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胭脂雪瘦熏沉水
二十、胭脂雪瘦熏沉水
花容真就這麽睜着眼睛看着他,過了一會兒又徑自将眼睛閉了起來。蕭無剎也不說話,就這麽站在床頭邊看着她。花容真閉着眼睛閉了一會兒,一個沒憋住,又睜了開來,還故作驚訝道:“蕭大人?又大駕光臨了?”
蕭無剎袍子一撩,在床頭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聽聞二姑娘下手了?”提到這個花容真就來氣,她瞪了蕭無剎一眼:“滿意了?”“滿意,”蕭無剎點點頭,眼神裏帶了一點新奇,“二姑娘比我想的,要膽子大一些。”
花容真差點惱羞成怒:“我可都是按着廠督的吩咐做的!”“所以我才誇你,”蕭無剎好整以暇,“二姑娘若是身手再好些,倒是可以來我東廠做事。”
呸!花容真氣的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啊,說好的東廠廠督是個冷血變态呢!
蕭無剎侍奉貴人多年,自然毫不費勁地就看穿了花容真心裏面在想什麽。他今天收到了花家的情報,說不驚訝是假的。蕭無剎本就是存着為難花容真的心思,一個閨閣的女兒家,就算是和尋常的閨秀稍有不同,又能不同到哪兒去?
自己撂給她這樣一件事情,按着蕭無剎的設想,花容真再怎麽也要糾結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再病上兩次,自己沒事夜裏來逗弄她的時候,花容真再放軟一點态度求求他,這才應該是一個正常制度下教出來的閨秀,會走的的流程。蕭無剎想看見的也是這樣的一個過程。
這才有意思嘛。
結果沒想到花容真這麽心黑手狠,何郁不過是第二次上花府的門,花容真就逮着機會給他下了藥。蕭無剎很驚訝,但是也意外的很滿意——自己看人的眼光果然沒錯,花家這位二姑娘,很有潛力。
“二姑娘做得好,”蕭無剎微微笑着,“該給些獎賞。”花容真冷笑:“蕭大人不再來,這就是我的福分了。”“何郁服了那藥,事情便了解的差不多了,”蕭無剎自顧自地說着,“我自是不會再夜探……二姑娘的香閨。”
蕭無剎明明說着很正經的話,花容真偏偏從他的語氣裏面聽出來幾絲暧昧的味道,硬生生地鬧了個大紅臉。也虧得屋內黑暗,花容真才沒有暴露。
自己一定是瘋了,對着這麽個不是男人的男人居然也能臉紅!花容真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在心裏面唾罵自己。
“二姑娘,”蕭無剎突然道,“二姑娘幫了我這麽一個大忙,算上上次的救命之恩,蕭某已經欠了你兩次了。”哦喲,你倒是算的清楚啊,你倒是還啊!花容真氣咻咻的,說話也帶上了點陰陽怪氣:“那蕭大人打算怎麽還啊?”
“二姑娘擔心的時候,蕭某會替你辦好,”蕭無剎笑意不改,難得的好聲好氣,“順便,再送給二姑娘一個額外的消息。”
花容真臉色茫然,猝不及防間,蕭無剎突然彎下腰,湊到她耳邊輕輕說道:“花朝會的時候,二姑娘還請泯滅于衆人。”花容真被他這麽一下子靠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手迅速地塞到了枕頭下面,卻沒有摸到匕首。
蕭無剎看着她的動作,終究是被愉悅到了。他右手平托着那柄匕首,舉在花容真面前:“二姑娘,不如帶柄袖劍,枕頭下不是什麽好去處。”
完敗!花容真咬牙切齒:“多謝大人提點。”蕭無剎握着那柄匕首,在手上面轉了一圈,贊道:“倒是個好物件,二姑娘有個好哥哥。”花容真不接他的話茬:“大人可還有什麽事?”沒事就快走吧。
蕭無剎将匕首輕輕一抛,那玩意兒就和長了眼睛似的,悄無聲息地落到了梳妝臺上。花容真被他這一手給震了一下,臉色也收了起來——剛剛氣昏頭了,現在又開始意識到面前的這個人是個名聲在外的兇獸。
“蕭某心中尚有一事不明,”蕭無剎今天很閑,一點兒都不急着走,“還請二姑娘不吝賜教。”花容真從床上坐了起來,裹着薄被縮在床角落,壓低着聲音:“蕭大人請講。”“二姑娘自小到大,未曾經歷過些許風浪,”蕭無剎看着她的眼睛,“為何無論是白馬寺,還是這回何郁的事,二姑娘的表現雖有驚慌,卻很是老辣。”
