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延續着有關那顆寶珠的記憶,白璧成回憶起白家那場滅族之禍。

時間是這次魔源秘境開啓之後的第八年。

修靈界第一大宗門,玄天宗的大長老,聖人級的強者徐享元,路過白家所在的白鶴城時,感覺到天地法則的氣息,正從白家的方向散發出來。

于是,徐享元上門索取寶物,表示願意用一個護山大陣的陣盤,和他這個聖人級高手一次出手的機會作為交換。

白家老祖白衡只有靈尊五段的修為,在見到聖人期的徐享元時,自然表現的非常尊敬客氣,但是對于徐享元所讨要的寶物,白衡卻一無所知。實在無奈之下,只得任由對方放開靈識,在白家上下一通搜尋。

但是在肆無忌憚的搜尋之後,對方依舊沒有找到那件寶物。面對白橫依然恭敬的笑臉,徐享元也只能不得不拂袖而走。

白衡老祖在對方走後,臉上的笑容馬上就消失無蹤了,當即就做出決定,派出家族中的修煉天才,隐藏他們的血脈,讓他們隐姓埋名,投身到其他更大型的勢力中去。因為他老人家覺得,事情不會就此罷休,他要給白家留下一絲火種。

事實也真不出白橫老祖的預料,兩年後的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一群遮掩了身形的高階靈修血洗了整個白家。就連那些秘密送走的族人,都被陸續找到,在接下來的二十年中接連喪命。

因為徐享元竟然公然違反靈修界的禁令,用白家所有族人的鮮血,還不惜血本,用了一縷息壤之氣,制成了十面特殊血緣靈器,能在千裏範圍內感應到白家人的方位,可以無視任何的人為隐匿手段。

白璧成因為拜入玄天宗,受到宗主賞識,并收為弟子,反而保住了性命。雖然他一直處在極度危險的環境中,

但是在白家滅族之後的第十五年,白璧成在外出執行宗門任務的時候,被大長老的徒孫發現了身份,索性當時白璧成在那次試煉途中突破到靈王期的修為,不僅成功反殺了靈君久段的對手,并且探聽到徐享元追殺白家人時所用的手段和過程。

他當時面臨兩個選擇,離開玄天宗避難。還是繼續留在看似最危險,實則最不容易引起徐享元懷疑的地方。

最後白璧成還是選擇了置之死地而後生,他繼續留在玄天宗,只是行事更加的小心,修行更加的刻苦。

如此提心吊膽的平安度過了二十年,在一次宗門大比中,白璧成的身份終于還是被徐享元發現了。

雖然那次大比,白璧成照例藏拙。名次只在玄天宗三代弟子中排到第三十六名,可是作為宗主的入室弟子,這已經是最低的底線了。

白璧成沒想到,只是和前五十名的人一起上前領取獎勵的時間,他還是引起了徐享元的注意,白璧成因為他的長相和白橫老祖竟有三分相似。

白璧成知道,世上沒有什麽秘密能夠永遠的隐藏下去。所以哪怕徐享元的目光,只是多在他的臉上多停留了一瞬,白璧成還是感覺到了空氣中炸裂的危險氣息。

因為感覺危險的本能,早已經刻入了白璧成的骨髓中。就像一只小心翼翼生活在毒蛇洞穴裏的老鼠,警惕心是他的本能。

沒錯,就是老鼠。

白璧成願意這樣形容自己,即使老鼠本身那樣的不讨喜,甚至是令人厭惡。但是白璧成覺得,這形容太過于生動形象,以至于找不到其他的代替品。

所以在徐享元發現他的那一刻,即使有一瞬間的慌亂,但是白璧成的心态馬上就回歸了平靜。白璧成甚至有一種懸在心頭的巨石落地的暗喜,就像得到了某種頓悟,連剛剛跨越小境界不久的修為,又有了向上竄升的感覺。

那一刻,白璧成告訴自己,再也不用在夾縫中偷生了,是生是死,就讓他們來正面對決吧。

白璧成也不是全無依仗,至少徐享元不能明目張膽打殺宗主的徒弟,至少在玄天宗的護山大陣之中,在玄天宗宗主的眼皮子底下,他不能那麽做。所以徐享元在看到白璧成的時候,雖然有所關注,但終究不動聲色。将宗門獎勵發給白璧成之後,就放他離開了大殿。

之後的近一百年時間裏,白璧成想盡了一切辦法,始終沒有踏出玄天宗半步,如無必要,甚至不會踏出自己的洞府半步。

他每天要做得,就是不停修煉。因為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就懸在他的頭頂,只要等他露出絲毫破綻,就立刻要他的命。

這一百年當中,大長老的坐下徒子徒孫,會借由宗門排名或宗門任務的機會,随時向他發難。所幸徐享元始終還是沒有把區區一個白璧成放在眼,即使知道了他白家漏網之魚的身份。

只有徐享元的徒子徒孫們,在兢兢業業執行着他曾經傳達的命令。這樣的局面,如果徐享元是一把明晃晃的刀,那白璧成就是一把暗暗不過磨砺的刀,徐享元那些徒子徒孫,就成了白璧成的磨刀石。

