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八點過十分，陳塵下了大巴，按照手機上的信息指示，他走到對面的一個公交站點等着。

沒過一會兒，就感覺身後被人拍了一下，他欣喜轉身，果然見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眼前。

沈冉突然間就被人抱了個緊實，身上的大衣也因此動作顯得歪歪斜斜，她的頭被罩在他胸膛上，吃力地擡起下巴擱在他肩上呼吸，悶聲笑道：“我快透不過氣了。”

兩人又抱了幾秒鐘，才漸漸松手分開，陳塵半抱着她的肩朝前走，沈冉手撫上他的背，說道：“你穿這麽少？早起不冷嗎？”

陳塵篤定地說：“經常運動的男人，冷怕什麽。”

她錯愕了下，不知道從何時起，他總愛自稱男人，這個帶有硬性标簽的詞彙。一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帶給她的感受并不是她自以為的幼稚，有時候她更是較依賴的一方，所以當她在他身邊仰視的時候，總有這個人的年齡要比她大的錯覺。

沈冉輕捶他的肩，問道：“你想去哪玩？”

他握住她的手，說：“你們這有什麽好玩的？”

沈冉慢慢道來：“前面路口有個古玩街，這幾天正好有廟會，全是買年貨的，路口右轉是個文化博物館，這裏坐車也能到特色古鎮去玩一下，或者我們去看電影……”

身邊有電瓶車擠着小路過來，陳塵将她帶到路裏邊，護住她的頭摸了摸，“随便，你帶我去哪就去哪。”

沈冉按照就近原則，兩人穿過馬路拐進小巷，直接來到古玩市場，大清早就有無數人開着車來辦置年貨，一張張臉上挂着喜氣洋洋的色彩，聲音都顯得精神抖擻。

路邊有人在賣早點，沈冉早在家裏吃過了，以往她總想來吃這邊味道最好的煎餅果子，但多是沒有機會，現在來了免不了想嘗嘗，于是趁機問陳塵：“你早飯吃了沒？”

“吃了。”陳塵看了看她，又說，“看你這樣子，我還是再陪你吃一次吧。”

沈冉抿嘴笑：“其實我也吃了，多吃一次不會撐，走走路很快就消化了。”

于是，兩個人一手一個煎餅，迎着清晨的冷風，捂着手邊走邊吃。

沈冉突然享受這種無事可做的幸福，什麽也不用考慮，單純和喜歡的人漫無目的的散步，共同去發現新鮮的事情，共享彼此的感受，增進彼此的內心。

沈冉的煎餅吃到一半，才發現那個阿姨搞錯了，自己說過不要放的香菜又無法拒絕地出現在裏面，她耐心地将它們一片片剔除，陳塵看見了問她：“你不吃香菜？”

“不喜歡這個味道。”

“估計我和你的弄混了。”陳塵看了看自己的，将手中的和沈冉的交換，“我的沒有，吃我的吧。”

“你……”沈冉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煎餅，再看看已經在他手上的那個，被他毫無猶豫地咬了下去，在嘴裏嚼動的動作讓她臉紅了紅，出聲提醒道，“那是我吃過的。”

陳塵無所謂道：“吃過的怎麽了，我不嫌棄。你嫌棄嗎？”

沈冉默默地将手中的咬了一小口，默默低頭道：“不嫌棄。”

陳塵突然回頭扣住她後腦勺，沈冉還沒準備好即将發生什麽，他便将油膩膩的嘴唇觸上她的，輕輕一碰，兩個人皆是一頓，綿軟的唇間滿是煎餅果子的香味。沈冉木然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真好看啊，剎那間，只記得他直挺的鼻梁上那雙狹長又溫柔深情的眼睛，這個時候，要是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該多好。

