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撒嬌

014.

第二天一早,徐星眠難受地睜開眼,宿醉的感覺并不好受。趿拉着拖鞋到衛生間洗漱,她雙手撐在琉璃臺兩側微微俯身,眼底的青鴉色肉眼可見。

昨晚……

霍承骁送她回來的?後面發生的事情記不太清,喝醉酒斷片的毛病一如既往。

徐星眠出了卧室,沒看見林安琪的身影,以為有什麽集體活動,她拿出手機進群看了眼,寂靜無聲。

不過五分鐘,門鈴響起,她以為是林安琪,跑過去開門。

門站站着三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領頭的那位說:“徐小姐,徐總請您回去。”

果然,劉助理把她的行蹤上報給了徐振東。

徐星眠長籲一口氣,“我晚上還有比賽,等結束之後我回去,行嗎?”

未等領頭的大塊頭說話,不知從哪傳出她爹的聲音。

“不行!”硬邦邦且不容商量的口吻。

徐星眠注意到另一個人手中的平板,徐振東的大頭映在屏幕上,男人到了中年逃避不了發福的命運,但徐振東注意鍛煉,年近五十卻比同齡人看起來年輕十歲。

黑色大漢将平板換了個角度,雙手托住平板底框。

屏幕上只有徐振東的腦袋。

有點像,那種照片。

徐星眠沒忍住笑出聲,發現老父親馬上瀕臨發火邊緣的跡象,斂起外漏的神色:“爸爸。”

徐振東嚴肅着一張臉:“徐星眠,我警告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回來。”

聽聽,又是命令的語氣。

徐星眠垂下眼簾,心裏斟酌着能不能逃跑,餘光瞥見三個大漢圍成的一堵牆,默默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這個國家就那麽大,她能跑哪去。

林安琪捧着西瓜汁走出電梯,恰好與徐星眠和身後的三個壯漢打了個照面。

“……星眠,這是在演電影嗎?”她吞了吞口水,眼神瞄向黑頭黑臉的黑衣男人。

新加坡治安非常好,綁架這種事根本不會發生。

徐星眠的手機現在落到了黑衣大哥手裏,聯系不了別人,她眨眨眼,“要是有人來找我,你就說我回家了。”

黑衣大哥也不能堵住她的嘴,于是順□□代了徐家的地址。

倒是把林安琪整蒙了。

環海國際對外貿易的生意越做越大,徐振東的名號也愈發響亮。

車內的置物架上擺放着新一期的財經雜志,印在扉頁上的男人睥睨萬物似的仰着下巴,氣場大開兩米內無人敢近身。

徐星眠小的時候也對他撒過嬌,可是徐振東不喜女孩,覺得女孩柔弱,難成大事。

所以她只有哥哥,一個代替父親的角色,承受她一切小脾氣的哥哥。

後來徐斯燃念完大學出國深造,他們的兄妹情分也沒有因為距離改變分毫。

徐星眠相信,現在她的哥哥一定在另一個平行世界生活的很好。

只是,她真的好想他。

徐星眠揉了揉泛酸的眼眶,擡手扇了扇風控制臨近崩潰的淚腺,深吸氣憋住胸口洶湧的情緒。

坐在前面的黑衣大哥以為小姑娘是馬上見到家人激動地要哭。

下車後安慰兩句,“夫人在家呢,徐總中午也會回來。”

徐星眠擡頭瞪他一眼,轉身走出兩步又停下。

黑衣大哥剛想問怎麽了,小腿被人踢了一腳。

徐星眠知道他是按照徐振東的吩咐來接她的,但是就不能把手機給她留下嗎?!

黑衣大哥感受到小姑娘目光中的敵意,悻悻然摸着鼻尖。

開門的是位白人婦女,看見門外的女孩愣了愣,用不标準的華語詢問她找誰。

徐星眠很想說自己敲錯門了,但身後的人還隔着黑色雕花鐵門不依不饒盯着她。

恰時,裹着素紗披肩的女人走至玄關,揚聲問:“是誰來了?”

徐星眠下意識攥緊裙角,輕聲回了句:“媽媽,是我。”

氣氛一時凝滞,徐母愣在原地幾秒。

徐星眠的母親生于蘇州,水鄉中養出來的女子大多像林安琪那樣溫軟,說話時尾音拖長一拍,帶出一縷吳侬軟語的嬌俏感。

她母親卻不同,至少是在她的印象中,與性格溫軟不挂鈎。

婦人反應極快,連忙讓開路請她入內:“原來是小姐,我剛來沒多久,不太認人。”

徐星眠搖頭說沒事,徐家兩年前離開申城,她只有新年會到新加坡來,但也不住在這棟房子裏。

回廊直通大廳,房間的布置與申城的老宅一般無二。

徐星眠跟在徐母身後,一聲不吭。

不知道說什麽,也沒有什麽需要說的。

她抿起嘴唇,坐下時脊背仍舊挺得很直,漆黑的眼瞳有些空洞,視線落在桌上擺放的果盤裏,那只翠綠色的蘋果被蟲子叮了兩個洞,黑漆漆的,混雜在果皮原生的斑點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

真的好無聊。

過了五分鐘,徐母開口問:“星眠,來之前怎麽沒告訴媽媽一聲呢?”

