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酒債尋常行處有

十三、酒債尋常行處有

所以花如絲這麽一說,學堂裏的女生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實在是太過于形象了。柳珏氣的渾身的肉一抖一抖的,她本是将門出身,也不是特別在意那些規矩,當即就打算上前和花容真撕一場。

就在她往前走了沒兩步的時候,龔十三的身影出現在了學堂的門口:“柳珏,你在作甚?”柳珏渾身一僵,她慢慢地回過頭來,胖胖的圓臉上滿是堆笑:“先生……”“回你的座位上去,”龔十三懶得搭理她,“閉上你的嘴。”

柳珏悻悻地回了座位,她瞪了花容真一眼,偏偏花容真只是淡淡地看了看她,便又轉過了頭去,明擺着根本不把她當成一個威脅。

柳珏覺得自己被嚴重的小觑了,明明花家三姐妹也是她的親戚,但是她就是喜歡不起來。她暗自咬牙——一定要有一天叫花容真跪在她的腳邊求饒!

龔十三走到正堂最前方的那張案幾邊坐了下來,他掃了一眼女學生們,點了點頭,然後對花容真說:“假可曾銷?”“已經銷了。”花容真站起來回話。龔十三本來想刁難她一番,再想想這丫頭最近麻煩纏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嗯,坐吧。”

這下輪到花容真驚訝了——先生改性子啦?她都做好了要被他刁難的準備了,怎麽突然一下子就這麽輕輕地放過了她,害得她憋着一口氣差點沒岔了。

何無雙就坐在花容真的右邊的案幾後,她悄聲地對花容真說:“先生近日似乎有事務纏身,早出晚歸的。”花容真恍然大悟——原來不是不想折騰她,是沒這個心思啊。

因為在家裏養了一段時間的病,花容真的課時落下了不少。虧得她底子紮實,不然龔十三幾個突然抛出來的問題,她還真的答不上來。饒是如此,龔十三也對她皺起了眉頭:“你近日懈怠了不少。”

臉皮厚如花容真,也覺得有些挂不住面子:“是。”“下學稍留一下。”龔十三嘆了口氣,轉到別的女學生處檢查了。

龔十三總體負責女學的詩書課程,一個上午的課結束之後,便是各家小姐們的用餐時間了。這個時候各個丫鬟們從下人房裏拎着帶來的飯盒,魚貫而入。芍藥将花容真的飯擺了起來,同時小聲地對她說:“姑娘,公子已經知曉您下學後要留下來的事兒了。”

怎麽被哥哥知道了?花容真很不淑女地咬着筷子,瞪着眼睛看着芍藥:“你告的密?”“不是不是。”芍藥吓得直搖頭,“是龔先生告訴公子的,還叫公子一起留下。”

哦,那估計是為了避嫌了。花容真腦子一轉就明白了龔十三的意思,只是被哥哥圍觀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呀。

她沒把這個事情放在心上,倒是何無雙又眼巴巴地湊了過來:“容真,先生不會難為你的,莫怕。”花容真一口湯就差點噴出來,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你從何處看出來我怕了?”何無雙吭哧了半天說不出來,臉都憋紅了。

幸好花容真知道自己這個表妹就是這個性格,也沒和她計較:“方才要上課,沒能好好聽你說,不如将這幾日書院裏的事情與我講一講吧。”

何無雙立馬又高興了起來,她已經用完了飯,便直接在花容真對面一坐,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就開始說。花容真聽着聽着,就發現自己這個表妹口才很是可以啊……口若懸河差不多也就如此了。

快速地過濾了一下信息,沒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說起來女學的學生個個都是家裏有點權勢的,稍微有點底蘊的人家出身的姑娘都不會做的太出格,有矛盾也就止于互相擠兌的步驟了,像柳珏那樣的,整個女學也就那麽一個。

花容真用完飯,擦了擦嘴巴,眼珠子一轉,問對面的何無雙道:“午後,是否是莊夫子的課?”何無雙愣了一下:“是……怎麽了?”“無事。”花容真微微一笑,眉眼彎彎。

何無雙打了個冷顫——總覺得沒有什麽好事。

午休的時間很快就結束了,花容真端坐在位置上,撐着下巴翻着書,一副好學生的模樣。何無雙有些戰戰兢兢地坐在她的旁邊,直覺敏銳的她總覺得嗅到了一絲不太對勁的氣味。

下午是由女學的女夫子教導的禮儀課程,柳珏是壓着時辰進的學堂,她剛進來沒多久,莊夫子就進來了。這位不茍言笑的中年婦女掃了一眼女學生們,一眼就看到了很長時間沒見面的花容真。

花容真正襟危坐,垂着眼簾,裝着感受不到莊夫子的目光。莊夫子緩緩走到她的課桌前,抱着雙手,道:“未曾全忘了?”