頭發被人揉了揉，沈冉嘴裏還塞着先前沒有嚼光的食物，陳塵促狹地笑着從她唇上移開，她立刻轉頭看旁邊，過路人都盯着他倆笑着，指指點點。

沈冉将圍巾提起來遮了遮，又覺得會沾染到嘴上的油，只好作罷，跟上身邊的人對他剛才的行為控訴道：“你下次親……的時候能不能說一下？”

陳塵顧自幾大口将手中的吃完，塞在嘴裏大力嚼着，看着她笑說：“要突然的不經意才能看見你臉上精彩的表情。”

沈冉撅着嘴道：“你這樣子，別人都在看我。”

“那就這樣走路好了。”陳塵将手臂一伸，勾住她的脖頸，夾在他的胸前，又将她的帽子一戴，她的臉全被混亂的發絲遮住，難受地直叫起來：“我還吃着呢，沾到油了。”

他惡作劇的笑聲從頭頂傳來，接着嘴巴被堵上一張紙巾，他輕柔又仔細地幫她擦着，神情專注，好像她的嘴真有多髒似的。

在這樣一條人來人往的小街，她跟他手牽着手，慢慢地毫無目的，也不知道該走到哪裏去，只是能到哪裏就到哪裏。

陳塵領着她走進一家玉石店，只因他看見了招牌上寫了刻字服務，沈冉不知道他想做什麽，見他拿起一塊研究好放下，再拿起另外一塊。

店內有些冷清，沒有其餘客人，老板過來做解說，客氣地笑着問這一對小年輕需要什麽。

陳塵詢問着一些玉石之間的區別，最後選定在水晶瑪瑙上，他讓沈冉選擇一個顏色，沈冉随意點了一個，又附在他耳邊小聲說：“我們又不懂這個，要來做什麽？萬一被殺豬了呢。”

陳塵握住她的手，笑說：“這個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我只是想要分別刻上我們的名字。”

沈冉不語，看着他在紙上寫出雙方名字後面的那個字，“冉”和“塵”，老板拿到後就去刻字。

陳塵雙手摸着她的手說：“你不覺得我們之間很有緣分嗎？”

沈冉想了想，“緣分？因為你找到了我？”

“不僅僅是這個，還有名字。”

“名字？”

他點點頭，說：“一塵不染。”

沈冉在腦中過濾了這幾個字，明白過來後輕聲反駁：“不是那個‘染’。”

“我說的是讀音。”陳塵笑笑，“不管哪個ran，我們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沈冉主動抱住他的腰，擡頭看着他問：“會在一起多久？”

陳塵低下來用額頭抵着她，堅定地道：“一輩子。”

沈冉聽完心中充滿感動，一輩子是很容易說出口，但真正能夠實現的又有多少呢？她不需要承諾，只要兩個人能一起走過每一步，不留遺憾就好。

在玉石店等了有些時間，應陳塵要求，老板又将原本中規中矩的瑪瑙修了修款式，顯得不那麽老氣，摸起來也圓潤順滑。

等拿到手時，陳塵将兩人的名字相互交換，“塵”在她這兒，“冉”在他那兒。

他反複磨砂他手心的那塊，說道：“我們保管好對方，以後我不丢下你，你也不許放棄我。”

沈冉也仔細觀察着自己手上的這塊，老板刻字的時候并沒有上色，這樣一來分辨上面的字就要花些時候，但她明白這是什麽字，所以只是瞧了會，更加記住它的特征，然後小心翼翼地收在口袋裏。

一上午，他們在路上停停走走，又在運河邊觀看了一場熱鬧非凡的舞龍舞獅秀，最後是陳塵護着沈冉才從人山人海中擠出來，兩人一道去吃了飯又看了場電影。

電影院正值賀歲檔期，沈冉一直想看的電影得在大年初一才上映，陳塵說留着到時候一起回學校再看。

兩人最終選擇的是一部燒腦特工片，沈冉被開頭精彩的劇情吸引，抓着陳塵的手一直說接下來是不是該怎樣，而陳塵猜想的卻是另一種局面，最後事情的走向竟然真的跟他想的并無大差別。

