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劉玉梅氣得夠嗆,蘇惟惟這人罵人從來不帶髒字,可罵出來的每一個字都直往人腦子裏鑽,倆人鬥嘴她從來沒贏過,次次都被弄得滿肚子氣。

梁富貴瞥了她一眼,“知道她不好對付,你還去惹她。”

劉玉梅更氣了,“她一個當兒媳婦的有什麽不好對付?說到底就是因為我是後娘,我要是鶴鳴親生的,她敢這樣對我?”

梁富貴臉色有點難看,他不愛提死去的妻子,總覺得人都死了提起來沒意思,可劉玉梅總是犯忌諱,梁富貴叭叭抽着旱煙,又道:“行了,別往前湊了,說到底也是我們做的不好,她一個人帶這麽多孩子,也怪不容易的。”

“不容易?有什麽不容易的!你不知道,人家外面都在傳,說是敏英這次去城裏賺了大錢了!”

梁富貴皺着眉頭,“不能吧?我女兒我自己清楚,她那個人沒多大能耐,之前連縣城都沒出過,她從小到大最大的風光就是找了蔣東來這樣的婆家,只可惜到最後還把人給作沒了。”

梁富貴一直覺得蔣東來會出事,都是梁敏英作的,動不動要求那麽高,要不是她要求高,人家蔣東來能悔婚?

“別提蔣東來那混蛋!要不是他,我們家振江怎麽會在床上躺了那麽久?而且我聽敏英的同學說了,說她出去一趟賺了好幾千呢,還說那城裏錢特別好賺,遍地是黃金,哎呦喂!我都不知道大城市的錢有這麽好賺,你說我們要不要也出去找活幹?”

這才是劉玉梅今天找茬的真實目的,聽說梁敏英賺了好幾千塊後,她一直心裏不舒坦,好幾千啊,這是什麽概念!看蘇惟惟那得意勁兒,梁敏英至少能給她好幾百吧?要不是蘇惟惟跟她處不好,梁敏英肯定要拿錢來孝順她的,現在好了,她連個要錢的由頭都找不到。

梁富貴偏過頭,“找什麽活幹?我們大字不識,到城裏連路都找不到,我們這種一輩子沒出過門的農村人,還是老實待在家裏算了。”

“我們不認識,但振江和江桃認識啊,他們還年輕,完全可以去城裏找活幹。”

梁富貴邊抽旱煙邊點頭,“我勸你別折騰,振江那孩子你應該了解的,不好掌控。”

“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兒子怎麽了?我兒子人可精明了,就是運氣差了點,要不是運氣背,能在床上躺這麽久?我告訴你,這事你必須支持,你不能看你自己親兒子親女兒賺錢就不管我兒子,你要是不管,我跟你沒門!”劉玉梅雖然說着撒潑的話,可那眼兒卻挑着看向梁富貴。

她一直推着梁富貴的後背,梁富貴嘆息一聲,也沒辦法,只道:“我能怎麽支持?家裏就這點錢,之前為了救他,都拿去打點關系了,我哪來的錢?”

“你沒有,但敏英有啊!”劉玉梅算盤打得響響的。

“找她?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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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你說過要對我好的,你可不能不管我兒子!富貴……”劉玉梅哭着喊。

這老娘們又來了!梁富貴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不由沉着臉出了門。

——

梁衛東這次回來是因為身份證丢了,回來臨時補辦一個。

蘇惟惟真以為他預考沒過,聽他說明原因,笑道:“我就說你成績那麽好,不可能連預考都不過。”

梁衛東眼含笑意,“我沒那麽差吧?不過這次預考挺難的,學校為了升學率不讓學生參加考試,家長意見很大,最近天天去鬧,也不知道最後怎麽解決。”

蘇惟惟點頭,确實不太公平,這要是在後世,家長非得撕了校長不可,竟然制定出這麽坑爹的規則。

梁衛東收拾了一下,出去補辦身份證,他一走,梁富貴便在劉玉梅的帶領下過來了。

“敏英,敏英在家嗎?”

蘇惟惟翻了個白眼,人家公公至少會和稀泥,她家這個倒好,連和稀泥都不會,每次就會扯後腿,容着外人在家裏橫行霸道的,煩得要死。

她出去時臉上帶着笑,“爸,怎麽了?”

