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訂婚前夜
Z國京都，北苑別墅區外，一輛出租正借着月色靜靜停于枝葉繁茂的榕樹下。
沉漫盯着那屋裏忽明忽暗的燈光，忽然感覺到有些許頭痛。
那個昨天還跟自己許諾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人，今晚，就睡在了別的女人床上。
呵，多諷刺！
難怪那些女人都敢明目張膽的挑釁她，都是被唐晟這個大衆情人慣出來的。
沉漫嘆了一口氣，恍恍惚惚的看着，直到淡黃色的燈光滅了漆黑一片，她心徒然一沉，說不清的滋味蔓延。
司機師傅低低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小姐，別等了，回去吧。”
柔美的五官有幾秒的空白，沉漫閉了閉眼動作緩慢的關上車門，安靜的從錢包裏拿出幾張鈔票。
“師傅，麻煩回西郊。”她淡淡道，再睜眼，面色已然從容一片。
自幼與唐晟相識，十四年了，她似乎也從未看透過，男人那張鬼斧神工的容顏下最真實面目。
也對，家族聯姻啊，馬上一只腳就要踏進墳墓了，總歸要在放縱一把。
只是唐晟，任你如何胡鬧，也要維持住我們表面的相敬如賓，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要求。
沉漫斂眸，眉心微蹙，不知何時，那些少女時期殘留的憧憬和向往早已被鎖在了歲月斑駁的流光裏。
感情這東西，似乎早就成為了一種奢侈品。
清明的眼瞳，突然有了一瞬的恍惚，細膩的手指不自覺撫上肩頭，茶色的長發已經到了及腰的位置，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已經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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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她拖着一具殘破的軀體從F國回來，幾乎去了半條命，最後還要家裏幫她收拾殘局。
絕望和痛苦交織，沉漫刻意忽略心髒處密密麻麻的疼，笑的清淺肆意。
瞧，她命多硬，硬是在鬼門關溜達了一圈，從閻王爺手裏搶回了一條命。
西郊皇城
車子緩緩停下，沉漫安靜下車，看着自家富麗堂皇的房子眼神明滅，珀色的眼眸無端透露出一絲冰涼。
剛一推開門，蒼勁十足的聲音就從裏面傳來。
“明天就要訂婚了，你大晚上的去哪裏了？”空氣中彌漫着老人獨有的威嚴。
沉漫頓了下，幾步走到老人面前，“爺爺，我回來了。”
沉彌天皺眉，注視着眼前這個自己唯一的孫女，到底還是放緩了語氣，“我們漫漫都是要訂婚的人了，日後可不能這麽任性了，以前的事情，家裏……”
“爺爺。”沉漫忽然開口，“過去的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她語氣平淡，垂于身側的手不自覺蜷縮。
沉彌天嘆息，“漫漫，唐晟是個好孩子，對你也不錯，有些事情，該忘記了。”
這是他最疼愛的孫女，卻不想，只是在f國短短的一年間，竟遭如此變故，漫漫全身鮮血淋漓被送回來的那一刻，讓他至今都記憶猶新，看着沉漫的目光愈發憐愛“去吧，早點休息。”
“好。”沉漫淡笑着應和，并沒有向爺爺吐露任何事，籠中困獸，有她一個就夠了。
夜晚，晚風吹拂過境，清冷的大風透過落地窗吹的人身上發涼，葉聽風摒退了所有人，站在櫃子前面，一點一點擦拭櫃子裏擺放的舊物。
他此刻手中拿着的，是沉漫拉着他笑若春花的合照，照片中的葉聽風不情不願，卻沒想到，竟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漫漫，你應當是恨我的吧。”他低低的笑，目光黏在女人明媚的臉龐，再未動過一分。
“聽風……”清潤的女聲從身後響起。
葉聽風深邃的五官呆滞了兩秒，清冷的目光有一瞬的迷惘,随即轉身，終于在觸及那道倩影時瞳孔倏的緊縮。
“聽風，我回來了。”少女挂着一如昨日的淺笑，珀色的瞳孔滿是柔情，貓兒般輕巧的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見他呆滞的模樣，忽然揚起一抹輕笑，“怎麽了，才幾日就不認得我了？”
你……是你嗎……
葉聽風顫抖着手，修長的手指一點點撫上她的輪廓，劃過眉眼，仿佛在強烈而急切的确認着什麽。
