相信學長持身剛正……”

初薇剛要點頭,耳膜卻被對方又一番轟炸:“可再持身周正他也是男人好嘛,總有點欲望什麽的,這樣的年齡,有個詞叫‘血氣方剛’,你聽過沒有?總要宣洩點什麽……你們這樣相處無波無瀾的,這才不正常好不好?”

“你又沒交過男朋友,你又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小說裏、電視劇裏,哪怕就是現實生活中好了,咱班那誰誰誰,還有隔壁班,樓下的,學校裏那麽多明目張膽秀恩愛的,看都能看出一堆經驗來。”

“園寶。”初薇吃着香草奶昔,知道同桌說的是什麽意思,無非就是覺得兩個人不像是在談戀愛,“我覺得我和若白現在的相處挺好的,最自然不過,哪有那麽多讓人臉紅心跳的橋段,我還局促呢。”

“拜托,談戀愛就是要臉紅心跳。”李詩園有點恨鐵不成鋼,“你不臉紅心跳哪兒來的感情啊,所以感情的維持也是需要臉紅心跳。”

初薇低嘆一口氣,默默吃着奶昔不說話。她突然有點後悔把事情一五一十跟對方講,自己被她的話堵得很不好意思,而且,好像還反駁不了。不愧是打定主意要學法的,她想。

“初薇,我知道你們有你們的相處模式。”同桌突然斂色,“我呢,所謂的經驗雖然都是旁觀者的經驗,但還是想跟你說說。談戀愛臉皮不能太薄,也不需要矜持,你可不能還像學校裏那樣裝得那麽清高,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的樣子。讓你撒嬌賣萌什麽的不太可能,但是溫柔小意你總會吧?”

“你怎麽知道我在他面前就沒有溫柔小意呢?”初薇舀了一大勺奶昔伸到對面,“園寶,我也想象過談戀愛是什麽樣的,但是真的發生之後,那樣自然而然,用不着刻意造作。”

用不着刻意造作。

因為愛情是掩蓋不住的。

她暖心同桌的提點。

她的情商和智商不見得有那麽低。

對方說了這麽多話,就是希望她能夠配合男友一點,他要什麽就給他什麽,別死顧着自己的自尊和矜貴。

可是,喻初薇想,她本來就是這麽打算的。

若白一直用最真誠的心呵護她,她也願意給他,她所能給的一切。

她喜歡得很坦蕩,不需要有任何保留。

“這樣——”李詩園埋頭刷着手機,“微博還有微信,我關注很多了,一會兒都發給你啊,一些小竅門,我覺得特有意思,你先試驗試驗,到時候告訴我成不成。”

“敢情你是打着這個主意?”

“拾人牙慧這種事情,要信,但也不能全信……咱倆姐妹多年感情,你就當幫幫我,先實踐一下,要是我以後交男朋友了,向你取經啊。”

“我拒絕。”

“初薇……”

窗明幾淨,豔陽的光線已經漸漸鋪染上粉色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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