梁富貴幹笑着,有些沒臉面對蘇惟惟,可身後的劉玉梅一直在推,他不由硬着頭皮說:“惟惟啊,我聽說敏英前幾天去上海了?”

“是啊。”

“聽說她賺呢不少錢?”

蘇惟惟眯着眼笑,心裏對他這次來的目的已經弄得一清二楚,她坐在椅子上,笑笑地看着梁富貴。

“爸,你聽誰說的?”

蘇惟惟那雙眼跟明鏡似的,梁富貴不敢直對着,只幹笑:“你別管我聽誰說的,我就問你有沒有這回事。”

蘇惟惟沉默片刻,不禁嘆了口氣,“爸,這事有是有的。”

梁富貴一喜,果真賺了好幾千?之前他還以為劉玉梅騙他,現在看來,他這閨女是真的要發達了!發達了好啊!發達了就能養着他這個老父親了!

“哎呦!敏英這孩子,有這麽大的喜事不知道說,這咱們都是一家人,她有喜事就等于是我們有喜事,咱們這些做親人的都能為她高興高興。”劉玉梅笑開了花。

蘇惟惟嗤笑一聲:“賺是賺到了,不過回來的路上被警察抓住了,說是倒賣物資,犯了投機倒把罪,敏英這小孩你又不是不知道,膽子小,一聽這話吓破了膽,趕緊花錢了事,人家也說了,這不是罪,但需要交足一定量的罰款,敏英把手頭所有錢都交了,還不夠。”

“什麽?交了幾千塊錢罰款還不夠?”梁富貴急得跳起來,“那錢都交罰款了?怎麽能呢!好幾千呢!”

蘇惟惟心裏冷笑,“幾千又怎樣?不交錢難不成去坐牢?爸這事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畢竟你年紀大了,要是受不了刺激有個三長兩短就不好了,可沒想到,媽會跟你講這事。”

蘇惟惟瞥了眼劉玉梅,劉玉梅立刻辯解:“不是,我根本不知道這錢交罰款了!你……你該不會騙我們的吧?”

“我騙你們有意思?敏英這幾天一直在外面借錢,我現在想想爸媽你們的話很有道理,咱們吧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裏能說兩家話呢?我也相信,我們現在缺錢,爸媽你們不會坐視不管,所以,希望爸媽能借點錢給我們,也不多,就五百就行了,敏英有這五百塊錢就不用去坐牢了,否則……”蘇惟惟搖頭嘆氣。

梁富貴皺眉,下意識看向劉玉梅,劉玉梅氣得渾身發抖,她敢肯定蘇惟惟就是故意在搞她,拿她剛才的話刺激她,梁敏英會被抓住交罰款?她怎麽就不信呢!

可蘇惟惟現在先開口找她借錢,這就是占了上風,她開口就是遲了一步。

她氣得跳起來:“看我幹什麽?咱們哪來的錢!走走走走!回去回去!我們還沒找你借錢呢,你倒反過來找我們開口了,誰跟你是一家人!沒錢就是沒錢!”

說完,拉着梁富貴往外走。

蘇惟惟跟到門口急切地喊道:“爸媽,你們不能這樣,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啊!!!”

梁富貴頭都沒敢回。

蘇惟惟盯着他們的背影冷笑,找她借錢?進了她口袋裏的錢豈是那麽容易出去的?就梁富貴和劉玉梅這德行,她要是把錢送給乞丐,乞丐好歹會說一句好聽話,借給他們她得到了什麽?

梁敏英正好回來,走到門口時聽劉玉梅罵罵咧咧的,不由皺眉:“嫂子,怎麽了?我爹幹嘛瞪我?”

蘇惟惟笑嘻嘻道:“沒事,爹剛才做白日夢呢,到這聽我說了幾句,夢就醒了。”

“啊?”梁敏英疑惑地撓頭發,什麽白日夢不白日夢的,她怎麽聽不懂呢。

——

蘇媛媛得知鑒定結果并不準确,徹底放下心來,這幾天在葉家的底氣也煮了,說話做事也不如從前那般謹慎,而孫紅英原本怕出問題,聽蘇媛媛說了鑒定的事,也就放心在北京住下,葉家還給她找了個房子,方便她随時探望蘇媛媛。

葉沉東把家裏的事告訴葉澤西,陽光下,葉澤西的皮膚白的近乎透明,像是下一秒就要羽化成仙。

他閉着眼道:“哥是打算把她們留在身邊?”

