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起訓練吧(二)

如果七八年前問簡冰, 最讨厭的運動是什麽,她脫口而出的一定就是跑步。

一跑就流汗, 腿腳還特別酸痛。

并且, 總是跑不及格。

她還是小學生而已,有必要和一個孩子這樣較真嗎?

體育老師們,還真就是這樣不留情面。

姐姐說那是他們的職責所在,語氣裏滿滿的都是嘲笑。

陳辭最讨厭,開口閉口跑步能減肥,越胖越不喜歡跑步然後繼續越來越胖……

循環往複,魔音灌耳。

後來學了花滑, 不得已開始跑步減肥和增加耐力。

跑着跑着, 還真的跑出了習慣。

少一天,都覺得不适應。

只是偶爾有時做夢, 還是能夢見早跑初期, 那種将氣息盡,終點遙不可及的崩潰感覺。

太陽越升越高, 陳辭雖然額頭全是細密的汗珠, 看得出來耐力還是不錯的。

簡冰氣喘籲籲, 腳下越來越虛。

兩旁的道路她已經看不到了,鳥鳴聲也無了蹤影,只有太陽還高懸在她的世界。

又燙又熱,永遠不會熄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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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0公裏了。”

陳辭的聲音終于響起的時候,她幾乎一個趔趄往前撲跪下去。

陳辭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說是扶,幾乎就是當肉墊整個将她抱住了。

占我便宜啊!

簡冰人是累虛脫了, 智商沒跑丢。

她憤怒地空瞪了一會兒地面,實在沒力氣推開他。

還好,動一下搭在他肩頭的手指并不是什麽難事。

簡冰把手往上挪了挪,擦過他衣領,伸進柔軟的頸項。

陳辭整個人都僵硬了,接着就覺得脖子最柔軟的那塊肉帶着血管一起被揪起一小塊……

“嗷!”

他尖叫着将人推開,伸手捂住脖子。

簡冰一屁股坐倒下去,晃了晃,幹脆仰面躺倒。

心髒“撲撲撲”的快速跳動着,仿佛要從胸口蓬勃而出。

頭頂的青空只浮着幾朵雲絮,飛鳥淩空,鳴聲清朗。

“起來,”被襲擊的陳辭沒敢再靠近,遠遠地站着催促,“剛跑完別躺着。”

簡冰掙紮了下,沒能起來。

她看向陳辭,陳辭也盯着她。

他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捂緊脖子,選擇了旁觀,“快起來,當心腦充血。”

簡冰閉上眼睛,就當聽不見。

陳辭無奈:“冰冰!”

這樣的語氣,真是熟悉呀。

她翻了個身,把臉埋進草地裏,青草的氣息撲面而來。

陳辭嘆氣,半晌,也蹲坐下來。

“霍老師看錯你了。”他自言自語似的嘀咕,“你是簡單粗暴的簡,冷語冰人的冰。”

簡冰沒吭聲,陳辭便直接靠坐在草地上發呆。

這樣一個女孩,到底靠不靠譜?

自己這一次,會不會又判斷失誤呢?

他揉了揉太陽穴,仰頭看着頭頂不大熱烈的太陽發呆。

簡冰終于休息夠了,自顧自爬了起來。

腦袋滿滿,小肚空空。

她居高臨下地看着神情有些黯然的陳辭半響,擡腳踢他小腿:“走吧。”

陳辭捂着脖子,“去哪兒?”

“吃飯呀。”

他們跑得太遠,附近壓根沒有吃早餐的地方。

叫了網約車,開了十幾分鐘,回到大學城的小吃一條街,才找到吃早飯的地方。

時間才剛剛過7點,莘莘學子們大部分都還在和周公約會,熱騰騰的包子、豆汁、油條也都還擺得滿滿的。

簡冰自顧自拿了一堆,回頭卻發現陳辭只拿了倆雞蛋,連豆漿都沒拿。

“你幹嘛?減肥啊?”簡冰放下盤子,一臉嫌棄。

大男人就吃這麽點,娘娘腔。

陳辭瞥了一眼她裝的滿滿的盤子,伸手把油噠噠的油條、炒米粉都端了起來,三兩步放回點餐臺子那。

“都沒動過的,不好意思。”他跟服務員解釋。

簡冰看他的眼神開始不友善起來:“我說了不要了嗎?我……”

“你現在幾斤?”陳辭問。

“46公斤。”說到體重,簡冰還是很自信的。

不料,陳辭直接把她面前的白粥和配菜也拿走了。

“起碼減個10斤再說吧。”

10斤?!

看着面前僅剩的那顆雞蛋,簡冰整個人都要瘋了。

“大哥,我剛跑完10公裏好嗎?”