徐星眠解釋道:“是跟學校一起來參加比賽的。”

“比賽?也沒聽你提起過呀。”徐母笑意盈盈,四十多歲儀态保持地非常好,“是什麽比賽?”

“亞太群英辯論賽,月底才決定參加的,所以沒有和您說。”

徐母臉色稍變,微微向前傾了傾身,話語繞到嘴邊沒說出口。

徐星眠瞧着她的表情,大致猜到了一二。女孩子還是不要參加這種唇槍舌劍的活動,有損形象不說,和其他人争論沒有标準答案的話題根本沒什麽意義。

徐振東中午十二點半回來,彼時徐星眠已經在客廳坐了兩個小時,脊椎骨發酸,她只能悄悄地挪一挪坐痛的屁股。

徐振東脫下身上的西裝,開門見山問:“誰讓你參加那種比賽的?”

徐星眠眼睫毛都沒顫一下,終于有理由活動僵硬的腿,她站起身,腳尖抵住地板蹭了兩下,又酸又脹的感覺從腳底板襲來。

不等得到答案,徐振東擡手指着她的鼻子:“不幹點兒正經事,把你留在國內算是我做過最錯誤的一件事。”

徐星眠靜靜回視他,選擇把她留在國內的是他,現在後悔做這件事的還是他。

想想真的挺可笑的。

徐母走上前扶住徐振東的肩膀:“女兒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就別發火了。”

兩人無聲對視了許久,徐振東擡起的手臂放下,可能是良心突然痛了,或者是想起面前這個人是他的女兒,神情松懈幾分。

徐星眠眨眨眼,突然就有種憋屈感讓她想反抗。

丢掉環海國際徐振東的女兒這個身份,她能活得比誰都輕松。

徐母給家中的阿姨使眼色,讓她去準備晚餐,“說完了嗎?那我們吃點東西吧。”

徐振東點了下頭,轉身走出兩步,卻聽見身後的女孩硬邦邦回答:“我還沒說完。”

徐振東:“……”

他重又轉過身,想聽聽她要說些什麽。

徐星眠刻意壓低聲線,聲音比以往要低沉,失去了那股綿軟的味道。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不急不緩說:“我參加什麽比賽,都是我喜歡自願參加的,您沒有權利讓我退出。”

“比起社交應酬,和一群端着架子眼比天高的女孩交涉,我更想做一些我喜歡的事。以後代替徐家在申城出席各種宴會的事情,請您不要找我。”

她舔了舔幹澀的唇角,緊繃的肩線松懈下來,有種塵埃落定的放松愉悅。

“我這是告知您,并不是請求您。”

徐振東氣得渾身顫抖,嘴唇泛白,徐母趕緊上前攙扶,不想晚了一秒,徐振東癱倒在沙發上。

徐母慌了神:“阿茜,快叫救護車!!”

徐星眠微怔,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比起他們的鐵石心腸,她覺得自己一秒鐘的心軟都是多餘。

“你爸最近血壓很不正常,你為什麽要氣他?”

徐星眠撇撇嘴,從桌上拿起降壓藥扔過去。

救護車來得很快,徐星眠站在門口暗自打算如何回酒店,不曾想徐母上車前把院外的大門上了鎖,眼神警告她不要胡鬧。

Hello,你有事嗎?

沒事鎖門幹什麽?

徐星眠使勁晃了兩下鐵門,除了旁邊的玫瑰花跟着顫動兩下,鐵門紋絲不動。

霍承骁中午去徐星眠的房間找人,結果被林安琪告知徐星眠被三個黑衣男人帶走了,說是回家,“我看着不太像回家的架勢呀,那些人把星眠的手機都收走了。”

霍承骁站在原地沒動,眯了眯眼:“知道地址在哪嗎?”

林安琪費勁把徐星眠留下的地址複述一遍:“好像叫第五郵區。”

“知道了,謝謝。”

霍承骁打開地圖導航,距離酒店車程半小時,下樓攔了輛車,司機聽到地址經由後視鏡打量他兩眼,住在那個地方的人非富即貴。

拜托陳珩打聽的具體地址,對方迅速馬上調動情報源,發過來時不忘調侃兩句。

陳珩:【霍老板,做人要矜持懂不?動不動追到姑娘家門口的做法實在是太太太太low了!】

霍承骁磨了磨後槽牙,漆黑的屏幕映出他略顯詭異的笑容。

他也并非要打擾人家敘舊,但他心底想着,徐振東那個性格絕不會和自己女兒好好敘舊。

只過去看一眼,知道她無恙就回來。

車子停在小區門口,高檔小區門外負責看守的警衛盡職盡責守在門口,霍承骁走進小區,打開導航導入陳珩發來的地址,順着上面的路線走,最後停在一棟別致的小型別墅前。

然後,和無聊坐在地上擺弄花草的女孩對上眼。

霍承骁蹲下,與她平視,修長的手指握住鐵門的欄杆:“叫聲哥哥,我就救你出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