花容真心裏一揪,猛地擡起頭來,定定地看着蕭無剎。蕭無剎平靜地微笑:“但願只有我看見過,不然二姑娘怕是要有麻煩。”花容真張口想說什麽,蕭無剎卻輕揮了下袖袍,花容真連忙屏氣,卻還是遲了。
又來!能不能換一個方法!花容真迷迷糊糊地想着,下一秒就又一次地失去了意識。蕭無剎看着躺在床上,被迷藥迷暈毫無形象的花容真,臉上的笑容漸漸地退了,心裏面卻對花容真的興趣更濃了。
表裏不一,太有意思了。蕭無剎走到花容真的梳妝臺前,打開了匣子,拿起那支紅珊瑚簪子端詳了一會兒,接着便光明正大地塞到了自己的袖子裏。
花容真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有些恍惚。昨天晚上蕭無剎先是給了她一個甜棗,随即便是當頭一個悶棍。花容真對這些手段簡直太清楚了,奈何自己不得不受着。
這感覺真是……憋屈壞了,偏偏她又不能和誰說。而且蕭無剎最後說的那些話,也真的把花容真給吓到了。
怎麽能有一個人可以敏銳到這種地步啊!花容真憤憤地嚼着嘴裏面的鹹菜,一不小心咬到了嘴裏面的肉,疼的直抽氣
“姑娘,夫人請你去她房裏,好像有什麽事情。”海棠從外面跑了進來,臉蛋兒紅撲撲的。花容真正好咬了嘴沒了吃早食的心情,就順勢将筷子一擱,站了起來:“還等什麽,走吧。”
花容真帶了芍藥海棠兩個丫鬟,到了柳夫人的院子裏。進了門後,柳夫人捧着茶碗,看也不看花容真,只是吩咐下人:“都出去吧,芍藥和海棠也出去。”
花容真心裏面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表情還是很淡定,心裏面已經開始七上八下了。柳夫人等下人都出去了,才擡眼看了看花容真:“跪下。”
“……母親這樣突然叫我跪下,容真是不依的。”花容真這個時候反倒冷靜下來了。柳夫人也不生氣,而是笑了笑:“你當昨兒晚上的事情,真的就這麽順利?”
花容真不說話,柳夫人也不用她說話,她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桌子:“我也是看着你從這麽點大長到現在的,二姑娘,你好歹也叫我一聲母親,有什麽不能和我說的?你要是看上了你那個何表哥,我跟你爹說就是了,何苦要去下藥……”
等等,不對啊!花容真本來還有些忐忑,現在變得哭笑不得了。她連忙截住了柳夫人的話頭:“母親,我不是因為仰慕表哥才那麽做的。”“不是?”柳夫人滿臉狐疑,“那你昨天晚上,下的是什麽?”
花容真張口欲言,卻怎麽也沒辦法說出來——這事情牽扯到蕭無剎,花容真是深刻的見識過東廠的威力,實在是不敢亂說。
這到了柳夫人的眼裏,就成了花容真被她說中了心思,張口結舌了。柳夫人嘆了口氣:“昨兒晚上那嬷嬷突然拉肚子,我就覺得有些不對頭。お稥冂第你去偏房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出來你想幹些什麽了。要不是我叫張嬷嬷替你拖了一會兒,你以為能夠這麽輕易的得手?”
花容真反倒不理解了,她反問道:“母親既然已經猜出來,為何要幫我?”柳夫人瞥了她一眼:“二姑娘向來想的明白,要做什麽事情你自己心裏有數。只是我也沒想到你要去下藥,不然我肯定攔着你。這外面的藥哪兒能亂吃?千萬別信什麽吃了就能鐘情你一人的傻話,那都是騙人的……”
花容真聽着柳夫人絮叨,不停的點頭。柳夫人啰嗦了一大堆,喝了口茶又問道:“你昨兒給何郁吃的,到底是什麽東西?”花容真憋了口氣,硬生生将自己的臉憋紅了:“是……是買的提神的藥……容真想着,表哥這回要是能高中就好了……”說到後面花容真的聲音愈發的細如蚊吶,好像她真的很害羞似的。
柳夫人聽了,微微點了點頭,嘆了口氣:“你也是一片好心……只是以後千萬不能做這樣的事情了,這藥哪兒是能随便亂吃的?萬一以後何郁出個什麽事情,你這被人查出來,還不全都賴到你的頭上去?”
花容真乖乖地道:“是,女兒記住了。”“嗯,記住了就好,”柳夫人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跪下吧。”
這彎子繞的夠大的,花容真有些傻眼了。柳夫人冷笑:“你到底是犯了錯,犯了錯就要受罰。我也不是那等苛待繼女的人,你就在我這堂上,跪到我用完早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