葉沉東點頭,必須要留在身邊才穩妥,畢竟當年的事還沒查清楚,到底是誰偷走了妹妹,孫紅英到底是從哪抱來的孩子。從前他或許會相信孫紅英的說辭,可在得知鑒定結果後他開始懷疑孫紅英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誰,知道他們葉家,知道蘇媛媛回來後會享受怎樣的好日子。

孫紅英這人不簡單,葉沉東不能把她放回去,一旦回去,事情調查不清楚,當年的事也就斷了。

哪怕他找回妹妹,也得把當年的事調查清楚。

所以他僞造了鑒定報告,并讓人當着蘇媛媛的面送進來,其實真實的鑒定報告昨天才到北京,結果和他預料的一般,蘇媛媛并不是葉家的女兒。

葉澤西皺眉:“哥,我其實見到她第一面就覺得她不是我妹妹,那是一種屬于龍鳳胎的心靈感應,我很難說清楚,但就是敢肯定。”

“我相信。”

“那我們真正的妹妹在哪?”

葉沉東面色驟冷,他想到派去的人調查的結果,結果顯示,他們的妹妹從小就受到孫紅英的虐待,是在一個非常涼薄的家庭裏長大的,蘇媛媛這個妹妹對姐姐也談不上尊重,更過分的是,蘇家竟然冒名頂替了蘇惟惟的學籍,讓蘇媛媛去上了師範。

難怪他一直覺得,蘇媛媛肚子裏毫無墨水,完全不像是能考上師範的。

“她嫁了人,還有了孩子……”葉沉東派去的人只調查到這裏,別的事他并不清楚,但隐約知道妹妹過得并不好。

可他也覺得奇怪,蘇惟惟既然能想到跟傳呼臺合作賺錢,想來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

“我要去一趟再做決定。”

葉澤西猛地睜開眼,“我跟你一起去。”

葉沉東皺眉,“你身體不好,不要跟我一起颠簸了。”

“不行!”葉澤西堅持道:“我身體又不是第一天這樣,死不了,倒是妹妹,這麽多年沒見,她又受了那麽多苦,我這做哥哥的心裏實在不舒服,我一定要去一趟,看看她生活長大的地方,看看妹妹是在什麽樣的環境下長大,我想離她近一點。”

他們的心情是一樣的,這些年,他們從未放棄尋找,連蔡筠都不知道,他們在尋找妹妹這件事上花費的功夫。

葉澤西的心情他能理解。

葉沉東想了許久才道:“我去安排火車包廂,坐火車要舒服點。”

葉澤西勾唇:“謝謝哥,我就知道你不會拒絕我。”

葉沉東別過臉不說話。

天氣漸熱,蘇惟惟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只等梁衛東考完試拿到錄取通知書,他們馬上搬家走人,她趁機跟梁明蘇和梁敏英說起這件事,倆人都是一愣。

“嫂子,搬去省城?這到底為什麽啊?”

蘇惟惟沉吟:“這樣吧,我給你們看一幅畫。”

蘇惟惟把bb最近的油畫棒塗鴉拿給她們,倆人越看越驚訝,雖然她們都沒學過畫畫,可這畫一看很厲害,饒是看不懂的人都覺得吃驚。

“嫂子,這是……你去城裏買的畫?”梁敏英皺眉問。

蘇惟惟笑了,又不免得意,“這是我兒子畫的。”

“你兒子?bb?”梁明蘇不敢相信,這麽好的畫竟然是bb畫的?可她分明記得bb沒學過畫畫,以前連畫筆都沒拿過,怎麽會畫的這麽好呢?

蘇惟惟得意得明明白白的,她兒子就是厲害,書裏的設定就是牛逼,天才就是天才,大佬就是大佬!就跟那些幾歲就搞懂世紀數學難題的人一樣,bb就是為畫兒生的。

“就是bb畫的,人家說bb是天才,要我好好培養,你看咱們這小村子,哪有像樣的美術老師?我覺得bb的天賦不能浪費,他已經四周歲了,這個年紀正是學畫的好時候,我想帶他去省城,找最好的老師教他。還有小妹,你們看這篇作文……”

梁敏英和梁明蘇湊過去,就看梁小妹竟然寫了整整兩頁紙的作文,寫的是上次蘇惟惟離開後,她對嫂子的思念,雖然文風稚嫩,可有些話寫的很有詩意。

“樹葉聽懂了我的語言,風會帶去我的思念。”

“太陽把藍天燙了個洞。”

“月亮你告訴嫂子,讓她今夜來我夢裏。”

梁敏英和梁明蘇看着這篇作文,心情複雜,她們是知道梁小妹想蘇惟惟的,可沒想到會想到這種程度,還專門寫了一篇作文,人家小學一年級根本不需要寫作文吧?她不僅寫了,還滿篇都是能把人牙齒酸倒的話,怎麽沒看梁小妹這麽思念她們呢?

