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惟有青青草色齊
三十八、惟有青青草色齊
何無藥穿着京裏流行的女子衣衫,配着那張英氣十足的臉,違和感要多強烈有多強烈。她也很是不習慣身上的衣服,拽拽這兒拉拉那兒的,感覺別扭的不得了。
只是現在這個時候,再別扭也要穿下去。何無藥下了馬車,坐着轎子進了何府的大門,又步行了一段路,才算來到了何府待客的地方。
花容真坐在那兒,看着何無藥走了進來,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哪裏很別扭很違和……呃,為什麽覺着這位女将軍和男扮女裝似的?
不止花容真一個人這麽想,在場的所有人基本上都是這麽想的。何無藥走到何夫人面前,對着她行了一個基本沒一個地方标準的禮節:“無藥見過二伯母。”“快起來吧,”何夫人将何無藥親手扶了起來,“你一路風塵,辛苦了。”
何無藥露出一個燦爛無害的笑容來:“不過短短的一段路,無藥不辛苦。”花容真看着她,總覺得她說的是真心話不是在客套。
現在的何無藥還不是以後那個肅殺的女将軍,身上幾乎沒有壓迫感。花容真打量了她一會兒,終于發現哪兒違和了——何無藥不論站或坐,都和一個男子的狀态一般無二,雖然後面會很快的掩飾,但是還是擋不住那股子彪悍的氣質。
只怕這位何大姑娘從小是當男子養大的吧……花容真對于雲州傳說的“民風彪悍”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何無藥也在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周圍的人,不出意料,她一眼就看到了花容真——她的容貌真的太顯眼了,何無藥看着她,眼神裏透露出幾絲好奇。
正好何夫人也介紹到了花容真:“這是花二姑娘,算起來,也是你的妹妹。”“見過大姐姐。”花容真很有禮貌地站了起來行禮,,何無藥也連忙手忙腳亂地還禮:“妹妹無需多禮。”花容真看她這副模樣,更加肯定了自己心裏面的猜測。
何無藥看着花容真,笑道:“這個妹妹長得真美。”花容真平靜地接受了誇獎:“大姐姐過譽了。”“我說的是真心話,我見過那麽多的女子,你是長得最好的,”何無藥也不知道是真耿直還是假耿直,“我喜歡你。”
太直白了吧!花容真努力地維持着臉上的笑容,坐了下去。何無雙偷偷和她咬耳朵:“總覺着大姐姐……很奇怪。”
你沒有覺錯,你這個大姐姐是挺奇怪的。花容真低眉斂目,心裏面在拼命地吐槽着。
好不容易認完了親戚,何夫人這才放何無藥去休息,花容真也趁着這個機會告辭了。何無雙将她送到二門子,拉着她的手有些不舍:“容真,不如留下來吃晚飯嘛?”“不了,今兒是你們的家宴,我一個花家的人摻和進來作甚?”花容真拍了拍何無雙的手,“那我就先走了。”
何無藥在下人的帶領下,住進了何夫人給她安排的房間。她從雲州回到京城,看什麽都是新鮮的。她坐在房間裏的椅子上,感受了一下,喜笑顏開:“京城真有意思。”
大哥在休息?何無藥坐在那兒,眼珠子一轉,勾了勾嘴角——一切都很順利,果然按着大人的話去做,就不會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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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郁躺在床上,房間裏空無一人,本來他在沉睡,卻不知道因為什麽,突然驚醒了過來。他看着床幔,腦子中有這麽暫時的一片空白。何郁眨了眨眼睛,才又重新地反應了過來。
他猛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掙紮着下了床,将自己懷裏的那個沾了血的帕子掏了出來。他看着上面的血跡,心裏暗恨自己大意,卻怎麽也想不明白是什麽時候被動了手腳。
何郁仔細地嗅了嗅
他靜坐了一會兒,将那個帕子湊到了燈火處,帕子很快就被火苗給吞噬,當整張帕子燒完了的時候,何郁不期然地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他的血的味道。,一下子就從記憶中搜索到了這是什麽東西——這是毒性甚為猛烈的一味毒,不會致人性命,但是會叫人永遠都活在生不如死當中。身體一步一步地垮掉,自己卻眼睜睜的什麽都不能做。
……蕭無剎!何郁眼角發紅,猛地一拍桌子——他要是不讓蕭無剎跌個跟頭,他就不叫何郁!他低着頭想了想,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人。
花容真。何郁眯了眯眼睛,心裏面瞬間有了計較。
到了晚上,何家擺上了家宴,何無藥順勢坐到了何郁的身邊。何郁臉色平靜,看着自己面前的碗筷。何無藥對何郁低聲說:“哥哥。”“你來了,”何郁也沒看她,“路上還算平穩?”
