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這陣沉默很快就過去了,唐紹換了個姿勢,抱着手靠着椅背,遠離了桌子,遠遠地看着單明軒,問他:“你吃完了嗎?不想吃的話我們回去吧。”

單明軒的神色透露着一股子迷茫,但他從來不在小事上和唐紹計較,果然放下了碗筷,起身拿外套。

回家的路上非常安靜,唐紹心裏憋着一股子勁,他有點想把話摔到單明軒臉上去,又覺得這樣都不解氣。

單明軒怎麽可以問他這樣的問題?在三年磕磕絆絆、一點都不順利但還要死撐的婚姻後?在他們和緩輕松的約會中?當他在自己的Alpha身邊忍着荷爾蒙失調的症狀時,對他說這樣的話?

他憋着一股氣,回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單明軒壓在了公寓大門上。

家裏沒開燈,客廳裏巨大的玻璃窗外透出明亮的月光,正好投進唐紹的眼睛裏,襯得他那雙大眼睛裏含着水光似的。

“你是不是想問我有沒有後悔?”他幾乎是咬着牙在說話。

單明軒也許對感情不夠敏銳,但到底不是傻瓜,他是擰。所以他還敢接着再說、再問。

“是,你後悔過嗎?”

唐紹閉了閉眼,再睜開,眼裏的水光淡了,換作一口深泉,裏面盛的都是單明軒的影子。

“我要是當時知道你這樣,我可能還真的會後悔。”

他這麽答,卻不去看單明軒的表情。他比單明軒矮一些,要微微踮起腳才能勾到單明軒的脖子,才能一口咬住單明軒的腺體。Alpha的信息素像瀑布一樣沖刷脆弱的抑制劑效果,讓他自己的信息素氣味也驟然爆發開來。

“單明軒,”唐紹說,“三年了,你還敢問我這個?我之前真是被豬油蒙了心。”

單明軒想張嘴,唐紹看到了他微微掀起的嘴唇,但他沒有給單明軒這個機會,他不想再聽到那張嘴說出什麽鋒利的話了。他的濾鏡八米厚,可心到底還是血肉長的,只有那麽一顆,他想留給單明軒的,所以要好好護着,不能在送出去之前讓人捅爛了吧?

他的吻追上了單明軒的嘴唇,信息素的味道像爆炸一樣在兩個人之間噴湧而出,那股久違的氣息撲面而來,糾纏在一起,比他和單明軒的物理距離更緊密。

不需要再多的言語,在已經标記的Alpha和Omega之間,信息素的牽引就是最醉人的誘/惑。久曠的身體和劇烈波動的情緒都抵禦不住這樣的沖擊,本能的反應來得洶湧又迅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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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明軒反客為主地一把将唐紹抱了起來,他的眼睛邊緣泛着微微的血絲,看起來完全陷入了唐紹信息素的掌控之中,而作為發起這一切的人,唐紹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他的發/情/期剛剛過去不久,全靠抑制劑壓制,今天被他自己這樣強行突破抑制劑虛拟的荷爾蒙屏障,反撲完全沖昏了他的頭腦。

……

唐紹從劇烈的沖擊中緩緩恢複神智,直到他慢慢喘勻了氣,才發現唐紹正抱他牢牢地攏在懷裏,摩挲着他的背,動作溫柔又細致。

他不想睜開眼睛,只想讓這一刻過得再長一點、再慢一點。

可惜的是,單明軒大約并不這麽想,唐紹呼吸平穩了下來,就感到單明軒的動作略略一頓,下一刻他就開口問說:“先去洗澡還是先和我談一談?”

其實兩樣都不是很想做,但比較起來,還是洗澡更好。

唐紹認命的撲騰四肢想要爬起來,還是單明軒扶了他一把,把他拽了起來。

“我和你一起,”單明軒說着就把唐紹半抱進了主卧的浴室,“你想睡就睡吧。”

唐紹确實累得不輕,不完全是消耗太大,也因為之前身體狀态不好,始終不在一個正常的水平,突然受到信息素的沖擊,需要時間自我調節。他已經困得有點迷糊了,鼻尖萦繞着單明軒信息素的味道,仿佛被水汽和大地牢牢包裹,安心極了。然而聽到單明軒說的話,他還是撐着眼皮反問:“你不是說要談談嗎?”

單明軒露出了一個笑容,居然是甜的。

“沒關系,有的是時間。”

在唐紹徹底墜入睡夢之前,他腦子裏想的是早知道有此奇效,他早就用這一招了。

唐紹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房間裏的窗簾沒有拉嚴實,一縷陽光順着縫隙爬到床上,照到單明軒那空着的半邊床。他嘆了一口氣,爬起來伸了個懶腰,渾身有一種清爽感。

披了件睡衣跑到餐廳,單明軒果然已經做好了早餐等他來吃。

唐紹依着牆站着,沒往裏走,看着單明軒在廚房裏忙碌的背影,在腦子裏跟自己吵架。

正方唐紹說:到底為什麽一定要一個會早起給你做早餐的男人等在床上陪你睡懶覺呢?