蘇惟惟咳了咳,“小妹在寫作上也有點天賦,只是因為上學晚,識字晚,所以啓蒙也晚了點。你們想想,咱們賺錢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給自己和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嗎?現在咱們有條件去城裏,為什麽不去非要留在這小村子?只有去城裏,咱們才能改變下一代的命運。再說了,你們現在賺了錢,去省城發展空間大,說不定能因此成就一番事業。反正明蘇也不打算教書了,敏英的工作也辭了,去城裏對你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梁明蘇和梁敏英對視一眼,梁明蘇反正是被蘇惟惟說動了心,蘇惟惟說得對,現在有條件改變下一代的命運,她們就不能目光短淺,只是他們要是走了,那……

“我爹怎麽辦?”梁敏英問出來。

蘇惟惟要笑不笑,“那你留下來服侍他?”

梁敏英噎了一下,服侍他?算了吧,當初她親娘死了沒多久,梁富貴就找了劉玉梅,為了這事,他們這些做兒女的都沒法原諒,哥哥梁鶴鳴死後,梁富貴又對他們不管不顧,這家要不是蘇惟惟撐着,哪能過得這樣好?

“嫂子,我們都聽你的,你說去哪我們就去哪。”

“對,”梁明蘇也點頭,“我們跟着你,咱們一家人不分開哦。”

蘇惟惟笑笑,這事就說定了。

——

bb最近夜裏經常做夢,夢到他和媽媽去了大城市,還碰到了賀東霖叔叔。

回去的路上,bb想着賀東霖,越走越慢。

梁小妹回頭催促道:“bb你快點,回去遲了作業就完不成了。”

bb蹙眉,今天有作業嗎?

“要抄寫試卷,錯題抄十遍你忘了嗎?語文錯字要抄一百遍呢!”

bb挑眉,盯着梁小妹看了片刻。他考了滿分,當然不需要抄了。

梁小妹這才想起來,bb跟她不一樣!

“你該不會又考了滿分吧?”

bb哼了哼,算是應了。

梁小妹更氣了,這次考試很難,她數學才考了82分,語文考了90分,訂正需要訂正很多內容,可bb竟然考了滿分!也就是說他今天沒有作業了!難怪走路慢吞吞的,梁小妹在對方詢問的眼神下,抱緊書包,閉口不提自己的分數。

“總之你快點!我先回去了!”

bb最近都是自己回去,放學時這一路沒有車,都是回家的小孩,又有梁小妹帶着,蘇惟惟接了幾次後發現沒危險,便讓他們自己回去了。bb走路慢,走到一半時才發現路上的學生都走光了,天光漸暗,只剩下他一人。

靠近大橋的方向走來兩個男人,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穿着很正式的衣服,身材跟賀叔叔一樣好,也很有氣勢。另一個穿了件薄的白色T恤,淺色長款,個頭高卻很瘦,倆人站在那,定睛看向他。

bb一愣,或許是因為這倆人長得太好看,他竟然沒覺得害怕,只是怔怔地往前走。

“bb?”低沉卻有力的聲音喊道。

bb一愣,震驚地看向他們,聽麻麻說,人販子要是拐賣小孩也會這樣喊小孩的名字,可這倆人長得怎麽看都不像是人販子,難道這年頭人販子都學會僞裝了?就跟故事裏的大灰狼一樣?

葉沉東一手插在口袋裏,另一手轉動着一個銀色打火機,聲音沉沉:“你叫bb?”

bb皺眉,警惕地看向他們。

葉澤西笑道:“哥,你別吓到孩子。”

他蹲下,直視bb,溫聲說:“你叫bb對吧?”

bb眉頭緊緊蹙起,他這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葉澤西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麽,他看着眼前這個跟他幼時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內心生出一種奇妙感,都說雙生子的孩子也會長得像,他從前不信,如今卻是不得不信了。如果把眼前的bb和從前的自己放在一個時間點,只怕沒人能分得清他們。

“我聽說你已經上一年級了?”

bb頓了片刻,依舊沒回答。

葉澤西笑笑,伸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嗯,不回答陌生人的問題是對的,你做得很好,其實我們也不算陌生人,準确來說,我們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bb開動腦筋想了半天也沒明白什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難道這種題目不是靠智商就能想明白的?