陳辭指了指他面前的雞蛋,“要不是這10公裏,雞蛋你都不該吃。”

簡冰:“……”

陳辭一邊敲自己的雞蛋,一邊道:“我跟容詩卉搭檔的時候,她38公斤;跟舒雪搭檔的時候,她39公斤;我們凜風的曲瑤,今年胖了一點,43公斤;小茉莉比你小4歲,身高比你低一些,應該是36公斤……雙人滑對女伴的體重要求,肯定是嚴格一些的。你這個體重,說實話,讓我做托舉還勉強,撚轉和抛跳,我還是挺吃不準的……”

“我什麽時候說要跟你滑雙人了?”簡冰嘟囔道。

陳辭看着她:“你也沒反對呀。”

簡冰再一次沉默。

桌子上那顆雞蛋,她卻沒有再拿起來。

陳辭說自己會加強肌肉力量的鍛煉,她沒吭聲。

說你也要加力量訓練螺旋線、托舉都需要手臂力量,她也沒繼續反駁。

一頓飯早飯吃了2分鐘,買了三個雞蛋,其中一個還被剩下了。

兩人走出大門的時候,早餐店老板看他們的眼神都不對了。

陳辭可不管這些,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你今天早上有課嗎?沒課就跟我去做陸地訓練,晚上上冰。咱們先磨合個一星期看看?”

簡冰跟在他後面,慢吞吞走着。

身上的汗水都已經被風吹得差不多幹透了,衣服還有點發潮,貼着皮膚,涼絲絲的。

陳辭的聲音也和這微涼的輕風一般,和緩地吹拂過耳畔。

她不說話,陳辭便非常理所應當的當做她同意了。

他徑直攔了輛車,順便還幫姑娘把車門拉開:“走吧。”

簡冰皺眉:“你自己的車呢?”

“我今天跑步過來的呀。”陳辭笑了,“難道你想再跑着去凜風?”

簡冰猶豫地停下腳步,心想你能跑,我就跑不了?一共也就是……

“好了,”陳辭投降,“你今天第一天,已經是超負荷了。真要跑過去,明天腳該腫了,陸地訓練也不用做了。”

簡冰這才上車。

車子在小吃街裏開得慢如蝸牛,不時有姑娘小夥騎着自行車超車過去。

簡冰忍不住抱怨:“還不如跑步過去呢?”

司機聽了哈哈直笑:“小姑娘,跑步去凜風可不近,六七公裏呢。”

簡冰抿住嘴唇,控制住想要“怼人”的沖動。

陳辭似有所覺,看着窗外慢悠悠的街景笑。

那笑容倒映在車窗上,再被簡冰看到,就很有些諷刺的意味。

——他這是在嘲笑自己沉不住氣嗎?

簡冰越看越生氣,幹脆閉上眼睛養神。

沒過兩分鐘,直覺額頭一暖,一只男人的大手覆了上來。

“頭暈?感冒了?”

道德病!

聖父光!

簡冰非常社會地腹诽。

車子慢悠悠往前蹭着,陳辭的手也沒有拿開,太陽光隔着車窗照在身上,溫暖而沒有聲息……

她當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夢裏江南難得大雪紛飛,湖面上結了厚厚的一層冰。

父親和母親一人拉着自己,一人拉着姐姐,嘻嘻哈哈地要比誰最先跑到對岸。

姐姐鬧着要穿冰鞋,母親不同意,父親卻從後備箱拿出了鞋子。

和諧的氛圍沒有了,母親拽着他們往回走,嘟嘟囔囔的念叨:“這麽危險,你自己去吧,不要帶壞小孩子……”

姐姐見冰湖近在眼前,當然是不願意放棄這麽好的機會的。

父親一向信奉“孩子有自己的想法”,當然也據理力争……

她想說你們別吵了,卻怎麽都喊不出來。

正在喉頭發緊,冷汗淋漓的時候,肩膀突然被搖了一下。

“就這麽幾分鐘,不但打呼嚕,還說夢話?”

陳辭的聲音驀然在耳邊響起,什麽冰湖、姐姐、争吵,全都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辭幹幹淨淨的臉近在咫尺,一雙眼睛笑得眯了起來,手還扶着她肩膀。

簡冰立刻往後縮了縮,躲開他手掌,“你別老動手動腳的,男女有別不懂嗎?”

陳辭還沒說話,前面的司機開口了:“姑娘,你都睡了十幾分鐘了,再睡下去我生意不做咯?”

簡冰啞然。

下了車,陳辭一直都是那個要笑不笑的開心模樣。

幸災樂禍得不得了,恨不得直接在臉上寫,“看你倒黴我好開心呀!”

簡冰看着近在眼前的旗艦館,有些疑惑:“為什麽來這裏呀?不去訓練基地?”

陳辭嘴角那彎弧線,瞬間就揚不起來了,“這兒也有陸地訓練的場地,一樣的。”

“是嗎?”簡冰狐疑。

陳辭“嗯”了一聲,加快腳步,“咱們從側門進,不會有人認出來的。”

不會有人認出來?

他這話一說,簡冰瞬間就醍醐灌頂了:

“你們那個拽得跟全世界都欠了他錢似的教練,是不是還沒同意你來找我啊?”

“噓——”

陳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拽起她手臂,就往裏走。

“別在這兒大呼小叫的,一會兒他真的來了。”

這種事情,還能先斬後奏?!

簡冰整個人都震驚了,甚至,連被牽着的手,都忘了掙脫。

兩人急的急,懵的懵,都沒留意到那邊大門口有學員駐足遠眺:

哎呀,你看,那個拉着個女孩的帥哥,像不像陳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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