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耿耿于懷
司旼。是斯密的本名。
同時也是全球最著名的流行音樂制作人之一。
夏寧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還是已經在歌壇創下了一定的名氣,某次受邀遠赴海外參加某項音樂類大獎的頒獎典禮的時候。
當時夏寧剛下飛機不久,正在倒時差,餓的很,出去外面吃飯,在餐廳,二人打了一個照面。
夏寧并沒有認出他來,是司旼先把她認出來的——身處異國他鄉,就算有名字也是有限,很多外國人對于東南亞人的五官經常混淆,根本認不出來,夏寧就沒有像在國內那樣把自己包成一個繭子,只簡單的帶了一個墨鏡,進了餐廳裏就拿下來了。
也不怪夏寧沒有認出人。
司旼和當初化名斯密那時候,完全判若兩人。
他原本頹廢又個性的造型如今一點也找不到,頭發是正常的棕黑,梳得齊整,背在腦後,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從前總是顯露出憂郁的野性美的臉上挂着得體而疏離的微笑,甚至還架了一副金絲邊眼鏡,把那雙不時露出桀骜不馴本色的眉眼遮了起來。
半點看不出曾經做過地下歌手的樣子。
把人認出來之後,司旼看着她驚愕的眼神,朝她笑了笑。
有一點點惡作劇得逞後的小得意和小竊喜。
自重逢後就完美的不漏出一絲裂縫的面具終于掀開一條細縫,讓夏寧看見了老友往日的模樣。
此時的這個電話也是這樣。
司旼的聲音偏單薄,冷冷清清的,像是雨夜裏的一杆勁竹。
偏偏說話的語氣又很熱情。
這讓他有一種反差強烈的感覺。
“寧,想不到我還有機會回國。”他在電話那頭說,似乎并不曾因為這次的事情而生氣的樣子。
在那次重逢之後,夏寧也就知道了司旼為什麽會突然去了國外。
應該說他本來就不是本國人。
司旼的家族是傳統的音樂世家,家中世世代代都是從事古典樂相關的職業的。
司旼的父親對于年輕人的那些音樂流行非常的看不上,不許他接觸,是一個很□□的大家長。
少年時期的司旼受不了這樣的壓迫,偷偷潛回國內,想要自己闖蕩出一個樣子回去給父親看。
哪知道混了一年還是地下樂隊的十八線,這才驚覺自己所謂的少年天賦水分有多大。
如果離開了司家,抛棄了司旼這個名字,所有向上的通道通通不會無需任何代價的主動為他開啓。
他這時才覺得自己幼稚。
留下一張專輯,以紀念他叛逆的少年時光後,司旼跟随前來尋他的家人踏上了回家的飛機。從此潛心研究,努力學習,刻苦訓練,再也不空談理想,這才有了今天。
他倒不懼回國,只是前幾年他的所有時間,每分每秒都用曬了研究音樂上。
等到他坐上了如今的流行音樂教父地位之後,回頭再看,又覺得當年的自己特別幼稚,當年的事情也就如風化沙,随風飄去,不曾放在心上了。
如果不是因為工作需要,特地跑一趟國內就為了給從前的事情畫上一個所謂的句點,實在有些小題大作。
很沒有必要。
司旼的來電卻讓夏寧暗嘆了口氣。
這件事情确實不是她捅出去的,但現在,不是她,也變成是她了。
夏寧不願意讓人誤會自己,但這件事情她肯定是要做好被誤會一輩子的準備了。
“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司旼笑着說了一個時間,夏寧表示自己一定會去的。
放下電話,夏寧和左展鵬說了這件事。
左展鵬拍拍她手臂,安慰她:“這件事情你也別太放在心上。誰讓宗奕自己做錯了呢?”
宗奕為什麽非得出這張專輯的原因,半是靠分析,半是靠打聽,他們都已經知道了原因。
很為夏寧打抱不平。
在這世上,除了極少數的全才外,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和不擅長的方面。
只是有人局限性大一些,有人局限性小一些罷了。
宗奕的歌路局限性很大。
他生的好嗓音,條件也出色,當個藝人是可以的。
只是他四肢不協調,這就基本絕了唱跳藝人這條路。
音域也不足夠寬,高音就打飄,中低音勉強能聽,所以基本上個性音樂也與他無緣了。
偏偏他性格愛端着,綜藝感也不好,距離感比較強,想要和夏寧一樣走國民路線根本不可能。
夏寧精心為他打造了情歌王子這個路線,可以說是煞費苦心,結果也卓有成效。
可是他非但不感激夏寧的良苦用心,反而認為是她故意在局限他,在打壓他。
簡直是條白眼狼。
宗奕自從搭上了夏寧,就琢磨着給自己換個經紀人,想把自己改投到左展鵬的門下。
這到底是真的喜歡夏寧這個人啊,還是喜歡她背後所帶來的資源啊?