能不能好好說話,非要和打啞謎似的幹啥玩意兒。花容真默默地在心底翻了個白眼,然後端出三分微笑:“是。”“那便你先來吧。”莊夫子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點了花容真上前來,“不為難于你,将你休假之前曾講過的禮儀,來示範一遍吧。”

你确定是示範不是叫我上來出醜嗎?花容真很清楚莊夫子這個人完全就是心裏變态,她站起來走到前面,端坐了下來。簡單地回憶了一下,開始從最初的那一套開始做起。

莊夫子看着花容真行雲流水的動作,內心疑惑卻無法問出口。她在宮中做尚禮女官二十年,自是看得出來熟練與否。花容真原本規矩也不差,只是如今看來……卻好的有些過分了。

花容真的內心在冷笑——上輩子十幾年的後宮生活,也不是白過的。想要從這方面來難為她,還差了一些。

很快就做到最後的奉茶了,花容真将沏好的茶端在手上,卻沒有奉給莊夫子,而是折了個方向,端給了柳珏。

柳珏都愣了,她傻呆呆地看着花容真,過了好一陣子才反應了過來。本不想接,但是又在課上。想去接吧,一時間又手忙腳亂。她那慌張的動作帶着她那副過于豐滿的身體,幾乎都快要彈起來了。花容真淡定地微笑,等柳珏接過茶,才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柳珏端着那杯茶,臉都紅了。她未曾在禮儀上下過多少功夫,平日裏不過是勉強。今天花容真玩了這麽一手,叫她無意中丢盡了臉。

莊夫子掃了她一眼,淡淡地說:“坐下吧。”柳珏捏着手裏面的茶碗,後槽牙磨得咯咯作響。坐下來忍了半天,最後将那杯茶一口悶了。

下一秒柳珏就被這茶給苦的皺起了臉——花容真泡的什麽玩意兒!怎麽這麽苦!花容真巋然不動地坐在位置上,心裏面在敲鑼打鼓哈哈大笑——今天可不就帶的苦丁茶麽,便宜你了。

莊夫子垂着眼簾,好似沒看見:“很好,禮節是諸位行走于世必不可缺的一道環節,若是稍有疏漏,便有可能致使意料不到的結果。當年太宗皇後雖為普通出身,卻以知禮見長,後而教化天下。方才容真做的甚好,可見平日裏對自己要求嚴格,諸位也要時時警惕,莫要鬧笑話。”

柳珏無比的肯定,莊夫子嘴裏說的鬧笑話就是她。本來上午還以為花容真轉了性子,沒那麽多惡心人的小手段了,結果到頭來還是一樣的!

花容真腹诽——不會給你下多大的絆子,但是惡心惡心你還是可以的。柳珏這個人個性暴躁,在這種小處被塞了一嘴的泥巴,最容易讓她不高興。

你不高興我就高興,多好。花容真想到這兒,嘴角微微一勾,一邊的何無雙看見了,心裏面直犯嘀咕。

總覺得這回表姐的表現和以前不太一樣,不過這個擠兌人的手法還是差不多……

之後的課時便平靜的很了,一直到放了學,都沒有再出什麽幺蛾子。花容真還要去龔十三那邊領罰,她愁眉苦臉地看着兩個妹妹回去了,芍藥很同情地收拾好東西:“姑娘,還是快些去吧。”早去早結束。

“愁煞我也。”花容真哀嚎了一聲,擲掉手中毛筆,站起來往龔十三的書房去了。到了地方一看,花容栩也已經到了,正站在院子裏等她。花容真有些怵大哥,只得細聲細氣地先和花容栩見了禮:“哥哥。”

花容栩嘆了口氣:“你呀。”花容真耳朵都紅了:“先生可在?”“我自然在,”龔十三的聲音從書房裏傳了出來,“進來吧,站在門口,曬着了可不許賴我。”

兄妹對視了一眼,花容栩打頭,兩人終究還是進去了。龔十三坐在那兒,伏案看着什麽:“且先坐下。”兄妹便乖乖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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