反方唐紹說:人這一輩子就不能有點不切實際的浪漫追求了嘛?

靠在牆上的唐紹笑了,收了心思坐到了餐桌邊。

單明軒聽到他來,遞了酸奶給他,解釋說:“我自己做的。”

唐紹接過杯子眨巴着眼睛,對着單明軒笑:“早知道這麽有用,我早就這麽做了。”

這句話仿佛一個開關,開啓了昨晚的一些記憶,也打開了單明軒臉上躊躇猶豫又期待的表情。

“嗯,談談,”唐紹主動開口說,“今天可以談了,你想說什麽?”

單明軒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好好思考怎麽說。

唐紹靜靜地喝着酸奶,等單明軒開口。這酸奶果然是自己釀制的,又醇厚又酸,一點甜味都沒有。他喝得皺眉,放下了杯子,舔了舔嘴唇。

眼見着單明軒眸色變深,唐紹愣了一下,然後勾起嘴角,挑出一個有點惡劣的笑容,故意放慢了動作。

“你要說什麽?快說呀~”那尾音一勾一勾的,不知道能不能勾到單明軒的心裏去。

單明軒低斂了眼眸,視線微微下垂,然而開口前又把眼神對上了唐紹的臉,兩眼之中堂堂正正地寫着認真。他問:“你是不是……”

就這麽一句話,才說了4個字就被唐紹的手機鈴聲給打斷了。

單明軒有點懊惱地閉了嘴,唐紹卻反手把手機翻了過去靜音,對單明軒說:“你繼續說!”

單明軒搖了搖頭,指指手機,說道:“你先接吧,我看到是關小姐的來電,不是要緊事她不會這麽早找你。”

唐紹自己倒是沒注意是關錦心,被單明軒一提醒,心裏煩得慌。關錦心沒有急事确實不會打擾他,但他也很想馬上和單明軒談談,沒有把心吊在半空的道理。

一時猶豫,電話已經被挂斷了。唐紹松了一口氣,剛要催促單明軒說話,手機又響了。

單明軒笑笑,安慰他:“我又不會跑,你接吧,肯定是急事,不然關小姐不會這樣找你。”

唐紹哀嘆老天大概真的恨他,然後認命地接起了電話。

關錦心開口第一句,不問他為什麽之前沒接,也沒有任何寒暄打招呼,直接就說:“老板,出事了。”

光聽關錦心這麽說,唐紹就知道是真出事了。

唐紹皺了眉頭,臉色沉了下來,穩着聲音問:“什麽事?”

“昨晚施工,有工人失足從腳手架上摔下來,4米多高,但摔得不巧,昏迷了,他摔下來的時候帶下來一些材料,把館內的一根裝飾柱和幾塊大理石磚砸碎了。”關錦心到底是關錦心,事情說得清清楚楚,也不是十分着急上火。

唐紹聽完心提了起來,但又覺得有些奇怪:“找法務處理,這你可以做主,這麽急着找我,是還有別的急事?”

關錦心居然嘆了口氣,這次再開口就顯得煩躁了,她說:“雖然出事很不好,但也不是不能處理,只是陶先生得了消息,勃然大怒,現在既不許我們做後續處理,也不和我們談話,這我就處理不了了。”

唐紹下意識地拽過了酸奶,又咽了兩口,想了一想跟關錦心說:“我先到場地來看一下。”

關錦心應了一聲,又說:“那我在那邊和你碰頭,法務那邊我盯着,也安排了行政先去探望一下傷者,其他的我這邊正常安排,陶先生的事,等你來看了再說。”

唐紹應聲同意,挂了電話,看到單明軒,有點為難。

“我這邊有急事,你怎麽辦?”

單明軒倒是溫和又放松,甚至隐隐有些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回他說:“沒事,我又不會跑掉,公事重要。”

唐紹已經分了七成心思在想公司的事,胡亂應了一聲,覺得有點懊惱但也分得清輕重緩急。

他回房換了衣服急急出門,沒想到單明軒拿了鑰匙跟他說:“我送你,再等周叔,你肯定等不住,這電話不斷的,你也不好開車。”

唐紹這邊還在跟法務的總監通話,聽單明軒這麽說,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個小臉,揮揮手示意單明軒先走。

去博物館的一路,唐紹電話就沒停過,單明軒一路無言,安靜又迅速地把他送到了目的地,只是在唐紹要下車時,被單明軒拉住了手臂,輕輕叮咛了一句:“遇事別上火,壓一壓你的脾氣。”

唐紹聽了只是笑,搖搖頭說:“我要是真的那麽傻,還能開得起這公司,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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