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彩排了将近一個星期,學校的校慶終于揭開帷幕。

這天早上,大家都自行前去操場集合。每年一度的校慶,升旗是必不可少的。

時間漸入深秋,清晨露深重,濕氣蔓延到腿上,酥酥癢癢。

露珠滴在草上,踩在操場上,鞋子都浸了濕。

然後大家都沒有抱怨,百年老校S大,人才濟濟,校慶只會讓人覺得心潮澎湃。

國旗隊緩緩走來,而後便是升國旗奏國歌。

傅雪看着冉冉而升的旗子,內心迸發出的是不斷向上攀爬的動力。

縱然從小與哥哥相依為命,但她從來都不認命。能夠一路青雲直上的,除去既定的家世,更多的是後天的努力。

思緒回轉,傅雪眯着眼,望向操場前方。

主席臺上,賀冼涼坐在校領導旁邊,作為大一的學生代表,他今天有一場欽定的演講。

校領導對這位代表很滿意,小小年紀,倒是很沉得住氣。沉默寡言,目光堅定,做事有條不紊,一看便是可造之材。

“少年正當,前途可期,暨以校慶之日,作為學生代表,我在此祝以莘莘學子最美好的祝願。”

賀冼涼的聲音幹淨有力,帶着男性特有的磁性。加上自身天生條件加成,清晨的光仿佛都在他身上鍍了一層光輝。

傅雪望着這樣仿佛褪去冷漠外衣的他,稍稍有些失神。

抛開其他不說,他其實,真的是個很優秀的人啊。

早上升旗儀式過去,上午到下午均是學校綠蔭走廊的歡慶販賣,一整條走廊擺滿學生的小攤,有點像游園街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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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各大社拿出自己創作的東西拿來販賣,其中手工社最受歡迎,人工親手縫的布袋,錢包,或是帆布袋,早早地便被一掃而空。

傅雪被賴文靜拉了逛了一圈,就匆忙趕往體育館。

晚上便是演出,從下午開始準備才不會顯得慌亂。

體育館各套設備都已經準備好了,面朝東的,就是表演舞臺,舞美也設置完畢。

用以隔開觀衆位置和後臺的,是巨大華麗的深紅幕布,絲綢的材質,看起來像雪緞一般。

整個體育館上,飄的是粉白相間的氫氣球。

傅雪感嘆了一下,感覺學生會真當算是下了血本,布置得相當不錯。

後臺被遮住的地方,剛好和平時用的更衣室連在一起,非常方便,很體貼表演的人了。

拉拉隊員都換好衣服以後,大家就都在化妝間呆着。由服裝社的人負責她們的妝容。

傅雪有點想上廁所,出了門,朝着左便直奔主題。

再回來時,在前方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是賀冼涼。

傅雪看過節目單,所以也知道,他是今天的主持人。

她現在也沒事,幹脆慢慢踱到表演幕布後面,看看其他社的表演。

現在還沒到表演時間,大家都在後臺忙碌。雖然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但還是有人和她打了招呼。

道具堆得不亂但是繁雜,傅雪想跨過去,直直被絆了一腳。

慌亂之下她想找個支撐點,一雙有力的手伸過來,用力抓住她的手,像小雞崽兒一樣把她提了起來。

賀冼涼皺着眉,“小心一點。”

傅雪:“......”

她堪堪穩住,頗有點後怕。一站穩就想道謝,再看到他緊攥着的眉,傅雪腹诽怎麽偏偏就是這個人。

賀冼涼近日來都沒機會見到她,此刻看她不自覺撅起的嘴,心中堵着的那個點不攻自破。

“你....松手呀。”傅雪提醒他,抓這麽緊,太痛了。

賀冼涼愣怔片刻,悄然放了手。

看着傅雪輕輕揉着自己的手腕的樣子,他才感覺自己仿佛活了過來。

他什麽都不曾放在心上過,但他最不願,也最不想要的,是她的疏離。

那天她掉頭就走的背影之後,是他埋藏已久的情愫。

智商超群,賀冼涼也從沒在別人那裏吃過虧,頭一回便在傅雪這裏栽了坑。

夜裏的夢反反複複,追崇自己的心,他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對不起。”賀冼涼驀地開口,嗓音還有點喑啞。

傅雪以為他在說弄疼她的那件事,“沒事。”

她甩了甩胳膊,不明白怎麽抓了手,胳膊卻這麽痛呢。

“我是說那天的事情,對不起。”他看向她,傅雪聽到這個,頓了一瞬,擡起頭,看他。

傅雪其實氣來得快也消失得快,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審美,她只是氣不過他前一秒還好好的後一秒就變臉。

