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就是!”劉玉梅很滿意梁富貴這話,當場笑得陰陽怪氣,“要我說你得學會照鏡子,鎮上的高中容不下你是吧?就你這樣的還去市一中呢!人家市一中可是要考試的!就是考上了一年學費多少錢,你心裏沒點數?想去市一中讀書?我看你還不如回去做夢來得快!我呸!”
謝振江呲溜了一口稀飯也笑笑:“衛東啊,我媽說的對,我聽朋友說市一中的複讀生是名師輔導,一年光學費就要上百塊,咱們家哪有這個錢供你去一中讀書啊?你得認清現實不是?要我看你就不是讀書那塊料,你要是不想做學徒就回來跟我一起種地。”
謝寶芸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沒說話,她也不想梁衛東去讀書,他讀書花的是家裏錢,這就意味着家裏分給她的錢變少了,可梁衛東是個年輕小夥子,長得又帥,她不好意思說的太明白,只笑笑:“衛東哥,你再好好想想吧?要是再考不上,就真是浪費錢了。”
劉玉梅接着冷笑:“學費上百塊一年?你看看家裏有什麽東西值一百塊的?真是做夢!”
梁衛東閉了閉眼,再次體會到了蘇惟惟的深明大義,要不是蘇惟惟的支持他怎麽可能有讀書的機會?本來蘇惟惟也可以跟劉玉梅一樣,為了自己的利益反對他複讀,可蘇惟惟沒有,嫂子的這份恩情他會一輩子謹記。
“放心吧,我不會要你們一分錢的。”梁衛東低頭吃着飯。
劉玉梅聞言一愣,再看梁衛東他果然沒有為錢煩惱的愁苦,這說明什麽?說明這事早就定下來了,他回來就是為了通知一聲,但這怎麽可能,梁衛東當學徒一個月才賺幾塊錢,他哪有錢去一種複讀?
“不要我們花錢?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還能弄到這一百塊錢不成?”
梁衛東面無表情放下筷子,直視着她,“錢,嫂子已經給我了。事實上我已經通過了市一中的複讀生錄取考試,學費已經交了,開秋就去上學。”
——
他這話說完,屋裏頓時安靜下來,劉玉梅牙咬得咯吱響,謝振江的臉色不好看,梁富貴陰着臉,謝寶芸和江桃則一直盯着蘇惟惟。
蘇惟惟笑眯眯地給兒子喂蝦子,給小姑子喂魚肉,照顧完倆孩子她才喝了口稀飯,見所有人都盯着她,她滿眼疑惑:“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你哪來的錢?”謝寶芸皺眉:“該不會是齊大哥給你的吧?”
梁富貴平常跟兒媳婦走得不近,劉玉梅又總愛欺負她,導致兒媳婦跟他一年也說不上幾句話,他就是想問也不知怎麽開口,倒是劉玉梅立刻爆了,拍着桌子就罵:
“你從哪弄的錢給他上學?是不是你從家裏偷來的?難不成是人家補貼給鶴鳴的錢?我告訴你,咱們家每個人的工資都要交公的,你這錢就是全家人的錢,憑什麽你就給梁衛東去上學!”
蘇惟惟聽笑了,“全家人的錢?你還不如說是你的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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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錢怎麽了?這家裏處處要花錢,一家這麽多口人吃飯,你們難道不應該交夥食費?難不成我還做錯了?”
“夥食費?我吃的還不如家裏的豬呢,你倒是好意思說,要不要我再跟你算算工錢?天天給你下地幹活,就是地主家還要給個口糧呢,你倒好幹活不給錢,吃飯要交費,天天還得受罪挨罵,人家說得對,後媽果然不是人。”
“你……”
劉玉梅氣的不輕,一想到蘇惟惟竟然不知道從哪弄了一百多塊錢給梁衛東交學費,她這心裏就跟火燒一樣,恨不得把那一百多塊錢搶回來裝在自己口袋裏。
等蘇惟惟幾人一走,劉玉梅馬上罵開了:
“梁衛東那窩囊廢!考了三年沒考上還好意思複讀!我要是他不如一頭撞死算了!還複讀!他複讀一年也照樣考不上!我話就放在這,他梁衛東要是能考上大學,我劉玉梅就把頭摘下來給他!還有那蘇惟惟,她到底哪來的錢?”
江桃皺眉:“前幾天她消失了一陣子,難不成就是那幾天弄的?”
“她一個女人哪來的錢?”
“你說會不會是齊元新給的?”
說完這話,謝寶芸眉頭緊皺,“齊大哥家庭條件好,要是他給的也不奇怪,這個蘇惟惟就會勾搭男人,把齊大哥迷得暈頭轉向的。”
“這賤女人剛死了男人就出去勾勾搭搭的,上次還讓我出了那麽大的醜,我一定叫她好看!”劉玉梅惡狠狠的。
蘇惟惟回去後一問,這才知道梁衛東這次去市裏也不容易,要知道今年市一中的複讀班有些特別,因為市一中這兩年的升學率一直不高,市裏高度重視,準備扶持作為市裏門面的一中,市一中想來想去,打算弄一個複讀班,這複讀班是從其他的高考大市聘請了名師過來輔導,面向全縣招生,對分數有一定要求,這消息一傳出去,下屬縣區有條件的家庭紛紛報名,可這個班只有一個,哪有那麽多名額?于是一中校長一咬牙,準備考試入學,光有去年的高考分數還不夠,還得通過市一中的招生考試,名師親自命題,考了足足兩天。梁衛東運氣好,他去的時候剛好趕上招生考試,人家見他去年的分數夠,便破格讓他進去。
虧得梁衛東一直沒放棄學習,考試的試卷雖然不簡單,可他對知識點掌握的很熟,許多考點經歷過倒也不會慌張,梁衛東考完後又在學校邊上等了一天,最終等到了被錄取的消息。
“嫂子,我跟班主任聊過了,他說我很有希望,我們鎮上中學消息閉塞,可他在這方面很擅長,說我去了一中好好學,明年十有八九能考上名校。”梁衛東頹廢了三年,被來自大城市的老師一鼓勵,頓時信心滿滿。
蘇惟惟笑起來:“你們班主任說得對,有些人看起來就不是尋常之輩,嫂子對你有信心,錢的事你不用愁。”
“可家裏……”
“家裏不用你擔心,你今年的主要任務就是學習,說起來我之所以讓你去市一中,也是希望能靠你賺點錢。”
梁衛東一怔,滿是不解:“靠我賺錢?”
