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傅雪看着賀冼涼發來的信息, 覺得有點莫名。

無厘頭極了——

賀冼涼:【你現在在幹什麽?】

傅雪:【看電視, 幹嘛啦?】

賀冼涼:【等我。】

傅雪:【……】

傅雪下了床找好鞋子放在床角, 準備等他敲門,好給他開門。

左等右等都沒等到,倒是等來了陽臺不輕不重“嘭”地一聲響。

她吓了一跳, 拿起挂浴袍的晾衣架, 貓着腰輕輕地走到窗簾後面,掀起一條小縫, 眯着眼睛往陽臺上看。

媽呀!!一個大黑影!

傅雪迅速給陽臺落了鎖, 然後“啪”地開了陽臺燈。

“說!你是誰!”傅雪拿着衣架, 指着那個人。

燈光猛地照亮, 如晝。那雙眸子也仿佛瞬間被引亮,閃若星辰。

賀冼涼站在陽臺落地門之外, 與她只有一堵透明的玻璃之隔。

他的發尾端沾染了點點星亮, 身後是城市的夜。

視線像牽引線一般,緊緊地鎖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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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雪讪讪地放下衣架,給他開了鎖。

賀冼涼推開門,踏進來。

傅雪轉而生氣起來,“有門你不走??你跨陽臺幹什麽??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連着三個帶着感嘆語氣的質問, 都足以說明她的擔心。

跨陽臺實在是, 太危險的做法了。再怎麽恣意妄為, 也不能拿生命開玩笑啊。

賀冼涼難得的噎住,但更多的是由內而外的滴滴喜悅,這樣的在意, 也能讓他的心髒暖暖地鼓脹起來。

良久,他定定開口,“怕你不給我開門。”

傅雪:“……”

她像是那種人嗎???

“下次不會了。”

你還想着有下次??

賀冼涼還是以那種難以述說的眼神緊緊盯着她。

她莫名臉熱,別開臉,“你要不在哪裏坐一下?”

還沒回過神來,賀冼涼上前幾步,撈起她的左手,兩人手指交叉而握,然後擡起來帶着她往後,靠着牆。

把她的左手釘在牆上,右臂徑直撐在她臉側。

“雪球……在你接受我之前,能不能……只看我。”語氣熱忱,帶着真摯。

他只想讓她的視線中,有他,也能看見他。

以前他不懂,後來他方初嘗情的滋味,雖然酸澀,但他甘之如饴,心甘情願。

賀冼涼的眼神熱烈,帶着從所未有的認真。

傅雪動彈不得,嘴快反擊他,“你怎麽就這麽确定!……我一定會喜歡你啊……”

前面的話語氣勢很足,後面的聲調漸漸地降了下去,細如蚊吶。

賀冼涼看她軟綿綿無法掙脫的嬌俏模樣,順勢用自己的額頭,緊緊地抵住她的額頭。

兩人的鼻尖幾乎相觸在一起,若隐若近。

半晌,他緩緩開口,聲音稍許沙啞,語氣堅定,“因為……我會賭。”

堵上他這一顆,只為她瘋狂跳動的,狂熱的心,旋轉的,為她而活的思緒。

傅雪幾乎要陷入他青草味的氣息裏,鼻翼處隐隐的熱意傳來。

見她不搭話,他用鼻尖輕輕地碰了一下她的,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

嗅着她的淡淡甜香,他克制地開了口,“再不答應,我就親你。”

這話成功地有了成效,傅雪低垂着眼,不敢瞧他。

“知道啦,你快放開呀……”

她推搡着他,得到滿意的答案的賀冼涼這才依依不舍地松開她。

而後,他擡起手,遲疑地揉了揉她的頭。

真乖……和他家的貓一模一樣。

傅雪還沒緩過神,腦海裏像漿糊一樣,黏黏的,思緒都團成一圈。

她連忙趕他,“你快回去吧……別再走陽臺了!”

這下賀冼涼眼中帶笑,應了一聲好。

等到賀冼涼走了有一會兒,傅雪還覺得空氣裏彌漫的都是他身上清冽的氣息。

洗完澡,身上熱意稍稍靜下幾許,她抱着被子,卻怎麽也睡不着了。

她在床上滾了一圈,在黑暗中對着空氣喊了一聲,“賀冼涼!我跟你沒完!”

害得她睡不着!

對面的賀冼涼,即使在睡夢中,已經沉沉地睡去,還是打了一個噴嚏。

B大這邊,學生代表的交流已經結束。老師還需要在此呆幾天,做深一步地調研。

賀冼涼和傅雪則準備去往下一個地點————

隸屬B城邊緣小縣城的一個小山村。

那裏的學校,是許多留守兒童的港灣。

兩人換上簡潔輕便的衣服,和B大兩位學生代表一起出發前往。

這兩位學生,不是昨天見面的那兩個。

一個虎背熊腰的男生,和他名字相符,叫陸虎。另一個,還是男生,長得憨厚樸實,眉目英朗,叫丁進義。

學校準備了一輛家庭版小黑車,包車送他們去,畢竟路途遙遠。

陸虎和丁進義坐在中排,傅雪和賀冼涼坐在後排。

車輾轉開了兩個多小時,窗外的景色漸漸地變幻。

從高樓大廈,到平矮的樓房,到郊區,再到一望無際的山。

進了山路,道路崎岖不平,泥土飛濺,唯有周圍郁郁蔥蔥的青樹,爬滿整個山坡。

向遠望去,都有幾摞山村的群落,點點駐在山口。

即使是離B市這樣富庶的城市也不算太遠的地方,相繼有人走出了大山去往城市,也還是仍然有人以種田為生,在山村裏代代相傳下去。

車蜿蜒在土路上,晃動抖動不停。

天色漸漸暗下去,隐隐看見雲盤踞在山頂。

他們下午出發,現在才大致看到要去的村落。

拐了幾個山路彎,完整的村莊才徹底在眼前浮現。村口有幾個人,看來是等他們的。

四人一行人下了車,因着就兩三天,行李也不多,直接背着包就下來了。

村裏的書記确實等了蠻久,一見這幾個學生,連忙熱情地迎上來,一一握手過去,“歡迎啊,歡迎!”