終于，他的額頭就這麽慢慢地低垂下來，帶着一聲幽幽的嘆息，“漫漫，真的是你。”
大力将少女攬入懷中，發絲纏在他寬厚的手掌，葉聽風将臉埋入她頸間，低悶的聲音傳來，夾雜着鋪天蓋地的絕望“都是我的錯，是我沒保護好你，只是漫漫，別再離開我了。”
少女獨特的芳香萦繞鼻間，葉聽風用力嗅了嗅，破碎的笑聲從喉嚨一點點溢出，多久了？已經多久沒感覺像今日一般活過了。
漫漫……
漫漫……
他癡笑着低喃:“我娶你好不好，漫漫。”
微涼的唇帶着濕意，下一秒，被狠狠推開。
“可是聽風，你為什麽不來找我？”少女水眸清澈，眼底泛出淡淡的疏離之意，“你不是說，最愛我了嗎。”
葉聽風高大的身軀猛然一顫，尖銳的疼痛直擊心髒，不是的，不是的漫漫！
幹澀的雙唇動了動，可所有推托的言詞在一瞬間猶如一根最鋒利的刺哽咽在喉。
不是什麽？傷害她的，不從來都是自己嗎？
你騙我，葉聽風，你又騙我！
少女向着他慘然一笑，眼底氤氲着霧氣，蒼白到極致的容顏猶如一株獨自凋零的曼珠沙華，殘豔而破碎。
“你是不是以為，無論我走到哪兒，最後都會回到你身邊？”
她低低的笑，看着他的眼中似乎有什麽新的光芒在重新凝聚“可是聽風，我不會回去了，再也不會回去了！”
葉聽風漆黑的鳳眸猛然一滞，全身的血液在迅速變冷，映射的寒光中，無數記憶如同瘋了似的一同湧上腦海，伴随着血肉炸裂的聲音
不要——
剎那間，時光逆轉，他瘋了似的跑過去，眼前一片模糊，仿佛又看見女孩站在槐樹下佯怒。
“葉聽風你又騙我，下次再騙我的話，我就永遠都不理你了。”
腦海中那根已經拉扯的鈍鈍做響的弦徹底崩斷。
漫漫……
漫漫……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閉眼不看，只是呢喃着她的名字，眼中紋路早已支離破碎。
“我帶你去醫院，我們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他木然的蹲下，望着她已經再也掙不開的雙眼，心口都像是有人剜着無數刀，汩汩的流血，再也擦不幹淨。
“門主！”
許久聽不到回音的左易推門進來，觸目所及，就是男人手中那把還泛着寒光的瑞士軍刀，高大的身軀猛然一顫，電光火石間欲将他手中緊握的利刃奪下，卻在下一刻硬生生用身體抗下了男人的一記重拳。
“誰讓你進來的？”
“滾……滾出去！她是我的！”
許是左易這個較為有侵略性的舉動深深刺激到了夢魇中的男人，他長臂一伸，将地上的合照小心翼翼的捧在懷裏，輕柔的模樣活似在呵護什麽易碎的珍寶。
左易忍痛起身，明白如今的門主已經同白天被注射了藥劑的艾森如出一轍，于是再顧不得其他，抄起一旁的水狠狠的潑向已經神志不清的男人。
這批新貨果然厲害啊，但唯一的缺陷就是碰不得水。
水滴順着肌膚紋理一路向下，玻璃杯應聲而碎，男人瘋狂的眼中也逐漸變得清明。
“門主？”左易試探性的喚道，雖說他身強體壯的，但那第二下也着實讓他吃不消。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結，葉聽風沉默了半晌，久久凝視着地上的刀子，終于沙啞着嗓子開口：“漫漫呢？”
左易心下一沉，料到了男人的反應“門主，您看到的……”
他說到這兒稍微頓了頓，想到方才男人瘋癫的模樣，這才咬牙開口，“是幻覺。”
幻覺？
漫漫滿含恨意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回響，這怎麽可能是幻覺，她明明在這兒的。
“請門主責罰。”左易低頭，妖孽攝人的俊臉明顯有了幾分狼狽。
葉聽風眉心微蹙，深邃的五官有一瞬的迷惘，随手扯過一旁的浴巾轉身背對左易。
“事情辦的如何了？”
“剛剛艾森交代，葉澤現在在Z國境內。”
Z國……男人斂眸，俊美的容顏覆蓋上一層寒霜。
，“我大哥，還真的是躲了一個好地方。”漫不經心的接過左易手中的資料。
當看到唐家即将聯姻消息時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一抹寒芒。
沉家……沉……
黝黑冷峻的眸中閃過一絲隐晦的痛楚，他深深的閉上眼眸，睫毛微動。
又是錯覺嗎？僅僅是一個相同的姓，也能在他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一時間空氣中溫度以光速降低，左易安靜的守在一側，片刻後，低啞的男聲從那頭傳來。
“定一張晚上飛Z國的機票，通知唐家，墨門來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