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庭院深深深幾許
四十六、庭院深深深幾許
只聽見一陣陣的被壓抑着的低咳聲,皇後穿着鳳袍,在宮女的攙扶下慢慢地走進了偏殿。皇後霍芸仙蠟黃着臉兒,身段已經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頭,叫衆人看着都心驚。
這宮中誰不知道,皇後霍芸仙常年不得寵,和皇帝也就是個面子情。要不是元後臨去世的時候苦苦哀求,皇帝連正眼都不會瞧這位繼後一眼。等沈貴妃進了宮,皇後就更加的失寵了,就好像是個透明人一樣,輕易請不動。
原本說好選秀也是全權交給沈貴妃來安排的,結果誰想到,一向沒有什麽動作的皇後,居然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從病床上面爬了下來,還到了偏殿。
“平身吧。”霍芸仙顫顫巍巍地坐在了鳳椅上,仿佛這個動作就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氣,勉強說了一句平身之後,就又止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娘娘,”沈貴妃貌似關切地喚了一聲,“娘娘,莫要勉強了。”“……何來勉強,”霍芸仙擺擺手,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本宮好的緊,貴妃坐下吧。”
沈貴妃低眉斂目,乖乖地坐了回去。霍芸仙努力地坐直了身子,平複了胸口那股煩悶的感覺,慢慢地說道:“今兒就是選秀了,秀女們即将入宮。各位妹妹不僅要約束好自己的宮人,也要謹言慎行。陛下最不喜歡的就是不守規矩的人,若是叫我發現了,我也不會輕饒的。”
霍芸仙一口氣說了這麽長的一段話,有一些喘不上氣來,她歇了歇,接着道:“此次選秀,不僅僅是為了補充後宮,更是為了已經成年的皇子們,還有宗親們娶親。等會兒散了的時候,有子且成年了的嫔妃都留下,先商量商量,好拿出個章程來。”
所有的嫔妃又一次向皇後叩拜:“謹遵皇後娘娘教誨。”霍芸仙坐在那兒,看着下面跪着的女人們,緩緩地點了點頭:“辛苦各位妹妹了,那就先這樣,本宮方才說的,有子且成年了的,都留下來吧。”
沈貴妃原本還坐在那兒不動,結果霍芸仙看了她一眼,聲調有些上揚,仿佛很奇怪似的:“怎麽貴妃還在這兒?”
沈貴妃磨了磨後槽牙,站起來微微一笑,千嬌百媚地向皇後行了禮:“那妾就先退下了,娘娘萬福。”說完,沈貴妃就走了。
霍皇後看着沈貴妃的背影,眯了眯眼睛。等到看不見沈貴妃的身影,霍皇後才站了起來,她扶着宮女的手,對着在座的位份最高的黃賢妃道:“本宮也無子,不知道你們對兒媳婦有什麽想法,賢妃,就交給你了,本宮先去歇一下。等你們商量好了,再來與本宮說一遍。”
說完,霍皇後也不管黃賢妃一臉的為難,直接就叫宮女扶着她回寝宮了。黃賢妃苦笑了一下,看着下首的嫔妃們,嘆了口氣:“罷了,既然這樣,各位姐姐妹妹們,有什麽想說的,便來說一說吧。”
霍芸仙回了寝宮,松開了宮女的手,坐到了軟椅上。她常年病痛纏身,今天去了偏殿,已經是用了這麽些日子積攢下來的所有的精力了。
她現在已經很了,氣喘籲籲地坐在那兒,霍芸仙覺得眼前略微的有些發黑,好不容易才緩過來。“早就叫你不要出去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霍芸仙的背後響了起來,“你現在的身體就像是塊破布,早就已經千瘡百孔了。”
霍芸仙閉着眼睛,嘴角微微勾起:“這又怎麽了,反正我現在的情況已經很差了,不會再更差了。”“你別這麽自暴自棄啊。”倩娘坐到了她的面前,滿臉的不贊同,“無論如何,你到底是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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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芸仙笑了笑,睜開了眼睛:“你說,我這個皇後當得有什麽意思呢?為什麽當初要我來頂了這個位置……如果不是我的話,現在我也應該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倩娘握着霍芸仙的手,不知道說什麽好才行。幸好霍芸仙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面多做糾纏,而是很快地轉移了話頭:“那,你那個徒媳婦,是哪一家的千金?”