打了招呼以後,他似是不好意思,搓了搓手,黝黑的臉微微一笑,“能不能先去見一下孩子們,知道你們要來,他們也不肯放學回家,一直等着你們呢。”

“當然,我也想去見見他們~”傅雪說道。

其他三人也都點點頭。

“你們這行李,讓人給你們先放我辦公室裏?”村書記問他們。

“不用啦,一點也不重,背着就可以了。”

每年寒暑假其實都有學生來支教,這群小娃們回回都是熱情地歡迎。他們別樣好感這群盡心盡力的大哥哥大姐姐們。

這次是秋末,聽老師提及,他們早早就期待着了。

村裏修了路,但還是有幾處坑坑窪窪,是土路。四人沒有任何怨言,跟着村書記的步伐走。

村落坐位于山腳,而學校則建在山腰,從遠處看去,孤零零地一座白色平房立在那裏。只一褪色已久的紅色國旗在深秋凜冷的風中飄飏。

從山腳到山腰,除了泥濘的土路,還有用大塊的石子層層堆砌高的路,都是村民自己埋的,以便于讓孩子們在平時攀爬,在雨天也能防止滑落。

村書記帶着四人來到了學校門前,學校不大,幾步就走到了門口,一群孩子好奇地全往這邊張望。

一顆顆腦袋,探頭探腦。

穿着儉樸的衣服,露出最純真的笑。

不知誰用土話喊了一聲,學生齊齊叫了一聲,“歡——迎——老——師。”

村書記這時發話了,“好啦這下老師見着了,都趕緊回家,晚了走山路就不安全了。”

雖然大部分孩子的家在山下,但還是有人住在幾座山外,每天都要趕山路。

聽到這話,孩子們都起身來,但都向老師湧過來。

陸虎和丁進義身旁圍了一些男生,傅雪身邊學生最多,大部分也是女生。只有賀冼涼,沒人去他那邊。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看着模樣,尴尬之中竟然有點委屈。

他氣質太甚,又愛冷着一張臉,青春期的女生或許對此春心萌動沒有抵抗力,但這些還是小學的孩子,對他敬畏中,帶着的更多的是害怕。

傅雪看他一直盯着自己,有點好笑。随即搖搖手,示意他過來,賀冼涼別扭了一會兒,到底走了過來。

有膽大的孩子好奇地問傅雪問題,她彎下腰耐心地回答。

賀冼涼有些失神地看着她,心底那塊最柔軟的地方,又隐隐浮動起來。

他低頭,一個小姑娘怯怯地看着他。眼睛圓圓大大,像水濯洗過的黑葡萄,又黑又亮。

他蹲下來,盡量柔和了面容,放軟了聲音,“你好,小朋友。”

然後他緩緩地,笨拙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兩個羊角辮。小姑娘見此,往旁邊躲開了,藏在同學身後,只露出一只圓溜溜的眼睛。

賀冼涼的手尴尬地停在了空中原地,再擡頭,就和傅雪忍着笑的視線撞到了一起。

他手握成拳,放到嘴邊,然後虛咳了一聲,假裝無事發生一樣,慢騰騰地站起來。

·

傅雪手牽手和孩子們下了山,到了山口,分道揚镳。大家都要各自回家。

村書記給他們四個都分好了住的地方。按照慣例,就是住在家裏能住得下的孩子家裏。

傅雪跟着的是一個叫“狗娃兒”的孩子,他爸媽都進城打工了,爺爺奶奶也早已不在,家裏就他和妹妹住。

狗娃兒沉默寡言,見到了她,迅速地看了一眼,然後連忙低下頭。

他家在兩座山之外,還要走好一會兒才能到。

賀冼涼聽此,皺了皺眉,“安全嗎?”

離村落太遠了,而狗娃兒也還是個孩子,這樣孤零零地一個人住,不怕晚上有危險嗎?

村書記拍了拍他肩膀,“狗娃兒很小就學會幹活了,讓他來村裏的招待所住着,死活不願意,說是要給爸媽守着家,這孩子很堅強,還要照顧妹妹。”

然後他又補了一句,“也不用太擔心,他爸媽在外面掙到錢了,屋子都是新蓋的,鎖都換得鐵的,很牢固,不然我們也不會讓女同學跟着去。”

賀冼涼問狗娃兒,“我送你和這位姐姐回去好嗎?”

他要親自送到,才放心。

狗娃兒看着他如玉的臉,竟然害羞了,愣愣地點頭。

“還有我妹妹……我們一起……”說着狗娃兒指了指遠處的小姑娘。

賀冼涼轉頭一看,喲,這不是那個偷偷看他的小女孩嗎?

他招手,讓她到跟前來。

小女孩瞅他看過來,“噔噔”地跑到哥哥旁邊,然後牽起了——

傅雪的手。

賀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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