“其實是這樣……”葉澤西咳了咳,輕聲說,“我們是一個玩具廠家的工作人員,我們工廠的玩具是益智類的,就是聰明小孩才會玩的,為了推廣玩具,我們找了一些聰明小孩來試驗玩具,我們去了你的學校,知道你上了一年級,學習非常厲害,腦子很聰明,就想讓你幫我們試驗玩具,看看這玩具有什麽缺點,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他實在太溫柔了,尤其是眯着眼笑的模樣,只是他的身體似乎不好,總是咳嗽。

鬼使神差的,bb就是看不得他咳嗽,他下意識伸出手在對方背上拍了兩下。

葉澤西滿臉錯愕,随即笑容漾開,“哥,你說這是不是就是血緣?”

葉沉東面無表情的臉上也出現短暫的笑意,他勾唇:“或許。”

“我們才第一次見面。”

葉沉東怕他說多了露餡,要知道bb可不是普通小孩。“因為這款玩具還沒上市,所以你需要替我們好好玩一玩,下次我們還會在路邊等你,到時候你告訴我們玩具的使用心得好嗎?”

葉沉東盡量讓自己語氣溫和,不吓着孩子。

bb眨眨眼,直到葉澤西和葉沉東拿出兩個玩具來,他還回不過神。

“這是數獨玩具,玩法是……”

“這是一款七巧板玩具,按照圖片上的圖案,把菱形四邊形、正方形、圓形、半圓形等板子拼在一起,變成該圖案的模樣。”葉澤西講解道。

bb愣愣地拿着手裏的玩具,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不過這是只有聰明孩子才能玩的?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是非他不可了,畢竟這麽難的玩具,梁小妹那樣的小笨蛋可應付不了。

“好好玩,明天我們還在這等你好嗎?”

bb認真地點頭,只覺得自己小小肩膀上承受的擔子越來越重了,為別的小朋友試驗玩具,這麽厲害的事也只有他能做好了!bb邊走邊走,一路往家走。

葉澤西靠在牆上,嘴角漾出一絲溫柔,“哥,他才4歲。”

“這孩子像你,從小就聰明。”

葉澤西噗嗤一笑,“我記得哥哥可比我聰明,你不是號稱2歲就會玩數獨的嗎?”

葉沉東挑眉,“你3歲學數學,8歲上中學,早早修完所有課程,要不是身體不好,你現在會比任何人都耀眼。”

葉澤西忍不住一笑,他哥就是這樣,總是認為弟弟妹妹就是最好的,殊不知葉家最優秀的就是他自己了。

“我有預感,bb會比我們都厲害。”

“那是自然,我葉沉東的外甥自然是最好的。”

——

梁衛東走後,蘇惟惟和梁敏英她們商量了一下,高考那天,她們就不去看梁衛東了,省得他見到她們分心,就讓他把高考當成普通考試一樣去應付。

眼看天越來越熱,高考也快來了,蘇惟惟就如這炎熱的天氣一樣,內心開始煎熬。

雖然不是她自己考試,但莫名就是想知道梁衛東到底能考什麽樣,畢竟這是她帶出來的第一個有成就的大佬。

bb回來了,蘇惟惟喊了一聲,卻見他低頭在玩着什麽。

“這是哪來的?”蘇惟惟記得前世她看過一篇文章,上面說要是小孩無緣無故有糖吃或者有玩具玩,做家長的一定要警惕,很多XQ者常用類似的手段來收買孩子。

bb看了眼她,比劃了一陣子,蘇惟惟沒看懂,他又在書上寫了字,最後總算表達清楚了。

“玩具廠家叫你試驗?”蘇惟惟蹙眉,有這麽好的廠家?“我明天得去問問你們老師。”

bb沒做聲,他從心底覺得那兩人不是壞人,雖然他們确實怪怪的。

蘇惟惟次日一早去了學校,小莊老師見了她,臉一紅,“确實有這件事。”

“啊?”蘇惟惟一愣。

“一個玩具廠家的人找上我,叫我給他推薦聰明的小孩來試驗玩具,我就把bb推薦給他們了,據說這個活動會持續很久呢,我想着小孩有免費的玩具玩,也是好事。”

蘇惟惟沒想到還真有這種好事,可她還是覺得不對勁,這玩具廠家為什麽不去找城裏小孩呢?那些小孩看起來更聰明不是?

