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死局(4)

64. 死局(4)

網上的那篇關于楊琰的文章并非完全虛假,至少他回到平江之後的事情十之七八都是真實發生的,這無疑增加了文章的可信度,讓人們覺得在他回平江前的事情也是真實發生的。

周越目睹了楊琰回平江後的一切事情,因此對這之前的事情也深信不疑。

“爺爺和你都說,我爸媽是在南非發生車禍死的,其實不對……”周越見楊琰不回答,繼續逼問他,“我爸媽其實是因為你死的?對不對!”

周越的一次次逼問讓楊琰回憶起了十五歲的那場變故。那場變故對楊琰來說,打擊是致命的,但也無疑是從黑暗到光明的轉折。周越的父母是拉他走出黑暗的主要動力,也正因為他們,他才能夠平安回到平江。

楊琰至今還記得那場車禍,周越的父親驅車帶他逃離三聯會。他那時胸口和腹部都有傷,躺在後座處于迷離狀态,周越的母親就在他身旁守着他,讓他仿佛感覺楊羽心并沒有開槍自殺。

他們開車經過盤山公路,三聯會的人駕車追了上來,不停地用車身別住他們,讓他們的車子失去平衡,正巧這時迎面駛來巨型貨車,周越的父親沒能及時反應過來,直接開車沖下了山崖。

車子在山坡上翻滾了好幾圈,周越的母親下意識将楊琰護在了懷裏,他因此沒有受傷,而她卻當場身亡。周越的父親也受了重傷,但他還是拼死将楊琰從車裏拉了出來,叮囑了他逃離的路線、包括港口接頭人的名字。

周越的父親最後是死在楊琰懷裏的,他讓楊琰先走,楊琰不肯,他就采用了和楊羽心同樣的方法,以死逼迫,吞槍自殺。

回到平江,楊琰身上除了背負的三條人命外,一無所有,周越也因為這場變故變成了孤兒。周老爺子痛惜兒子兒媳,更憐惜周越,一直不敢告訴他事情的真相。也正因如此,周老爺子對楊琰一直存有偏見,只是因為此時周家人丁冷落,不得不接納了楊琰。

這是一段楊琰不願意回憶的過去,在十五歲之前,楊琰幾乎生活在黑暗裏,但如果他能預料到,走出黑暗需要這麽大的代價,他寧可一輩子呆在黑暗中。

他雙手支在桌子上,閉着眼回憶這這段經歷,眉心忍不住糾結了起來,臉上随之流露出的是悔恨和歉疚。

周越看了他的神情,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他們真的是因為你才死的?”

楊琰沉默,良久才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敢說和你無關嗎?”

楊琰嘆了口氣,再度搖頭:“周越,我對不起你,我一直在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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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補?”周越聽了笑了起來,“你是怎麽彌補的?利用嫂子騙爺爺的股份,依靠LAN稀釋大家的股份,下一步你要幹什麽?你是不是料定嫂子好欺負,和她離婚她也不會要你的財産,你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回購她的股份?等你拿到對暢銘的絕對控股權後,暢銘就該改姓了?對不對!”

“周越……”楊琰驚詫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在他眼裏已變成了這副模樣。

周越看了他的表情,苦笑了一下,問楊琰:“哥,你做的這些事情,就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楊琰笑笑,他已經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徐微瀾,還要怎樣的報應?他突然想起了周玮的話,孩子、徐微瀾、周越、周老爺子,他将回到十五歲的時候,一無所有,只不過,那時他是剛剛走出黑暗,而現在,他将面臨一輩子的黑暗。

周越不信他,楊琰當下也沒有心情和他解釋,他擡手指了一下門口,“不信我你就走。”

周越聽了更是氣憤,他瞪了楊琰一眼,氣沖沖地出了門,剛剛出門,門後就傳來了巨大的聲響,楊琰一腳踹翻了書桌,桌上的文件、電腦砸到了地上,響聲巨大。

周越稍作停頓,頭也不回地進了電梯。

得益于工作室助理們的八卦,徐微瀾這些天也聽聞了不少和楊琰相關的消息。助理們一個個都為徐微瀾抱不平,“沒想到楊琰是這樣的人,原先那些體貼都是假的……太有心機了……”

徐微瀾不喜歡她們把自己和楊琰扯到一起,她倒了杯咖啡,喝了一口才發現,她現在已經離不開苦澀的曼特寧了。她嘆了口氣,倒掉咖啡,扭頭和助理說:“我們已經離婚了,不要再提他了。”

助理急忙說:“微瀾姐,虧好你們離婚了,這種渣男不離婚,難道還留着過年嗎……”

徐微瀾踮起腳尖從櫥櫃裏将餘下的幾包曼特寧拿了出來,随手扔進了垃圾箱,叮囑助理:“換些口味清淡的咖啡。”

徐微瀾回到工作臺前繼續工作,近些日子,她的設計思路不太通常,總覺得設計出來的婚紗缺了些什麽,但盯着設計稿一整天也想不出改進方案。

想不出來,她幹脆上手去找感覺,她圍着人形木偶在做立體剪裁,做得太過專注,以至于完全沒有聽見身後的腳步聲。

徐微瀾盯着自己的作品看,看得正沮喪,突然有人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伸過來一束薰衣草,問她:“Devine qui je suis?(猜猜我是誰?)”