“是,多的不敢說,但賺點小錢絕對是可以的。”
梁衛東從未想過他能幫忙賺錢,看蘇惟惟滿臉認真倒不像是在說假的,可他一個學生能賺什麽錢呢?梁衛東滿臉不解。
蘇惟惟笑起來,“眼下不是要開學了麽?我問你對于各大學校尤其是高三初三來說,這些學生最缺的是什麽呢?”
梁衛東一怔,最缺什麽?以本縣的學生為例,好老師難求,有的老師甚至還不如他呢,好的資料也難求,有時候買一本書他要跑去縣裏就這樣還不一定能買到,好的試卷也難求,鄉鎮考的試卷沒太大的價值,城裏的試卷又很難弄到,可以說,哪哪都缺。
梁衛東猜不出來,“嫂子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其實蘇惟惟早前想過要賣小龍蝦,可抓養小龍蝦太招人眼,弄去城裏賣一旦價錢高,就容易被當成投機倒把的,記憶中九十年代初抓投機倒把很是嚴格,小龍蝦有重量需要水養殖,這需要一定的設備投入,就算小龍蝦的利潤很高,可對蘇惟惟來說這并不合适,比較起來,沒有任何難度和風險的倒賣試卷倒成了最合适的選擇。
蘇惟惟把想法告訴梁衛東,梁衛東一時有些吃驚,他一心學習,從沒想過試卷也可以倒賣。
“這會不會有風險?”
“風險不能說一點沒有,但很小,其實很簡單,你每次考試時用一張白紙把試題抄下來,回頭我再賣給其他學校,如果可以,你再聯系一下其他年級的學弟學妹,誰家條件不好願意幫忙抄試卷的,我可以給一定的報酬。”
印象中以前學校的試卷都是從其他學校搞來的,好像各大學校之間都是你家搞我家的,我家搞你家的,每家都以為別人家的試卷好,就算不好也想給學生找來練練手,要是有什麽題型是本校沒出到的那就更好了,而今年一中請來了高考輔導名師,這幾位老師的名頭響亮,家長肯認,可以想象,下面的縣區學校包括其他省市的兄弟學校不乏有想知道複讀班試題的,銷路肯定是不愁的。
梁衛東想了想倒覺得可行,反正他平常也有抄試卷都習慣,他以前在鎮裏沒有試卷寫,就一題題抄別的學校的,老師要是從哪弄來試卷,也會抄在黑板上讓他們抄,所以對于他們而言,抄一張試卷是輕而易舉的。
倆人說定了,蘇惟惟就開始規劃賣試卷的事,她對此有一個基本規劃,就差沒寫個ppt出來了。
一早起床,蘇惟惟拉着梁小妹背詩,她背了一首《春曉》,蘇惟惟立刻高興地摸摸她的頭,梁小妹臉一紅,羞答答地盯着嫂子,又背了一首《鋤禾》,把蘇惟惟高興得眼睛都笑彎了。
琤琤忍不住哼了聲。
那麽簡單的詩他聽一遍就會了,這個梁小妹背了一早上就背了兩首,就這樣媽媽還誇她,要不是他不會說話,他一定把這本書從頭背到尾,讓媽媽知道梁小妹是個十足的笨蛋。
琤琤張了張嘴,學着梁小妹的語氣背詩,他發出一個音,但是不清楚,他又試着發出別的音。
一早上他一直在偷偷練習,想哪一天背出古詩來,給媽媽一個驚喜。
蘇惟惟對此渾然不知,一早起床她就出門割豬草了,剛走到地裏,就見一個穿着白襯衫戴着金絲邊眼鏡的男人圍過來。
他戴着褐色的薄邊圓框眼鏡,複古內斂,打扮就是在後世來說,也不算老土,再加上筆挺唇薄,個子高挑,配上一身的書卷氣,比起周圍的農村人,他簡直再洋氣不過了,這樣的人也難怪原身會喜歡。
齊元新滿臉焦急,他不時看向四周,見周圍沒人才把蘇惟惟拉到草堆後,低聲道:“惟惟,你怎麽不去找我?我那天在車站等了你一晚上。”
齊元新急壞了,他跟蘇惟惟約好了要私奔,也準備好去別的城市重新生活,他為了愛人願意抛棄優渥的家庭環境,抛棄所有家人,只要能跟蘇惟惟在一起,蘇惟惟怕跟他在一起被人戳脊梁骨,他便提議一起私奔,他自認為自己為了這段感情放棄了很多,可他萬萬沒想到,蘇惟惟竟然失約,讓他整整等了一夜,直到火車離站,她依舊沒有出現。
廢掉的火車票像是在嘲笑他的傻氣,他回來後得知蘇惟惟正跟婆婆鬧矛盾,他為她擔心得整夜睡不着覺,可沒想到她應對得很好,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過了這麽多天,蘇惟惟竟然沒有找過他,沒有給他一個說法,村裏流言不止,他不敢輕易靠近,只能趁沒人的時候找她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