何無藥點了點頭:“尚好。”“嗯,”何郁瞟了她一眼,“你去過了吧?”何無藥點點頭,沒有說什麽。何郁吐了口氣:“嗯。”
何無藥不知道何郁和蕭無剎之間的這些糾葛,她還很開心:“哥哥,你這回考的如何?”何郁笑了笑,沒有說話。何無藥還想再說什麽,那邊何家的人已經全都入席了,何無藥也就閉上了嘴巴。
總覺得大哥好像哪裏不對勁?何無藥心裏面有些疑惑,不過到底是心大,開席了之後,就把這些事情給忘掉了。
花容真回了自己的府上,到了自己的院子。丫鬟們紛紛圍了上來,替她卸去了釵環。花容真嘆了口氣,嘟囔道:“可真是累壞了。”“姑娘今兒去何姑娘家,玩兒的可開心?”芍藥在一邊問道。
花容真點點頭:“還不錯,無雙的性子向來溫和,自然玩的高興。今兒還見到了雲州來的何大姑娘。”海棠很好奇:“何大姑娘?也是來上京選秀的嗎?”花容真一愣:“……何大姑娘,好像已經過了歲數了。”
花容真正好在選秀的這個年齡的臨界點,何無藥還比她大一點,肯定今年是不能夠參選的。海棠奇道:“那何大姑娘居然還沒有定親嗎?”年紀這麽大了,何家居然都不給她定親的?
花容真也疑惑了起來,她照着鏡子,手上拿着一小罐香露,眼珠子轉了轉:“想來另有安排吧,我們與人無關,不要妄加猜測。”
确實,上輩子也沒有聽說過何無藥之前有定親什麽的,還是在冷宮裏面才模模糊糊地知道她被賜婚了,只是對象是誰,真的不知道。花容真聳聳肩膀——想必肯定是一段好姻緣吧,畢竟是手裏握着權勢的女将軍,夏行簡不敢怎麽過分的。
入了夜,花容真沐浴之後躺倒了床上。她幾乎是剛上了床,一個黑影就站在了她的床前。花容真沒好氣地閉着眼睛:“這才什麽時辰,你來的太早了點吧?”
站在床邊的人卻久久沒有說話,花容真猛地察覺到不對,剛想起身,卻被那人迅速地點了穴道。花容真摔到了床上,瞪大了眼睛,卻因着房間內光線昏暗,怎麽也看不清楚那人的臉。
“二姑娘似乎駕輕就熟,”那人的聲音雌雄莫辯,唯一能聽出來的,就是比較蒼老。花容真吓了一跳,卻還努力地保持着冷靜:“你到底是誰!”那人沒有說話,而是湊近了一些,仔仔細細地将花容真給打量了一遍,這才慢悠悠地說:“二姑娘,雲州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他是雲州的人?花容真心裏一驚,之後卻反應了過來——不對,蕭無剎別的不說,保密的能力是一流的,花容真有這個自信除了柳夫人那種摸不清底細的,蕭無剎不會讓任何的人知道他沒事就爬她的房間。
更不用說估計已經被東廠列為頭等大事的雲州了,只有蕭無剎從那邊挖消息的份,怎麽可能會叫雲州方面的人趁虛而入呢?
花容真心念電轉,立馬決定開始裝傻:“你說什麽?我聽不懂!”“二姑娘莫要裝傻,”那人輕笑了一聲,“我知道,二姑娘覺得我不應該知道這些事情,只是……你有沒有想過,蕭無剎真的能保住他想保住的秘密嗎?”
“雲州有奸細,東廠就沒有了?”那人仿佛說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聲音裏面笑意更加的濃厚,“二姑娘若是不想死于非命,最好還是乖乖地說實話。”
花容真咽了口口水,感受了下脖子下面鋒利的刀刃,閉上了眼睛:“我不知道,先生若是有什麽想法,直接去找蕭無剎便好,我不過一屆弱女子,他就算有什麽東西,又怎麽會告知于我?”
不知不覺,花容真已經将自己和蕭無剎放到了同一條戰線,她自己還沒有發覺。那人站在床前,嘆了口氣:“二姑娘,這是不打算說實話了?”
花容真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面上還是一派鎮定:“我句句屬實,你若不信,我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