沈冉不滿意了，說：“我看的美劇也不少吧，為什麽就是猜不準？”

陳塵笑道：“你看的都是情景劇，這種大片類的走向都差不多，回去我給你推薦幾部網上看看。”

看完電影出來，他們又去了書吧，一人一杯咖啡窩在沙發上看書，陳塵拿的是一本邏輯思維書，沈冉再看看自己的，是受初中生歡迎的穿越小說，她看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去換一本，拿了一本職場菜鳥訓練記事。

她走回來靠在他肩上，大咧咧地将書翻開，陳塵目不轉睛地贊道：“不錯，終于拿了一本适合你的。”

沈冉窘了片刻，說道：“剛剛那本也不錯啊，看書看的是知識，誰規定書有好壞。”

陳塵還是盯着書本，手卻伸過來捏她的下巴，“那你挺想穿越？穿越想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

沈冉認真想了想，說：“我才不要穿越到宮殿皇室裏，要穿就成為一個了不起的江湖大盜，無人能敵，然後再遇見一個男江湖大盜……”

陳塵接話道：“男土匪把女土匪押回了山寨，女土匪不得不從，就成為了壓寨夫人，然後過起了幸福美滿的日子，大結局完。”

“哪有這麽快？”沈冉對他這種直截了當毫無轉折的戲碼并不贊同，做自行改編，“男土匪也有男一男二，他們兩個人都喜歡女土匪，女土匪便讓他們兩個比武，贏的那個人才可以娶她并作為她的頭號小弟，如果有任何人不服都可以來找頭號小弟挑戰，打敗了他就能夠取而代之成為新一個小弟。”

陳塵皺眉道：“這麽慘？競争對手太多不是就被打死了？”

“這就是江湖之道啊，應該算是我的江湖之道。”沈冉微笑地看着他，“當然這只是我假想的穿越之旅，你可以不參與啊。”

陳塵終于放下手中的書，雙手伸到她的咯吱窩下面，搞壞道：“你就是想氣我是不是？還頭號小弟，一千個小弟我也将他們打趴下。”

沈冉不防，縮緊雙臂咯咯地笑着，整個人卧倒在他懷裏，陳塵心念一動，順勢将頭壓下來，下面的聲音被堵住，她的身子就這樣癱軟下來，唇上被他厮磨啃咬，吻到兩方都呼吸困難。

幸虧是在角落，有沙發擋着，沈冉若是不動還沒人發現，她終于等到他滿意地分開，才支起身紅着臉睨視周圍，沒見着特殊眼神，安下心後怪身邊的人，“你怎麽老是動不動就……這裏是公衆場合。”

陳塵大言不慚：“那又怎麽了，我只是想親我喜歡的人。”

時間在書吧飛快地流逝，轉眼就到了傍晚時分，沈冉一直催陳塵趕早點的班車回去，他愣是浪費時間還在跟她耗着。

她說：“不能錯過末班車。”

他說：“即使錯過了末班車，我還是遇到了我喜歡的人。”

當她送他到車站的時候，天色就已經灰暗了下來，他手中拿着票緊緊地擁抱着她，熱氣浮在她耳邊，輕柔地說：“謝謝你，陪我度過二十歲生日。”

沈冉愣住，抓着他的背部，追問：“今天是你生日？對不起，我都不知道，也沒有什麽準備。陳塵，生日快樂！”

他粲然一笑，帥氣又好看，“你怎麽沒有，這個難道不是嗎？”他拿出那個刻有“冉”字的水晶瑪瑙，“這就當是你送我的。”

沈冉慚愧道：“可我還是沒能送你什麽。”

“沒關系。”他摸着她的腦袋，“你的數學應該還不錯吧，現在算算我們相差幾歲，才四個多月，你能證明這四個月你做了什麽有意義的事情嗎？反正我感謝這四個月，畢竟我還是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