倩娘微笑了起來:“是花家的二姑娘,前頭何夫人留下來的嫡長女。葉平已經去看過了,說沒有問題。”霍芸仙緩緩地點了點頭,臉上也有了一些笑意:“那孩子替陛下賣了這麽多年的力,這點願望算的了什麽的,更何況是個四品官的女兒。”
“你且放心,我會好好地關照她的。”霍芸仙給倩娘吃了一劑定心丸,倩娘也由衷地笑了起來:“那我就全都靠你了。”霍芸仙拍了拍倩娘的手,聲音低低的:“我這個皇後當得,雖然沒什麽大用,護住一個孩子還是沒有問題的。”
倩娘嘆了口氣,反手握住了霍芸仙的雙手,沒有再說什麽。
花家姐妹三個跟着宮裏的宮女,一路走到了未央宮。這處宮室是專門給秀女們居住的,不知道有意無意,花容真居然正好和何無雙被分到了同一間房屋。當花容真進了屋子的時候,何無雙的大丫鬟正在那兒收拾,何無雙則坐在唯一的桌子邊,看起來無聊的緊。
當何無雙看到花容真的時候,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容真!你……你與我一間嗎?”“可不是嗎。”花容真笑了笑,芍藥将包袱放到了花容真的床上,笑眯眯地和何無雙說:“表姑娘,這可不就是緣分嗎。”
何無雙喜得眼睛都在發亮,她殷勤的拉過凳子,要花容真坐下:“快坐快坐,這太好了,我原本還怕會和人相處不來呢,既然是容真,那就最好了。”
花容真抿着嘴笑了笑:“好了,你什麽時候來的?”“也就一會兒吧。”何無雙捧着臉,喜色一覽無餘,“等會兒應該就要有嬷嬷帶着我們先去第一輪了吧?”
這第一輪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其實就是個身體的檢查,查查你是不是處子,身上有沒有什麽不應該有的斑斑點點或者胎記什麽的。很多嬷嬷就會趁着這個機會撈上一筆,如果秀女給的銀子沒有到位,檢查的時候就要受到嬷嬷的羞辱。
花容真上輩子給的銀子很到位,這輩子也沒打算擰着來——能用錢解決的事情,沒必要擰着來。何無雙家裏也和她提點過了,此時的何無雙懷裏正揣着一個荷包,就是打算等會兒的時候能夠派上用場。
果然沒有過多久,宮裏的宮女就來喚秀女們了。花容真和何無雙一起出了屋,按着宮女的話排成了兩列,安安靜靜地一起向未央宮外走去。
到了檢查的地方,那是一個黑漆漆的房間,裏面已經有別的秀女開始進出了。花容真和何無雙站在隊伍中間,各自都有些害怕。花容真好歹經歷過一次,不是那麽的擔心,何無雙已經腿有些發軟了。
這一輪如果被刷下去了,被刷下的秀女也就不會有什麽好姻緣了。第一輪不過是個身體檢查,只有檢查出問題才會讓你回家。可想而知,回家的秀女絕對是身體有問題的。
很快就輪到何無雙了,何無雙咽了口口水,松開了花容真的袖子,向着屋子走了過去。花容真看着她,在心裏面告訴自己要冷靜,不過是檢查一下罷了。
反正上輩子也脫過了,這輩子既然躲不過去,那就大不了再脫一次,總比在夏行簡那個人渣面前脫要好。花容真這麽想着,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沒有過多久,何無雙就從裏面出來了。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總體來說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何無雙路過花容真的時候對她點了點頭,悄聲道:“無事的。”
花容真微微笑了笑——這小丫頭,居然還有心思惦記着去安慰她。何無雙出來之後,就是花容真。她斂了斂衣袖,深吸了一口氣,向着那個黑黢黢的房間走去。
一進房間,花容真就聞到了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仿佛是陳年的中藥夾雜着一股說不出來的薄荷香,倒是叫人不讨厭。花容真從袖子裏面掏出了早就準備好了的錢袋,正準備塞到領頭的嬷嬷手裏面,誰知道那嬷嬷突然對她谄媚地笑了起來,還将那錢袋推了回來:“怎麽能收姑娘的錢呢,這不是壞了規矩了嗎。”
花容真一頭的霧水,又将錢袋推了過去:“嬷嬷,不過是一些茶水錢,嬷嬷莫要推辭了。”“哎哎哎,”那領頭的嬷嬷連連擺手,“這絕對不能收,能夠服侍姑娘是我們的福氣,怎麽能叫姑娘破費呢。”
花容真看看周圍的嬷嬷,只見所有的人都一副很贊同的樣子,一點兒都沒有顯得不高興,更覺得不對勁了:“那……嬷嬷,需要我更衣嗎?”
那嬷嬷本來打算說什麽的,卻突然又閉上了嘴巴,再張開的時候就說道:“那,就請姑娘更衣吧。”花容真的睫毛抖了抖,伸手解開了身上的衣帶,一件一件的将衣裳脫了下來,直到脫了個精光。
她抱着雙臂站在那兒,勉強遮擋着身上,覺得很是不好意思。嬷嬷很溫和:“姑娘,來躺到床上,老奴好給姑娘檢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