“據說是在別的城市也有試點學校,他們還提供了一些教具給我們班,年級主任覺得沒什麽危險就留下了。”

原來如此,蘇惟惟這才放心下來,小莊紅着臉把她送走。

奇怪了,明明蘇惟惟也是鄉下人,可她的長相氣質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樣。

下面幾天,bb一直有新玩具玩,這孩子确實聰明,很難的益智玩具他玩幾下就會了,根本難不倒他,蘇惟惟甚至懷疑這家玩具廠是找虐呢,讓bb這種高智商的孩子試驗玩具,這玩具根本不具備代表性啊。

不敢她觀察了一陣子,bb情緒沒有反常,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不像是受到傷害的樣子,也就漸漸放寬心了。

不知不覺,就到了六月份,梁衛東高考的日子到了。

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這只是普通的一天,甚至很多村裏人都不知道要高考,畢竟這年代買報紙看電視的農村人還很少很少,蘇惟惟也盡量不當回事,三天過後,梁衛東果然拎着包裹回來了,像是他走的時候一樣,回來時也只有兩床被子一個包,簡單的不像話。

梁敏英這幾天急壞了,忙跑上前問:“二哥,考得怎麽樣?”

“二哥,你對答案了沒有?我聽說有人在販賣試卷和答案,可以對分呢。”梁明蘇也追上去。

梁衛東笑笑,竟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梁敏英一怔,當下想起前幾次高考,那時候梁衛東回來後總是沉着臉,一聲不吭地把自己鎖在屋子裏,家人看他那樣就知道他又沒考上。那時候大哥還在,還曾鼓勵他不要放棄,如今大哥不在了,二哥考試回來嘴角含笑,那模樣一看就是能考上的。

梁敏英心裏酸酸的,她有種預感,梁衛東這次一定能考上,只可惜,大哥看不到了。

蘇惟惟心裏也有了底,她笑道:“難得衛東回來,我去買點豬頭肉,再買點其他的熟食。”

梁衛東放下包,“嫂子,我去買吧!”

“那我給你錢……”

“不用了,我有,”見蘇惟惟驚訝,他解釋了幾句。他回來前把所有的高三書籍和練習題都賣了,講義也賣給別人了,因為他是年級第一,這次考試大概率會考上,所以那些沒通過預考的學生争相搶購,梁衛東賣出了一個高價。

當然,他也不傻,他還是把一些重要講義留了備份,畢竟……他也希望自己能考上名校,到時候他的講義可以讓蘇惟惟拿去賣賺錢,這一年來他一直為此努力。

——

謝振江已經能走路了,這半年來他躺在床上,背上起了瘡,躺的人都要廢了,現在終于能四處溜達,當即高興地要喝酒慶祝。

江桃去買酒,回來時臉色不好看。

“怎麽了?”

“梁衛東回來了,隔壁正在慶祝呢。”

“慶祝什麽?”謝振江呸的一聲,惡狠狠說:“還真以為自己能考上?他都考了三年了,不是我瞧不起他,他就是泥腿子的命!明明跟我們一樣是農村人,卻滿腦子都是不切實際的想法,想一飛沖天,他有那個命嗎?”

“就是,考試成績還沒出來呢,就開始慶祝,也不怕別人笑話!”江桃呸了句。

劉玉梅也跟着冷笑,“江桃說得對,考試成績還沒出來呢就忙着慶祝,到時候考不上,全村人誰不看笑話?要我說,梁衛東這人就是心比天高,人那,學不會腳踏實地,沒用!”