思來想去,也只能用陰晴不定來形容他了。

他道了歉,傅雪本就沒氣了,露出一個笑,“接受你的道歉啦。”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賀冼涼看到她微微勾起的月牙眼,後臺打光明亮,裏面仿佛盛滿了細碎的閃鑽。

傅雪今天穿着表演服,上身是黃色格子的小吊帶,露出的鎖骨嫩白,線條滑到肩處,脖頸修長,帶着黑色的choker,更襯得肌膚細膩如雪。

下身是同色的短裙,兩條瑩白的腿修長筆直,搭的是白色的中高幫馬丁靴,剛剛沒過小腿肚。

熨燙過的長發松散地披在身後,耳垂挂的是小雛菊樣式的耳夾,微微蕩漾。

手微微擡起,露出瑩潤的肩膀,賀冼涼心中一窒,但更感觸的是傅雪的回應,他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這會兒心情放松,他也笑起來,賀冼涼本就長得俊美逼人,此刻如面春風,像融化了的冰,熠熠生輝,清澈冽然。

光影幢幢的幕布下,兩個人站在這裏。

像是想起了什麽,賀冼涼眉峰一挑,問她:“這像不像高中時候的那一次?”

傅雪看向他波光流轉的眸子,點點頭,也想起來了。

那時候學校也是辦了一個歡慶晚會,同樣的,他倆一個跳舞,一個主持。

她忙着學習,就幹脆坐在那兒,趁着幕布縫隙透出的光,埋頭苦讀。賀冼涼剛下臺,被她吓了一跳。

兩人當時也不熟,也沒有話講,但是賀冼涼似是也學了她的法子,不主持的時候,靜靜地就坐在她旁邊,捧着書看。

只不過她的是五三,他的,是閑書。

後來有人不小心掀開側邊的幕布,兩人坐在那兒的身影,直接暴露,被全校的學生圍了觀,自此,各式流言也攢動起來。

她沒錯過自己當時的表情,那時候一定精彩極了。

思及此,她揶揄他,“你那時候好淡定,就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然後我也就沒敢動。!”

可不是嗎,唯一可以拍屁股走人的機會都錯過了!

賀冼涼笑意漸濃,“還不是你笨。”

傅雪一副要揍他的樣子,他沒躲,任由她揮在他身上。

她看他不反抗,讪讪地收回爪子。好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賀冼涼像是不經意地順下去了這個話題,“晚上請你吃個飯?”末了,他又補了一句,“我知道有蠻不錯的夜宵店。”

鑒于上次和他吃飯的經歷,傅雪對這句話深信不疑。晚會完了,肯定要消耗好多,到時候不餓死才怪。

想到這裏,她狠狠地點了點頭。

賀冼涼心下一松,用主持的小本本拍了拍她的額頭,“等會兒結束了我去找你。”

這模樣,和當初軍訓拍她的時候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說完他朝她揚了揚手裏的心機。

“我知道,你去忙吧。”她轉身準備回去,頓了一瞬,轉過身來,“主持加油!”

然後朝他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再隔空點了點他的頭。

賀冼涼站在原地,心髒倏地被擊中。

晚會進行得很順利。雖說S大是偏學術型的院校,但多才多藝的人卻是不少。

學生都很捧場,拉拉隊的表演算是壓軸,直接給這個青春澎湃的夜晚,添了絢麗的一筆。

最後是校領導的致辭,這下才算是畫上圓滿的句號。

臺上校領導還在那裏說,傅雪掀開幕簾,進了後臺,和隊員一一擊掌。

還好館內開足了暖氣,出了些許的汗,也不至于在這個季節着涼感冒。

賀冼涼遞過來一瓶水,傅雪大方接過,是剛剛擰開的,也沒扭捏,直接喝了起來。

“等會兒我在門口等你。”賀冼涼由上至下看着她,他個子高,詢問的時候微微俯下身來。

這時候,臺上演講停了。觀衆席安靜一瞬,是更大的尖叫。

館內四處自觀衆席升起,密密地飄着許多戴了蝴蝶結的紅氣球,環繞整個館內,場內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傅雪擡眸,看向館頂,到處都是是粉紅白的波浪,蕩蕩漾漾。

旁邊似乎還有賀冼涼輕微的呼吸聲,傅雪耳邊莫名酥麻一片,連忙趕他,“我很快的!”

賀冼涼今天格外得好說話,平時若有若無的戾氣盡數散去,任她推搡。

夜色稍凝,人來人往的體育館門口,那道颀長的身影果然默默地在那裏等着。

賀冼涼目不斜視,有女生經過打量他,也得不到他半個眼神。

臉還是那樣以往的沒有表情,內心裏只有他自己清楚,是多麽的期然将至。

回去要好好感謝一下油條,關鍵時候他還是很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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