重壓之下,白璧成一百三十歲的時候,修為就悄悄突破到了靈尊期。

此後白璧成又耐心的等待了五年,等到大長老去西部參加周皇與王後的雙修大典的契機,離開玄天宗,迅速殺了那些徐享元的弟子,他們已經不配做為白璧成的對手了。

白璧成來到一個精心挑選,能遮掩他身上血脈氣機,但是充斥着酷熱熔岩的秘境中。在這個靈氣暴烈不穩定的秘境中,布置下早已準備好的綜合聚靈陣,看到剔除了暴烈靈氣後遠不如玄天宗濃厚的靈氣,白璧成還是選擇馬上閉關,以求突破聖人期。

直到兩百歲,渡過晉升聖人的雷劫後,他才終于感到那把終日懸在自己頭上的刀不再有威脅。而自己這把打磨已久的刀,也到了出鞘的時機。

徐享元終究沒那麽好殺。

要單是說殺死他的過程,到還容易。白璧成只是出了秘境,回到玄天宗所在的中部區域,四下晃蕩幾天,以自身做餌,很快就掉到了徐享元這條魚。

在白璧成精心布置的殺陣面前,徐享元沒有絲毫逃脫的機會,即使他拿出層出不窮的靈寶來抵擋,還是被殺陣中的劍氣削得血肉模糊,最後被白璧成一劍刺破靈臺,死不瞑目。不甘,懊惱的神态永遠定格在臉上。

可是徐享元剛死,玄天宗的宗主譚珏,就飄然出現了。這才是徐享元不好殺的真正原因,因為殺死徐享元,白璧成付出了昂貴的代價。

譚珏是白璧成名義上的師父,他雖然沒怎麽管過白璧成的事情,但是他畢竟庇護了白璧成這麽多年,所以白璧成對他還是很感激的。白璧成看到譚珏,沒有說話,也沒有多餘的舉動,只看譚珏怎麽說。

沒想到,譚珏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老懷大尉的笑着說,“好徒兒,你終于長大了。”

在白璧成凝重的目光中,譚珏對徐享元的死只字不提,甚至不去看他那殘破的屍體,也無視白璧成的目光。只是望着遙遠的天際,低聲輕語,仿佛在規勸自己頑皮不懂事的孩子,“你清閑了這麽久,是該為宗門效力的時候了。”

白璧成在聽完譚珏的話之後,沒有馬上回應,反而開始動手收起剛剛因為打鬥而殘破的陣盤,丢出一團幽藍的靈火将徐享元的屍體焚毀,又将灰燼中的儲物戒指收起來。

做完這一切的事情,白璧成也做出了自己的決定,這才篤定的對譚珏說,“看來師父早就知到我和徐享元的恩怨,那您應該知道,我們白家就剩我一個人了,複興白家,也是我必須背負的責任。”

譚珏一直在等待白璧成的答案,可是結果卻不是他想要的那一個。雖然答案不讓譚珏滿意,他卻不甚在意的哈哈大笑起來,這才終于将目光對準白璧成,越發像看着一個頑劣的孩子。等他終于停止了笑聲,眼睛裏也沒有了絲毫笑意,這才用嚴肅的語氣對白璧成說,“你想要怎麽複興白家,回去生一堆小崽子嗎。那宗門對你的培養之恩呢,你要用什麽來償還。那可是玄天宗的堂堂大長老,難道就白白給你做磨刀石不成。”

白璧成啞口無言,無法反駁,因為譚珏身上散發出的威壓,在他說話的時候,正籠罩在白璧成的頭頂,這讓白璧成瞬間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地上的蝼蟻,還是頭頂有一座大山壓着的蝼蟻。

直到這時候,白璧成才明白,同樣是聖人期,徐享元在宗主面前只是土雞瓦狗。難怪徐享元這麽多年在宗主面前老實的跟個鹌鹑一樣。而他自己也比土雞瓦狗好不了多少。

雖然如此,白璧成也并沒有馬上妥協,他瞪着幾乎要脫框而出的眼睛,咬着泛起血絲的牙,艱難的對譚珏說,“五百年,我願為宗門效力五百年,算是對您庇護我的報償。”

白璧成沒有不識時務的提起,諸如要是他被徐享元殺死,譚珏會不會顧念師徒之義類無聊的話。也沒有提起為什麽明知徐享元殘殺白家的人,譚珏卻不聞不問的話。因為白璧成知道,譚珏确實庇護了他。而白家的毀滅,對于玄天宗來說,對于聖人期強者來說,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聽到白璧成的回答,譚珏笑的讓人感覺春風拂面,而一直壓在白璧成頭頂的威壓也随風飄散了。他眯着眼睛對白璧成說,“很好,真是我的好徒兒。魔人對靈修界的侵占,事态嚴峻,我要你代表玄天宗,到最前方的戰場去壓陣,你沒有意見吧。”

白璧成對這樣的安排不能有任何意見,只能爽快的回答,“遵命。”

于是白璧成就實打實的跟魔人厮殺了五百年,那些魔人除了不知疲憊,沒有痛覺,可是智力低下,實力也不是十分高強,可就是源源不斷,殺之不絕。

所以當時間到達跟譚珏約定的五百年,白璧成就迫不及待的離開了枯燥的戰場,并且覺得自己當初草率的許諾五百年的時間,是吃了大虧。

但是白璧成不得不承認,在他長達一千年的生命中,唯一看不透徹的人,就是他名義上的師父譚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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