三人嗤之以鼻,今天劉玉梅炒了幾個青菜給謝振江下酒喝,原本以為這菜已經夠豐盛了,誰知隔壁好像在煮火鍋,那香味時不時往他們鼻子裏鑽,以至于眼前這些菜,頓時讓人沒了胃口。

葉沉東眉頭緊鎖,看着眼前這份資料,陷入沉思。

他只知道妹妹過得不好,卻不料,妹妹竟然早早成了寡婦,在婆家這幾年過得竟是這樣的日子。那孫紅英真是幹盡了好事,竟然想把妹妹再嫁給一個打死過老婆的木匠。

葉沉東臉色陰沉,許久不說話。

葉澤西坐着,頭靠在牆上,也是心疼的厲害,本該是葉家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卻在這過這樣的日子,葉家人要是知道了,只怕各個都要心疼壞了。偏偏他們不能現在就沖上去認她,一來怕她接受不了,對葉家人心有抵觸,相認反而是生疏了,二來是怕打草驚蛇,讓孫紅英知道了去,斷了線索。

“想補救也是來得及的,妹妹受了這麽多年的苦,以後我們全家人好好對她。我聽說妹妹買了去省城的火車票?”

葉沉東沒做聲,這也是他們不打擾蘇惟惟的原因之一,蘇惟惟已經買了火車票,他去打聽過了,買的是省城的,他沒猜錯,妹妹是有去省城定居的打算,到了省城總比在這裏方便。

倆人商量好,這幾天還是以各種理由接近bb,然而bb這孩子不容易對付,不管他們怎麽問,都撬不開他的嘴,他什麽都不肯透露,卻每日安心接受他們的玩具,小奸詐一個。

高考後半個多月,梁衛東的分數出來了,這天一早,梁衛東就去了學校,蘇惟惟在家收拾東西,誰知收拾到一半,梁小弟跑了回來,站在門口氣喘籲籲。

“怎麽了,小弟?”蘇惟惟疑惑地看他,這個時間點,梁小弟不是應該在學校上課嗎?

“嫂子!出大事了!”

蘇惟惟端着一盆水,眉頭緊皺,有什麽事能比她死了老公還大?這小孩真是毛毛躁躁的。

劉玉梅正好出門喂雞,聽了這話,嗤地一聲笑了:“哎呦喂,不會又死人了吧?”

梁小弟冷着臉,看都不看她,“嫂子,我二哥他他他……”

江桃嗑着瓜子笑道:“怎麽了?今天好像是出成績的日子,我家遠方親戚成績都出來了,他啊,成績好,考了個中專,怎麽梁衛東的成績到現在還沒出來?該不會又沒考上吧?要是考第四年都沒考上,那可真是笑掉大牙了!”

蘇惟惟皺眉,猛地把水潑過去,那一盆擦桌子的髒水就這樣全部倒在江桃和劉玉梅身上,那水順着她們的臉往下流,一直流到嘴巴裏,江桃張着嘴,指着蘇惟惟,氣的渾身發抖:

“你有毛病是吧!”

“是,我就有毛病,怎麽着,咬我?”蘇惟惟眯着眼笑,還不忘抛了個媚眼兒,“所以啊,你們可別惹我,別做讓我讨厭的事,說讓我不愛聽的話,我這人有毛病的,誰惹我我就會發瘋,我發起瘋來我自己都怕呢!”

江桃氣得嘴唇哆嗦,劉玉梅氣到極致,倆人罵個不停。

當下,張桂花和周保國帶着一群人來了,那群人有的手裏拿着相機,有的拿着攝像機,還有背包拿本子的,他們邊上簇擁着一群村民,那些村民滿臉堆笑看着蘇惟惟。

“惟惟啊!你可熬出頭來了!”張桂花直擦眼淚,“當初你送衛東去外地上學,沒少有人說閑話!”

她沒好氣地瞪了眼劉玉梅,劉玉梅一愣,她得罪誰了?為什麽張桂花用這種譴責鄙夷的眼神看她?她說的有什麽錯?像梁衛東那種人,複讀一百年都考不上,她只是說實話而已,張桂花幹嘛這樣看她?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你終于熬出頭來了!剛才我把你賣血給衛東上學的事告訴了這些記者,他們都感動壞了,每個人都直擦眼淚,說你有這樣的覺悟,是我們縣乃至我們市的榮幸!回頭你保國叔就組織村裏人聽課,向你學習!”

蘇惟惟大抵有了猜測,卻又覺得不真實,一旁的梁小弟聽哭了,高興地直擦眼淚,所有人都眼淚汪汪地注視着蘇惟惟,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急急趕來的梁敏英和梁明蘇也高興地直咧嘴。

只江桃和劉玉梅看不明白,這幫人有什麽毛病?一個個害眼了還是怎麽着!怎麽各個眼睛通紅,眼淚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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