法語加上南法的薰衣草,徐微瀾不用猜就知道是蔣牧淮。她拉開了蔣牧淮的手,轉頭看他,勉強擠出笑容:“Charles,好久不見。”

只是隔了兩個多月,徐微瀾憔悴了很多,神情、氣色都不如他離開的時候。

蔣牧淮看着徐微瀾無奈的笑容,心裏不是滋味。他故作活躍,笑着說:“你這回沒有去法國很可惜,我們去南法轉了一圈,那邊女人美男人帥,得到了不少靈感。”蔣牧淮把手裏的薰衣草遞給她,“我親手從人家田地裏偷來送你的。”

徐微瀾接過薰衣草,低頭笑了一下:“薰衣草花期是七月,你們去的時候都快到秋天了……”徐微瀾雖然揭穿了蔣牧淮的善意謊言,還是低頭聞了一下,對他笑道,“Charles,還是謝謝你。”

蔣牧淮被她拆穿,并不怪她,反倒是坦然道:“薰衣草是在街角花店買的,這回我們去南法很無聊,我一路上也并不開心。我這麽做,是怕……怕見到你尴尬。”

徐微瀾把薰衣草替換掉了花瓶裏即将枯萎的鮮花,站在桌前低頭擺弄着。蔣牧淮站在一邊看她,不由靠過來一步,低聲說:“微瀾,我看到你和楊琰的新聞了。”

徐微瀾手裏動作頓了一下,低頭笑道:“他們都恭喜我擺脫了渣男。”她說着,擡頭看蔣牧淮,問他,“你也想說這個吧?”

蔣牧淮搖頭:“我只希望你一切都好。”

只要徐微瀾好,蔣牧淮可以掩飾自己的感情,可以退之千裏之外,甚至希望楊琰能一直守護她,一直愛護她。

徐微瀾聳聳肩,微微張開手臂:“我現在也很好。”

她是真的好還是在強顏歡笑,蔣牧淮一眼可以看出來。他沒有理由拆穿徐微瀾的故作堅強,便說:“我這次回來,會在國內住一段時間,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管和我聯系,千萬不要客氣。”

“Charles,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我不好意思……”

蔣牧淮打斷她,“你知道我在平江沒什麽朋友,有時候真的很悶,想找人說話,我說是幫你,其實不過是想找人解悶。”

蔣牧淮這麽說,徐微瀾低頭露齒一笑。很久沒有人像他這樣說如此刻意、如此不好笑的笑話逗她開心了。

這樣的蔣牧淮,徐微瀾覺得熟悉,仿佛回到了初識的時候,他們吃飯、聊天、談設計、談理想。如果過去的一年還有什麽值得懷念的,恐怕也只剩下和蔣牧淮在一起聊天的時光了。

蔣牧淮看她笑了,心裏也輕松了一些,膽子也跟着大了起來,幹脆直接發出了邀請:“吃飯了嗎?陪我去那家川菜館吧?我好久沒吃中餐了。”

徐微瀾也餓了,兩人好久沒見,她也好奇法國那邊的流行動态,便欣然應約。

走到樓下,蔣牧淮看見徐微瀾換回了黃色Q|Q,心裏莫名爽朗了一些。徐微瀾沒看見他的反應,自己鑽進了車裏,只是發動車子的時候,Q|Q怎麽也打不着。

這車子有一陣子沒有用了,這些天用起來總是不太順手。

離開了楊琰,一切恢複到一年前,徐微瀾覺得一切都很陌生。她嘆了口氣:“我們還是走着去吧。”

蔣牧淮攔住了她,打開了引擎蓋,伸手在裏邊撥弄了兩下,讓徐微瀾再試一次。徐微瀾将信将疑,插入鑰匙,輕輕一擰,果真車子一下就發動了起來。

徐微瀾覺得神奇,不由笑了出來:“你真行!能做衣服還能修車!”

蔣牧淮伸手摸了一下鼻子,半開玩笑地說:“既能當裁縫,又能當修車工,我也覺得我不錯,不過還是入不了一些人的眼。”

他說完,眼神落在了徐微瀾身上,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她挪開眼,假裝沒有聽懂,從包裏拿出了紙巾,遞給蔣牧淮:“擦一下吧,機油弄到你臉上了。”

蔣牧淮笑笑,接過了紙巾,胡亂抹了一下,最後倒是越擦越髒。

徐微瀾看不下去了,又抽了一張紙巾,微微踮起腳,幫蔣牧淮擦掉了鼻尖上的機油。

就在徐微瀾站在車前幫蔣牧淮擦去臉上污漬的時候,她身旁慢慢有人靠近。徐微瀾側頭時,看見了楊琰。

他站在一米開外,微微皺着眉頭看着兩人。

看到了楊琰,徐微瀾下意識放下了手,放下之後才意識到,既然已經要離婚了,她的所作所為就不再受到楊琰的約束。

徐微瀾不想看見他,微微側過頭對蔣牧淮說:“Charles,我們走吧。”

她剛剛轉身要走,楊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與此同時,蔣牧淮也扼住了楊琰的手腕,似乎只要他對徐微瀾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他就絕對不會放過楊琰。

楊琰沒有搭理蔣牧淮,只對徐微瀾說:“微瀾,我想單獨和你說幾句話。”

單獨意味着蔣牧淮需要離開,也意味着兩個人即将獨處。徐微瀾撥開了楊琰的手,“我不想聽你說話。”

楊琰還要再拉她,蔣牧淮見狀急忙扼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他的手臂直接扮到了身後,讓楊琰動彈不得。

手臂扯到了肩傷,讓楊琰的傷口再度崩裂。他悶悶哼了一聲,求徐微瀾:“微瀾,我最後和你說幾句話,如果你不原諒我,我就不再攔你了。”

徐微瀾看着楊琰,沉沉嘆了口氣,擡頭對蔣牧淮說:“Charles,不好意思,我改天再請你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虐嗎虐嗎?

作者菌要跟楊總說一句話:這樣的虐,你值得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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