對于宗奕暗藏的想法,左展鵬太清楚了。
所以拒絕了他。
夫妻兩個共用經紀人的經典案例就放在那[1],左展鵬不想重蹈覆轍。
誰知道他賊心不死,竟然想出了外門邪道。
哦。或許他從來就沒走過正道吧。
想到夏寧自從與他确認情侶關系之後,為他寫的歌就只是象征性的收幾塊錢,左展鵬的白眼就禁不住翻到後腦勺。
夫妻夫妻,本是利益共同體,應當攜手向前,齊頭并進才是。
可是宗奕卻像個水蛭一樣,扒在夏寧身上瘋狂讨要自己的好處,半點不為她考慮。
這也是為什麽夏寧婚後淡出歌壇,左展鵬毫不猶豫轉身就離開的根本原因。
她若是留下來,指不定哪天就又被纏上,還不如先跳出去,保全自己的實力和自由身。
若是之後宗奕有所收斂,夏寧過得幸福,她也就不再就此事發表什麽言論,可事實證明她并沒有看走眼。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是不會為他人的好和付出所感動的。
現在這件事情爆發出來,夏寧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會站在司旼這一邊,和宗奕之間必然會撕破臉。
這樣也好,省得宗奕日後還打着夏寧前夫的旗號到處招搖撞騙,出賣前妻消息為自己博出位。
圈裏這種情況太多了。
特別在一方已經糊穿地心或是查無此人,而另一方卻如日中天,蒸蒸日上的時候。
到底是隔着一片汪洋,兩國間有時差。等司旼安排好這段時間的工作再過來,事情已經進一步發酵開。
宗奕在多次的自我反省裏終于悲哀的發現自己真的毫無創作天賦。
而吸食違禁藥品給他帶來的所謂刺激,也不過是刺激他将腦中已有的信息化作符號表達出來罷了。
這讓他異常沮喪。
但是人活着,日子總是要過,問題總是要解決。
宗奕和他的經紀人及團隊一拍大腿,決定死扛。
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現在指不定在哪喝西北風的地下音樂人,怕他個屁。
就算抄了,抄了就抄了呗,還能咋滴?
他要是肯出來,他們就意思意思給點錢打發他完了。
他要是不肯出來,誰又能有立場說他是抄襲啦?
總之這個鍋他不背。
這個罪名他不認。
他寧可承認前一個罪名,他的才子身份也要保住。
宗奕迫切的想把自己從夏寧的陰影下解脫出來,為此不惜認下前一個罪名。
“但是我已經改了。”
他有證據。
尿檢的結果還po在網上,大家都看得見。
夏寧接到司旼後,看到了最新聲明,二人都對此無語。
司旼雖然已經很克制,但他看向夏寧的目光裏,有些不可置信。
夏寧只覺得臉似火燒。
太羞恥了。
自己以前的眼光這麽差的嗎?
兩害相權取其輕。這個時候是個聰明人都會把更重的那一項先否認掉,宗奕卻反過來。
這是什麽智障操作?
夏寧一臉血,覺得看書前期還認為宗奕不錯的自己也像作者一樣,腦子進水。
但不管以前如何,如今她及時回頭是岸,司旼覺得她還是可以當朋友的。
只是這個傻逼是她的前夫,自己要不要賣好友一個面子呢。
夏寧聽到這話後,有些羞愧的說:“該怎麽辦怎麽辦,不用顧及我。”
遇人不淑。司旼多少有些同情她,先準備私了。
可誰知道對方的反應讓他跌破眼鏡。
司旼既然回歸了司家,就不怕承認了這個馬甲有可能會給他帶來的嘲笑。他用的本名,和現在常用的工作郵箱給對方去了信,表明自己就是斯密,希望宗先生及其團隊就此事有一個妥善的交代。
宗奕竟然也不查查他是什麽人,大剌剌的,肆無忌憚的開始用錢砸他。
司旼是個混血,又在國內生活了許多年,對這片土地及這片土地上的人還是很有感情的。
可他的團隊不是。
在隐隐的種族歧視狀況下,他的白人律師對宗奕的回應出奇的憤怒。
若司旼是個獨立音樂人,他或許還會看在夏寧的面子上盡量把事情往低調裏做。
到底是好友曾經的前夫,打擊得太慘,也會落好友的面子。
可是他回歸了司家,他的臉面就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臉面了。
整個音樂界都會盯着。
家族之于個人,是一個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
哪怕司旼現在在其專業領域已經地位超然,也不能以個人的喜好厭惡左右家族的決定。
司家才一出手,宗奕的團隊直接傻了眼。
說好的名不見經傳,查無此人,地下音樂人呢?
以為是個青銅,誰料是個王者。
宗奕再是號稱樂壇天王,悍然撞上司家這艘航空母艦,就仿佛妄圖撼動大象的螞蟻,不自量力到了極點。
司家步步緊逼,宗奕節節敗退。
以前是司旼法外開恩,給一個私了的機會,宗奕擺出歌壇天王財大氣粗的款兒,傲慢無禮,把人得罪狠了。
現在司家不願意私了了,堅持要對簿公堂,除了提出天價賠償金外,還提出要宗奕在海內外公開道歉。
宗奕若真的這麽做,簡直是裏子面子都要丢盡了。
可是事已至此,他不這麽做又不行。
宗奕及其團隊悔不當初。
你說你一個音樂世家的天之驕子,沒事玩什麽白龍魚服,還跨國搞地下音樂呢?這不是折騰人嗎?
宗奕那經紀人都快哭了。
經紀人其實也不壞,只是沒什麽底線,有點唯利是圖。
當初宗天王人心浮動,想要換經紀人,被原來的經紀人知曉後,心裏就不高興。他心想,你不要,我要,怎麽着也是個天王呢。還有個天後老婆。怎麽帶都不虧。
誰又能料到今天。
跨國官司不好打,曠日持久,財力一般的團隊和個人多半選擇庭下和解。
但那不包括司家。
司旼的白人父親本來就對兒子當年的黑歷史耿耿于懷。
那段歷史,分分鐘提醒他兒子曾經無視他的權威,抛棄他們的親情的過去。
在家裏,沒幾個不長眼色的敢在她面前提起,這個什麽宗奕,居然逼得他們家族當衆承認如今的流行音樂教父曾經有過那麽一段窮困潦倒的歲月,甚至那段歲月中,居然寫過這麽一首堪稱為黑歷史的歌。
這能忍?
作者有話要說:
注1:指路潘粵明和其前妻董潔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